第20章 浴火重生（3）

　　飞夺泸定桥，进入四川境内后，红军面临着三种选择：一是向东进军，抵达茂县、松潘地区，但蒋介石已在这条路上布下了重兵，走这条路有极大的危险。
　　二是向西，沿一条山路到达四川西北的丹巴、阿坝地区。但这条路上少数民族众多，并且由于国民党的压迫，多数当地少数民族同胞仇恨汉族人，一旦发生冲突会给行军带来许多不便，也不利于保持民族团结。
　　经过反复研究，第三条路——翻越夹金山成了唯一的选择。为了尽快甩开追在身后的敌人，胜利北上开辟新的根据地，中央红军决定，选择雪山草地一线敌人较少的地区，以达到快速行军的目的。
　　令老百姓望而生畏的夹金山哟，如今，毛泽东率领的中央红军来到你脚下，首先要征服的就是你——夹金山，做超越常人的事，与你打一场别样的战斗！
　　之前翻过第一座山，那山名叫老山界，虽然陡峭，不过千多米高，而眼前的夹金山超过4000米雪线4百多米，名符其实的大雪山。
　　红军战士举目四望，只见刺眼的白光笼罩着整座大山，漫山的白雪让人有些晕眩，就像整座山都是用雪堆成的一样，看上去既神秘又虚幻。
　　考验人、挑战人的精神、体能极限，爬大雪山，这也是逼的。蒋军重兵围追，你只有走蒋介石军队不敢走的路。绝地重生。
　　这支来到夹金山雪山脚下的部队，还顾得上讲究军容吗？经常在一些荒凉地区宿营，无法洗脸、洗澡，睡觉钻草垛、靠墙角或在野外，几乎每个人头上、身上都长了虱子。一天前，行军在一人宽的崎岖小道上，夜晚就地野营在崎岖小道上。三个战士睡梦中翻身，不小心翻身幅度过大，这一个梦翻身就掉下了山崖。
　　明知要翻越大雪山了，在这荒凉的地区，部队找不到多少能够御寒的棉衣，只好找来少量白酒和大量辣椒让指战员取暖。
　　夹金山，地势陡峭，山岭连绵，重峦叠障，危崖耸突，峭壁如削，当地流传着一首民瑶：夹金山，夹金山，鸟儿飞不过，人不攀，要想飞过夹金山，除非神仙到人间！当地百姓对红军说，雪山是过不得的，只有人上去，没见人下来。这是座神山，上山不能说话，否则不是被冰雪埋没，就是被风暴卷走。
　　六月的娇阳在这里耍不起威风，却把白雪照得晶茔闪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虽然太阳当头，山风吹来，却寒冷刺骨。一到夹金山下，便见朔风呼啸，雪花飞舞。这情景，加重了人世苍茫的砝码，感悟人生之情油然而生。
　　季节已是六月盛夏，但这里好像没有得到自然界消息似的，依然是银装素裹的世界。半山腰围着一层层厚厚的云雾，突然刮起的风吹落一片片的白雪，打在脸上，令人浑身发抖。迅速降低的温度更让人有些胆寒。
　　为了让战士们比较安全地过山，红四团的领导当晚就到当地居民家，讨教过山的办法。老人们佩服红军的精神，将过山要注意的事情一一告诉给红军指挥员：要上午九点之后登山，三点之前下山，因为早晚太冷，中间时段的温度高一些。不要在山上过夜，要用布条遮挡眼睛，防止雪光弄坏了眼睛。上山要走稳，不要停留太久，千万不要坐下。山上寒冷，要多穿点衣服;带上烈酒、辣椒等，好抵御寒气等等。
　　红军指挥员在翻越前的动员大会上，仔细传达了这些注意事项，一位藏族青年和一个当地的汉族青年，钦佩红军之情的激发，自告奋勇给红军当向导。
　　6月12日九点，红军在山脚下集合，开始翻越夹金山。
　　刚刚开始行军，气温就越来越低。战士们脚下踩着冻得像镜子面一样的冰，每人用一根木棍支撑着，顾不得寒冷，紧跟着大部队往山上爬。
　　到处是耸立的岩壁，山峰十分陡峭。山上常年积雪，根本没有什么路。下了雪，刮了风，马上结成又厚又滑的冰层，翻越时一不小心就会摔进万丈深渊。
　　上到半山腰，指战员们一面嚼着辣椒，不时呼着高昂的口号鼓劲。
　　山太高了，空气十分稀薄，越往上爬，呼吸越困难，心跳得越厉害。战士们觉得头晕目眩，两腿又酸又软，只能一步一喘、一步一停地挪动着。
　　有些山沟已被常年的积雪填平了，和山背一样高，成了一片片平平的、雪铺的大广场。走在上面不知哪里是实，哪里是虚，十分危险。战士们就踏着前面战士走过的脚印，一步一步地小心前进。
　　老人们的经验牢记在红军心中，就算十分疲惫，他们也不敢停下来歇一歇，因为要是坐下来，那很可能就永远也起不来了。
　　虽然正值初夏，但山上还是异常寒冷。更不用说红军指战员们刚从长江边上打过来，都只穿一件单衣。在山下，同志们还热得汗流浃背。到了山上，别说出汗了，就是把被子拿出来披在身上都无济于事，还是冷得浑身哆嗦、牙齿打颤。
　　走了一小半路，晴得好好的天突然变脸，阴云密布，刮起了山风。红军战士们没有防备，好多同志都被山风卷起的雪扑了一身，原本就冷得浑身发抖，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
　　很多战士一时支持不住，一不小心就从山上直接滑了下去。队伍中，不时传出惊叫声。
　　但红军战士们没有被困难和死亡吓倒，指战员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拼尽全力，互相搀扶着、鼓励着，艰难地向上攀登。
　　就要接近山顶时，天空突然乌云翻滚，狂风大作，呼啸着吹来，比刚才不知大了多少倍，大雪夹着鸡蛋般大小的冰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有的伤病员经不住冰雹、风雪、寒冷和饥饿的袭击而牺牲了;更有许多同志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风雪和冰雹打入了山崖下，再也没能爬上来……
　　有许多同志连名字也没留下，但更有许多坚韧不拔的战士，顶着饥饿和寒冷的侵袭，冒着冰雹和风雪的打击，艰难地向前行进。
　　冰雹过去了，夹金山上又是万里晴空，经过几个小时紧张的攀登，疲惫的红军战士全部到达了山顶。他们为自己的阶段性胜利而感到万分喜悦，虽然十分劳累，但谁也不敢停下来。
　　来到主峰，真好象到了另一世界。片片白云绕着山头轻轻地飘过，银装素裹的雪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妖娆。在空气稀薄的山顶上，同志们无暇观看这雪山美景，加快步伐向山下行进。
　　一过主峰，我们都倍感轻松，队伍里谈笑风生，更加活跃。政委风趣地说：“孙大圣大闹天宫，蟠桃、仙丹、吃的、喝的，应有尽有。我们是在缺吃少穿的情况下‘大闹天宫’。看来，孙大圣在我们红军面前也要甘拜下风了。”
　　是啊，孙悟空大闹天宫，那不过是文人构思的神话，而真正创造人间奇迹的，却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工农红军，是我们英勇无畏的红色战士。
　　红军战士们俯视下去，为这奇异的银白世界感到惊奇。极目远眺，方圆百里看不到别的颜色，都是冰雪覆盖的世界，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白色山头连绵不断。
　　回看来时路，还在攀爬的红军战士组成了一道长长的灰色人墙，沿着山顶上红军走过的路曲曲折折地上来，十分壮观。
　　队伍两旁，有许多在半途中牺牲了的同志，以各种姿态静止着，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但他们冻僵的脸上坚定的神情，还有在生命最后一刻还在努力攀登的身体姿态，都让还在前进的战士们感动。为了中国革命的胜利，他们就此长眠于长征路上了。而革命尚未成功，还需要千千万万的人投入其中。
　　为了死难战士们生前的希望，红军战士们又开始他们的征程了。
　　下山已不像上山那么吃力，但下山的危险性增加了。战士们更加小心，因为山高路滑，下山时很可能以极大的速度摔下山去。而刚刚下了冰雹的雪山并不稳定，随时有再变天的可能。
　　为了鼓舞士气，红军指战员命令战士们唱起歌来。一首接着一首，嘹亮的歌声响彻大雪山周围，将山谷震得轰轰直响。大雪山也在战士们高昂的斗志面前屈服了，没有再出现恶劣的天气。
　　毛泽东没有穿棉袄，翻过山后尽管浑身湿漉漉，仍显得兴致勃勃。周恩来却在途中患了感冒，下山后不停咳嗽。健壮的朱德也得了支气管炎，留下的后遗症终生未能治愈。
　　来到山脚下时，一道深沟阻断了下山的路。红军战士们小心地绕道而走。突然，前面传来几声枪响。战士们立刻警觉起来，低声说：“敌人，注意隐蔽!”
　　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与敌人来一场厮杀。这时，一个侦察员跑了过来，边跑边兴高采烈地叫：“是红四方面军，是我们的同志啊!”
　　与此同时，前方也传来战士们清晰的喊声：“我们是红四方面军!”
　　“欢迎红一方面军的同志!”
　　红军队伍里顿时一片欢腾!毛泽东神机妙算，真的在这里找到红四方面军了!战士们欢天喜地地冲下山，与红四方面军的同志拥抱在一起。紧握的手显示了终于见到亲人的激动之情，这些热血男儿不禁流下了热泪!
　　红军指战员们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经过近八个小时艰苦的行程，与残酷的自然环境进行英勇的搏斗之后，于6月15日当天晚上，翻过了夹金山，并与红四方面军三十军的先头部队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