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狐狸漏尾巴

　　
　　许达凯把半截烟丢到烟灰缸里，烟缸里的半载烟仍然冒着未燃完丝丝余烟，像一条条不规则的青带，慢吞吞地向室内延伸，仿佛像一支支毒液向不会吸烟的人进攻，那个叫蔓蔓的年青姑娘立即端着茶杯，用茶杯里的茶水将烟浇灭。
　　许达凯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休息一会，喊宵夜来喝点酒，尽打牌没有劲。”
　　狡黠的矿升温，掌握他的生活习惯，知道他喜欢炫耀自己，欲擒故纵地先表态：“好吧，宵夜我安排。”
　　许达凯不屑一顾地笑道：“算了吧，你的钱是死钱用一个少一个，你和我在一起消费的事你就别管。”他吩咐沙发上戴眼镜的小伙子：“张祯民，去安排宵夜，整丰盛点。”鲁政清从视频中看到他们谈到这里，本想一鼓作气观察他们下一步干什么，找到自己需要的线索，眼睛余光看到监控制值班妇女迷惑忧郁的目光，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让监控室值班人员受到无辜牵连，只好马上改变原来的战术，他将座位还给这位妇女：“查了一下，他们不是我要找的人，我到别的宾馆去查。”
　　中年妇目睹这位来路不明的年青人，在视频里寻找一会监控视频，盯住被屏蔽房间的视频就不放手，盯住这些视频显然是盯住他了，心里有述说不尽的苦衷，自己是一个下岗职工，又是离婚的单身女人，还有一个儿子正在读大学，如果这份工作出了差错将再次失业，故而忐忑不安，听到这位小伙子要离开，只好带着道歉的语气，希望他能快速离开这里：“这位领导，我彭天芝大年初一晚上还要上班，是有不利己的苦衷。”
　　鲁政清知道她一定有千言万语无法表白，立即安慰她：“老大姐，今晚的事我不会向邹总透露，互相保密，向你这么憨厚的妇女怎么不在家里陪亲人，还要加班？”
　　中年妇女表情很沮丧：“就是视频里姓矿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迷上了小妖精，抛弃了我，才逼得我加班赚钱养活自己和在读的大学生。”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他是矿升温的前妻，这可是重要的突破口，鲁政清顺藤摸瓜地多了解一此有价值的线索：“看他打牌出手那么阔绰，离婚时没给你钱吗？”
　　彭天芝不知他的用意，看他的长相还算是一个正派之人，哭丧着脸透露一些线索：“我和他是协商离婚，他承诺给我两百万，一套两百个平方米的房子，条件是不准我嫁人，也不准我和儿子接触。我没要一分钱，只要住房和儿子，更没有接受他提出的条件。”
　　鲁政清不想过分使她为难，只好顺理成章地说些客套话：“看样子你前夫的确有不少钱，打二千元一颗子的麻将，打这么一场输赢至少上万数，你不要这笔钱有点可惜，如果你手里有钱今天就会陪儿子在家过节，不会孤苦伶仃地守监控。“
　　彭天芝淡然地笑道：“是啊，他钱多，他把钱看得比命都重要。”
　　鲁政清从她的话听出，自己选这个目标是正确的，还是想进一步了解刚才看到的女人与他的关系：“看样子，他与刚才看到的小姑娘关系特殊。”
　　彭天芝简明地透露这个女人，发泄心里的怨恨：“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是有钱后迷上了这个小妖精，三天两头跟她鬼混不回家，惹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病又和我协商离婚。”
　　鲁政清听到走栏里有脚步声，立即与她告别：“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我还有正事要办。”
　　彭天芝从他的声音听出是当地人：“小兄弟，听口音也是本地人，你办事也辛苦，新年大节也没有跟家人团聚！”
　　鲁政清从脚步声判断有人要到监控器来，他便点了一下头，立即开门迅速出屋闪身躲藏到走栏的梯步后面，仔细观察即将进入监控室的人，果然有两个保安跟随一个穿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身后，朝监控室走去，他们走到监控室便大声敲门：“开门，邹总来检查工作了。”
　　当彭天芝找开门时，穿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问她：“该屏蔽的豪包屏蔽没有？你不准违反规定偷看哦。”
　　中年妇女彭天芝声音有些颤悠，她是第一次说出善良的谎话，因为她一直在关注前夫矿升温，看到底是什么人勾引才离婚，终于找到这个狐狸精，曾经想过多次要找她报仇，后来看到他的言行举止才发现，他变了，完成变成了一个披着人皮的野兽，所谓的狐狸精也只是他的玩物而已，心里反而同情这个姑娘，所以，鲁政清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搜索到这间被屏蔽的包间：“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会看屏蔽了的包间。”
　　穿西装的人从她的声音里好像听出破绽：“你的声音有点嘶哑是怎么回事？”
　　彭天芝本想把刚才有人来监控室的来告诉他们，脑海里闪烁刚才年青人叮嘱的话，从他笃定的目光知道，他肯定是带着某项指令而来，自己不应该背信弃义出卖他，如果来的年青人与他们之间争斗，吃亏是谁还两说，自己事后报告也要承担没有及时报告的现任，邹经理要是抓不住他，吃苦头的是自己，没有必要承担这些风险，立刻稳住了自己快要动摇的心思，找到最合理的托词：“新年大节亲友一起喝了点酒，只要沾酒我的嗓子就嘶哑。”
　　鲁政清听到他们的对话停顿了一会，真担心她会出卖自己，要是真的透露自己的行踪，就对后来的侦破工作带来困难，惊愕地听到他们后续的对话，没想到这些人这么谨慎，如果不是线人提供的信息与彭天芝偷看前夫视频吻合，找到他们就像大海捞针，短暂的时间准确地真找到目标，十分幸运，有了初步线索更有信心抓住狐狸尾巴。
　　邹总带着几分酒意，也没把她嗓子嘶哑当回事：“你不能偷看屏蔽的包间，值班不准打瞌睡，没有我的批准，任何人不准进来查看视频，要是任何一个包间发生异常情况都要报告保安部。要是违背了这些规定，开除你是最轻的处罚，坏了饭店的好事你吃不了兜着走。”
　　彭天芝有意把声音说得很大让鲁政清听，让他没事不要来打扰，给自己惹麻烦：“邹总，如果不是为了挣点钱养家糊口，新年大节我还晓不得在家和儿子一起看电视，拖起毛病来值班。除了你们来检查我才开门，谁有事无事跑来喝西北风啊？”
　　两个保安其中一人随声附和帮他说话：“是啊，邹经理，这位老大姐工作很负责，我们换班前都得来检查一次，从来没有查到她打瞌睡。”
　　另一个保安也跟着佐证：“自从设立监控室以来，我们保安室把第一关，监控室把第二关，一般人保安室这关都过不了，还能进监控室吗。”
　　邹总也知道这个女人是一位股东的前妻，不好过多地指责她，保安是保安公司派来的，带着几分酒意指着两个保安：“不出事就是好事，出了事我遭受处理之前我得把你们几个收拾了。把门关好，走，我们到其他岗位去检查。”
　　只听轻轻地关门声和一阵脚步声，鲁政清便判断他们一行的去向，通过刚才监控视频已经发现被监控的方位，没有监控的地方，做好避开监控进入矿升温他们所在包间的准备，他运用所学的轻功身如燕飞，巧妙地躲过监控视线顺着排水管道疾驰到了顶楼，他顺着闪烁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俯瞰全城，城内房屋在电梯楼前就像天际星光灿烂的一角，心里暗自感叹，如果没有这些腐败分子多好啊，人们在这现代条件下的城市生活，享受着经济发展带来的巨变，不少人从陈旧的农家小院搬进城里，过着舒坦的生活，更加坚定铲除腐败分子的决心。稍微休息了一会，判断豪包的方位，顺着排水管道顺楼下滑，他通过一层一层地往下滑动，来到矿升温他们消费的豪包，便停靠在空调外机上窥探，看到矿升温和许达凯他们四个人正在忘乎所以地吃着卤制品，喝红酒。他便把窗帘后面的玻璃窗户轻轻地推开一道缝隙，将小型的窃听器粘贴在玻璃窗上，用耳塞监听他们的对话，矿升温和许达凯做梦也没想到，他们撕下平日的伪装，选择一个中等消费豪包只带了认为世外桃源放心消费，做梦都没想到还会有人在监视他们的活动。
　　矿升温毕竟是老奸巨滑，他先打开豪包到室外看了一下，关上门暗示许达凯：“你这位小兄弟坐在这里也没有多少用，让他回去与家人一起过新年吧！”
　　许达凯知道他又有重大事情要安排，便向戴眼镜的年青人使眼神：“张祯民，今天晚上你加班的工作已经结束，打车回去吧。”
　　张祯民虽然是公司分管业务的副总，看到他为人忠厚，有些消费场合就带上他结账，带着消费的票据自己签字后在出纳领钱报销，关键问题他插不上手，此时安排他离开，他估计老板要和这个矿老大有重大的事要商量，彬彬有礼地向他们鞠躬：“好的，二位老总及夫人玩开心，在下告辞。”
　　矿升温看到戴眼镜的年青离开后，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邹总，新年好。”
　　对方在电话里爽朗地笑道：“新年好，矿大人。”
　　矿升温心里乐滋滋的，表达仍然装得很稳重：“邹总，你可不能信口雌黄，我只是一个小得没有品的镇党委书记，你这么喊就折煞我了，你到监控室去查一下，不准偷看这间豪包。”
　　对方爽笑着回答他：“我们之间是什么交情，你还不相信我啊，在你进包间我亲自去查看过，值班人员没有偷看屏蔽的包间。”
　　那个叫徐蔓蔓的女人讥讽他：“你一天这么疑神疑鬼地活得好累哟，早知跟你这么偷鸡摸狗地生活像搞地下工作，阳光是什么样子都记不起了，还不如嫁给一个普通人，即使打工吃粗茶淡饭，也能自由自在地生活。”
　　矿升温冷若冰霜地指责她：“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的贱骨头，你身上穿戴这些没有伍拾万买得到吗，要是你嫁给一个打工的，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想进这间屋来打牌吃喝只是做梦，更别说隔三差五就能进来一回，我并没有强迫你跟我啊，要想离开随时走都行，不过，你穿戴这些我宁愿丢到垃圾桶里也不会让你穿戴着离开。”
　　矿升温的话惹火了徐蔓蔓的脾气，她立即取下手上的金戒指和玉器，出乎意料地哭闹着：“我就是贱骨头，配不上你们这些夜游神，要我走我马上就走，不会要你这些臭东西。”
　　许达凯火上浇油：“这个年代，只要有钱，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徐蔓蔓，你不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你要是今天敢走就马上离开洪洲城，永远都不准在洪洲城里出现，要是不听招呼，能不能保住你这条践命都难说。”
　　胡珍珍听到矿升温的话直打颤抖，因为她知道，自己与徐蔓蔓是同病相怜，她如果出现一差二错，她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立即劝她：“蔓蔓，新年大节耍得好好的发什么疯？他们男人的事不是我们管的范围，我们大学毕业一起进入洪洲凯达公司上班选择了他们哥们，人生一世，草本一春，想那么复杂做啥子？听话，不要瞎胡闹好不好？”
　　徐蔓蔓听到胡珍珍的暗示，只好找借口：“珍珍你看到的，他们还是男人吗，我说了这么一句气话他们就像要吃人不吐骨头似的，你那个人还趁火打劫。”
　　胡珍珍一边制止徐蔓蔓扔身上佩戴的物品，一边采取另外一种方式，娇声嗔气地威胁矿升温和许达凯：“矿哥，你可是堂堂正正的官员，新年大节的我们几个在一起耍，吃宵夜，蔓蔓不懂事耍娇，你不仅不哄他反而这么恶毒地咒骂她，你也太小气了，我和蔓蔓可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家里人晓得我们跟你们在一起，如果莫明其妙地消失了，你们走得到干路吗？凯凯，我原来以为你最心痛人把终生托付于你，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没想到看到我姐妹耍小脾气你会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乱。”
　　鲁政清听到他们对话，气得牙齿咬得吱吱发响，没想到辛辛苦苦读完大学会上他们的当，跟他们过这下贱的生活，如果不是想查到他们之间勾结，矿升温贪污受贿的证据，真想进去痛快淋漓地打他们一顿，方解心中之气，想到自己的主要任务是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在没有发展到他们致人性命时，不会凭一腔热血和正义之情管这种事，让她们尝试一下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的苦头也能促使他们走好人生路，能不能走出苦海，只能靠她们自己觉醒。
　　许达凯看到柔情似水，年青漂亮的小情人，想到自己大字不识几个，能俘获到这个大学生不容易，立即改变口气：“珍珍，我是开玩笑的，你晓得，我没有读多少书，不会讲什么弯弯道理。升温，你看珍珍说得多么在情在理，你不要和小姑娘一般见识，蔓蔓说几句气话你就这么发横没有道理，你去哄哄她不要扫兴，当初我让你们认识也就相当于是你们的媒人，不看金面看佛面，你要看到我和珍珍的面子也不准瞎胡闹，你这么瞎闹让黄脸婆看笑话。”
　　矿升温经许达凯的提醒，心里才有些警觉，本来她的年龄和自己儿子的年龄差不多，如果不是遇到镇上搞开发，通过关系掌握着土地开发大权，手里有一笔钱，要想博取这么漂亮的女大学生只能是白天做梦，好不容易脸上露出一丝虚伪的讪笑去哄她：“蔓蔓，刚才是我喝酒后打胡乱说，请你宽宏大量莫生我的气，这样吧，为了表达诚意，我罚自己一杯酒。”
　　还是胡珍珍心眼多些，她想趁此机会捞一笔钱：“升温哥，蔓蔓受了气，你能主动认错当然不错，光是这么罚酒还是显示不出你男子汉的气质，多而不少给点精神抚慰费嘛。何况，你们又不是缺钱的人，总不会那么小气嘛。”
　　徐蔓蔓抽泣着没有心情吃菜，通过近期接触了解到，他这个镇书记，官不大，本事特别大，他说的话最好用，以最便宜的价格把土地转让出来赚钱。许达凯看她的表情有些怜香惜玉，他和矿的关系就是建立在倒卖土地基础上，他暗中接土地，由自己策划找几个人揽标赚钱，他也得了不少好处，最近搞客运租赁公司，如果不是他暗中帮忙，早就查停摆了，不好让矿升温出钱，何况，这些钱都不小钱，他今天约自己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立即爽直的接过她的话题：“这样吧，新年大节的，矿哥罚自己一杯酒，我给你们两个人每个人二万元的精抚慰费，抓紧吃菜喝酒，我们还要谈正事，我们谈事的时候你们两个到一边去。“他从背的黑色挎包里取出一叠钱，给她们一人拿了二万元，这时的他，用一万元就相当于普通劳动者用一百元一样的感觉。
　　胡珍珍把放到徐蔓蔓身边的筷子合起递到她手里：“蔓蔓，不要耍性子，话明气散，酒后添饭，矿哥多诚恳，一杯白酒喝了个底朝天，我家老许也耿直，他们都承认错误你就别较真，该吃吃，该喝喝，吃完后我们姐妹上网聊天，他们两个男人谈他们的事。”
　　许达凯暗示胡珍珍：“我给你们两个喊小吃你们姐妹俩去吃，等我们的事谈完了才继续打麻将。”
　　徐蔓蔓和胡珍珍把手里的钱放到随身携带的坤包里，胡珍珍接受许达凯的安排：“行，你把小吃安排好，我们到一边去吃，你们两个喝酒谈事。”
　　矿升温看到徐蔓蔓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便承诺：“蔓蔓，你今年如果能给我生一个儿子或女儿，我送你一套省城的住房。”
　　许达凯也趁热打铁：“珍珍，你如果给我生一男半女，我也送一套给你。”
　　胡珍珍和徐蔓蔓眼神相撞后也给他们提出条件：“你们想要子女不是一个人的事，你们两个最好三个月内不吸烟，不喝酒。如果不戒，生的子女啥身体鬼才晓得。”
　　矿升温看了一下时间：“这事各自回家商量，你们按铃让服务员送小吃来，我和许总要谈商业上的事。”
　　两个女人得到一笔钱后，果然退到沙发上，招呼服务员送来小吃，矿升温怕两个女人听到他与许达凯用很低的声音谈商业上的一桩机密。
　　寒风呼啸，冻得鲁政清牙齿上下相碰，记时器提示他撤离的时间已经到了，矿升温与许达凯之间谈话声音太小，窃听器传来全是两个女人嘻嘻哈哈的声音，他只好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