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人性慈爱救浪子
作品名称:乡官沉沦轨迹 作者:鲁励 发布时间:2017-05-03 12:27:17 字数:8565
白阳镇“大众茶馆”档次比较低,装修得相当简陋,设备更是适合大众消费。只有简易的竹器桌椅竹凳,没有安装空调,最热的天气只有电风扇吹,手搓麻将、象棋、扑克牌、纸牌,消费水平比较低,收费也比高挡茶馆要低些;每杯茶最低收费三元,比别的茶馆少两元,纸牌、扑克只收三元钱一付,比别的茶馆少收两元,搓麻将、下象棋的茶客只收茶钱。到这家茶馆来喝茶避暑的人,几乎是做小生意的人,社会上的闲杂人员,附近的无业居民,以及那些闲散无聊的老人来喝茶消磨时间。虽然这里的条件如此简陋,正是低廉的消费,到了盛夏,这里每天几乎都是座无虚席。
盛夏的一天下午,骄阳似火,“大众茶馆”里,安装在屋顶的吊扇和茶客身边地上摆放的落地式电风扇呼呼地转动着,屋子里的茶客挤得满满的,人声鼎沸。他们有人在聊天,有人在打麻将,有人在打纸牌,有人在下象棋,有人在打扑克牌斗地主;室内抽烟的人多,尤其是打麻将和纸牌、斗地主的人,有些烟瘾大的茶客一支接一支的抽,整个屋子虽然没有全封闭。无论是大厅还是包间的门都是关得严严实实的,排风扇也不能将烟全部排出,因而屋内简直是烟霄弥漫,乌烟瘴气。有些不会抽烟的妇女和儿童被呛得直咳嗽,如果一个不会抽烟的人走进这间茶馆,一定会被熏得不敢踏进此茶馆!也许是低收入人群习以为常,还是挤在茶馆喝茶避暑,他们是水往低处流,人为利益忙的践行者。
面黄肌瘦,肤色像没有血色似的苍白,头发长而蓬松,身瘦如柴的周方山赤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泥巴色的休闲短裤,赤脚上踏的一双拖鞋,他还不时把脚搁在桌架子上,嘴上叼了一支燃烧着的香烟,在一间小屋子里和三个赤裸着上身在社会上交往的朋友在打麻将,他们几乎大部分时间在一起打牌,也算是牌友。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人一边喝茶一边给打牌的人指挥。虽然他们打得小,只打的五角钱一颗子,兴的全五血战,卡、边、调、一条龙、暗七对、大对子、金钩钓、碰了红中、白板、发财、扛了牌后都要加钱,打一场下来,如果光放炮不割牌,也要输几十元,甚至上百元。茶钱就从打牌赢钱的人手里抽,赢五颗子就抽一颗子的钱,对没有收入一天只打牌的人也承受不了这么输。
“哎呀,老子今天手气好霉哟,一盘牌都没割,身上带的钱输完球了,老子不来了!”周方山气急败坏的喃喃自语。
同桌打牌一名叫李三的中年男子,一身长得腰宽体胖,喜笑颜开地劝他:“方山兄弟,你龟儿子打牌莫着急嘛,俗话说,大公鸡叫得晚,你就是叫得晚的大鸡公,不叫就不说,一叫就是一鸣惊人。说不定你的手气来了割一盘就要得几十颗!我借五十块钱给你,继续打。”
周方山虽然输得身无分文,果然还想继续打:“我就不相信今天这么背时,一盘牌都不割。要得,李老兄,借五十元我,赢了马上还,如果输了就明天还钱。”
狡黠的李三讪笑着数了五十元钱给他:“要得,亲弟兄明算账,当着兄弟伙的面借给你的,也不出什么条子,最迟明天就要还钱喽!今天我赢了钱,请大家吃盒饭才回家。”
周方山理直气壮的操气质:“我周方山不是冲壳子,在江湖上混也不是操得孬的人!不信你在白阳镇问问,我欠过谁的钱,赖过谁的帐!我们打交道又不是一天两天,什么时候赖过账,你龟孙子还怕我跑了不还钱嗦!跑得了和尚跑不脱庙晒,那个晓不得我家住白阳村七组!我如果没得空上街,你就到屋里来收账嘛。”
李三装出一副很虔诚的样子:“周老弟耶,就是你操得撮,我什么时候说过周老弟赖账?什么时候到你屋里来收过欠账?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句题外话,我从你的面相看出,兄弟最近可能要发一笔横财!”
周方山莫明其妙地盯住他:“李老兄,你那些鬼把戏可以在外面哄任何人,不要在我面前瞎摆弄,你就不要以为指导员不懂政策,我在江湖这些年白混嗦,麻不倒我。像我现在的家,穷得叮当响,像我这种人,身上有一分钱都不过夜,十回打牌九回输,穷是穷得点,从来骗过谁;我既不会偷又不会抢,没学任何技术,就凭我这副长相不值分文,这副身板,就是卖血也挤不出几滴,得不了几个钱嘛,球本事没得的人能发什么横财哟!”
李三继续装神弄鬼:“信不信由你,根据你的面相看,你是印堂是黑里透红,最近你要注意点,有祸殃有喜福,因祸得福,你啊,祸祸福福,福福祸祸。”
周方山知道跑江湖的人,看相、算命、预测、耍魔术等活动,说些上不沾天下落地的话是家常便饭,只要把人哄骗到,将别人的钱骗到自己的包包里算数,在他面前用这种方式简直是阎王哄鬼的把戏,岂能凑效。他输了钱本来心中就有一股无名火,此时他说这些话,更是火上浇油,他是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反而找茬挖苦他:“算了,今天借了你五十元,脑壳遭你洗安逸了!不要装神弄鬼的东拉西扯了,安心打牌哟!神经病!”
李三装神弄鬼说周方山最近要发一笔横财,一是他担心周方山近期打牌每天都要输几十元钱,输怕了不敢来打,相当于断了财路;二是他跟社会上一些靠算命吃饭的人学了一些简单的面相方面的技巧。周方山一天早上出门,黑了才回家,成天在社会上瞎忙,既没参加劳动,又没吃好休息好,脸上的颜色不正常是必然的。
同桌打牌的人,他们几乎都是不务正业,身无分文,好吃懒做的人,跟着几个打牌的人混吃混喝。如果没有打牌人,他们的茶钱无人付,更莫说吃盒饭,他们就七嘴八舌地劝李三和周方山。
李三仍然固执己见:“我又不是在背地里说三道四,而是当着这么多江湖朋友给你看的相,又没收你一分钱,信不信是你的事,我说的话是否灵验,大家作证。”
“李哥,你就少说两句,周哥不相信你那一套,你就留到口水养牙齿嘛。”
“周哥,李哥是开玩笑的,你要大量些,不要为些话言话语生气!”
李三摸了一张牌,哈哈大笑:“自摸,清七对管三家,家家十六颗!”
剩下的三个人继续打,当他们三人中有两人都陆续割了牌后,就算牌局结束了。
这一局结束时,李三收了二十四元,周方山又输了十元钱,他的心里有不服气的感觉,越输钱就越是心浮气躁的,总想把输了的钱赢回来;越是这种心态越沉不住气,反而不能正确发挥打牌的判断能力,一个劲的放炮。
他们继续在打牌。
唐子叶组长汗流满面地来到“大众茶馆”门边一看到屋里挤得满满的,烟霄弥漫,真不想进屋,为了找人,没有办法,老板娘笑呵呵的走上前迎客:“请问你喝什么茶?”
唐子叶组长诚恳地告知:“老板,今天我有急事,不喝茶,改天来喝。请问,我们白阳村有个周方山,你认识不?”
老板娘明知他就在屋里打牌,也是周方山招呼过,在打牌的时候,无论是谁找,都不能告诉他在这里,只好顺其自然的应付:“哦,你说老周哟,我认识,他以前是到我们茶馆来喝过茶。”
唐子叶组长焦急万分的问他:“现在他在没在你们茶馆喝茶?”
老板娘察颜观色:“你找他有啥子事?”
唐子叶组长告诉他:“他家里出了大事,要他马上回家,我把白阳所有的茶馆都找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他,你们这家茶馆是我找的最后一家茶馆。”
老板娘打破沙锅问到底:“他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给我说实话,我去帮你找,也许我找人的效果比你好!”
唐子叶组长只好如实告知她:“好吧,我相信你的话。老板,如果找到他,请你一定要告诉他,他亲爷老汉在我们的水库里淹死了,要他回家安排、料理后事!”
老板娘看他,满面铜红色,留蓄的平头,穿了一件白色背心,一条新式短裤,脚上穿的一双塑料凉鞋,身上没常穿衣服的部位,都被晒成了铜红色。他是一个诚实的庄稼汉,并不像是故意找茬、撒谎要将周方山弄回家:“你有事忙吧,我一定想方设法帮你找到他,并如实转告你刚才说的话。”
老板娘看到唐子叶组长心急火燎地离开,她回到茶馆,笑眯眯地提着茶壶来到周方山打牌的房间里渗茶水之时,观看茶钱是否收好。因为她知道这一桌茶客和其他的茶客不一样,喝了茶就理直气壮付茶钱,这间屋子喝茶的茶钱,要靠打牌和编排别人支付茶钱,有时还要账欠茶钱。
李三与茶馆老板约定了一件事,凡是有人找他“送鬼驱邪”或者治病时,要及时拨打感恩的电话,所以,他要热心帮老板娘收茶钱。他估计老板娘是来收茶钱,拿出二十一元茶钱交给老板娘:“老板娘,我们七杯茶的茶钱。顺便帮我们喊七个盒饭,要三元一个的,今天我打牌手气好,赢了钱该我请客。”
她接过茶钱,爽快答道:“要得,我马上就联系。”走到他身边提醒他,“老周,听说你们水库淹死人了,有人来通知你,让你快点回家。”
周方山输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劝他收手的任何事情,没好气的回答茶馆老板娘:“水库淹死人关老子屁事,我又不是当官的,让他们去找当官的。”
老板娘也不想将来他知道被淹死亲爷老汉自己没转告而到茶馆来扯皮:“你吃了饭早点回去吧,听说死者是你的什么人!”
周方山半信半疑:“瞎说,肯定是那些村组干部无聊,编造谎言骗我回去,要给我上政治课。”
老板娘笑嘻嘻的推卸责任:“你们几位作证,我该转告的话已经如实说告诉老周了,至于该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二天你千万莫倒打一钉耙喔,怪我没给你说哟,你们几位给我作证!”
周方山仍然理直气壮:“好了,你的话到此为止!我周方山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话算数,天大的事我都自己扛着,不会怪你。自从我当了袁家的上门女婿后,有我不多,无我不少,在家里是个闲人,白天就是出来喝茶打牌,晚上回家困瞌睡。”
老板娘如释重负:“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无话可说。我马上就联系盒饭。”
她拿出手机拨号后:“张老板嘛,给我们‘大众茶馆’送七个三元一个的盒饭。”
“好的,马上就送来。”
太阳火辣辣的照耀着在群山环绕、千崖万壑之间的白阳村水库岸上,陆水头戴草帽,左手提着一个黑色的人造革公文包,右手摇动着纸扇,背了个军用水壶;骆州、刘禹头戴草帽,书记手提泥巴色公文包,手里摇动着甫扇;主任背着一个黑色的布挎包,手里摇动着篾扇,在山色深幽的曲径萦回。
“你们组织参观后,发展势头相当可观,二位看了镇上关于解决发展生猪产业化生产若干问题的决定,觉得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陆水和两位村干部边走边商量工作。
“幸好我们前次组织参观时,干部当哑巴,求真务实让社员选看点,参观者回村后口服心服,社员们都卯足劲发展畜禽养殖业,镇政府的《决定》下发得非常及时,把畜禽生产涉及到资金、技术、产销渠道等多方面的事都解决得很巴适,猪养多了,圈舍是件大事,修圈舍占地问题还要上级出台政策哟!”骆州提出实质性的问题。
“动用土地牵涉到基本国策,这件事镇上已经向县委、县府打了专题报告,估计最近上级会答复!”陆水透露对修圈舍占地方案正在申报的实况。
“这件事必须解决,否则,无论是猪、牛、羊,还是鸡、鸭、鹅长大,圈舍小了都容易出问题,在大家都积极主动搞养殖时,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哟,一旦出了事就会伤害到大家的积极性。”刘禹提出解决圈舍的重要性。
陆水点头赞同,征求两位村干部的意见:“这件事我回去后会给领导汇报的,现在我们采取三种办法。一是大户采取承包式,把需要量策划后,以业主向组里承包土地,这是打擦边球;二是中型发展户搞成改建,改建不违背国土政策;三是对小户发展户,单独提出新建圈舍,也符合相关规定,先动起来,不能等。同时提出既不违背国家政策又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办法。我们清早出来已经走了几个组了,现在转到七组去看看,顺便看一下袁孝顺家的情况?”
骆书记和刘主任互递眼色:“其实,我们绕到这里来也是这个意思,同时,想去看看他家的生活情况,想方设法敲开他家发展养殖业的大门,只要他家能动起来,其他户不用说都要跟上。”
刘禹插话:“从表面上看袁孝顺家有老病号,家里穷、脏、臭,提起就有些恼火,谁都不想踏进他家的门槛儿,撇开这些表面现象就简单了,关键就在周方山身上,看他选择走一条什么路,他是走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的路呢还是踏踏实实的居家过日子的路。他如果还是闲散无聊,在社会上鬼混,成天茶馆进酒馆出,一座金山都经受不住他挥霍,任何一个家庭经不起这么折腾,还莫说他这穷得叮当响的家。眼看这家人多半要在他手里拖死,拖不死的人就算命长。”
陆水从迷惘的困惑中渐醒:“我晓得你们在帮教他花了不少工夫,结果都是费力不讨好,现在他家的状况不令人满意,提起他家让人头痛。他既然生活在我们这个村子里,我们就不能轻易放弃对周方山的挽救、帮助、教育,因为他一个人牵涉到这一家老小的生死攸关。我坚信,只要他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人,有血有肉的高等动物,就有挽救的一线希望。当然,要让他像一个小学生写字那样错了马上改,是不可能的事,要让他这个浪子回头,估计还有个艰难曲折的过程,还要经历翻打磨砺。”
中午的太阳顶头晒,澄明的蓝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播洒着炙热的光芒,他们三人都是头戴草帽,手握扇子,不停的扇着风;头顶烈日,就像在热浪中浸泡似的,脸膛红彤彤的;脚踏崎岖小道的两旁,耐生力极强的杂草和爬在地边里的丝瓜滕、南瓜滕的叶子都被晒焉了,散发出一阵一阵的热气,把他们蒸得周身汗流浃背,浑身几乎找不到一根干的纱线。他们长期爬山涉水的走农家院登门串户,练就出壮实的身子骨不觉得累,为了预防中暑,他们随身携带着风油精或者是藿香正气口服液,一旦感到身体有异常反映,马上擦拭风油精,喝一管藿香正气口服液。当他们穿过丛林中的泥径时,茂密的树枝像一把把破烂的伞,遮蔽了一些直射的炙热阳光,大家才能稍微喘口气。
陆水从公文包里取出藿香正气口服液盒子,取出三支:“今天热得有太厉害了,预防万一,来,我们各喝一支。”他们各喝一管,继续朝着袁家走去。
在一座山坳的树冠丛林中,有一排陈旧的瓦房,屋前有高大的银杏、核桃树和矮小的广柑等果树,老远都能听到从那排瓦房传出的一片愤怒、悲痛、绝望、谴责和哭啼、哄闹声。
油头垢面的周方山打牌输钱后,心里盘算着如何在妻子手里拿钱去还给李三借的钱。他穿了一条休闲裤,赤裸上身,手里端个玻璃茶瓶子,一边喝茶,一边拉开口干舌燥的嗓门,不顾廉耻的大吼大叫:“天哪,你们大家评评理,一个大男人出门身上没得一分钱,这叫啥子日子哦。”
袁兰花明亮的眸子盈满了泪花,呼天抢地哭诉,声色俱厉地呵斥,嘶哑的嗓子倾吐心中的苦衷,把周方山的言谈举止诉说得淋漓尽致:“你是个大男人,我们家招进门的当家人,你抬头对天低头对地说句天良话。自从你和我结婚到我家里后都做了些啥子事?正因为我家接到你这个败家子,我们家现在像啥样子?简直比狗窝都不如!我老汉在世时,他处处事事谦让你,劝我也谦让你,全家老小处处都迁就你,把你当一尊神供起,让你自己慢慢醒事,那个晓得我们的谅解养成了好吃懒做的坏习惯!而你呢,得寸进尺,简直不自觉,不管一家人是死还是活,成天在外面漂流浪荡鬼混,老汉被淹死的时候,我们打起灯笼火把找不到你,你钻到哪里去了?你手不捏锄头,肩不挑扁担,赚钱的事不沾边,用钱比谁都大套。只顾自己吃、喝、玩、乐,老汉去世早上才入土为安,别人赔这点钱,还旧账之后,给他老人家办丧事用了一部份,还要给妈留药钱,眼看三个娃儿的学费还没得出处,你就来逼我要钱。你认为我心硬,不给钱你用!呸。茅厕里捡到一根帕子,好意思开口喔!我问你,你在干部面前是怎么赌咒发誓的?你简直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周方山自知理亏、心虚,把眼瞪得大大的,把茶瓶的水斟满,喝了一气茶水,嗓门儿越来越大,强词夺理:“我这么多年是好耍,也是你老汉和你惯坏的。家里不富裕、钱紧我又不是晓不得,不管那么说,我借的钱该还嘛,身上总还是应该有点零花钱哂。老汉在世时是他给我零用钱,现在你是实权派,我当然问你要钱喽,我到街上去喝茶、打牌身上没得钱那么得行,打牌就有输有赢,我输钱后借了人家的钱该还嘛!我借钱不还,还怎么在社会上混!你再不给钱我,要嘛我去找吕英,要嘛我就把房子卖一间!”还凶悍、无奈的威逼妻子。
这时,袁兰花见家里这么穷他只顾打牌输钱,还这么蛮横无理,想起他到家后所做的一系列伤心事,自己嫁了这么一个不务正业的丈夫;加之父亲的不幸逝世,各种撕碎心肝的伤心事纠集在一起,不禁潸然泪下,呼天抢地的哭闹了起来,拼死拼命地上前去抓周方山。
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穿着破衣烂衫,身上到处是蚊虫叮咬的小红疙瘩,脸蛋上也像从来没洗过似的,泪水和鼻涕混淆在一起糊得满脸都是,头发也像从来没有梳洗过松乱,让人看到既痛心又同情。他们看见父亲和母亲吵得这么凶,抓扯起来了,分别跑到父、母身边,儿子跪在妈的身边,拼命拖住他们呼天抢地的嚎叫,钻心刺骨、肝肠寸断的嘶喊。两个女儿跪在父亲的面前使劲的放声嚎啕,声泪俱下,撕心裂肺的呼喊着:“爸、妈,求求你们做个好事嘛,莫骂、莫闹、莫打架要不要得嘛。”
瘫痪卧病睡在床上的唐达菊老人鸡皮褶皱的脸上,无神的两眼噙着泪花直往眼角下滴,焦急得咿哩哇啦、咿哩哇啦的乱叫唤,看到女儿为这不争气的女婿无理取闹,想说句公道话,近在咫尺而又仿佛是相距在遥远的天涯,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苦衷真是无以言表。这一家老小面对这场纠纷只有惊恐万状的哭诉与嚎啕着,他家发生这场吵闹早就惊动了左邻右舍。
组干部唐子叶和邻居们纷至沓来,在院落门前的土坝子里,围着这一家子。大家七嘴八舌,轮番上阵,连袂出击,纷纷指责周方山:“你周方山也算个带把的男人,结婚到这家后,长年累月不下地干活,没有为多产粮、多赚钱出力流汗,就是只晓得伸手要钱,原来我们还晓不得你的本事就耍赖、耍嘴皮子、蛮横无理。兰花她们一家子是上辈子欠你的债哟,注定这辈子该为你变牛变马,赚一分钱都要拿给你去打牌、喝茶?兰花的爸爸给你们当牛做马辛苦一辈子遭水淹死,她们婆孙怄得死去活来,你像没事一样,不安慰她们,反而逼她拿钱给你去打牌,像你这样做也不感到害臊吗?扪心自问,你身上还有没有人味喽?身上一天没得钱未必然要把你憋死啊?你如果有胆子敢去找吕英,敢动袁家房子上的一匹瓦,我们大家就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吵吵吵,你不吵就不好过日子嗦,仔细想想,你少说两句,让兰花出出气,一会儿就没事了,你这样做没有人把你当傻子!”有几个人围在袁兰花身边,担心她去抓周方山反而遭到对方的毒打。
周方山闹红了眼,竟然厚颜无耻的与来劝架的邻居接上了话题,那双像被追急了野狗似的双眼。面对一大群双眼犹如射出一支支嘲笑利箭的猎人,仿佛嗓子眼都快吼得无水分了,继续苦涩的争执:“当然喽,你们是本地人,我是外来人,你们当然在劝我让她,你们为啥不劝她让我?”
邻居义愤填膺地骂他:“你这龟儿子蛮不讲理。”
周方山厚颜无耻的辩驳:“你们为袁兰花帮腔很正常,我就不信,你们骂了我我身上就要少二两肉。你们今天趁人多还能把我生吞活剥了不成。”
他这番横蛮无赖的话,气得说公正话的邻居们吹胡子瞪眼睛,面对他这个横行霸道的犟脾气,有些束手无策了,逼得大家都哑口无言,气得干瞪眼。
组长唐子叶看到大家劝阻无效,气喘吁吁地训斥他:“你这个周方山硬是一条咬吕洞宾的狗,黑的白的都分不清,好人坏人都看不明。大家说的是公道话,帮理不帮亲嘛!难道要我们全部都支持你在家里称王称霸,在外面游手好闲,不管一家老小是否吃饭穿衣吗?你这穷已经得吃饭都恼火了,你这败家子还想把这房子卖了,你们这一家老小全部都风餐露宿,你扪心自问,这样做对你和你这一家人有什么好处?你这一辈子人就是这样居家过日子吗?简直是死皮赖脸活爱罪!”
周方山侷促不安,嗫嚅地答道:“当然是居家过日子,只不过过日子的方法不一样,我就是喜欢在社会上交朋结友,这样做违法犯罪吗?”
组长唐子叶还是忍气吞声的想用道理折服他:“老周,你是几十岁的人了,看看你这一家子,你亲爷老汉为你们辛苦一辈子不幸遭水淹死,才刚埋葬,亲娘妈瘫痪卧床不起,袁兰花瘦弱得皮包骨头,还有拖着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你就该踏踏实实的种好庄稼,把家庭副业搞好,多打粮食,多赚票子,家里有了钱,想买啥拿得出钱,想吃啥有钱买,一家老小亲亲热热的过日子,孝顺亲娘妈,把儿女哺育成人。而你呢,却成天在外面和些不三不四的人吃、喝、玩、乐。有一分钱都想输给人家才放心,简直是三个老爷抬个老爷,不像老爷!”
周方山还是蛮横无理的强词夺理,有一股非要把弯牛角搬伸直的劲头:“一个大男人,光守到屋里种点田土,给老病号送药递水,围到婆娘儿女转,在社会上没得三朋四友,搬到门槛儿耍狠,那个样子活起还有啥子味道?”
唐子叶组长义正词严地驳斥:“你好意思说踏踏实实过日子生活没有味道,在外面鬼混才有生活乐趣,看样子今天我就是把心剜出来送给你,你还认为是狗心子!”
周方山百无聊赖:“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当官的,手里有权,管得住我们组里的男女老少就仗势欺人嗦!想在我面前耍横,门都没有!”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陷入了僵局,谁也折服不了谁。
唐子叶组长把一个社员喊到一边,悄悄叮嘱他:“看这阵式,今天周方山是矮子过河安心闹事,弄不好,他家今天可能要出大事,我都震不住他,你快去把骆书记他们搬来。”
恰巧,陆水、骆州、刘禹汗流满面,气喘吁吁的赶到,目睹到这个哭闹僵持的场面。此时,社员们见老陆他们三人来了,仿佛是盛夏久旱的禾苗盼来了逢甘雨,寒流中迎来了春风,受难人遇到了活菩萨,去把凳子端到阴凉处,给几位干部坐。提心吊胆周方山一家人安危的心情仿佛吃了定心丸,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大家都拭目以待期待他们能出高招制服周方山。
组长平心静气的把他家刚才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叙述了一遍。
骆书记、刘主任听后组长汇报,见周方山口是心非,刁蛮耍而叹惜,显示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苦恼地直摇头。骆书记还是搬出老话:“别人在累死累活的忙着收割小春粮食、栽秧扫尾,给包谷苗施追肥、屡篼,为搞家禽、家畜养殖东奔西跑,忙得脚板都跑起泡,你们这一家子倒好,还有时间在这里唱大花脸,让左邻右舍的男女老少都来免费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