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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初本恶 第三十四章

作品名称:人初本恶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5-18 14:25:07      字数:11743

  1
  此时翔天瑕想什么呢?她还能想什么啊!汴帝日报社大楼主楼二十一层。翔天瑕没乘电梯,而是从安全通道一层一层的往顶楼上跑着。此时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她的眼前一片空白。她似乎什么都想到了,似乎又什么也没想。似乎什么都看到了,又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了!她只是一个劲的往顶楼上跑爬着……
  她终于到了顶楼楼顶,她是顺着天井通道登上的楼外楼顶。
  她快步走到楼顶的边沿,瞬间便扑向了大气中……
  瞬间,只听“扑通”一声,翔天瑕从二十一层的楼顶落到了迎宾大道边停放的一辆奔驰轿车的顶盖上……
  顿时迎宾大道上跑着的汽车停下了,两边的行人停下来了,开车的都从车里出来了。
  毫不夸张的说,看究竟,看热闹的人,把日报大厦围得个水泄不通了。
  奇怪的是没人报警,只是这个跟那个说:“怎么回事啊?”
  那个猜想说:“一定是和对象吵翻了,不想活了!”
  在前面的能直接看到翔天瑕摔死的惨象,在后面的,那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是一个劲的探听着里面的情况。
  于是围在里面的就把情况往外传,传到了最外面最后面的一层人墙的时候,消息落实了:“啊哦,原来是这样的啊,是一个大款的小三,为了争得个名分,那个不知名的大款,就是不给。于是这个女的就跳楼了!对对对,还是个高学历的女子呢!是个什么研究生呢……”
  行了,看热闹的算是满足了,一个个的心理也都略感踏实了。于是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日报大厦。
  步行的,嘬砸着牙花和嘴唇,发着感叹:“真是的!这又为何许啊?嘛名分不明分的!包养你就行了嘛!干嘛寻短见啊!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又图希个嘛啊!啧啧啧——”
  开车的也都一个接一个的上了车,带着不同的感叹,离开了现场。
  迎宾大道宽的很,尽管围观的人那么多,大车小辆的停在一边的也真是不少,可宽阔的迎宾大道,还是没有发生拥堵的。大多数开车的人,在离开现场时,都很遗憾,没有亲眼看见那个跳楼的小女子的尊荣和惨样!只是听说是个小三而已!只是听说罢了……
  真的就没人给一110打个报警电话。
  或许是汴帝市的人,没人舍得那点电话费吧。这倒也不全是,最主要的还是汴帝市的人,大都不愿意招惹是非,打电话跟公安局报警,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听说还要被叫到公安局录什么口供。多大的麻烦事啊!谁愿意扯这个啊!多一事可不如少一事的。更何况,一个个的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跳楼的女的是干嘛的,是本市的还是外地来这儿打工的啊?到底为嘛跳楼啊?哪个也不知道啊?所以啊,没人爱出头找麻烦的。
  围观的人看了那么很长的一段时间,自然也就腻味了。于是便走的差不多了。
  时间已经是八点五十九分零四十四秒,翔天瑕依旧蓬头垢面满脸是血的趴在那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的上面。显然,奔驰车的顶盖已经塌陷了。
  此时围在奔驰车旁边的,只剩下四位满头白发的老大爷和五位银发苍苍的老大娘了。九位老年人,围着奔驰轿车,迟迟没肯离开。这九位老年人,最年长的八十二岁,最年轻的六十五岁。这帮老年人都是从汴帝市第三棉纺厂退休的老干部老工人。他们算是一个小团体吧,每天早晨他们都要到日报大厦斜对面的涂山花园里遛早、打太极拳什么的。多少年了,一直坚持着。六十五岁的老大娘叫维金凤,是第三棉纺厂的退休干部。退休前是厂里的工会主席。这老太太和现任汴帝市市长维吾生是本家。是真正意义上的本家。维金凤是维吾生的亲老姑。此时的维金凤开口跟一堆里的老年人说:“看这女子,也就三十多岁吧,也许咱老眼昏花,再加上她那脸上血拉拔插的,也看不出个准岁数来。我说老几位啊,咱们谁手里也没有个手机嘛的。我说啊,这事咱们得管管啊,总不能让这姑娘也好、媳妇也好,总趴在这轿车上啊。以我猜想啊,没准这人就是日报大厦的工作人员呢。我说邹强至啊——”维金凤跟一个瘦高个的老大爷说:“你看看咱们这帮人里头,顶数你跑得快了,你呀就上楼,去跟日报社的领导说一声,让他们下来,认认这个女子,看是不是他们报社的。你就快去吧!对了!你做电梯!管事的人都在最高层,都在二十三层呢。这报社里面,我进去过好几回了。好了!快去吧——”
  维金凤说的没错,这个退休老工人邹强至,七十一岁了,每天都练长跑,看着很瘦的,身体强壮着呢!邹强至说:“那我就上楼了啊——”
  邹强至说着话,就进了日报大厦——
  在日报大厦的第十七层都市生活栏目组的办公区间里,翔天瑕的同事们正在和她的上级回天理说着话。说什么呢?一个个的都在数落着翔天瑕的不检点!都想不到,翔天瑕一个那么敬业的记者,能干出那么低级下流的下作之事!一个个都感慨颇深,人不可貌相啊,这社会还真能改变人啊!没想到,一个堂堂正正的大记者翔天瑕居然堕落到了如此下三滥的境地!他们几乎是义愤填膺了,他们几乎是在口诛笔伐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回天理说,“同事们,这事咱们得汇报给咱们的社长啊!不能瞒下去的!瞒下去对我们整个栏目组都没嘛好处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亮朗朗说:“没错的!这事想瞒也瞒不住的!赶紧的找领导汇报吧!没准啊,领导们也正在观看翔天瑕的不雅视频和黄色相片呢——”
  一个叫朗姿芯的女记者说:“我说各位啊!咱们在这里光顾谴责翔天瑕了。你们看没看到,她刚才那副样子,别是觉得实在没脸见人了,别是去寻什么短见了吧!”
  回天理说:“不会的不会的!你们放心好了!凡是能做出如此肮脏事的女人,早都把脸撕破了撕烂了!早就不要脸了!但凡有心要寻短见的人,绝对不会干出那样的见不得人的事的!好了好了!你们各忙各的吧!打电话不好说!我现在就去二十三层,找社长或者党组书记——”
  回天理走出了都市生活栏目组的办公间,上了电梯,去了社长办公室……
  社长说:“你有嘛事啊?打个电话不就说了吗?”
  回天理说:“社长啊,是这么回事。我们组的翔天瑕——”
  社长问道:“翔天瑕怎么了?又写社会阴暗面了?写了不发不就行了吗!这有嘛啊?”
  回天理说:“社长,您听我说完啊。翔天瑕涉黄了!她跟四个男人整那黄事,视频照片都上传到网上了。不得了了——”
  社长一副惊讶的面孔:“怎么?有这等事情?这个人历来是两面三刀说一套做一套,早就有单位反映过她,采访人家,揭露人家,跟人家单位要什么封口费,免曝光费!宣传热家的正面形象,就跟人家索要什么版面费!我还正要找她谈话呢!她,她居然涉黄了!你立即把她给我叫来——不不!我马上打电话,叫她上来!不是教育教育了!要杀一儆百了,要开出她的公职了!”
  回天理说:“翔天瑕她不再办公间了。她知道她的事在网上频传了。她一下子跑出去了,不知上哪儿去了啊?”
  社长撂下电话传话筒,说:“打她的手机,叫她立刻回来见我!这回,说什么也得狠狠地处理她。她可给整个报社抹了黑灰啊——”
  回天理拿出手机,拨打翔天瑕的手机号码。他跟社长说:“社长,关机了!她关机了啊——”
  社长一拍桌子,说:“这个人!太不自知之明了!这回说嘛也得开除出去——”社长正发火呢,办公室里闯进来一个人,是一个白发满头的瘦高个大爷。
  社长已经五十八岁了。社长问道:“这位老同志,您有什么事吗?您是找我吗?”
  来者回答道:“你是社长吧?电视里好像见过你!”
  社长说:“我是社长。您是——”
  来者回答道:“我是棉纺三厂的退休工人。我叫邹强至。我来找见你,是想让你们下楼认个人——”
  社长问道:“认个什么人啊?”
  邹强至说:“一个女人,从你们日报大厦的顶楼,二十三层楼顶边沿跳下去了,砸在了一辆黑色的奔驰牌轿车上,把轿车都砸塌了!人早就死了!还没人报警!我们几位遛早的老人想了想,猜想是不是你们报社的人啊?于是大伙就让我爬上楼来,报告给你们,请你们派人下去认一认,看看究竟是不是你们报社的人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一边站着的回天理急着说:“社长啊!不好了!没准啊,真的就是翔天瑕啊!我现在就下去看个究竟吧——”
  社长一摆手:“快下楼去看看吧!是不是的,马上打个电话给我——”
  回天理顺着电梯下楼了——
  邹强至跟社长说:“社长,没嘛事我就回去了!再见——”邹强至跟着回天理也就顺着电梯下楼了……
  回天理跑出了日报大厦的前厅,走到了迎宾大道的路边,他看见几位老年人正围在一辆轿车旁边。他疾步跑了前去,到了近前一看,哎呀哎呀!回天理惊呆了!可不就是翔天瑕吗!
  随着回天理下了楼走出了日报大厦的邹强至,紧跟紧的就到了现场。他问回天理:“这女子是你们报社的人吗?你的表情,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这女子是干嘛的?为嘛不好好活着啊?干嘛跳楼啊?”
  回天理看了看邹强至,没言语。他马上掏出手机给社长报告道:“社长啊!果不其然,跳楼的就是翔天瑕!社长啊!您看怎么办啊?用拨打110吗?还有啊!她跳楼下来正砸在了您的那辆奔驰轿车上了。车顶彻底塌了凹陷了!您看怎么处理啊?”
  社长一听,心疼坏了!当然不是心疼翔天瑕跳楼摔死了,是着实的心疼自己的那辆奔驰轿车,那可是刚刚购买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呢!他没好气的跟回天理说:“报嘛110啊!不报!打手机给她爱人取任一,叫他来收尸!等他爱人来了再说吧!我那辆轿车啊——嗨!我心思我一会就出去,市委宣传部部长找我说点事!我就没开进咱们的停车场,心思停在马路边上就得了。嗨嗨嗨!真晦气啊!回天理!你就全权处理吧——”
  回天理接着就给翔天瑕的爱人打电话。翔天瑕的爱人取任一,三十六岁,是汴帝市晚报社文艺专刊的编辑。取任一爱花柳爱风骚爱玩小女子。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本不喜欢和一个女人结婚过一辈子安定日子!他认为,那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啊?老年间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现如今当官的眀娶一个,包养小二小三乃至大秘小秘情妇无数!有钱的三妻六妾三十六个情妇,自古哪有什么专一和一个女子过一辈子的男人啊。能和一个女人一生过下来的,那都是不正常的男人。凡是正常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惦记漂亮女人的,甚至是所有的女人的。取任一自己有了这样的理论根据,于是就常泡娱乐城,常到泡脚按摩房找小姐。依据他自己创造的理论,他从不和一个小姐玩乐,玩一个换一个,换一个玩一个。就是在他跟翔天瑕结婚前,他初步的做过一次统计,已经玩了七十三个小姐了,湖南的四川的黑龙江的吉林的湖北的……小姐们的籍贯遍及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了。
  取任一和翔天瑕结婚成家后,经常不在家里过夜,也从不给家里,也就是给翔天瑕一分钱。这个取任一相当的不地道了,硬是说翔天瑕生下的女儿不是他的,他才不管呢。翔天瑕只好送到了自己的姨娘家也就是孩子的姨姥姥家。翔天瑕常常想,自己过的日子,那是一家不是一家两家不是两家的日子,和取任一结婚四年多,拢共算起来,夫妻之事也就五次。这对取任一来讲,已经是极大地照顾了翔天瑕的面子,按他的逻辑理论,那就是一次就得了!他自己讲话了,他已经够可以了够意思了!五次,已经是太多了!取任一和翔天瑕结婚后,找小姐过生活更频繁了。一个星期里总要找四个小姐,最少一周也要找三个小姐的。取任一把找小姐玩耍当做了他的第二职业了。对此,翔天瑕虽有耳闻,但绝对的不相信。她以为,爱人取任一就是有个性罢了。是一个特别的不愿意亲近女色的大男人,是个事业型的男子罢了。尽管取任一是那么的怀疑她的孩子不是取任一的种子,可翔天瑕不生气,不跟取任一吵架。说起来翔天瑕是个剩女,她是在汴帝市电视台都市生活鹊桥会里和取任一相认相识的。她哪里知道,取任一是个采花的专家。取任一到鹊桥会来征婚,完全是一种取乐,他要在这里寻求刺激。他原本想在第一次和翔天瑕约会时,就把那事办了。可翔天瑕是个古板的女子。是个守旧的女子。翔天瑕跟取任一说:“女人的第一次那是很严肃的,很珍贵的!咱们还是等结婚再办吧!”
  于是取任一便催促着翔天瑕快快结婚。
  翔天瑕是个独生女,父母都是中学教师,退休不久,也就是六年前吧,便因病双双去世了,给她留下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想让取任一买房子结婚,他怎么买啊?他哪里有钱啊。取任一的家在北西省唦古县大沙镇取家庄。那是一个贫困的村庄。
  取任一从小爱看书,专看才子佳人的书,像什么《喻世明言》《醒世恒言》《警世通言》《一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等等,什么《西厢记》他也很爱看。《卖油郎独占花魁》他都能背诵下来!从古书里没学到别的,取任一只学会了嫖女人!
  取任一很聪明,在庄子里,是学习最好的孩子。后来走出了取家庄,考进了镇里的初中。后来又考进了县里的高中。在读高中时,他在班里,就和三个女同学发生了那种关系。后来他考进了汴帝大学汉语言文学系。毕业成绩相当的突出,被汴帝晚报社聘用当了编辑,没多久,就当上了文艺专刊的总编辑。在县高中被他玩弄的三个女生,没有考上任何大学。这个取任一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生生的把被他早年玩弄过的女同学,从农村,给拉了出来。取任一把三个老同学,全部推荐给了汴帝市天天乐娱乐中心。三个女同学高兴地不得了。她们当上了小姐,收入颇丰,她们万分的感谢取任一这位老同学,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取任一的大恩大德。
  就在昨天晚上,翔天瑕遭受蹂躏的时候,取任一正在天天乐娱乐中心泡小姐呢。这会,取任一在专刊编辑部校对着文稿。
  编辑部公用电话响起了铃声。这部公用电话,实际也是取任一的专用电话。电话就摆放在他的工作台上,取任一接电话:“喂!你好!哪位啊?”
  对方是回天理。回天理说:“你好!你是取任一取编辑吗?”
  取任一说:“我就是取任一!请问,有什么事啊?是投稿吗?要投稿,看专刊电子邮箱,发过来就可以了!”
  回天理说:“谢谢你!取编辑,我是日报社的记者,我叫回天理——”
  取任一笑道:“啊哦!知道的!小回子啊!回子啊,什么事啊?说吧?”
  回天理说:“我跟你说,你可得挺住啊!你可要做好精神准备啊!”
  取任一笑道:“回子啊!什么事啊,搞得这么严肃低沉的?快说吧!我这还忙着呢!”
  回天理说:“你爱人翔天瑕在我们报社跳楼了,已经身亡——”
  取任一显得很平和,问道:“为什么啊?她活得不是很滋润吗?怎么就跳楼了啊?”
  回天理解释说:“取编辑,是这样的。我先不多解释什么,你现在就上网,打开网友视频图片新闻,你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我不撂电话等着你啊——”
  取任一点击回天理指定的网页。他看见了,看见了大标题《本市日报记者翔天瑕与四小伙群淫》再看视频,看图片……取任一坐如钟稳如松。他对着电话传话筒笑了!他说:“回子啊!我看到了!我这个傻老婆!干这事怎么可以让人录像拍照啊!这玩的是哪一出啊?真是愚蠢之极啊!愚蠢至极啊!好了!她死得好!死得好啊!这事呢!要说也没什么的,叫她这么一折腾,就不怎么样了。谁让我是她丈夫呢?我马上就和西仓殡仪馆联系,要一辆运尸车,你们跟上几个人,送到殡仪馆赶紧火化了算了。你们也都知道,她也没什么亲人了,就一个姨娘姨夫,还有个三岁的女娃。姨娘姨夫都那么大岁数了。等回头我跟他们一说就得了!这事赶上了,不可过分张扬的,虽说没什么,可也不光彩不是?”
  回天理说:“取编辑,还跟公安局报告吗?”
  取任一平和地说:“得了吧!不必了!什么光彩的事啊!就按我说的办吧!”
  取任一撂了电话,就给西仓殡仪馆打了电话,他跟人家服务人员说,把车直接开到汴帝日报大厦楼前……
  打完了电话,取任一走出晚报社,开上自己的小车,就奔向了迎宾大道
  2
  西仓殡仪馆的服务就是到位。一切都为了钱吗!接到了取任一的电话后,立即派出了运尸车,赶到了汴帝日报大厦前。
  取任一才到不一会儿。
  维金凤、邹强至等九位老人还没离去。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跳楼的年轻女子就是日报社的记者。为嘛跳楼,也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九位老人看殡仪馆的运尸车来了,都觉得这样就把女记者拉走,不太合乎手续。
  维金凤问回天理:“年轻人,看样子你是个负责人啊。我问你,这位女同志不管她怎么的不光彩,死了之后也得办死亡证明的!你给办死亡证明了吗?没有死亡证明,你们怎么可以把她拉进殡仪馆啊——”
  取任一说话了:“这位老大娘,我是这个死者的丈夫,我就是她的死亡证明。你们知道我老婆为嘛跳楼吗?你们都会上网吧?回家上上网,就知道我这个老婆为什么跳楼了。不光彩啊!丢老了人了!涉黄啊!你们都明白吧?她是没脸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还有啊!我呢,先把她拉到殡仪馆,冷冻上!这么热的天,不能放在外面啊。是不是啊?冷冻上,我再办她的死亡证明。嘿!你们都是证明人啊!我老婆是跳楼自杀的。对吧?”
  九位老年人,齐声回答:“这没错的!我们都看见了她是从二十三层楼楼顶上跳下来的。这,我们都能证明!”
  维金凤说:“这个记者我们在报纸上都见过她的名字,你们一说翔天瑕,那我们就都有印象了。以前看过她的不少报道,专门写那些社会的阴暗面,专揭社会的伤疤。一点都没有正能量的!这个女记者啊,内心是那么的黑暗啊!要我说啊,说句不该说的话,她就该死啊!”
  邹强至也说:“没错,她老在报纸上鼓吹什么反腐败,这下好了,她自个就是个最黄色最腐败的东西啊!”
  八十多岁的老人剑纯刚说:“得了得了!人死了!不要再责备死者了!好了好了!咱们也该散散了。不要再呆在这里了!”
  看来这位剑纯刚老人说话很管用。维金凤、邹强至等老年人,都跟着剑纯刚老人走了……
  回天理又问取任一说:“真的不用报告公安局吗?”
  取任一说:“没必要的!”
  运尸车驾驶员着急了,说:“快走吧!先拉到殡仪馆,冷冻上再说吧——”
  取任一说:“这话我赞成!走吧走吧!”
  回天理说:“取编辑,我就不用跟着去了吧?”
  取任一说:“行!不去就不去!反正搬尸有人家殡仪馆的人。嗨!我想了,你呀,干脆跑一趟这儿附近的派出所,我想你们一定都和所里的人特别熟悉的。你就实话实说,让派出所出一份证明,不就结了吗?你开完了证明,就开上你的车,到殡仪馆走一趟,把死亡证明给我送来。今天就火化了得了。好吧?”
  回天理说:“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跟社长打声招呼,去迎宾道派出所,给你开死亡证明——”
  取任一纠正说:“不妥不妥!不是给我开死亡证明,是给我老婆翔天瑕开死亡证明的!”
  回天理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了!我说走嘴了,好了!你们就走吧!”
  取任一没再说什么,上了自己的小轿车,跟着运尸车就奔向了西仓殡仪馆……
  回天理不打手机了,直接进了报社大厦,进电梯上了二十三层,进到了社长办公室。他还没开口,社长便问道:“我那奔驰车,你怎么处理的?”
  回天理一拍后脑勺子,说:“光顾了死人了!就把您车的事给忘了。社长您放心,你车的修理费,当然是死者的丈夫出了。我跟你讲,社长,取任一得出一份,你车上保险了,自然了,保险公司也得理赔啊!”
  社长说:“你赶紧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啊!叫他们来查验现场啊!”回天理着急忙慌的就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保险公司说马上就到现场勘查。
  回天理说:“社长啊,还有一件大事要办。我得赶紧去迎宾道派出所,给翔天瑕办一份自杀死亡证明。那个胡所长我特别的熟悉。您要知道,没有死亡证明,殡仪馆是不给火化的。”
  社长催促道:“去吧!去吧!你赶紧去吧——”
  回天理没先直接去派出所,他回到了办公区间。他跟同事们宣布:“翔天瑕跳楼身亡了!已经被拉到西仓殡仪馆了——”
  再看同事们的表情,那真是不屑一顾。这个说:“像她那样的人,早就该死的!幸亏没跳河死!要是跳河了,那咱们的大水缸可就被她污染了啊!”
  那个说:“她跳楼,也还是污染了一块清净之地的!这个坏东西!”
  冷漠谩骂凝结在一起,同事们发泄着,无端的发泄着不知源头在何处的愤恨!
  回天理说:“好了好了!大家不要骂了都不要说了!死了的也就死了。死了的一走了之,可这后事,还得办啊。你们都忙着,我去迎宾道派出所,给她开自杀的死亡证明。殡仪馆那里,还等着要呢!没有死亡证明,人家是不给火化的!”
  亮朗朗咬着牙说:“翔天瑕啊,就应该自己找一块空地,往自己的身上浇一桶汽油,自己点着了烧了得了!你看,给咱们带来多大的麻烦啊!真是的!她是又黄又自私啊!”
  回天理不听同事们的胡骂乱道了。他赶紧下楼,开车去了迎宾道派出所,找胡所长,给翔天瑕开自杀死亡证明了……
  这社会无论干什么事,都得有关系。这不,迎宾道派出所的所长胡进来,跟回天理那是十几年的交情了。两个人互利互惠,你帮助我,我帮助你的,有来有往,没间断过。就凭借着回天理的记者身份,那是常在日报上编吧造模的宣传迎宾道派出所的先进事迹,宣传胡进来个人的先进事迹。都说文人能妙笔生花,这记者回天理早就用敲打电脑的键盘,替代了笔杆子,那可不仅仅是键盘上生花了,而是键盘上敲出了个伟大英雄形象了。回天理在汴帝日报都市生活的版面上,这十来年,至少不下三十篇报道,专一歌颂胡进来的。当然一点真事没有,全是信手胡编,硬是把胡进来编成了汴帝市十大基层优秀民警之一了。汴帝市十大基层优秀民警,别的九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胡进来的优秀事迹,可全是记者回天理敲键盘给胡乱敲出来的。别管真假,反正胡进来是汴帝市基层民警的典型,这是真的啊!反过来,胡进来也没少给回天理宣传费啊!互利互惠吗!有来有往啊!回天理、胡进来的交情,那就是这样的。
  今天,十点零九分,回天理到了迎宾道派出所,找见了所长胡进来。张口把翔天瑕的事情那么一说。还亲自动手打开了胡进来的电脑,点击了翔天瑕黄色视频黄色照片的网页。胡进来瞪大眼睛看着看着……
  回天理催促道:“老胡啊!回头再看吧!赶紧办正事吧——”
  胡进来马上应道:“好说!我马上就给你开自杀死亡证明!”
  回天理纠正道:“老胡啊!可不是给我开自杀死亡证明!是给女记者翔天瑕开跳楼自杀死亡证明!你整明白了啊!”
  胡进来笑道:“口误口误——”说着,就开完了,章也盖完了,个人签字也签完了。
  胡进来把证明递给回天理,笑道:“这事办的略有仓促,按理应该叫分局的法医来给验看验看,还要查看查看你们的大厦顶楼现场的。算了!这个责任我就一个人担负吧——”
  迎宾道派出所属于新星区公安分局管辖。胡进来想了想说:“这事回头我和碧富前局长打声招呼就可以了!小回子啊!那就这样吧!你赶紧赶到西仓殡仪馆,给人家取编辑把死亡证明送去吧——”
  回天理道着谢,就离开了迎宾道派出所。
  回天理前脚走了,胡进来后脚就给碧富前打电话。打了七分三十二秒,总算打通了,是碧富前的手机。
  碧富前刚给分局干警开完会。回到办公室还没坐下,他就接听胡进来的电话了:“老胡啊!什么事啊?你就快说吧!”
  胡进来说:“碧局长啊,我向您汇报一件事啊。汴帝日报大记者翔天瑕在今天上午八点多的时候,从日报大厦顶层楼上跳下去了。自杀身亡了——”
  碧富前故装惊讶:“怎么回事啊?为嘛自杀跳楼啊?”
  胡进来说:“为嘛啊?这个女记者涉黄了!刚才我还上网看了看,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她一个女子,竟然和四个男子乱淫。下流到了极点!一定是她知道了,实在没脸再活下去了,就跳楼了。”
  碧富前说:“真有这等事情,那还真是死有余辜了!”
  胡进来说:“碧局长啊,我跟您请示的是,这不是天热吗,翔天瑕的丈夫取任一,怕尸体腐烂,就给西仓殡仪馆打电话联系。西仓殡仪馆派车到日报大厦前,就把翔天瑕的尸体拉走了。这得办死亡证明的。报社回天理来我这。我就给办了!我想啊,是不是再请分局法医出个证明好一些吧。”
  碧富前说:“没那个必要了!你这个老胡所长,就是能急民众所急,想民众所想啊!你办了,办的对!已经确定跳楼自杀,那就是跳楼自杀啊!好了!你这事办的及时!办得利索办的干脆!难怪你是咱们市里的十大基层优秀民警啊!办事就是麻利快啊!老胡啊!我还有事!那就这样啊!有事再联系!”
  碧富前心里很高兴。他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赶忙用手机拨通了妹夫针碍偲的手机:“喂!碍偲啊!告诉你个消息!那个大记者翔天瑕在今天上午八点多的时候,从日报大厦第二十三层楼顶跳到了迎宾大道上了。死了——”
  针碍偲一激灵,说道:“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啊!好的,我知道了!那黄色视频照片我上网看过了。我估计她必然要自杀的!她哪还有脸活下去啊!对吧!那就这样!感谢上苍了!”针碍偲收起了手机。暗自庆幸着,心想,翔天瑕该化为灰烬了啊……
  没错的,这会儿,翔天瑕已经化为灰烬了。当回天理开车赶到西仓殡仪馆的时候,翔天瑕已经被火化工烧掉了。已经变成了一抔灰土了。取任一跟火化工说:“她是个没有廉耻的人,也不值得祭奠她悼念她的。这骨灰,你们就受累给撒在你们周边的树丛里吧。多多少少的还能起个肥料作用的。”
  火化工们连连答应:“好吧好的!”
  取任一除了正常的交费,他又额外的给火化工两千元钱。他说:“谢谢你们!你们辛苦了!这些钱买点好酒喝喝吧——”
  取任一刚要开车离开火葬场,在殡仪馆的大门口,遇上了前来送死亡证明的回天理。他跟回天理说:“不用了!不用了!人已经成灰了,骨灰都被扬洒在了那边的树丛里了!也就那么一抔肥料吧!走吧!咱们回去吧!”
  回天理上了自己的车,他觉得取任一应该给翔天瑕买个骨灰盒的,还应该买块墓地的。这个取任一啊,也太唯物主义者了!回天理开车在取任一的后面。取任一在前面。他们很快的就开到了市区。在一个岔道口,取任一停了下来,自然,回天理也停了下来。
  取任一说:“我得去翔天瑕姨妈家一趟,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给他们二老。这事不必瞒着的!咱们在此分开了。”
  回天理说:“取编辑,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取任一说:“什么事啊?”
  回天理说:“翔天瑕跳楼的时候,赶寸了,一下子掉在了我们社长的奔驰轿车上了。你也看到了,那车的顶棚给砸塌陷了。你看这修车费,你是不是替代翔天瑕出啊!”
  取任一笑道:“翔天瑕自己出就可以了。翔天瑕的本月工资——嗨!她的工资卡从来都放在你们的办公间里,放在她的办公台的抽屉里的。你回去看看,那工资卡上的钱够不够社长修车费。要是够了,就够了,要是不够,我给补上!要是多了,你们就分了吧!我是不要的!回子啊,你看行吗?对了!那人死板,卡的密码还是六个六。”
  回天理回答说:“这当然好了!”
  取任一说:“那回头你就受累给我打个电话。好了!我去翔天瑕姨娘家了!再见吧——”取任一开车走了,真的就去了翔天瑕的姨娘家……
  回天理回到日报社,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找见了社长,他跟社长说:“社长啊!保险公司答应理赔了吗?”
  社长说:“当然答应了!明后天,你哪天哪会有工夫,你就替我领一趟吧!保险公司的工作效率还是蛮高的。那什么——”
  回天理明白,他跟社长说道:“取任一编辑答应了。他是这样说的,翔天瑕的工资卡在办公台的抽屉里。让我给拿出来,去刷刷看,有多少钱,要是不够赔你修车钱,那他就给补上!少多少他补多少。要是够了,就够了。要是多了,那钱就给咱们的同事了——”
  社长急着问道:“翔天瑕的工资卡你拿到了吗?你刷刷看了吗?啊?够不够啊?”
  回天理说:“我拿到了。我刷刷看了。除了给您的修车费,还余下一万三千二百元呢!”
  社长不客气的说:“你把卡给我吧!她的卡换密码了吗?”
  回天理从手包里拿出了翔天瑕的工资卡,恭恭敬敬的递给了社长大人,说:“卡上的密码没改,还是咱们社的统一号,六个六。”
  社长说:“这卡就交给我了!你和你的同事谁要是愿意分钱,就直接来找我好了!”社长笑着把翔天瑕的工资卡装进了自己的手包,离开了餐厅。
  回天理站在原地,打着愣,愣怔了好一会,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买饭吃呢。于是便赶忙的到饭口买了饭菜。他端着餐盘坐到了一个靠边的空位置上,边吃饭,边心思着翔天瑕跳楼的事情。他想着网上那黄色的视频黄色的照片。想着想着,便觉得很不对劲儿!觉得很有些问题。问题在哪里?他一时也真的就想不清楚。可以肯定,这不是翔天瑕自己传到网上的。还有啊,看那翔天瑕的表情,表现出来的不是那么愉悦啊,而是呆板板的,没有半点激情啊……别是让人给绑架之后做出的那等淫乱之事吧?回天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了。他赶忙的吃完了饭,没回自己的办公间,直接上了二十三层,走进了社长的办公室
  “你又要干嘛啊?”正在专注的看着翔天瑕工资卡的社长,很不满意回天理的私闯自己的办公室,门也不敲,没有一点礼貌了!他把翔天瑕的工资卡放进了抽屉里,没好气的问回天理:“有嘛事打个电话不就解决了吗?怎么又爬到这二十三层了?”
  回天理说:“社长啊!我怀疑——”
  社长一拍桌子,“啪”问道:“你怀疑嘛啊?啊?怀疑嘛啊?”
  回天理说:“我怀疑翔天瑕可能是遭受了歹人的侮辱了!她那黄色视频和照片,是别人录的别人拍的,别人传到网上的。这肯定的不是翔天瑕自己所为!”
  “啪!”社长又拍了一下桌子。说:“你干嘛啊?出尔反尔的!人都死了!你还整嘛景啊?不要瞎扯淡了!赶紧回你办公间!抓紧编辑吧!”
  回天理不敢再在社长跟前说下去了。他说:“那好吧!社长!我回去了——”
  回天理郁郁焖闷的回到了都市生活栏目组的办公间。同事们看头头回天理脸色不大好看。爱说话的亮朗朗问道:“回编啊!怎么地了?是不是有嘛心事啊?”
  回天理没好气地说:“都老实一会吧!该干嘛干嘛!”
  亮朗朗挨了一句呲哒,老老实实的坐到了自个的办公台里,不再言语了。
  不大工夫,同事们又都说起了翔天瑕的事情。这个说:“翔天瑕也真的很可怜的,连个追悼会都没混上!”
  那个说:“嘛追悼会啊!应该开批斗会才成!”
  这个有说:“这都嘛年月了!还批斗会批斗会的!顶多应该在网上来个人肉搜索!”
  那个说:“那不都搜索完了吗?这个翔天瑕啊!可给咱日报社丢尽了脸面了——”
  回天理不言语,一句话也没说,只顾闷闷的在电脑里编辑着稿子。下午三点五十九分的时候,电话又响了。回天理不得不接的问道:“你是哪位?是爆料吗?”
  对方回答道:“我是新星区市政管理局的玫余旺!我找翔天瑕大记者!”
  回天理愣了愣神,说道:“翔天瑕已经变成灰了,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玫余旺说:“你是谁啊!怎么这么说话啊?你这叫嘛话啊!太不像话了——”
  回天理说:“我是翔天瑕的同事,是编辑,我是回天理!我说的是真话!翔天瑕今天八点多钟的时候,就从我们日报大厦的顶楼上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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