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初本恶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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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色大发面包车往前急速行驶。
　　瑜光正打算救出玫兰兰。他开始想主意了——
　　瑜光正打小就练习游泳，他的水性好极了。蛙泳、仰泳、潜水游泳……无所不能。此时的瑜光正打定了主意，一心要救出玫兰兰。他要把黄色面包大发车开下悬崖，造成一个车祸，面包车不幸跌入悬崖下面的鸳鸯湖的假象，实际也是真相！前面不远处路边有一个简易厕所，在鑫金厚没注意的情况下，瑜光正给玫兰兰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玫兰兰下车去厕所。
　　玫兰兰心领神会。她喊道：“我要上厕所！我要上厕所！”
　　瑜光正趁势说：“路边就有厕所，你抓紧点！”瑜光正把车停了下来。
　　玫兰兰从大发面包车上下去了。
　　稳稳地坐在车上的鑫金厚高声地叮嘱道：“抓紧点啊！别磨磨蹭蹭的——”
　　玫兰兰头也没回地就走进了路边厕所……
　　“这个臭女子！”鑫金厚骂道，“一定让人给开包了！连点尿水都夹不住——”
　　瑜光正一踩油门，汽车猛地往前边奔驰……
　　“你这是干嘛啊！”鑫金厚高声嚷着，“你找死啊！怎么搞的啊——”
　　瑜光正也高声喊着：“刹车失灵了！完了完了——”
　　眼看着汽车冲向了右边的悬崖！
　　“我的天啊——”随着鑫金厚的一声惨叫，大发汽车掉进了鸳鸯湖……
　　瑜光正从驾驶室里钻了出来，“扑通扑通”地游着水。鑫金厚依旧在汽车的客座里苦苦挣扎。
　　不要忘了，这个鸳鸯湖，水深得很，大发汽车掉进的地方，往少里说也得有十几米深。瑜光正踩着水！他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救不救鑫金厚？救出来，这汽车等于白白地掉进湖了，他活下来，那还是没有玫兰兰的活路。得了！你鑫金厚已经是恶贯满盈了！死有余辜了！因为是司机，瑜光正知道鑫金厚很多很多坏事。鑫金厚在“大地开花洗浴中心”常年包养了个小姐，叫阆中钰。玩了阆中钰半年，玩腻了，他居然把阆中钰卖到了西北瓦房店，从中得到了三万元。还有更不是玩意儿的呢。他给院长副院长都拉过皮条，给院长副院长献美女！一个叫萌莉莉的女子，护校毕业了，来第一中心医院应聘。本来是人事部门的事，可他鑫金厚却拦腰掺和，直截了当地跟人家萌莉莉说：“你有本钱有资源！女人啊！嗯！男人男大学生！找工作难！相对的女的不算难的！你可知道，现在要找一份固定的职业，得有多难啊！那是要多难有多难啊！相对男女比较起来啊，这难字儿啊，往往都体现在男人的身上啊。女子就不同了啊！女子可以把自个的第一次，把自己的资源让领导享受。那结果就大不相同了！萌莉莉，你肯献出你的第一次吗？献给管人事的副院长。怎么样？想想看吧！总该开放一点啊！对不对啊？就我这当主任的跟你讲吧，舍得舍得啊，你不舍怎么得啊？再者说了，你为领导贡献自身，你自身也获得了愉悦不是，你肯献出，那你和咱们的主管人事的副院长，那就是双赢啊！副院长得到了抚慰愉悦！你不但愉悦了，你从此还获得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得到了一只铁饭碗啊！萌莉莉，我哦讲的话，你明白吗？”
　　萌莉莉上护校不容易的。能在汴帝市一家大医院里当护士，那也算是她梦寐以求的伟大的理想了。在鑫金厚的说服下，萌莉莉真的就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第一中心医院主管人事的副院长了。依旧依旧了！鑫金厚也沾了光，得到了萌莉莉的第二次……至于鑫金厚在医院里，打着为医院进设备的幌子，吃了多少回扣费，搂了多少昧心钱，那也只有鬼和鑫金厚自己知道了……
　　瑜光正心想，这样的坏人，法律一时治不了他，纪检委的那些个玩意儿，一样的贪一样的搂！贪腐官员吃百姓的，贪国家的，纪检的某些官员吃贪官的同样贪国家的。像玫兰兰，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护士，写了一封检举信，你们纪检委的官员不当回事也就罢了，还非要把小小的老百姓往死里整！还要把她整进疯人院！这也太狠毒了啊！鑫金厚啊！你也忒不是个人了！我承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为己是为己，可必定有个底线啊！得有个度啊！在小车司机瑜光正的心里，他认为，向前看还是向钱看，都对！不管谁发家致富都行！可自古发家致富靠的都是勤劳啊！不劳而获，那就是伤天害理的！国家有国家的利益，国家的利益是全民的。个人有个人的利益，个人的利益是自己的。个人利益决不能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的！专营暴利的商人，搂钱贪腐的官员，都是把国家利益民族利益当成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了！他们一个个的贪得无厌，就是金成山银成海，他们依旧是贪贪贪搂搂搂。就是把本市的本地区的美女全玩遍了，那也绝不甘心，还要远涉重洋去泡泡洋妞……像鑫金厚这样的人，分明就是国家的蛀虫啊！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活着继续贪，继续祸害人！鑫金厚啊！你活该！你死去吧！你死去吧——瑜光正决定了！不救鑫金厚！就让他淹死在鸳鸯湖里……
　　“哎呀妈呀！”玫兰兰进了道边厕所，也许是条件反射吧，她还真的解了一泡大溲。少说也有五六分钟啊！等她从道边公厕出来，这么一看啊，汽车早就没影了！开跑了！没影儿了啊！玫兰兰心想，瑜光正大哥哥心眼真好啊，这是让我逃跑啊！在汽车里，他给我使眼色，就是这个意思啊！可我往哪儿跑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啊！我能跑到哪里去啊？回汴帝市？还回医院？不行啊！医院领导，不要说是领导了，就是那个护士长碧富玫都知道的，我被办公室主任鑫金厚送到了安定医院了。我逃跑到外地去，可我的身上没有分文啊！我怎么生活啊？还有啊？我跑出了汴帝市，医院里的领导们能放过我吗？他们一定会报告给公安局的。公安局一定会通缉我的。那我哪里还有安身之地啊？玫兰兰没边没沿的想着。她想着，那个办公室主任鑫金厚不要说放不过我了，这下子也把瑜光正大哥哥害苦了。鑫金厚一定不会饶过瑜光正的。得了，索性还是回医院吧！手机还在医院的书包里。回市里，先找哥哥玫余旺。玫余旺一定会有办法救我的。
　　玫兰兰站在大道北边。她知道，通往安定医院那个方向，是没有公交车和公共汽车的。打的？那也是没有的。偶尔有旅游团的汽车经过。旅游团的汽车自然是拉着游客，到鸳鸯湖看景的了。再就是，偶尔有病人家属开着私家车或公家车到安定医院看望病人的。玫兰兰打定主意，在这条没有行人偶有车辆的大道上，拦截一辆私家车，或者拦截一辆旅游团的客车。她决定回汴帝市，她要把今天的事情全部告诉给玫余旺堂哥……
　　瑜光正游啊游啊。五十多分钟后，他一直往鸳鸯湖的东湖南岸游着……
　　鸳鸯湖湖面宽广。一条丝带般的河道把东西两边的大湖连接在了一起。这条河道，有二里多地长，最宽的地方是七百米，最窄的地方是四百米。旅游团载着游客，到鸳鸯湖，有一个重要的旅游项目，那就是坐游艇，游鸳鸯湖。从东湖到西湖，欣赏鸳鸯湖的山光水色。一条叫“风光号”的游艇载着六十几名游客，从瑜光正二百米处的南侧开向了西边。游客们都知道，湖岸有警示牌，鸳鸯湖水深至极，绝不准游客下湖游泳。风光号游艇甲板上的很多游客，都看见了瑜光正，一个个无不纳闷儿：“这是哪个团的啊？胆子也忒大了点了！一个人敢在这么深的湖水里游泳！真是不要命了！”
　　游客们议论纷纷。风光号游艇开得很快，往西往西，距离瑜光正那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瑜光正此时身上只穿了一条裤衩了。他现在感到特别的乏力！很有点力不从心了！他的右腿突然一下子抽筋了！“不好啊！不好——”他的左腿一下子也抽起筋来了！“不好了不好了！”瑜光正怎么也支配不动自己的两腿了。他此时的感觉越来越差，两只胳膊也麻木了。他整个身子在往湖底下沉着，沉着……他憋气憋气，他没法再换气了……“得了！得了！为了玫兰兰，自己和鑫金厚同归于尽了……”这大概是瑜光正最后的思想意识了！为了救玫兰兰，瑜光正命丧鸳鸯湖底……
　　瑜光正腹里灌满了湖水！瑜光正开始上浮！上浮的应该是瑜光正的尸体了！瑜光正的尸体漂浮在了鸳鸯湖面上了……
　　载着游客的风光号游艇两个半小时后开回来了。不是在原来的水面上，是在距离鸳鸯湖东湖南岸一百米处，也就是距离鸳鸯湖旅游码头的一百米处的水面上，甲板上的游客们发现了瑜光正的尸体。很多游客惊呼着：“就是那个游客啊！完了！完了！淹死了——”
　　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游客，马上用自己的手机向鸳鸯湖旅游码头派出所报告了：“有一个游客淹死在鸳鸯湖里了。不远处，离码头一百来米吧——”
　　鸳鸯湖码头上有值班的水警，就是水上警察。听到了女游客的报告后，三个水警，马上开着水兔子，赶到了瑜光正尸体漂浮的水面。水警们把瑜光正的尸体打捞上岸了。
　　调查核实身份啊！导游一个一个游客的核查！不是旅游团的游客！这下可难为了鸳鸯湖旅游码头派出所的水警们了！
　　派出所所长从子旌，四十多岁。他说：“去年夏天，在鸳鸯湖北岸那段悬崖公路上，曾经有一辆桑塔纳轿车不幸掉进了鸳鸯湖，那是一家三口人，从上海自驾到咱们这鸳鸯湖旅游观光的。小两口都不满三十岁，小男孩才三岁啊。或许那个男人会游水，从汽车里挣扎出来就在这鸳鸯湖里游了起来。这鸳鸯湖水，水深寒凉，能在里面呆上二十分钟，那都得有着极健壮的身躯！后来啊，那男的还是淹死在鸳鸯湖里了。后来漂浮上来之后，咱们所里才组织打捞。根据推断，市里的救护队打捞队都来了，结果不出所料，在那悬崖下面的湖水里，打捞出了那辆桑塔纳轿车和那女人和孩子。我跟你们说这些，我想啊，这个青年男子，没准也是发生了车祸，也是从悬崖上连人带车掉进了鸳鸯湖。我现在就给市里的救护队和打捞队打电话，联系他们，尽快赶到悬崖路段，在悬崖下面的湖水里实施打捞……”
　　汴帝市水上救护队打捞队带着大型器械，在当日下午三点三十二分开始搜救打捞作业！四点三十七分，一辆黄色的大发面包车连同里面的一个中年男子被打捞上岸……
　　媒体厉害。汴帝市电视台都市新闻追踪节目，当晚五点三十分就向全市播发了新闻。被法医整容后的瑜光正的头像、鑫金厚的头像都长时间的显现在了各家各户的银屏上；黄色面包大发车的牌号也显示在了各家各户各单位的电视机的银屏上……
　　很快的，鑫金厚的家人就认定了出车祸的是鑫金厚！
　　瑜光正的家人也都认定了掉进鸳鸯湖溺水而亡的是亲人瑜光正……
　　第一中心医院的所有的看过了都市新闻追踪节目的医护人员，都认定了，出车祸从悬崖上掉进鸳鸯湖里溺水而亡的两个人，就是办公室主任鑫金厚和小车班的司机瑜光正。院里绝大多数医护人员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到鸳鸯湖的。只有院长副院长还有住院部护士长碧富玫知道，瑜光正是执行办公室主任鑫金厚的命令，开车送本院护士玫兰兰去郊区安定医院。明知道玫兰兰没有神经病，实质上就是迫害玫兰兰，让玫兰兰一辈子住进安定医院。追根究底，这是纪检委主任的暗示，也称不得是暗示，实际上就是直截了当地迫害玫兰兰。
　　当晚八点，第一中心医院院长亲自主持，召开了全院干部会议。院长把玫兰兰写检举信被退回来的事情，公布于众。院长有纪检委对玫兰兰检举信的批文复印件。他在会上给全院干部进行了宣读。院长讲道：“送玫兰兰去安定医院做全面检查，这是上级领导部门的明确指示。我们必须照办。可万万想不到，面包车竟然从悬崖上掉进了鸳鸯湖。目前，办公室主任鑫金厚的尸体、小车班司机瑜光正的尸体都已打捞上岸，已经停在了太平间。可我们很奇怪，玫兰兰呢？按理，玫兰兰也坐在那辆黄色的大发面包车里啊！她的尸体怎么还没打捞出来啊？啊？车祸是怎么发生的？是人为的还是汽车出了问题。这些问题都是问题。我们要等待公安部门的鉴定结论。玫兰兰是活是死，是死是活！我们也要耐心的等待公安部门的正确结论。今天我在这干部会议上，要强调的是，一定不要再在咱们第一中心医院里，再出现玫兰兰这样的害群之马！我们在工作中，要及时的善于发现，哪怕是一点点不安定的苗头，也一定务必消灭在萌芽之中！玫兰兰给我们医院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就她在举报信里，涉及的面很广很广！政府官员，学校干部教师、医院专家医生、公安政法干部……她还了得吗？她要不是神经病，那谁还会是神经病啊？典型的妄想型分裂型的精神病！我作为医院的院长，我在这里再次强调，只要玫兰兰还活着，我们就一定把她送进神经病医院——”
　　第一中心医院的全体干部热烈鼓掌！再次热烈鼓掌……
　　玫兰兰家里，奶奶在医院住院。爷爷、爸爸素来不爱看电视。只有妈妈灏皓恏每天都要看看都市新闻追踪节目。报道里面说的车祸她看明白了，说的是一辆黄色的大发面包车冲下了悬崖，掉进了鸳鸯湖。里面有两个人，都淹死了。一个不在汽车里，一个在汽车里。看着两个头像，灏皓恏哪里认得啊。她嘟哝了一句：“这不是造孽吗，好端端的两个大活人，顷刻之间就去见阎王了……哎呀呀，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不见兰兰回家啊？哎呀呀，你看我这死记性啊，兰兰又进了干部病房了，没个上下班的正点了。”灏皓恏关了电视机，不到十点，她也睡觉了……
　　玫兰兰从公路边厕所出来之后，过了那么十七分钟，她拦住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私家车。开车的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叫纬书霞，是汴帝市皇天化工集团的副总经理。她今天是到安定医院看望自己的亲弟弟纬书光的。纬书光因谈恋爱不慎，引发的精神分裂症。纬书光今年二十八岁，是皇天化工集团销售部部长。三年前，跟皇天化工集团董事长秧傲世的女儿秧芳芳开始交朋友搞对象。可秧芳芳去年发现，纬书光和他的秘书嫀湘莲打得火热。于是就正式提出与纬书光分手。可纬书光坚决不同意。秧芳芳要求两个人从此分手态度，万分的坚决。于是惨案发生了。纬书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用一把早就准备好了的斧子，活活的把秧芳芳给砍死了。秧芳芳浑身上下被纬书光砍了三十七斧子，杨芳芳的脑袋被斧头砍得乱七八糟面目全非了。没过多久，就有人报了案。纬书光被当作故意杀人犯正式逮捕了。没过多久，纬书光就被她姐姐纬书霞当作神经病被保了出来。没过多久，纬书光就被纬书霞送进了汴帝市安定医院。知情人都知道，纬书光应该受到法律制裁的！可因为他姐姐纬书霞的巨大能量，巨大的钱财，纬书光故意杀了人，结果什么事也没有，没进监狱没被枪毙，却稳稳当当地住进了安定医院……
　　玫兰兰摆手拦住了纬书霞的轿车。玫兰兰请求纬书霞把她拉回到汴帝市市区。
　　纬书霞答应了玫兰兰的请求。
　　纬书霞问玫兰兰，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单位工作，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呆在马路边上啊。
　　玫兰兰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了。她说：“我是泉水县人民医院的护士。我来鸳鸯湖旅游。旅游大巴开到这的时候，让游客都上厕所。我就上了厕所。人家都是解小溲，我呢，解了大溲。结果旅游大巴稀里糊涂的开回汴帝市了，我就被旅游大巴甩在了这荒郊野外了……”
　　2
　　看着玫兰兰一幅诚恳的样子，纬书霞就把玫兰兰拉回到了汴帝市市区。
　　纬书霞在鼎基大厦的对面停下了车。纬书霞自作聪明，以自己的一贯经验，外地旅游团一般都住宿在鼎基大厦的东边的环宇大酒店。纬书霞跟玫兰兰说：“你跟的旅游团住的哪家酒店啊？我可以直接把你送到你住的酒店的。是不是鼎基大厦东面的寰宇大酒店啊？”
　　玫兰兰说：“我不住在那个大酒店。谢谢您了！这样吧，我再求您一件事情吧。我可以用用您的手机吗？我的一个堂哥就在这个市区里工作。我给我堂哥打个电话，我想去他家的。”
　　纬书霞说：“这个可以的！”纬书霞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玫兰兰。
　　玫兰兰接通了玫余旺的手机：“哥哥啊，是我啊！玫兰兰！哥哥，您现在哪儿啊？”
　　玫余旺说：“我在奶奶的病房。你现在在哪儿啊？”
　　玫兰兰说：“我在新民路鼎基大厦前面。哥哥，你来我这一趟吧！你赶紧来啊！我就在这座大厦的前面等你！快点啊——”
　　打通了电话，玫兰兰把手机还给了纬书霞。说：“谢谢您了！真的太谢谢您了！我哥哥抽空就来这儿接我了。”
　　纬书霞觉得纳闷儿：她说她跟旅游团来鸳鸯湖旅游的。怎么不去到酒店找旅游团，反倒找什么堂哥哥来接。不用说了，肯定是遇到什么大问题了。纬书霞心想，得了，我没工夫了。她跟玫兰兰说：“那就祝你顺利平安了！再见！”纬书霞开车回家了。
　　天色老晚老晚了之后，玫余旺才打车赶到了新民路鼎基大厦跟前。强烈的路灯光下，玫余旺看见了玫兰兰。
　　“兰兰！你怎么在这啊？遇到什么事了啊？”
　　玫兰兰两眼流出了滚烫的泪水：“哥哥，你怎么才来啊？哎呀呀，哥哥啊，我现在是有家难归有单位也不能回去了！我遭人迫害了！”
　　玫余旺说：“不用说了。肯定是你写的那封举报信事发了。是不是原封寄给了你们医院？”
　　玫兰兰说：“没错的！真的就跟你说的一样！市委纪委干部把我的举报信寄给我们医院的办公室。在我的举报信上，纪委干部还写了重要的批示，怀疑我是精神分裂症，责成医院领导送我到安定医院。我们办公室主任鑫金厚亲自押着我去鸳鸯湖那边的安定医院。开车的是我们医院小车班的司机瑜光正师傅。等大发面包车开到鸳鸯湖东湖北岸悬崖路上的时候，瑜光正大哥给我使眼色，意思让我上厕所，借上厕所的由头，让我逃跑。我明白了瑜光正大哥哥的意思了。我就喊着要上路边的厕所。汽车停下了，我就真的去了厕所。等我从厕所出来，天啊，黄色的大发面包车早已经没影没踪了！于是我站在悬崖路边想了很多很多。哥哥啊，我把瑜光正大哥也给害了啊。我想问问你啊，我该怎么办啊？我往哪儿跑啊？办公室鑫金厚主任还有医院的领导，都不会放过我的。你说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我还能回医院吗？回了医院，领导们还是得把我送进安定医院的！哎呀哥哥啊！还有啊，我给你的那半个笔记本的账单，你怎么处理了啊？”
　　一说到半个笔记本账单，玫余旺的脸色陡然发生了变化。他赶忙说：“那账单还在我家里放着。你不要想账单的事了！你还是想想你现在怎么办吧？”
　　玫兰兰苦恼地说：“是啊，我是斗不过那些贪官和黑了心的医生们了！你说说，我该怎么办啊？奶奶和我爸我妈还有爷爷都还不知道我的情况呢。要是他们知道了，那更不得了了。”
　　玫余旺说：“你还不知道啊！全汴帝市人都知道了，你们医院那个办公室主任鑫金厚，还有那个小车班的司机瑜光正，都死了——”
　　玫兰兰闻听此言，被惊吓的七魂出窍了，她一下子瘫软在了马路边上。
　　玫余旺俯下身来喊着：“兰兰！兰兰——”玫余旺用手掐着玫兰兰的人中穴位。“兰兰！兰兰——”
　　半晌，玫兰兰总算是魂归其体了。她惊魂未定的问玫余旺：“哥哥，鑫金厚、瑜光正，他们怎么会都死了呢？”
　　玫余旺搀扶起妹妹玫兰兰。
　　鼎基大厦前面马路旁边的一株大榆树下，有一个供行人休息的长椅。玫余旺把玫兰兰扶到了长椅上。
　　玫兰兰坐了下来。玫余旺也坐了下来。
　　玫余旺跟玫兰兰说：“都市新闻追踪节目，报道了！鸳鸯湖景区派出所还有汴帝市水上救护队打捞队，从鸳鸯湖里打捞出来了一辆黄色的大发面包车，你们的那个办公室主任鑫金厚就死在了汽车里。那个司机一准是会游泳吧，尸体是在鸳鸯湖的湖面上打捞起来的。兰兰啊！那个瑜光正为了救你，肯定的是为了救你，让你逃跑他，把汽车开进了悬崖下面的鸳鸯湖。我推断，瑜光正是想制造个车祸，让汽车掉下悬崖，掉进湖里，淹死鑫金厚，他本来一定是不想与鑫金厚同归于尽的。可他忘了，鸳鸯湖的湖水温度极低，别说是一般人，就是有着强健身体的游泳健儿，也没谁能在鸳鸯湖里游上二十分钟的。瑜光正是不得不死的啊！这个人还真仗义！可以说是你的救命恩人。可瑜光正的眼光太短浅。他以为把鑫金厚弄死，你就能得救了，你就能不在精神病院里呆一辈子了。他的想法做法真的太小儿科了太幼稚了！要把你关进安定医院的，绝不是鑫金厚本人，根儿在纪委的领导那儿！是他们在你的举报信上做的什么重要批示，要求医院领导送你到安定医院的。瑜光正把鑫金厚整死了，以为你的事情就完了！那可能吗？纪检委领导盯着你呢！医院的所有领导也都盯着你呢！鑫金厚死了，你活了，可你活了！一时的逃脱了，没能去成安定医院，那这也只能是暂时的！不信你现在就回医院，你去找你们的护士站站长碧富玫，去找你们医院的正副院长。我敢肯定，他们立刻就会给安定医院打电话，医院才不派人送你了，医院的领导直接就把你交给了安定医院了！我还跟你说，住安定医院，那住院费高着呢。医院才不给你掏钱呢！到时候一切一切在安定医院里的费用，都得由你爸你妈往外掏啊！兰兰啊！你真的惹上大麻烦了……”
　　玫兰兰欲哭无泪的样子，看上去真让人可怜！她向玫余旺求救：“哥哥，你能救救我吗？我还年轻啊！我连个男朋友都没谈呢！哥哥啊！要不我逃到外地去吧！我拿上我护校的毕业证。带上身份证，大不了去当个农民工呗！做保姆做护工做小时工，我还可以的啊！哥哥你去我家，帮我把这两个证件拿出来。再给我跟家里要点钱，够个路费钱就行。跟我妈要就行。就说我要出趟差，跟着领导去购买医疗设备。你看行吗？”
　　玫余旺笑道：“瑜光正幼稚！你呀！比瑜光正更幼稚！你想跑？门都没有的。你在那些人眼里，就是罪犯！他们可以在网上通缉你的，给你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随地随时要了你的命。贪腐领导不好惹啊！惹不起的啊！依哥哥我说，你呀，还是低下你那高贵的头吧。什么高贵的头啊，那是你自己认为的，你正直无私？你一个心眼的想反贪腐！可能吗？那就是用鸡蛋撞石头。结果鸡飞蛋打头破血流粉身碎骨！被贪官嘲笑被万民嘲笑！兰兰，你真的不想被他们再把你送进安定医院了吗？”
　　玫兰兰说：“你说什么啊！哥哥！谁愿意住那地方去啊？”
　　玫余旺笑道：“那就好啊！只要你听哥哥的。便可以变坏事为好事了！辩证法事物存在的两方面，好事可以变成坏事，坏事同样可以变成好事的啊！你从此不再被他们送进安定医院，与此同时，哥哥我也能升个一官半职的了！”
　　玫兰兰此时像看怪物一般的，看着被路灯光照着的玫余旺，吃惊地问道：“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让我好糊涂了！你要怎么样啊？”
　　玫余旺看着路灯光下的玫兰兰，越看越觉得玫兰兰长得美。可惜是自己的叔伯妹子啊！不然的话，那是非把她占为己有不可的！嗨！好事只能成全给人家了！这里的“人家”，指的是维吾生副市长。自打玫余旺手里拿着玫兰兰送给他的那个半个笔记本的账单之后，玫余旺一直就在琢磨：玫兰兰异想天开的要做反贪腐的英雄。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像螳臂当车！她太不自量力了。她太不会看事了！她太不会看势了！太不会看世了！太不会看时了！反什么腐败啊？玫兰兰那是没当上官没有贪腐的机遇！一旦有了，哪怕不是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学班主任教师，那她也会毫不例外的和新星小学校的老师们一样，向学生家长们大敛其钱财的！肯定会达到疯狂的程度的！玫兰兰也是人不是？是人就都有自私的一面，是人生最主要的一面！人活于世上，那一切的一切首先都是为自己的！所以啊，高官也罢，小官也罢。就是百姓也是一样的，得贪就贪得捞就捞的！人初本恶！贪得无厌！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这都是古来的通理！我玫余旺是谁啊？啊？！我上完了反腐学院，我就该义无返顾的反贪反腐了！我反谁去啊？纪检委主任我反得了吗？他和贪官刁民们搅合在了一起！市长副市长我反得了吗？市委书记，我反得了吗？公安局长政法书记我反得了吗？校长主任我反得了吗？院长医生我反谁去啊？扯淡啊！现如今都是成窝的腐败。法不制众了不是？真真的是法不制众了！一时间也没了王法了不是啊？不是悬话！老百姓说的没错。按照过去的以往的法力法度，不用说处长以上的官员，就是科级干部吧，十个科长站成一排，拿枪一扫，都枪毙了，里边绝没有一个是被冤枉的！十个校长十个主任站成一排，都枪毙了，那还是欠了砍头呢！这些个人，无一不贪不腐的，老百姓说的没错，枪毙了还应该把头给他们再砍下来，方能解除点民愤！这话一点都不夸张的！可惜了啊，老百姓们那是只能找个背人的地方，念叨念叨快当快当嘴罢了！
　　玫余旺在反腐学院毕业的时候，曾信誓旦旦的要誓死反贪反腐！可真正的进了纪检委，他才算是明白了！感情不是那么一回事的！汴帝市汴帝大学中年著名学者教授，海内外知名度极高的经济理论家兼政治理论家放高潭，不是天天到处做报告吗？！他总讲：从理论上讲啊，社会发展到了这一步，贪腐和经济发展是同步进展的。他讲，贪腐官员愈多贪腐数额越大，那啊，那个地界的经济发展就越快啊。放开了手脚发展了经济啊！放高潭公然主张：反腐败过渡，势必会严重影响经济发展的！本来就是混蛋的理论！可贪官们认可啊！大企业家、大董事长、大总经理们，银行金融的高管们，都拍手称赞，老百姓们也大都认可了！当然，玫余旺一开始不认可放高潭的理论。可没过几天，他就接纳了放高潭的理论。玫余旺认为，放高潭的理论绝妙至极了！实际上，就是对于贪腐，那就是反不了！贪腐官员已经遍及了各个领域各个部门各个单位！群贪群腐！一窝一窝的啊！太多了！几乎为官就贪，非官也贪！高官大贪！小官也大贪！就连一所学校里的保洁工，有机会接触卫生用品啊，还常常的把学校购买的洁洁灵之类的卫生物品，化为己有拿回自己的家中。当然了，一个保洁工贪拿了一瓶或几瓶洁洁灵，和一个高官贪拿了几百万甚至几个亿的人民币，从钱财数额价值上讲，那是没法比的！可从贪腐性质上讲，那是一样的！人初本恶！凡是人，就都是自私的！保洁工不是高官，只能瞅准机会，贪占一瓶或者几瓶公家的洁洁灵而已啊！高官是贪大便宜，保洁工是贪小便宜。从性质上讲，都是贪便宜！都是一个贪字里所涵盖的同样的内涵！就因为一样的性质，就得把大贪官和保洁工都一样的抓起来吗？怎么可能啊？既然不可能，保洁工不该抓，那大高官就该抓了吗？当然也不能够的！要平等啊！玫余旺在放高潭理论中大彻大悟的明白了这个保洁工和大贪官要平等的道理！他认为自己这一认识也是一种理论，只不过放高潭人家是大学者、大教授、大经济学家、大政治家，而自己则是一个小小的纪检委里的办事员罢了。那自己的研究成果就形成不了理论了。至此，玫余旺是坚决的站在了大贪官的一面了，也站在拿了一瓶或几瓶公家的洁洁灵的保洁工一面了！他看好了堂妹玫兰兰送给他保管的那半本笔记本账单了。他要把它亲自交到维吾生副市长的第一秘书滑柳冰的手上。在交给滑柳冰笔记本账单的时候，提出可行的要求：我要当科长！副科长也行！总之我要当官！我要权力！同时，要保证不再把玫兰兰送进安定医院！玫余旺早就做好了如此的打算。他跟玫兰兰说：“今天晚上，我把你送回家。明天早晨，一上班，我领着你去见维吾生副市长的第一秘书滑柳冰——”
　　玫兰兰惊恐地看着玫余旺：“啊？干嘛要见她啊？！哥哥！你想把我怎么样啊？是吗？你要把我交给他们？你就能升官发财了！是这样吗——”玫兰兰两眼发直，直勾勾的盯着玫余旺。
　　玫余旺说：“兰兰，你不要着急！我绝对不是要把你交给他们的。我要救你的！我是真不能再让他们把你再往安定医院里送了！那地方，你呆不得的！哥哥是想啊，你不是把滑柳冰那半本笔记本账单给我了吗。我是想了又想，又想了又想啊！那半本笔记本账单，就是惹祸的根苗啊！要放在我那儿，早晚都会惹来杀身大祸的！交给谁啊？像你邮寄检举信一样，把那半本笔记本账单寄给纪检委。那得了，不单单是你一个人被送进安定医院了，我也会和你一样的，被他们关进安定医院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玫兰兰把目光从玫余旺的脸上移开了。她低着头无奈地说：“哥哥，这话我相信的。哥哥，只要你为了我好，为了你自己好，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好了。哥哥，你是要把那半本笔记本账单，交回给滑柳冰，以此求她求维副市长，放过我，给你升个一官半职的。是这样的吗？”
　　玫余旺说：“兰兰啊，你真聪明。就是这样的。咱们在还笔记本账单的时候，当然要讨价还价了。我们要提出相应的条件的。她滑柳冰如果不答应咱们的条件，那是不行的。再者说了，咱们的条件很低的！都是她滑柳冰一句话就能办到的。对不对啊？过高的条件咱们也不跟她讲啊！当处长当局长那很不现实的。当个科长副科长什么的，也就可以了。”
　　玫兰兰顺口问道：“你想用笔记本账单换个科长副科长当当，那我呢？我怎么办啊？”玫兰兰幼稚可笑到了极点了。她说，“我看在医院里，护士长那官就不错！哥哥，既然这样了，那我也要跟滑柳冰讲讲条件，交给她半本笔记本账单可以，可得让我在第一中心医院护士站当个护士长，副的也可以的！当然，最好是正的护士长，像碧富玫一样的对所有护士发号施令！”
　　玫余旺苦笑道：“这——这样做好吗？”
　　玫兰兰说：“这有什么不好的啊！就那半本笔记本账单，我告状顺利了，遇到了大清官，遇到了像宋朝包公那样的刚直不阿的大清官，我会一告一个准的。那半本笔记本账单，足可以把维吾生副市长送上断头台的。真是的！给个护士长当当怎么了？真是的——”
　　玫余旺笑了：“兰兰啊！你真幼稚到了极点了！昨天你还要当反腐败的大英雄，今天这会儿，看看你的态度陡然间，变成伸手要官了！这恐怕不合时宜吧？你看你，能让他们保证不再送你进安定医院，依我看，这个条件已经是最高的条件了。其实啊，那半本笔记本账单，人家维吾生副市长也真的没什么好怕的。滑柳冰更没什么好怕的了！兰兰！窝贪这个词你听说过了吧？”
　　玫兰兰瞪着一双大眼珠子，说：“那谁没听说过啊？一窝一窝的贪腐呗！好比医院里的医护人员一个个的都收受患者家属的红包，一个‘都’字，就是说全部了呗！一个政府班子里，区长贪腐书记贪腐副区长副书记也都贪腐，这就叫窝贪吧？”
　　玫余旺笑道：“行啊！兰兰！理解的够深透的了！没错的！都贪了都腐败了！兰兰啊，你说咱们还反谁去啊？反你们医院的院长副院长？反你们医院的针碍偲竹洁圊？反你们医院的护士长碧富玫？反得了吗？反新星小学校的校长主任年级组长班主任？咱们啊，反谁去啊？反不过来了！太多了！政府机关？学校？医院？公安局？企业？事业单位？得了吧！哪儿咱们也无能为力的。这回你明白了吧？其实咱们那个半个笔记本账单，咱们拿着也就是虚张声势的。人家滑柳冰能给咱们个台阶给咱们个面子，那咱们就念人家开了天恩了！人家要是拉下脸来，不买咱们的帐！咱们也得清收着不是。好在咱们国人还都会讲个面子、给个面子的。只要滑柳冰赏给咱们个面子。那你就不能再被他们送到安定医院了。我呢，也可能弄个副科长或者科长什么的干干，也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啊！”
　　玫兰兰又傻愣愣地看着玫余旺。半晌才说：“哥哥啊，你这不是买官吗？我真的就纳了闷了！你呀，拿着那半个笔记本账单，跟人家换了个副科长、科长，你又能怎么样啊？你有了副科长、科长的权力，你也可以大贪大捞了不是？对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