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初本恶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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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请坐！快请坐——”昭丽红起身让座。玫兰兰挨着昭丽红坐了下来。
　　昭丽红人长得喜兴，天生乐观。她打着哈哈说：“我还得给你介绍介绍。这位就是我的男朋友，他叫联结实，小小派出所的一个户籍警。”
　　联结实很礼貌地站了起来：“你好！玫兰兰同志！”说完，便坐了下来。
　　昭丽红说：“兰兰，我们吃的差不多了。你看再给你添两个菜吧！”
　　玫兰兰说：“不用了！我吃不多。桌上的足以了。”
　　吃了五六分钟，昭丽红说：“兰兰啊，你要见见我，这会见到了。你有什么事，就说说吧。联结实是我的男朋友，自然也应该是你的朋友了。你就说吧。你肯定有事的。”
　　玫兰兰放下筷子。说道：“我是真有事找你。跟你们说，我要反腐败——”
　　昭丽红笑喷了：“哎呀呀！你要干嘛？你要反腐败！兰兰啊！兰兰——”昭丽红伸手摸了摸玫兰兰的天灵盖，“这也不热啊！没发烧啊！兰兰啊，你怎么说起了胡话了。你这是哪跟哪儿啊？你一个小小的护士，你反的哪门子腐败啊？你没吃错药吧？”
　　玫兰兰一脸的严肃：“丽红，你不要笑我！我是真真的看不下去了！当官的太腐败了！你不反腐败，他不反腐败，都不反腐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了——”
　　昭丽红不再笑了。
　　联结实坐在那里，一直很严肃的样子。联结实说：“玫兰兰同志说的太准确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的看法和玫兰兰同志一样。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说别的，就说我这工作安排的事吧。我是正儿八经警校的毕业生，不是自夸，方方面面的条件都不错的。我承认，招聘制度好！我绝对的不否认。可这招聘制度，变成了行业官员们的特殊权利！官员们卖上了职业。甚至明码标价。我一开始的时候，真的太反感了！可不给官员们送钱，眼睁睁的就得呆在家里了。到后来，我还是屈服了，不得不给很有点势力的碧富前四万元钱，当然是很有点社会经验的爸爸妈妈们的所为了！四万元钱啊，碧富前尽管嫌少，可还是给我安排进了派出所。丽红，你说说这不是腐败是什么啊？如此腐败下去，那真不是耸人听闻，那真是要国将不国了！我也真想反反这腐败！可不知道怎么样反腐败。说起来啊，我够蠢的了。我刚一上班，我就给纪委写了封检举信。我给你们说说我写信的内容。我是这样写的：纪委领导，我是八道街派出所的户籍民警联结实。我在警校毕业的时候，公安实行了招聘制。我先后到过公安的四个部门应聘，笔试面试的，好生的考了一通。根据我自己的实力，我认为我完全够格成为一名公安战士的。可四个部门，哪个部门也没录用我。后来有同学在下面告诉我，考试面试没任何用处的。最有用处的是给有关领导大把大把的送票子。否则是没门的！万般无奈了，我父母给公安干部碧富前送了四万元钱。别说，还真是的，钱真管用，我终于被安排进了八道街派出所。尽管当刑警的愿望没实现，可我必定有了工作了。我向领导反映的情况绝对是事实。没有一点虚构。一些官员利用招聘干警的机会，向被招聘的警校学生敲诈钱财，我个人认为，这就是腐败的表现。纪委应当行使纪检的权力，坚决严肃的查处那些借招聘为由头，大敛钱财的腐败行为！我用的是我的真实姓名。检举信是从邮局寄出去的。事隔三天的一个上午。早晨我刚到派出所，分局就来了电话，叫我到分局去一趟，说是分局人事处处长找我。我以为肯定是好事，没准让我的专业对口，调我进刑警队了。我着急忙慌的骑着摩托车赶到了分局，进了人事处。处长是个中年妇女，叫舜世英。舜处长满脸铁青，跟我虎着一张脸，我刚要问处长找我有什么事，问话还没出口，舜处长就把我写的那封检举信狠狠地摔在了我的面前。她说：‘你叫联结实！你唯恐天下不乱！小小的年纪，怎么可以这样的胡作非为啊！你有什么疑问，有什么怀疑，你可以到分局找领导逐级反映啊。再说，就你写给纪委的告发信里，那根本就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造谣生事的！你刚上班几天啊，就要当反腐英雄了？！反腐英雄是那么容易当上的吗！我跟你说，我们的各级干部都是廉洁的，廉洁奉公的！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楷模！你怎么可以往我们的人民公仆人民的公务员干部脸上抹黑啊！我正式通知你！停职检查！检查写得深刻，还可以考虑你是否留在派出所里工作；检查的不深刻，你就下岗回家！就这样！赶紧回去反省写检查，写完了，交给你们所里一份，交给分局一份！记住！检查一定要深刻！’当时我的头都炸了！我说，把我的检举信还给我吧。舜处长说，不行！留下备案。作为我的污点存档！她警告我，绝不要再越级反映问题！否则后果自负！我回家跟我爸妈说了这事情，我爸妈可把我好顿说。我爸跟我动手了，打了我两个大波流！我爸数落我不懂世事，不知好歹。我妈说我恩将仇报，不识好人心。说是别说是四万块钱了，就是四十万给人家也是应该应分的。我爸我妈跟我舅家又借了两万元，领着我到了碧富前家，跟碧富前一家人说好话，求着人家把候补的两万元收下，求碧富前在分局领导面前给说说好话，千万千万不要让我下岗。还好，碧富前又把我爸妈送的两万元照单收下了。我的深刻检查也都按时按量的交上去了。紧接着，我爸我妈又借了一万元钱，送给了八道街派出所所长。我这户籍警的职位才算保留了下来。玫兰兰啊，反腐败，多么的不容易啊。咱们反不了腐败，倒先把咱们自己给反的丢了工作没了饭碗了。反腐败是应该的。可咱们的职位太低，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医院里的护士，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警察。你说咱们能反了谁的腐败啊？很难的啊！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啊！”
　　昭丽红不再嘻嘻哈哈了。他低着头说：“我在区政府机关工作，有些事情，真的是习以为常了。颡任碖区长借着他老婆裕静美住院的机会，好家伙，让他的第一秘书嫀勤琴在私下里通知我们，每人至少四百元钱，可以不亲自到医院看望裕静美，科室可以派代表，但钱，都得少交一分一厘的，谁也不能少。四百元以上，上不封顶，下必保底！想想这事，我们工作人员，没有不来气的！可来气归来气，谁也没办法。我跟你们说吧，政府机关清洁班的一个保洁员，叫裕静芳，那是颡任碖区长的老婆裕静美的堂妹，家里也真的困难，全机关，就她没给钱。得了，生生的给开除出去了，找了个很不是借口的借口，说裕静芳偷政府机关的废旧报纸卖废品赚钱。唉！那废旧报纸，分明是传达室的人，看她家生活困难，送给她卖的。哪里是她偷的啊！真是比窦娥还冤！为了钱，颡任碖真是六亲不认了。你们说，这事不就是腐败吗！可谁又能反得了啊？谁又敢反啊？兰兰啊！我劝你，还是收起那颗反腐败的心吧！老老实实的在医院里上班。别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护士，那工作也是来之不易的！可不能轻易就把它给丢掉啊！”
　　玫兰兰说：“丢掉工作，我倒是不怕。我今天找你，主要是要你帮忙。我要收集颡任碖腐败的证据。反腐败，得拿出证据来！没有铁的事实，铁的证据，那就是空口说白话的。刚才你说到了颡任碖借着妻子住院收敛钱财的事，据我所知，我们医院医生竹洁圊亲眼看见了嫀勤琴用笔记本记下了账单，谁谁谁送了多少钱，都清楚的记在了她的笔记本上了。丽红，这就是铁的证据。你是区机关秘书处的工作人员。你能接触到嫀勤琴。你能翻翻她的办公桌。我想求你，把嫀勤琴的那个账本弄出来。我可以把它当做铁证，我带着那个笔记本，到市委纪检委举报。我想，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的。求你帮帮我的忙啊！”
　　昭丽红沉思了一会。说：“兰兰，你这是要我做贼啊！我怎么好偷人家的笔记本啊？这要是被发现，我还怎么在区政府机关里混了！”
　　玫兰兰说：“你就动动脑筋，想想办法，不让他们发现，不就行嘛。”
　　昭丽红说：“兰兰，不是我不帮你的忙。就算是我真的能把嫀勤琴的账本偷出来，你也真的能把它交到市里纪检委员会去。可你想过没有啊？纪检委会怎么处理那个账本，会怎样处理你的举报信。你想过吗？那会和联结实写的举报信一样，被纪检委邮寄回政府机关，或者邮寄给你们的医院的。你想想啊，一个官员的亲属有病住院了，官员的同事下属们给官员家里送点慰问礼金，那属于正常的！纪委会说都是官员同事下属们自觉自愿的行为。根本不和什么腐败沾边的。案子不成立。举报信举报材料被原封退回。你想到你的后果了吗？你要是不被医院开除，那可是天方夜谭了！凡事三思而后行。颡任碖借老婆住院敛财，根本不算事的。要说颡任碖的贪腐大事，据我所知，一是买官卖官！二是房地产开发商们还有其他商人的大额行贿，动辄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不等。我说句实话，你玫兰兰要是能把颡任碖买官卖官收受贿赂的证据搞到手，再写举报信递交证据材料给市纪委，那才叫真正的做到了点子上了。弄出个送礼的账本。那是不可能搬倒颡任碖的。相反你自己却要落得个身败名裂。你想想吧。可不是我不帮你忙的！”
　　玫兰兰陷入了沉思。
　　联结实说：“丽红说的没错。玫兰兰同志，三思而后行！这是没错的。你让丽红偷嫀勤琴笔记本的事，我看不可行的！没错，给裕静美送慰问礼金，这构不成颡任碖的腐败事实。这件事，依我看，你就不要再提了。我非常赞成丽红说的话。你要是能搞到颡任碖买官卖官，收受房地产商人还有其他商人贿赂的证据，我想，你的反腐败愿望就一定能变成现实了。”
　　玫兰兰的情绪低沉了。她埋怨起自己来了，干嘛这么急急可可的找同学帮助偷账本啊？自己真的是太草率了。吃完饭了，联结实结了账。玫兰兰和昭丽红联结实分了手。她马上回到了医院，她还不知道她的工作班次。她来到了护士站，找见了值班的护士长碧富玫：“护士长，我来向您报道。您知道了吧？我不再在干部病房了。竹医生、院长通知我到普通病房做护士护理工作。”
　　碧富玫看了看长的漂漂亮亮的玫兰兰，脸上布满了严肃，说道：“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变更工作单位，你得马上就来报告啊！”
　　玫兰兰看看挂在护士站正面墙上的大电子挂表，可不是吗，都八点二十六分了。她赶忙做着检讨：“护士长！我错了！我因同学找我有事，耽误了时间。护士长，我以后一定注意。”
　　碧富玫说：“你的事情，竹医生，还有院长都告知我了。咱们这个护士站人浮于事。不再需要人了。我跟门诊部说明了你的情况，他们那里需要一个导诊喊号的。你呢，就上正常班。从明天开始，你就不属于住院部护士站的人了，你属于门诊部了。在门诊部候诊大厅负责喊号！你记住了吗？”
　　玫兰兰好不伤心啊。天啊！我的护士工作做不成了。玫兰兰知道，在门诊部负责喊号的，都是护士学院的实习生。没有一个是正式职工的。这下好了，他们把我自己弄到实习生队伍里去了。她好不窝火啊！
　　护士长碧富玫看着玫兰兰的脸色，说道：“怎么？不愿意吗？你要是真的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叫人给你重新安排工作，住院部洗衣房缺人手。不然，你就去住院部洗衣房吧！”
　　玫兰兰赶紧说：“护士长，我没说我不愿意去喊号！我愿意！我听从分配就是了！明天一早，我就到门诊部喊号就是了。”玫兰兰离开了护士站。她没再去奶奶的病房。她走出了住院部大楼，到了自行车停车处，取出自行车，骑上，便回家了……
　　玫兰兰的家里。爸爸玫进因要起大早扫大街，因此早就睡觉了。爷爷玫达谦也是天天起大早出去捡废品，也老早的睡下了。妈妈还没睡，拿着个遥控器，在不停地选台，看电视。
　　见玫兰兰回来了，灏皓恏问道：“怎么？不值班了吗？”
　　玫兰兰说：“妈妈，我从干部病房调出来了！”
　　灏皓恏问道：“调哪儿去了？”
　　玫兰兰回答说：“调到门诊部大厅候诊区喊号去了。”
　　灏皓恏没多想什么。说道：“在哪都是工作！认真干就是了！那也好啊！你可以上正常班了。咱们家，你爸爸上特早班，你妈妈我上中班。你啊，一天二十四小时不下班。这回好了。你可以正常回家了。”
　　玫兰兰坐在了灏皓恏的身边，跟妈妈说：“妈妈，您说，这社会上腐败官员越来越多。有人想反腐败，可是反不了！妈妈，我问问你吧。你说说，颡任碖区长在医院里，借着他老婆裕静美住院的机会，大敛钱财。你说说，颡任碖和裕静美，算不算腐败啊？”
　　灏皓恏直勾勾的看着女儿。半晌才说道：“闺女啊！能不能消消停停的活着啊！你哪那么多闲心啊？什么腐败不腐败的的啊？有你的嘛啊？啊？什么大敛钱财啊？闺女啊！你懂什么啊！你奶奶要是区长的太太，你妈我也会一样一样的去收敛钱财的！你妈我没那个地位不是？没那个命不是？我啊，要是能当上区长，我啊，比颡区长更会收敛钱财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闺女啊！谁有权谁不用啊！闺女啊，自古如此，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啊。人家在那个地位了，有谁不巴结啊？你奶奶住院了，做心脏搭桥支架手术，人家裕静美同样做心脏搭桥支架手术。你看看人家，谁能比得了啊，住的是特殊的干部病房，一天二十四小时由你来护理。你奶奶行吗？不行吧？为什么啊？你奶奶不是区长的夫人啊？你奶奶就是个草民！有人喊着什么平等平等，闺女啊！你记住妈妈的话吧！什么年月也没有平等的！平等，那是投机分子要达到自个的政治目的，喊出口号拉拢穷苦人的人心而已。穷苦人意识朦胧，心想，可有人为穷人说话了，穷富平等了！穷人们往往对政治骗子信以为真。那个政治骗子上台了，外甥打灯笼照旧富者富穷者穷啊！哪有什么平等啊！？什么为人民服务啊，扯淡不是！哪有为人民服务的啊？谁为谁服务啊？都是扯淡啊？闺女啊！你呀，怎么这么爱钻牛角尖啊？人家那当官的，天生就是富贵的命。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你奶奶住院做手术，那就是你奶奶的命，该着她必定要挨那一刀的！行了！行了！颡任碖不颡任碖的，你就不要操心了！妈妈问你，人家敛财跟你有嘛关系啊？你呀！消消停停的当好你的护士吧。不，喊好你的号吧！为人处世，顺其自然吧！闺女！你妈你爸扫了大半辈子马路了。不也挺好的吗？你要说想当大官，你爸想过，你妈我也想过！那可能吗？当官的那都是文曲星武曲星天定的啊！！咱们家什么星啊？啊？天生的穷星！没那发达富贵的命！闺女，你干嘛要反对人家啊？让妈说说吧，你是嫉妒人家啊，人家能大把大把借着由头捞钱，你不能啊！你奶奶住进医院，别说是呼呼嗨嗨的人到病房送钱送礼了，就是咱们自家的血缘亲戚，又有谁来探视关顾啊？躲还来不及啊！这是为什么啊？有道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闺女啊！明白点事理吧！不要死钻牛角尖了啊！听妈妈的一句话吧！你爸爸妈妈天生就是扫马路的！天生啊！闺女啊！不能和自己的命运较劲啊！闺女啊！妈妈知道你啊，你以为你是聪明的智慧的，你读护士学院的时候，成绩是优异的！闺女啊！没用啊！你毕了业，能到第一中心医院当护士，那还不是托了人，送了钱，你才当了个护士护理工啊！孩子啊！你反什么腐败啊！什么腐败啊？妈相信，你要是当了新星区区长啊，你啊，说不准比现在的颡任碖还贪还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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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兰兰无语。灏皓恏用手指点着玫兰兰的脑门心：“你呀！还真不懂得事理。太不懂得人生事理了！这人活在世上，谁不想当官啊？不是世界上都说这样的话吗，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得了，仿句就是了，不想当官员的不是好百姓！不想当官发财的百姓是大傻子！谁不想发财啊？颡任碖当了官，贪点搂点，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根本没什么惊奇可怪的！就你还反对人家？就说你爸和我吧，我们都在农村干过农活，六八年从咱们这座大城市里走的，叫上山下乡！一直在韩家窝棚村劳动。七九年从罕家窝棚村回来的。你爸和我都在知青点吃住。那时候，你爸爸他很会处事，送给生产队长一条带过滤嘴的恒大牌香烟。于是你爸就当上了知青点的管事了。管事，就是个小队长吧。叫小组长也中！我们男男女女十六个人。也就是十六个知识青年。你爸管理知青点的十六个人，他管给知青点买粮食蔬菜油盐酱醋。买东西的钱啊粮票啊，都是县里定期发放补贴费。你爸就是一个管着十六个人的小组长啊。能有多大的权力啊！一个小组长，能算什么官啊！可是啊，四年下来，你爸就贪污了七十三元八角三分人民币，四十四斤地方粮票。那时候的七十多元钱，还了得吗？那时候的四十四斤粮票还了得吗？他把这些钱和粮票都寄回给了你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不知道这些钱和粮票是你爸贪污的。还以为是他挣的呢。还左邻右舍地可哪儿炫耀显摆！那时候你爸爸对我好啊，一次就给过我四元五角钱和十斤粮票。我把四元钱十斤粮票寄给了你姥姥姥爷。你姥姥姥爷也特别的高兴。没多久，知青点的副组长，叫滥文革的女知青，发现了你爸爸的猫腻，就威胁你爸爸，让你爸爸把贪污的钱和粮票五五分成，否则就到县里的知青办举报！你爸爸不怕她威胁，就是不分给她！她真的是说话算话了，真的到知青办举报了你爸爸。知青办公室组织了三人工作组，到罕家窝棚村调查。寻访查账！没两天，就把你爸的罪夯实了！连带着我也有了花赃款的罪过。你爸那个时候只是个小组长，管着十六个人，贪污了七十多元钱，你爸爸被判了四年徒刑，我被判了一年零两个月的徒刑。我和你爸都进了监狱。那时候对贪腐行为，治理的就是狠就是严啊！要说治理贪腐就得狠就得严！我和你爸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个叫滥文革的知青，自然是举报有功，被提干了，当上了县里知青办的副主任。没几天，就被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后来就不知道滥文革的消息了。妈妈给你讲这些，是想跟你说，这人啊，贼心是人人都有的，贪腐之心也是人人都有的。人初本恶啊！只是有少数人能够克制住贪腐之心罢了。我和你爸出了大狱都回到了罕家窝棚村，没多久，我们就都没病装病，按政策，办了病退回城。不要忘了，我们身上都有了严重的污点。我们都进过监狱蹲过大牢。回了城，档案里都记着呢。像我们这样的人，上哪儿找体面工作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人家送烟送酒，送酒送烟，托这个求那个，求爷爷拜奶奶。可算是进了环卫队，当上了扫大街的工人。一干就干到现在，眼看这一辈子就拉倒了。闺女啊。听妈妈一句话，你不要胡思乱想了。颡任碖腐败不腐败的，有咱们的嘛啊！好好的，老老实实的，在医院里当个护士，挺好的了！还有啊，患者家属给医生送红包，送就送了吧，不是都得送吗？咱们也不能搞特殊啊。妈知道，你看着颡任碖他们敛财你有气，看着针碍偲专家收受红包你也有气。你用不着生气的。生气是什么啊，就是嫉妒人家呗！眼睁睁的自己没法敛财，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收受钱财，自己却捞不着。有能耐的人才是看着人家捞钱，自己也设法捞钱，那才是真的。看见人家大把大把的捞钱，自己没办法捞钱，这样的人才热衷于举报啊！闺女啊，你就是这后一种人啊。得了！妈妈早就看透了。护理好你的病人，不对了，应该说是喊好你的病人，不要有加塞看病的，维持好候诊大厅的秩序，你就是尽职尽责了。天不早了，咱们都歇着吧！”
　　玫兰兰一声没吭的上床睡觉了。她睡不着的，她想着刚才妈妈讲的爸爸妈妈贪污知青点钱和粮票的事，想着妈妈刚才讲的那番话，心里相当的别扭。不过有一点，妈妈说的是事实，自己对颡任碖、裕静美的腐败行为，就是生气，气得要命！对针碍偲、竹洁圊等等医生收受患者家属们的红包，也真是生气，气得要命！或许还真有那么一点嫉妒之心吧。凭什么他们就能大把大把地搂钱啊！凭什么他们就可以大把大把地收受红包啊。这事还就是不公平！妈妈不让我上告，我就不上告了吗？不行的，我是坚定了信心了。管你有材料没材料呢，我就是要告。玫兰兰想着明天自己要抽空到市纪检委员会走一趟，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腐败情况，都讲给有关领导听听……
　　想着想着，她就进入了梦乡：
　　一个大雪纷飞的上午，八点三十三分十三秒，玫兰兰拿着一大摞材料，走进了汴帝市反贪局。反贪局局长乎探夫，五十多岁。很高的个子很大的脸。很大的鼻子，很小的眼。一开始，乎局长很热情的接待了玫兰兰。乎局长紧紧地热情的热烈的握着玫兰兰的娇柔白嫩的小手，说：“欢迎欢迎啊！年轻人，你是哪个单位的？举报什么问题啊？”乎局长拉着玫兰兰的手，久久的不肯撒开。
　　玫兰兰狠劲的把自己的右手从乎局长的虎钳般的双手中拽脱出来，回答道：“我是市里第一中心医院门诊部的护士。我叫玫兰兰。玫瑰的玫，蓝蓝的天上，啊，不对，是马兰花中的那个兰，两个兰字，都是马兰花的兰。报告乎局长，我来举报新星区区长颡任碖和他的老婆裕静美，也就是新星区图书馆的馆长。他们贪污腐败，买官卖官，广敛钱财。还有新星区刑侦大队队长碧富前，买官卖官收受钱财收受贿赂。我还检举我们医院的针碍偲医生，检举竹洁圊医生。他们借给患者做手术的机会，大量的不靠谱的收受患者家属的红包，不！不是收受，是向病人家属索要红包。最多的一个大红包就包有两万元钱。竹洁圊为了能在患者身上榨取钱财，她居然给患者做假手术。她曾经做过五例假手术，光在患者胸部开刀，不给患者植入心脏支架。我还揭发检举新星小学校教务主任都珧倩的贪腐罪状。我亲耳听见过，新星小学校从东北嘉木丝市调进一个很不合格的教师，就是因为那个叫深秋韵的老师，先后送给都珧倩主任八万元人民币，都珧倩不管深秋韵教学水平如何，便欣然接收了深秋韵。当然为了这么个不合格的教师，颡任碖也接受了深秋韵爱人，图书管理员淌满智的十万元人民币的贿赂。据了解，都珧倩借招生之际，大敛钱财。假借办重点班的由头，广敛钱财。什么考试费支教费赞助费等等不一而足。嗯！尊敬的乎局长，我整理了这些贪腐官员还有可耻贪婪医生的所有贪腐材料。请您过目。请您上心，尽早派出工作组调查组，彻查他们的腐败腐朽行径。及早的把他们抓获到案，及早的把他们一个个的都绳之以法！”
　　玫兰兰把材料袋子郑重其事的交给了乎探夫局长。
　　乎探夫接过玫兰兰手中的材料袋子，看也没看一眼，就把材料袋扔进了废纸篓。笑道：“你干嘛给我一堆废纸啊！玫兰兰啊，看得出，你很有火热的激情，可又相当相当的幼稚可笑！可笑到了极点？可笑到了顶点！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反贪局长吗？啊？你好好不知量力啊！在哪儿捡了这么一包废旧纸张？竟然跑到反贪局来撒泼打赖了！你是谁啊？你的爹娘都是劳改犯！当年贪污知青点的钱粮！你要反贪反腐吗？滚回去，先反你的爹娘吧！什么东西！妒人有的王八蛋！快滚！滚啊——”
　　玫兰兰被反贪局的两个着装保安给架到了大门口，两个保安同声骂道：“快滚你妈的吧！不要脸的东西！什么玩意啊——”
　　玫兰兰被重重的摔在了马路边上的马路牙子上——
　　玫兰兰一下子醒过来了，她的头剋在了床沿上。她浑身打起了寒颤。她拉开台灯，看了看坐表，已经两点十三分了。她睡不着了。她拿出纸和笔，伏案疾书。她真的写起上告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