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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初本恶第十三章

作品名称:人初本恶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5-08 19:37:20      字数:10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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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师们面面相觑,不知是鼓掌啊,还是不鼓掌。不知道这是什么教学人才!但都知道的,这一定是市里或是区里的哪位大干部收受了大量的大笔的贿赂,一定是买卖关系整到这儿来的啊!大家把目光投向了都珧倩。都珧倩走上讲坛,她把双手举过头顶,然后两掌合一,“啪啪啪”地鼓起掌来。听课的教师们,也便都跟着都珧倩鼓起掌来。大家伙拍了一会巴掌。都珧倩跟大家讲道:“深秋韵老师的课讲完了!讲的很好!很棒!很值得我们学习啊。老师们,都先等一等。先让深老师回去休息。我们也休息五分钟,然后就在这小礼堂,大家讨论讨论。讨论讨论深老师讲课的艺术内涵……”
  都珧倩把深秋韵送出了小礼堂。送出了校门外。都珧倩说:“深老师,抓紧办关系吧。开学前一定要报到的!我们可都盼着你来啊!”
  深秋韵表示:“都主任,您放心!我保证不会耽误开学的。再见!”
  深秋韵上了淌满智的小轿车。
  在车上,淌满智问道:“怎么样?你讲的课,都主任和学校的老师们还都满意吧?讲的可是都主任给你规定的《火烧云》?讲的一定很精彩吧?都主任何新星小学的教师们都还满意吧?一致通过了吧?”
  深秋韵笑道:“啥满意不满意的!啥通过不通过的啊?!我才不关心呢。就凭咱们的路子,她都主任和老师们,那是满意也得满意,不满意也得满意!通过也得通过,不通过也得通过的!他们没有选择权!调令咱们都拿到了,他们还能怎么样啊!”
  淌满智开着车,说:“说的没错。咱们就是借个由头,调进汴帝市。有颡区长在那儿,谁又能奈何得了深秋韵啊!对不对啊?”
  深秋韵说:“那是当然!你还别说,就我深秋韵,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六岁时候,我妈就找瞎子给我算过命。我是大富大贵的命,我还要当大官呢!小学老师算个什么啊。真是的。说不定,将来的新星区教育局长就是我的呢。”
  淌满智笑道:“没错!志当存高远!我相信,你将来一定能当上大官的。我也一定能当上大官的。咱们走着瞧吧……”
  新星小学校的小礼堂里,嗡嗡嗡的一时间炸了营。教师们都在议论着深秋韵。
  有的说:“这哪里是教学啊!照本宣科,这不说,满口的大馇子味儿!这样的老师还叫人才!咱们教育局的头们都瞎了眼了吧!就这样的人,怎么叫做引进来的人才啊!”
  有的说:“随便到街上拉来个农民工,朗读的也比她强百倍。还火骚(烧)云,太难听了!”
  有的说:“她哪里是讲课啊!念完了课文,念参考书!真纳了闷儿了!这怎么能是人才啊!”
  都珧倩站在讲坛前,听着教师们“嗡嗡嗡”的讨论。她有点后悔了,怎么能让老师们讨论啊?都怨校长,干嘛非得让老师们听深秋韵的试讲课啊,弄得沸沸扬扬的。她耐着性子听着老师们的议论,约莫半个小时的光景,她用手拍着讲坛的桌面。啪啪啪——她讲道:“好了!老师们!咱们就讨论到这儿吧!我想,不用我多说,深秋韵是不是人才,那不是大家说了算的,更不是我说了算的。老师们,深秋韵能从那么遥远的边疆小城,调进咱们这个国际大都市,可想而知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不管咱们怎样给深老师评价,是好是坏,那都无关紧要。深老师那是板上钉丁子,肯定要进咱们的新星小学了。我的意思,老师们明白。明白了就好,咱们听听深老师试讲,说白了,可不就是走走形式吗。形式是一定要走的。好了!马上就要开学了。老师们都要收收心了。深秋韵的试讲课,咱们就讨论到这儿。散会——”
  散会了。教师们,人人都有自己的小轿车。可以肯定的说,新星小学校的教师,是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的一部分。因为是重点校啊。这“重点”俩字是让他们先富起来的重要砝码。
  新学期就要开学了。都珧倩做着盘算,全校学生的校服都要重新定做,秋季新装啊!这一笔回扣费是相当可观的。新学期里,全校学生订阅的报纸杂志,学习资料,各年级的各科的训练题,这一部分的回扣费也是相当可观的。来小礼堂听课的教师们都走了之后,都珧倩便在办公室里精打细算起来了。她一笔一笔的算计着,回扣费都是明细账,不能自己独吞,要给年级组长、班主任们分点红啊。当然,自己是要拿大头的。三七分成吧,当然是年级组长、班主任们占三成,自己拿七成了。对了对了——都珧倩突然想到,全校学生都要上保险的,保险公司也给回扣的。这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的。这笔收入,年级组长就不用分配了。只是要多多少少的给班主任们一点,一点点的也就行了。都珧倩拿着计算器,左算右算的,前算后算的,算了四十三分零五秒。她看着计算器上显示的数字,这些个回扣费,足以让自己买一辆北京现代小轿车了。她按捺着兴奋,收起了计算器。哼着歌儿,走出了办公室。她这就要去区教育局人事科了。她已经在深秋韵的试讲意见栏里,填写上了虚假的评议:“课堂上很有创新精神。生生互动适时适度!自身学问极深,课文讲解得特别透测。教学重点难点突出。口语表达流利。教态亲切自然。不愧为小学教学人才!”
  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都珧倩到了新星区教育局。都珧倩把意见表交给了人事科长,就离开了教育局。走出教育局大楼,她想着淌满智给她那五万元钱,心想,不行啊,这也太少了点啊!深秋韵讲的是什么课啊!教师们讲话了,随便到街上拉个民工,个个都要比深秋韵强百倍的。不行!我得找淌满智,再要三万元,最低还得要三万元!他淌满智起码在再给我三万元,我才肯答应接收。我是现管,要进我们的新星小学,你就得再给我加钱。五万元?扯淡不是?深秋韵的课,讲的是那样的糟啊!都珧倩刚钻进了自己的汽车,就给淌满智打上了手机电话。她播完了号,一下子就通了。她说:“是我啊!我是新星小学教务主任都珧倩。小淌同志啊,深秋韵是怎么搞的啊?她没备课是不是啊?她会教学吗?啊?我怀疑她是小学老师吗?啊?冒牌的吧?我校教师可都不买账啊!啊——你说什么——”
  “等中午咱们到登天楼大酒家再说事!”淌满智在手机里说,“都主任!我送走我的爱人,我在登天楼请您好吗?”
  “到哪儿?要我到登天楼大酒家?我还有别的事情。小淌同志啊!你听我说啊,我现在正犯着难啊!深秋韵老师的讲课没通过!通不过的!太次了!不了想象不可思议!她是老师吗?不是吧?冒充教师吧?啊?”
  那边淌满智在手机里说:“绝对不是冒充的!业务水平差点罢了!她是小学老师。只不过啊,她一直教一年级,从未教过四年级的!您呢,太难为深秋韵了!再说了!通过通不过的,那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吗!都主任啊,事在人为啊!对吗?再者说了,深秋韵的调令已经拿到手了啊!她在你们学校里的试讲,不就是走走形式吗。您干嘛又较起真来了!”
  都珧倩横起来了:“我说小淌同志啊!你怎么可以这样的说话啊?你要是这么说!你也是明白的!不是有那么一句古语吗,县官不如现管啊!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深秋韵那哪是讲课啊!她不会讲课的!她简直就是个,是个,嗨,民工都不如的!我们学校坚决不要了!嗯!你不要惦记你那五万元钱!我马上就给你送回去好了——”都珧倩撂了手机。她刚要开离开新星区教育局,手机就响起来了,是淌满智打过来的。淌满智在手机里说:“都主任!您不要急啊!我当然知道县官不如现管了。请问都主任,您现在在哪里?咱们能见面吗?有事好商量好商量啊!”
  都珧倩说:“知道好商量就好!这岁月,也不能隔着锅台上炕的!你不要以为颡任碖局长给你大包大揽了!可是我们学校就是不接收,他颡任碖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不行可以让颡任碖亲自听听深秋韵的讲课啊!怎么样?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啊!只要认真起来了。别说是区长,就是市长也奈何不得的!我想,这道理你还是应该懂得的。对吗?”
  淌满智说:“都主任!这些我都懂得!这样吧,您说一个地界,咱们一定要见面的!一切等见了面再商量!好吗?”
  都珧倩说:“那好吧!咱们十二点在鸿运楼饭庄二楼二零七雅间见面!”
  淌满智表示:“不见不散!就这样!都主任!不见不散啊——”
  “好的!就看你的表现了!”都珧倩撂了手机。
  淌满智心里知道了,都珧倩嫌五万元太少了。可以肯定,深秋韵的课讲砸了!深秋韵讲课的水平肯定是遭透了!不然都主任不会再加索贿砝码的。深秋韵还不是一般的不行!肯定是太不行了!实在让老师们见笑了,让都珧倩主任挂不住脸了!
  这会的淌满智正在汴帝市机场,送深秋韵登机回东北。航班是汴帝市到哈拉滨市的。深秋韵飞到哈拉滨市,下了飞机,或坐火车或坐客车,才能回到嘉木丝市。站在安检出口处的深秋韵不耐烦的跟淌满智说:“别搭理那个都珧倩了!她太贪了!她爱咋咋地!什么玩意啊!都五万了,还嫌少!这也太黑了!”
  淌满智耐心地说:“秋韵啊!有些事你还是不太明白的!这样吧,你一路上注意安全!我得马上去见都珧倩。弄不好,你的事情,会前功尽弃的!好了!你哪里知道,你是按引进人才调入汴帝市的。人才啊!你?祝你一路平安——”
  淌满智急急匆匆的离开了机场。
  还差十八分钟中午十二点,淌满智就赶到了鸿运楼饭庄。他上了二楼,一个叫彡琴琴的女服务员问道:“先生预定了吗?”
  淌满智说:“预定了!二零七雅间!”
  彡琴琴继续问道:“是一位叫都珧倩的女士预定的吗?”
  淌满智说:“对对对!是的是的!”
  彡琴琴笑脸相迎:“先生请进吧!”
  淌满智走进了二零七雅间。都珧倩还没到来。
  淌满智知道这顿饭钱必须是他自己买单了!他跟彡琴琴说:“小姐!我把菜点了吧!”
  彡琴琴问道:“你们一共几个人啊?”
  淌满智说:“就两个人!一会儿那位就到了!”
  彡琴琴凭经验道:“先生啊!冒昧啊!和您一起的是位女士吧。女士向来优先的。女士没来,您点什么菜啊?点菜权,应该交给女士的!先生!我说的对吗?”
  淌满智笑道:“对!你说的太对了!那好吧!那我就等着女士来了再点菜!”
  彡琴琴说:“先生能这样做就对了!”
  说着话,就到了十二点。好吗,都珧倩那可真是踩着点儿来的,一秒都不差的,整十二点,都珧倩的后脚踏进了二零七雅间。不过,可绝对不是她一个人来的。随同走进二零七雅间的还有都珧倩的爱人楼採惯,还有她的儿子楼安逸。
  都珧倩笑道:“小淌同志早就到了啊!给你介绍介绍吧!这是我的爱人,楼採惯,是税务所的副所长了!刚升的!今天上任的!嗯,楼安逸!这是我们的儿子,是咱们汴帝市最最重点高中高级中学,华夏高级中学高三的学生。嗯啊!楼安逸!安逸!叫叔叔!叫淌叔叔!”
  楼安逸嬉皮肉笑地喊道:“淌叔叔!淌叔叔!淌叔叔好——”
  淌满智这下子算是明白了。得了,这个都珧倩,带着全家人来敲吃我一啊!这不打紧,还指不定还得敲诈要我多少钱啊。深秋韵啊,你说你啊,怎么就不好好的专研专研教学业务。妈的!但凡你稍微有点小学的教学本领,何必再让她都珧倩继续敲诈我的钱财啊!一顿饭是小事,还要给人家孝敬现金啊!淌满智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着。赶忙说:“楼副所长请坐!楼安逸大公子请坐!都主任请坐!请都主任点菜吧——”
  “还是让我们的儿子点吧!”都珧倩说,“咱们的一切都是为了下一代!孩子们说了算!他淌叔叔,你看,就让我们的儿子楼安逸点菜点酒点饭了——”
  楼安逸毫不客气,抄起饭店的菜谱,专拣最贵的点。拢共要了十二道菜,要了一瓶茅台酒。
  菜上齐了,是鸿运楼顶尖的菜肴。酒也上来了,一瓶假的茅台酒,实际是把原来的汴帝市“小烧”酒兑了香精,装进了茅台酒的瓶子。汴帝市“小烧”是汴帝市酒厂把白水和酒精搅和在一块,再搅和上香料勾兑的“茅台酒”,可以说,连汴帝“小烧”也不是了!
  好吗!淌满智心里啊,明镜似的。这都珧倩可不得了!带着全家人来吃我喝我了!淌满智心思,这也就是个投资罢了。投资当然是都有回报的。都珧倩,我还得和你睡觉!你不要自己觉得占了多大便宜!你的老公已经是个大大的活王八了!我已经给楼採惯扣上了一个大大的绿帽子了!楼採惯啊,你就是个活王八啊!淌满智显得很绅士,也很爽快很畅快,他直言不讳的说道:“现管的都主任啊!请!请说明了!您还要多少钱啊?”
  都珧倩喝了两小杯假的“茅台酒”——酒精加水加香精的“汴帝小烧”。她的情绪高涨。她站了起来,嚷道:“淌满智!你一个东北嘉木丝市的学生,念完了大学,留在了汴帝市!你太幸运了!你可知道吗?你的爱人深秋韵。上午在我们学校试讲那讲的是什么啊!我告诫过你,让她好好备课好好备课!你看看她讲的那哪是课啊!你没在小礼堂听她讲课!她是念完了课文就念参考书!念就念吧,不会普通话啊!满嘴的你们东北的大馇子味儿!火烧云啊,她读做火骚云!呲吃不分不说,那口语,简直让我们的老师全吐了!哎呀呀!你说!你说你的爱人深秋韵出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有什么啊!?啊?这样的人才,我们学校能要吗?”
  “不能要!不能要!”淌满智笑盈盈地说,“都主任啊——”淌满智从自己的黑色手包里,拿出三万元人民币。一沓一万元,一共三沓。恭恭敬敬的递给了都珧倩,“都主任!请您笑纳!请您笑纳!这是三万元人民币!请您收好!请您收好!”
  楼安逸一下子从都珧倩的手里抢过了三万元钱,嚷道:“我最最亲爱的老妈!这钱归我了!必须归我的——”
  楼採惯笑嘻嘻地说道:“好儿子!这钱本来就是你的!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啊——”
  都珧倩笑眯眯的对淌满智说:“小淌同志啊!咱们都是国家的工作人员,对吧!咱们都要对国家负责任对吧?深秋韵啊,我跟你讲啊,她啊真的是家雀去了头啥鸟都不是啊!不瞒你说!她哪会教学啊?她哪会当老师啊?她念书念得全是你们东北的大馇子味啊,火烧云,你爱人愣读成了火骚(烧)云!老师们啊,都笑掉了大牙啊!你说,我们怎么可以接收她到我们学校当老师啊?!行了!县官也罢!现管也好!看得出!你小子还是能与时俱进的!得了,三万元钱的追加费,就是我儿子的家教费了!我儿子读高三!门门功课都得请家教的!好了!谢谢你今天的大餐!谢谢你今天的茅台酒!你爱人深秋韵,就是我们新星小学校的老师了——”
  2
  淌满智还真的懂得社交行情,又顺顺当当地掏出了三万元人民币,给了都珧倩。都珧倩一家三口人在鸿运楼大酒家吃的个沟满壕平。
  好了,淌满智还真算是懂得眉眼高低,手不打颤的给了都珧倩三万元人民币。
  都珧倩那是心安理得的接过了淌满智的三万元现金,通通的给了儿子楼安逸。楼安逸拿上这三万元钱,家教不家教的,也只有鬼知道了!
  要说这事,淌满智自觉办的爽快。钱算什么啊!王八蛋!真是的,淌满智才不在乎呢。没钱找老爸就是了!老爸是人民的父母官!老爸可以随时找人民要的!随便要多少的!我爸说的,百姓是官员的银行啊!民脂民膏啊……
  淌满智眼看着都珧倩一家三口走出了鸿运楼大酒家。他十分关照地跟都要钱说:“都主任,你们一家三口都喝了酒了。不要开自家车了。我给你们打辆出租吧!”
  楼採惯笑道:“那敢情好了!那好啊!忒好了——”
  淌满智在大酒店门口叫了一辆面的。
  都珧倩一家三口上了出租车。淌满智心里总算踏实了下来。他开着车,很快的回到了图书馆,跟副馆长打了声招呼,就又开着车到了第一中心医院。他进了十一号病房,看病房里只有裕静美一个人斜歪在床上。问道:“玫兰兰干什么去了,她怎么把你一个人晾在屋里了?太不负责任了!”
  裕静美说:“玫兰兰刚出屋一小会儿,她奶奶刚从手术室出来,说是针专家针碍偲给做的手术,心脏搭桥植入了三个支架呢。那老太太太撅了,临进手术室还嘟嘟囔囔的,就是不愿意做手术。玫兰兰说,老太太说什么也不愿意给针专家他们送红包。说是要送红包,她就坚决不做手术。玫兰兰还有她妈都骗老太太,说是没给医生护士们送红包。老太太这才答应了,进了手术室。不送红包,他们老玫家也敢啊!真是的!这个医院的潜规则,是没人能破坏得了的。你说是不是啊?”
  淌满智说:“那是当然的。只能是愈演愈烈了。”
  裕静美问道:“深秋韵试讲的事办完了吧?结果没错吧?”
  淌满智苦笑道:“办完了。她给新星小学的老师们讲了一课《火烧云》,是四年级的语文课文。都珧倩主任跟我说,秋韵闹了大笑话了。说秋韵根本不会讲课,拿着书本念,念啊!还念不利索。火烧云硬是读成了‘火骚云’,说话,读成‘梭话’。秋韵这一‘火骚云’一‘梭话’,大姐您猜怎么样?”
  裕静美捂着嘴,不敢笑出来:“怎么样,那还能怎么样?你还得给都珧倩掏钱呗!秋韵的‘火骚云’至少让你骚掉三五万。对不对啊?”
  淌满智说:“大姐您可真神了。没错的,都珧倩从我手里又敲去了三万元。县官不如现管,都珧倩这个现管,咱们还是惹不起的。”
  裕静美说:“看来你没白跟大姐呆在一起啊!学会在社会上办大事了!敞敞亮亮、通透快畅!就得这样,幸亏你不抠抠搜搜的。否则啊,还真得弄出点麻烦来的。行了!痛快的把关系办了,人到了汴帝市,进了新星小学,你们夫妻也就真的团聚了。”
  淌满智从裕静美的脸上读出了那么一丝丝的惆怅和不安。他说:“大姐啊!您不必担心。我和秋韵是一家人,您和我也是一家人的。咱们该怎么好,还怎么好的。秋韵的到来,丝毫影响不了咱们姐弟间的情谊的。我发誓,我淌满智,永远的爱您!”
  裕静美看着淌满智,笑道:“得了得了!发誓只能发一次的,多了就不是誓言而是废话了。唉!我的小爱弟,你说我这心脏病是真的好了。我照镜子,看我的脸色,很好看很好看了。看来啊,竹医生的医术还真是不亚于针专家的,我还是服了。人生经验告诉我,这有病啊,就得求医!决不能讳疾忌医!”
  淌满智给裕静美倒了杯水:“大姐,喝点水吧。”
  裕静美接过水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然后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淌满智和裕静美说着话。
  一会儿,玫兰兰回来了。玫兰兰看见淌满智来了。问道:“小淌同志,你又请假了啊?”
  淌满智笑道:“没有的!我们图书馆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的。一天到晚的没什么大事啊。对了!你奶奶的手术一定很成功吧?”
  玫兰兰说:“没错!针医生主刀。做得相当的成功。”
  淌满智说:“不管怎么说,专家就是专家的。那什么。裕馆长这儿有我。你就多去照顾照顾你奶奶吧。”
  玫兰兰说:“真的不能老麻烦你的!我奶奶那儿没什么事的。我的工作岗位,就是这十一号病房。我可不能随随便便的离岗啊。弄不好,裕馆长给我来个投诉,我可就要被医院炒鱿鱼了!”
  淌满智笑道:“裕馆长可不是那样的人!她怎么可能投诉你啊!你的服务是一流的,特别的周到的。是不是啊?裕馆长?”
  裕静美说:“那是没错的!玫兰兰的服务还就是一流的。我抽空,一定跟你们的护士长碧富玫反应,让她好好的表扬表扬你!对了,兰兰啊,小淌说得对,这里就由他照顾照顾我。你呀就去你奶奶的病房,照看你奶奶吧!这里有什么事,小淌同志会办好的。”
  玫兰兰心里真的有事要到医院外面去办的。奶奶的病房里有护士照看的。她现在心里很矛盾。真想出去办事,办点大事。可是竹洁圊医生说什么也不让淌满智留在病房里,黑夜里不让,白天里也不让!玫兰兰知道,竹医生就是担心淌满智和裕静美干那点龌龊的事,干不要紧,就担心裕静美馆长的刀口不好愈合。要是自己真的离开了十一号病房,让竹医生知道了,那追究起责任来,也没准被开除了呢。可有些事啊,她想,是必需抓紧办的。豁出去了,出去办事,就让淌满智留下来照看裕静美馆长。于是她说:“那就谢谢小淌同志了!我没准回来晚一些的啊。真的麻烦你了!那我先走了啊!”
  玫兰兰没再多想,她走出了十一号病房,走出了第一中心医院。她骑上自行车,就去了新星区环卫队。她要找尧青凤调查裕静美、颡任碖,借裕静美住院的由头,贪婪敛财的事情。已经是下午两点二十七分了。她到了环卫队,问值班的干部。“我是尧青凤的表侄女。我叫玫兰兰。请问,我表姑她现在在哪儿上班呢?”
  值班干部叫圣石铎,三十八岁。人很热情。他跟玫兰兰说:“啊哦!原来是尧大姐的侄女。尧大姐那人好啊!可就是得罪人啊!正直善良!她现在在三道街扫马路呢。离这儿不到一里地吧。你就到哪里找你表姑好了!”
  玫兰兰说:“谢谢您啊!”她骑上自行车就到了三道街。她看到了一个中年妇女,穿着环卫工作服,和自己的父亲母亲穿的都是一样的服装。戴着一顶蓝布帽子,手里挥动着一把大扫帚,在马路牙子与街道之间,扫着灰土和垃圾。玫兰兰想,不用问了,这位准是尧青凤了。她把自行车靠在了一棵大槐树旁。走到了尧青凤跟前,叫道:“大姨!您就是尧青凤吧?”
  尧青凤停下了手中的大扫帚,定睛看了看玫兰兰。好俊俏的一个闺女。她根本不认识啊。她说:“没错!我就是尧青凤。闺女,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啊。找我有什么事啊?”
  玫兰兰说:“我叫玫兰兰。我爸妈也都是扫马路的。我是第一中心医院心脑科住院部的一个护士。我老早就知道您的。你原来是纪委的干部,后来被他们给拿下来了,让您当计生委主任了。我还听说,这回,颡任碖区长老婆裕静美住院,住在我们医院。颡任碖让自己的第一女秘书嫀勤琴在暗地里安排通知,区政府机关的所有人每人,至少拿四百元的礼金,到医院看望裕静美,工人临时工也不例外!区内的企事业单位的干部也不例外!您去了,您没有钱给裕静美送礼,结果,颡任碖们,就连计生委主任也不让您当了,把您给发落到了环卫队,叫您扫上了大街。”
  尧青凤苦笑道:“玫兰兰同志啊,你找我就是问这事的?”
  玫兰兰说:“我就是跟您核实一下,颡任碖借着他老婆住院的由头敛财,这是不是事实?”
  尧青凤说:“是事实又能怎么样啊?全区人民都知道!你又能怎么样呢?”
  玫兰兰说:“怎么样?我要告发颡任碖,告发颡任碖的老婆裕静美。他们这是搞腐败!腐败透顶!大姨!你能给我写个书面证明吗?我就是要搜集搜集材料,之后汇总汇总,我要到北京告他们去!”
  尧青凤继续苦笑道:“闺女啊!听我一句话吧!没用的!你真的要这样做,你的下场一定一定比我还惨,没准为此而丢掉了性命啊。颡任碖,不是一个人啊,裕静美,不是一个人的!看看咱们汴帝市,从上到下,买官卖官官官相护,早就形成了贪腐的圈窝。上北京?你是在说梦话啊!去不得的!好了好了!闺女啊,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我在天黑前,这三道街,我必须扫一遍的!听我一句劝,千万千万不要引火烧身了。你呀,只当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我进了环卫队扫大街,和人家颡任碖没关系的。好了好了!我得干活了——”
  尧青凤不再和玫兰兰说话,重又挥动起手中的大扫帚。
  玫兰兰说:“大姨啊!咱们不能叫颡任碖他们这样的嚣张下去的!大姨!我有人帮忙的!我的堂哥玫余旺是反腐学院的毕业生,他被分进了纪检委,当干部了。他能帮助我们反腐败的!”
  尧青凤头都没抬一抬,只顾扫街了。
  玫兰兰说:“我要把材料整理出来,先交给我堂哥。我想,我堂哥一定会把那些贪官打垮的——”
  尧青凤“哈哈哈“地笑出了声,笑声透着一股无奈和苦涩。她停下了扫帚,走到清洁车跟前,把扫帚放在了车上,登上清洁车,头也没回的就往东边骑去了。
  玫兰兰赶了几步:“大姨!请您相信我!我会成功的!”
  尧青凤理也没理的只顾往东,往东,骑着清洁车,自言自语道:“幼稚啊幼稚!幼稚到了极点了?幼稚到十二点了啊……”
  玫兰兰没再追赶尧青凤,站在原地,转了一圈:“这是怎么回事啊!真是的!尧青凤怎么这么懦弱啊!不可理喻!”
  玫兰兰是初生牛犊啊,她哪里知道世事的艰难!她看了看手表,三点二十一分了。她骑上自行车,决定去找裕静美的堂妹裕静芳。她听人说裕静芳被撵出新星区机关之后,到新星道菜市场卖菜去了。玫兰兰觉得时间还早,就骑车赶往新星道菜市场了。下午四点一刻,玫兰兰到了新星道菜市场。
  裕静芳租的是第一百一十三号摊位,她专卖西红柿和大葱。因自己是一个半残疾的女人,没那份气力和精力卖所有蔬菜。卖菜啊,每天得起大早到蔬菜批发市场进货。人家都有汽车,最起码也都有一辆电动三轮车运输蔬菜的。她不行,只是蹬一辆三轮车。批发市场在城乡结合部,距离菜市场二十多里地呢。她每天两点半起来,蹬着三轮车到批发市场上货。农贸市场的管理员建议她,身体不行,干脆就专营一两种赚大钱的蔬菜卖就得了。她采纳了管理员的建议,专营西红柿和大葱。这两样蔬菜,都可以对半的赚钱的。好比批发时,一斤西红柿八角钱,零卖的时候,就可以卖到一块六甚至两块都不止。不知怎么搞的,大葱居然成了金贵的蔬菜,前几天,不用说论斤两,就一颗大葱,就卖到了六块钱甚至八块钱。当然都是对半的赚钱了。
  裕静芳刚进菜市场没多久,在这里想寻找个摊位,那不登天还难的!说话啊也是赶巧了,人家那个原摊主是从山东泰安来汴帝市的,人家这些年挣足了大钱,说是在三亚买了房子,人家一家人从汴帝市到三亚发展去了。这才有了裕静芳的摊位。裕静芳哪里知道菜市场里的潜规则啊!整个菜市场,没有一个摊位不缺斤短两的。最最有德的摊贩,也就是把九两当作一斤卖的,最最少德的摊贩,甚至于把六两五当作一斤来卖给市民了。一般的大都是七两秤或者是八两秤。菜贩子们赚的都是昧心钱!裕静芳不知就里,一开始就是实打实的一斤是一斤的卖西红柿卖大葱。这下她可惹了大祸,左右临摊摊主明里暗里向她提出警告!正告她要遵守买卖规则!不要违反了菜市场里的潜规则!她很不晓事的!还跟人家辩解:“一斤就等于十两!我识数的!咱们国家没下过文件,告诉咱们一斤等于六两五,等于七两八两啊——”她这一辩解,不但惹怒了临摊摊主,也引起了所有摊主的公愤!这不,这会儿,好多摊主都围在了裕静芳的菜摊前。骂的骂,砸的砸。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人,用手指点着裕静芳的鼻子,吼着:“你以为你是谁啊!充什么大瓣蒜啊!你妈那个逼的!死心眼子!一根筋!难怪颡区长都看不上你!我你妈要是有你这么个小姨子,我也不会待见你的!什么玩意啊!”大胡子随手抓起一个西红柿,“啪”地就拽在了裕静芳的脸上。“快滚吧!这菜市场没你这号了!滚出去!明天再也不要看到你的身影——”
  几乎所有的摊主都跟着起哄了:“快滚吧!快滚出去!快卖给你妈足金足两去吧!滚出去——”
  一个戴着红袖标的中年男子,看样是这个市场的管理员之一了。四十多岁,操着本地口音,跟裕静芳说道:“没错的!你明天就不要来了!俗话说,入乡随俗!你这个人,太死心眼子!太一根筋了!七两一斤,八两一斤,这里都卖了多少年了!这是大趋势!你妈的你也太守旧了!就你这样的,怪不得区政府连扫地都不要你啊!这天底下,就没你这样死榆木疙瘩的!好了好了!大伙散去吧!该干嘛干嘛去吧!你!裕静芳,明天这摊就另有主人了!你收拾收拾快走吧——”
  裕静芳满脸泪水,泪水冲刷着西红柿的浆液,红一道子白一道子的。她不敢再说什么,她要敢再多说什么,那这里面的摊贩就肯定会对她拳脚相加了!收拾什么啊?一个小木钱箱子,早都被临摊摊主们给哄抢了!得了吧!她推着属于自己的三轮车,头也不敢抬一抬的,往市场外面走去。在大门口,正巧迎见了玫兰兰。玫兰兰认识裕静芳的。在裕静芳到十一号病房看望裕静美的时候,认识的。
  “哎呀!大姐!静芳大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裕静芳的脸上印着泪痕,印着西红柿浆液痕。
  裕静芳抬眼看见了玫兰兰,吃惊地问道:“玫护士!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来买菜吗?”
  玫兰兰的家离这挺远的,她从没在这个菜市场里买过菜。玫兰兰说:“静芳大姐!我不是买菜来的。我是专门找您来的。”
  裕静芳把三轮车推到了马路边上,吃惊地问道:“你干嘛找我啊?出什么事情了吗?”
  “静芳大姐啊!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脸的西红柿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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