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初本恶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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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下班了。裕静美跟淌满智说：“我的小爱弟啊小爱爱，我今天晚上得回家了。你就孤单一晚上吧。让你受苦了啊！很不好意思了——”
　　“大姐姐！没关系没关系的。”淌满智说，“您再催催大姐夫大区长颡任碖同志啊！请他赶快的帮助我把深秋韵调进汴帝市吧——”
　　“小爱弟啊！我的小爱爱！”裕静美说，“你到现在还没悟出点什么真谛吗？颡区长为什么还迟迟未动啊？怎么？你真的就没考虑过吗”
　　“我倒是考虑过了。”淌满智笑道，“裕大姐姐啊，我何时白白伺候您呢。我以为咱们俩的关系，就用不着我去拿钱贿赂我的大姐夫了。敢情我想错了啊！”
　　“你这是怎么说话啊！”裕静美直勾勾地看着淌满智。“你小子啊，咱们俩的事，那是互惠互利的事。你怎么舒服的，你自个不知道啊。这和给你对象办调入的事没任何关系。一码是一码的！二者不能参合在一块的。这么大的一个国际化大都市，调进一个人，还要进学校工作。哪那么容易的啊？想不花点银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商品时代的特色，亏你还大本毕业呢！怎么不懂的商品经济啊！一切的一切那是都要向钱看的！”
　　“那什么！”淌满智赔不是地笑道，“大姐啊，我不知道行情啊！我要把我对象深秋韵调到咱们市里工作，您给个价，我得打点多少钱啊？”
　　“这问的还算是正经话！”裕静美说，“没有十万，那是万万办不成的！准备十万元吧。这十万，不可能是给我家老颡的！接收学校的领导，教育局人事科的领导，市干部局的领导，方方面面的，哪个环节不上贡，你也白费劲的！”
　　“这个我还是懂得的！”淌满智说，“我能留在你们这个大都市，进了新华区图书馆，您可知道，我已经花了十一万了。”
　　“这事——”裕静美笑了。“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啊！我以为你上面得有多大的路径呢。原来也是花钱买下的职位！还行！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啊！我刚才给你指导的那条道，要说十万元是万万办不成的，只是因为咱们俩的钢铁般的磁石般的姐弟关系，我家老颡的那份礼金，就免了。咱俩啥关系啊！对不对啊？”
　　“那可真得谢谢您了！”淌满智依旧笑着。“说来说去的，就是一个字，钱！钱是万能的！没钱办啥事都是万万办不成的。亲爱的大姐，我跟你说吧，咱们俩好这么长时间了。您不知道我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吧？”
　　“这属于隐私！”裕静美调侃着，“你不跟我说，我也就不打听了。我和你好，又不和你的爹妈好不是？”
　　淌满智说，“我父母的工作，来钱是很容易的。我母亲是红永区教育局人事科长。是个很有实权的官职。别看只是个科长，一个月下来，灰色收入也是不少的。但和我的父亲比起来，那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我父亲是嘉木丝市主管工业的副市长，这些年，经济开放搞活，他老人家手里有权，批钢材批木材批水泥等等紧缺物资，可捞了很多很多钱的。我父亲原本在我毕业的时候，要求我回到嘉木丝去。他可以凭借手中的权力，给我安排一个可心的职位。可我不愿意回去。嘉木丝市太小了，是个县级市。回那里没啥意思。您不知道，我留在了这座大城市，又花钱买了一套大房子，算起来，我父亲足足给了我三十万元了。心思心思，反正花的也不是我自己的钱。你家大姐夫颡区长的那份礼金，还是不能少的。亲爱的大姐，我现在就给我父亲打电话——”淌满智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电话很快的就接通了。“爸爸啊！我是满智啊——”
　　对方是淌满智的父亲淌易得副市长。“儿子啊！该结婚了吧？”
　　“老爸说的没错！”淌满智说，“老爸啊！要把您儿媳妇调入汴帝市，那可得花大银子啊！这一点您比我清楚的！”
　　“行了！我明白！”淌易得说，“我是想让你好好的考虑考虑，我的意见，依旧坚持要求你回到嘉木丝。你可以进机关，也可以进企业事业单位。随你的意思，你母亲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啊，没给你汇款给深秋韵办调转。儿子啊，你母亲的岁数一年比一年老了，我也一样啊。老人吗，总希望自个的儿女能够在身边的。你是不是考虑好了？你真的就不愿意回嘉木丝吗？”
　　“我考虑好了！”淌满智说，“老爸啊！我可以常回家看望你们啊。我决定把深秋韵调到汴帝市。她还是当她的小学教师。我可以办到的。只要您的钱汇来。我立马就办！”
　　“既然你意已决！”淌易得说，“我明天一早就给你汇去。二十万，够吗？”
　　“根据经验！”淌满智说，“基本够了！就汇二十万吧。谢谢爸爸妈妈了！代我问妈妈好！我很想念妈妈的！”
　　“好了！”淌易得说，“我还有事情！就这样吧！抓紧办事！抓紧把婚结了！”
　　淌满智很高兴：“亲爱的大姐姐，二十万，够了吧？”
　　裕静美说：“够了够了！真的连你大姐夫的礼金都给算上了。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弟弟啊！我可真爱你——”裕静美很有点肉麻了，她过来一把搂住淌满智。“亲爱的，你那个深秋韵调来了，咱们俩该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啊！”淌满智把手伸进了裕静美的前胸处，摩挲着。“大姐姐，我又想了——”裕静美携着淌满智进了宿舍……两个人折腾了好一阵子。
　　时间都快六点多了。裕静美这才把衣服穿好：“我还真得回家，帮你办事了！今天晚上我就让颡区长启动程序，你的钱一到。深秋韵的调令一准就发出了……”
　　裕静美知道自己当区长的丈夫，三天两头的不回家的。她心知肚明，心里话了，“你在外面忙的是什么，谁都明白。二奶三奶，你爱咋包就咋包吧！谁希得管你啊！咱们谁都不要闲着就是了！你包你的小姐，我就整个小白脸玩玩啊。咱们收支平衡的！真是的！”裕静美、颡任碖的儿子颡德兴，二十二岁了。还在读汴帝市警官大学。这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个儿子独立自主能力特别的强。基本不用他们操心。
　　七点四十一分，裕静美回到了自个的家。丈夫区长颡任碖还没回来。她简单的做了点晚饭，吃完了，打开电视机，看电视，以此消磨时间，等着丈夫回来，好跟他说事。给同事淌满智爱人深秋韵办调动，这是一笔大买卖。这到手的钱，不能不要。她下定决心，要把深秋韵的事办成功了。而且还要把深秋韵安排进市级的重点小学当老师。还有啊，她明天要到第一中心医院找针碍偲专家看病。这事也应该跟丈夫说说。以此考察考察颡任碖对她还重视几分！
　　今天晚上，颡任碖区长有饭局。嗨，饭局几乎天天都有。今晚上是“三星照房地产开发总公司”董事长毝达足请客。主要请新华区建委主任羊圈朗、区长颡任碖。答谢颡任碖、羊圈朗。一个月前，兴东棚户小区拆迁改造的工程，全部给了“三星照房地产开发总公司”。十点三十一分，毝达足摆下的答谢宴席散了。毝达足给了颡任碖一个工行的存折；给了羊圈朗一个建行的存折。颡任碖的存折上，毝达足给存上了三百万；羊圈朗的存折上，毝达足给存上了二百五十二万。“两位首长！两位领导！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意思！人啊，得讲理啊，得知恩图报啊！这可是咱们民族的美德啊，万万丢不得的！我们公司没有你们二位首长领导托举鼎力相助，那会有今天的辉煌其实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这只是小小的一点点意思，不成什么敬意。两位首长两位尊敬的领导，请笑纳笑纳！千万不要客气！千万不要客气！”
　　颡任碖看了看羊圈朗，笑容可掬的把存折收了起来：“却之不恭啊！我就谢谢这点小意思了！”羊圈朗看了看颡任碖，美滋滋的把存折收了起来。“礼尚往来，乃我民族之美得也！恭敬不如从命——”
　　颡任碖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二十三分了。
　　裕静美能熬夜善于熬夜。她一直等着丈夫颡任碖回来。
　　颡任碖一进家门，裕静美关照有加，问长问短——身体好坏时冷时热，沏茶倒水，热情至极。她从不问丈夫什么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啊？到底上哪里去了？是不是找二奶三奶去了？裕静美觉得这问话太俗太下流！这都是明知故问又伤感情的屁话！
　　颡任碖品着裕静美给沏的上好的龙井茶。他也从不问裕静美什么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吃饭了吗？怎么还等着我啊？他觉得问这样的话没意思的。既然已经是心照不宣了，那还扯这些干什么啊？真是的。颡任碖觉得隔个十天半月的，和原配女人整整事，也很有感觉的。整小的有小的甜蜜，整老一点的有老一点的滋味，各有感觉，味道不尽相同。喝了一杯龙井茶，颡任碖说：“想必你已经洗澡了！上床等着我！我洗完就来——”
　　颡任碖决不食言！洗完澡就上了床。在洗手间里，他洗完澡，就服了伟哥……
　　两个人整事的时候。裕静美跟颡任碖说：“你得行使你的区长权力啊！我曾经跟你提过的。就是我们图书馆管理员淌满智爱人调动的事。我跟你说，他明码标价了，愿意给你十万元人民币！还有十万元的活动费！你看，你还是办也不办啊！”
　　“办！办！办——”颡任碖下面抽动着那东西，抽动一下说一个办字。他很猛力的一连气的抽动了三十多下，说出了三十多个“办”字儿……颡任碖大战未酣。裕静美又说了：“老公啊，我明天要到第一中心医院看病——”
　　颡任碖一下子停止了战斗：“哎呀呀！你怎么了？病了吗？可得看啊！可得看啊！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颡任碖摩挲着裕静美的头发。装着轻声细语的，“你可得尽快看看！你哪儿不舒服啊？啊？”
　　“我怀疑我有心脏病——”裕静美说，“我已经预约了专家针碍偲医生的诊号。明天上午我就去瞧病！”
　　“我跟你去我跟你去！”颡任碖草草收兵了。“要做细致的全面的检查！可是万万马虎不得的！马虎不得啊！”
　　“难得你对我的这片真心啊！”裕静美说，“你工作那么忙，管着一个区啊！有你这句话，我的心就踏实了。还是我自个去检查好了。等检查出有问题了。我再打电话告诉你。好吗？你一定要听我的！”
　　“那好！”颡任碖说，“咱们休息吧！明天你好早点去医院检查啊！”
　　裕静美慢慢的睡着了。颡任碖想着心事，“裕静美怀疑自个有心脏病了。这下好了！好了！最好是没病也要检查出病来，要住院那才是最好最好的！去年区委书记的小姨子住进了医院，其实就是个花粉过敏。好家伙，全区机关里的大大小小的官员职员，最少都给送了二百元的关顾费。那一次，据不完全统计，区委书记的老婆收了六万多元钱。有小年轻的买花，没送钱，区委书记的老婆立马把花给扔进了垃圾桶！小青年还得乖乖的拿出三百元，说着恭维殷勤的话。这下好了！裕静美啊！裕静美！你最好住进医院！我这才一定一定要狠狠地敛上一把！书记小姨子住院，不是每人至少二百元吗？我得造势，一个人至少要送三百元……”颡任碖在夜里就盼着老婆裕静美能够住进第一中心医院了。那样，他可就有地可赚了！
　　按理，这干部或者干部家属亲属看病住院，有人来看看问问，本是很正常那个的事啊。可事实上并不是那么回事了！很有些权势干部从中借由敛财，实在也算是小财。那些房地产开发商为了弄到工程，一出手就是几百万啊！权势干部们不嫌多的！这家属有病住院，同级下级每个人也就给个二三百元钱。可权势干部们也真的嫌不多！权势干部不得了，抽个由头就搂钱啊！咱们说这个区长颡任碖吧，为了能借妻子裕静美有病的由头，从中敛财。他怎么就不怕他的妻子裕静美真的得了心脏病可怎么办啊？他才不怕呢！“在裕静美的后头，二十几岁的，三十来岁的黄花闺女，看上了我手中的权力，都排着长长的队伍，要做我的四奶五奶……”颡任碖踌躇满志。能搂就搂，见缝插针！有机会绝不放过机会，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搂钱啊！爹亲娘亲老婆亲二奶三奶亲？扯淡！颡任碖说，“钱亲——谁最亲啊？爹妈老婆亲二奶三奶亲？糊涂不是！钱才最亲啊——”
　　这半夜，颡任碖睡得很不踏实。他担心裕静美检查不出什么病症的。如果住不成医院，那可就太没劲了……
　　颡任碖起来洗漱完毕，亲自到楼下买回来了早点：“快吃吧！吃完了，你好早点去医院啊。快吃吧——”
　　“外行了不是？”裕静美梳洗完毕。她跟丈夫颡任碖说，“我要验血液的！常识告诉咱们，验血前是不能进餐的！你真的不明白吗？”
　　“哎呀呀！”颡任碖赶忙道歉，“真是太对不起了！太对不起了！那你看，是让我的司机开我的车送你去医院呢？还是你自己开你自己的车去医院啊？”
　　“你甭管了！我给我单位淌满智打个电话。”裕静美说，“小淌会开车！就让小淌送我陪我到医院检查就是了——”
　　“那好吧！”颡任碖说，“那我就继续上班了！别忘了！千万不要忘了！检查完了，一定一定给我打电话！我时刻等着你的信息！”
　　2
　　不到八点，淌满智就把裕静美拉到了第一中心医院。“我就陪着您看医生吧！”淌满智很殷勤地说，“关键时刻看人心啊。大姐您说是不是啊？”裕静美说：“那当然了！唉，小弟弟，你看我的脸色还那么苍白吗？”淌满智信口开河地说：“嗯！还那样苍白的！我估计啊，您呢，肯定是心肌缺血了！”实际上，裕静美的脸上泛着粉红，才不是什么苍白呢。淌满智之所以那么胡说八道，那是因为要顺着领导上司的话说，以博得上司领导的好感。听淌满智这么一说，裕静美拉了拉淌满智的手，笑道：“小爱弟啊！你最懂姐姐的病了！我今天要做一个全面检查！”说着话，裕静美把自己的诊号交给了候诊大厅负责喊号的小姐。问道：“我得什么时候能看上针大夫啊？”
　　“您坐下来！”喊号小姐说，“您耐心的等待吧！您挂的是专家预约号。专家针碍偲针主任还没来呢。你坐着等候就是了。我什么时候喊到了您的名字，你就什么时候进诊室好了！针主任在五号诊室。”
　　“这不都八点多了吗？”裕静美显得有些急躁。“你们医院不是八点钟开始看病吗？怎么？针主任为什么还没来啊？”
　　“您问我？”喊号小姐很温和地说，“真的很对不起了。针医生为什么现在还没来，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的。还是互相理解一点吧？谁也保不齐有点什么特殊的事儿。特殊的情况总会有的。您啊，就耐心的等待吧。您本身有病，有病的人是不能急躁的。好了好了。您就慢慢的等待吧！”
　　“是啊！”淌满智也劝说道，“大姐姐，既来之则安之啊！既然来看大夫了。咱们就得有个耐心了。咱们就等吧……”
　　“那就等吧！”裕静美坐在了候诊大厅的座椅上。淌满智坐在了郁美净的左边。淌满智小声地问道，“大姐姐，我爱人深秋韵调动的事，您跟区长姐夫说了吗？”
　　“说了说了。”裕静美说，“他今天就办。三天内保证发出调令就是了。只不过这是你区长姐夫的一厢情愿罢了。我跟你讲啊，你赶紧打电话给你那个深秋韵，叫她立刻来汴帝市试讲。试讲？你明白吗？”
　　“我明白明白啊！”淌满智说，“这个我知道，一个师范毕业生，要进学校教学，首先要到某所学校，也就是自个联系的接收学校，学校安排个相应的年级班级，这个师范毕业生给学生讲课。学校领导们都要进班级听课。领导们满意了，通过了。这个毕业生才能办理关系，调入这所学校教学。大姐啊，深秋韵又不是应届毕业师范生，还何必试讲啊？我原来想到这一步了，可是我又想，咱们不是有人吗？有姐夫区长，那还试讲什么啊？还走这个形式干什么啊？这绝对是多此一举啊！太形式化了！”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的小弟弟啊！”裕静美说，“走形式是一种必须！明知道是走形式，那形式页是非走不可的！你走了这个形式了，谁也就说不出什么了。你姐夫颡任碖区长，答应把深秋韵安排进新星小学校。你知道的，那是咱们汴帝市里最最有名的重点小学了！能进新星小学读书上学的学生，难，难于上青天啊——”
　　“这个我知道！”淌满智拦住了裕静美的话头，笑道，“李白诗歌原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知道，上新星小学上学也是难于上青天。您不用再往下说了。想进新星小学当老师，那也是难于上青天！可有了上天的通道，那也就天堑变通途了不是！大姐您放心！既然这个形式得走，那咱们也就不搞特殊！咱们走形式！我现在就给深秋韵打电话，叫她马上动身来汴帝市新星小学试讲就是了。”
　　“你姐夫早就说过！”裕静美说，“等你的爱人深秋韵来了，在试讲前，一定要把新星小学的校长，尤其是教务主任都珧倩，必须铺垫好了答对好了。怎么的，一个人也得给五万四万的啊。教务主任，你就不要犹豫了，给人家五万，都珧倩那可是现管。校长给四万得了，他是官大，可不是现管。评价深秋韵课讲的好坏，完全是都珧倩一个人的事情。都珧倩说深秋韵行就行，就是深秋韵真的不行那也行！谁再说不行也不行了！深秋韵就是行！就是这个道理的！这个事我替你想好了，我以你姐夫的名义，跟都珧倩先通了电话，等你的汇款一到，你马上把钱给人家送到手里。万万耽搁不得的！你再催催你爸爸，问问汇款汇出没有。你要当个正经事办才行！”
　　“我知道了！”淌满智很受感动。“真让大姐费心了！可得好好感谢感谢大姐！”
　　“你呀！”裕静美说，“等把深秋韵调来了，你心里还是有我，那就是最好最好的感谢了！你能保证，深秋韵来了，你还和我好吗？”
　　“那当然了！”淌满智举起右手对天发誓，“我要不和大姐永远好下去！就让我淌满智不得好死！出门让汽车撞死让藏獒咬死——”
　　“得了吧！”裕静美把淌满智的手拽了下来。说，“你啊！还是好好的给我活着吧……”
　　裕静美、淌满智两个人聊得还很热乎，偶尔已是旁若无人了。都九点半了，两个人也还真忘记了时间。突然喇叭里传出了话语，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很甜美很圆润，“通知，播送重要通知！本院心脑科主任专家针碍偲医生，因有事不能来医院。有预约挂了针主任的诊号的，可以改换成竹洁圊、航宇志两位主任医师的诊号。如有不愿意的，就请在明天上午八点半后，再等针主任诊断！谢谢——”通知连续播放了三遍。
　　裕静美唠叨着：“这算什么事啊？真是的？这针主任我看不太敬业的。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就不上班了！太没点组织纪律性了——”
　　“大姐啊！我的好大姐姐！”淌满智说，“这人啊，保不齐一天就出点什么意外的情况的。我想，要不就是针主任本人出了什么情况，比如两口子打架了，或者是上班不小心，骑车撞人了，也许是让人家骑车把它给撞了，也许是他自个儿骑车撞了汽车了。这都是备不住的。难免的不可预料的。大姐啊，您看，您是转个诊号啊，还是等明天再找针医生看啊？您考虑考虑吧。”
　　裕静美想了想。“传说，都传说啊，针医生动刀做搭桥手术安装支架是一流的。要说是看病瞧病啊，我看在这个大医院里，竹洁圊、航宇志两位医师，不也都说是顶呱呱的吗。干脆，就改换成竹洁圊医师好了。你去挂号那地方，帮我更换诊号好了！我就看竹洁圊了！”
　　淌满智赶紧的到了门诊挂号处，把裕静美的诊号改成了竹洁圊的诊号了。绝大多数所谓的患者都特别的迷信专家，专家针碍偲一上午仅限四十个诊号。来门诊更换诊号的，除了裕静美，就没有第二个人了。也就是说，还有三十九位所谓的患者都选择了继续等待明天，等待明天找针碍偲看病。
　　按职称，竹洁圊、航宇志和针碍偲一样，都是主任医师。可竹洁圊、航宇志两位医生不是专家。还有针碍偲是教授级的专家医师，而竹洁圊、航宇志只是副教授级别的医师。就这点区别，在来医院就诊的人的眼里，那区别可就大了去了。就诊的人从心理角度讲，就信任针碍偲，而对竹洁圊、航宇志，往往都是半信半疑的。今天上午到九点半之前，挂竹洁圊诊号的只有九位患者。加上裕静美也才十位。说过了，对一个自己怀疑自己是心脏病的患者，大夫只是大致的听听问问，然后就开单子做造影。大夫开造影单子，那是很有高昂提成的。医生给一个患者问病，顶多顶多超不过五分钟的。不大工夫，就轮到裕静美了。十点零一分的时候，喊号的小姐喊道：“裕静美！竹洁圊竹医生十号！请到七号诊室就诊！”
　　裕静美在淌满智的陪同下，进了第七号诊室。竹洁圊对任何来诊治的患者都是很和蔼的。她说：“您请坐！您请坐！”裕静美坐了下来。竹洁圊问道，“请问，您哪里不适啊？”
　　“我！”裕静美说，“我这些日子脸色苍白。我怀疑我自己心机严重缺血。我的心脏肯定出了大毛病了！竹医生，你好好给我检查检查吧！据说心肌缺血可不是小毛病的。”
　　“好的好的！”竹洁圊态度和蔼至极。四十来岁的竹洁圊，当然很有一些诊疗经验了。“来来来！我来给您听听！”竹洁圊拿起听诊器，先听裕静美的前胸，之后又听裕静美的后背。完了，又赶紧的给裕静美量了量血压。还没等竹洁圊说话，裕静美急三火四的问道：“医生，问题很严重吧？我的病一定很严重吧？”
　　“这样吧！”竹洁圊笑着说，“光用听诊器听听，还不能准确的诊断出来你的心脏是否病情严重。您的心脏肯定是有问题的。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心电图就不用做了。咱医院里进口了到目前为止的最最先进的设备！造影机！很安全的检查器械，绝对不会出现问题的！我给您开个单子，您做个造影吧！好吗？”
　　“好好好！”裕静美说，“我愿意做造影！我得仔细慎重的做检查！竹医生，您开单子吧！我同意做造影的！我现在就做造影的！”
　　刷刷刷——竹洁圊开好了造影单子：“去交款处交钱吧。交完钱，就到造影室做造影。很快的！三台造影机呢。记住，做完造影后，要留在观察室观察，要是造影结果出来有了问题，那就得做心脏搭桥安装支架的手术了！”
　　知道自个心脏肯定有问题，检查时，一定不会少花钱的。为此，裕静美带了一万六千元现金。到了交款处。交了五千一百二十元。淌满智拿着单子，带着裕静美到了造影室。淌满智交上了单子，不大一会儿，裕静美就被叫进了造影室。约有二十多分钟的工夫，裕静美就被躺在担架车上被推了出来。退担架车的是医院里的两个护工。
　　在门口，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造影男技师问道：“谁是患者家属？”
　　淌满智说：“我！我是！我是患者的小弟弟！”
　　技师说：“把患者推进观察室。拿着单子去找医生。快点吧！”
　　观察室里有一排排的病床。躺在床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都是刚刚做完造影的所谓心脑血管患者。进了观察室，两个护工小伙子从担架车上，把裕静美倒腾到三十七号病床上。这两个小伙子都有点来路，一个叫展芎广，来自长清县展家沟，是医院后勤处处长的远方亲戚；一个叫赱厚怋，是本医院医疗器械设备处处长的亲戚，来自于海景县赱家屯。这两个特殊的医院人员，在这里可是挣了不少钱啊。他们就要推车离开观察室了。护工赱厚怋冲着淌满智伸出了手，不客气地说：“我们为患者服务都是有偿的！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快拿钱啊！一人二十元！请给钱！”淌满智没表示什么，给了护工赱厚怋五十元，是一张票的。“不用找了！都拿去吧！”赱厚怋、展芎广，乐颠颠的推着担架车出了观察室。
　　“发财之道还真多啊！推推担架车，居然好意思要四十元钱！这简直就是抢钱啊！”淌满智转过身来跟裕静美说，“大姐啊！您在这儿休息！我去找医生！马上就回来！”
　　淌满智拿着造影结果单子，找见了竹洁圊医师：“竹医生，您看我大姐这造影的结果如何啊？心脏有问题吧？问题严重吗？要做搭桥手术吗？要做支架吗？要几个支架啊——”
　　竹洁圊仔细的看着造影结果单子。脸色略显变化的煞有介事的说：“你马上办理住院手续，你的大姐裕静美同志，血管太狭窄了，也就是太细了，很容易造成动脉堵塞的！很危险很危险的啊！她要做心脏搭桥手术的！而且要搭两个支架呢！”实际上，裕静美的血管通道特别的畅通的。什么问题也没有的！竹医生也是真的是缺了大德了。白衣天使啊！可恶至极了！可恶至极了……
　　“我问问。”淌满智说，“什么时候给我大姐做搭桥手术啊？”
　　“医院的规定是。”竹洁圊很严肃地说，“挂了哪位医生的诊号，就由哪个医生做手术。你大姐是我负责诊断的，所以，就该我给她做搭桥手术。这样吧！明天上午，九点，就可以给你大姐做手术了。小伙子，你赶紧去给你大姐办理入院手续，交纳住院押金，主要是要交纳做支架搭桥的手术费。快去办理吧！”
　　“我还要问一问。”淌满智说，“竹医生，做两个支架，那得多少钱啊？”
　　“看你们是要国外的支架还是国产的支架了。”竹洁圊说，“国外的相对的来讲要贵一些。国产的要便宜一些的。这个由你们自己决定。”
　　“国外进口的大约要多少钱？”淌满智问道，“我是问一个支架的价钱，多少钱？”
　　“外国进口的。”竹洁圊说，“一个支架四万五千元。两个支架九万元。咱们本国生产的，两个支架做下来，也就五万元吧！”
　　“国产的和进口的支架。”淌满智继续咨询，“哪个更好啊？”
　　“小伙子啊！”竹洁圊笑道，“俗话讲，一分钱一分货啊！这还用说吗？还用问吗？当然是进口的好了。我建议，你们家要是经济条件允许的话，还是做两个进口的支架吧。”
　　“那我还是先问问我大姐吧。”淌满智说，“谢谢竹医生了！我这就去办理住院手续，筹集手术费用，尽快交上手术费！谢谢竹医生！谢谢竹医生！”淌满智急急忙忙的回到了观察室。把竹医生的话全部学给了裕静美。裕静美伸出大拇指：“要说看病！就得到大医院找名医！这明显的比较出来了，新华医院，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咱们要是不坚持来这第一中心医院，我这病非耽误了不可啊！小医院的医生们，真是太不负责任了！说白了就是混子啊！”
　　“这下好了！”淌满智笑道，“给您做了搭桥手术，你的心脏病就全好了！大姐啊！我得给姐夫区长打电话了吧？干脆，让我的区长姐夫送钱来啊！您得住院了！您得动大手术了！心脏手术高精尖难度大啊！这得让我的区长姐夫签字画押了。对不对啊？”
　　“小爱弟啊！我的小爱弟弟！”裕静美笑不拢嘴地说，“你一样是我的亲人啊！你签字画押和你区长姐夫签字画押是一样一样的啊！你们俩在我心中，也是一样一样的啊——”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淌满智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设置的这个铃声的音乐格外的好听，是韦唯的歌。“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淌满智打开手机：“大姐啊，我接个电话啊——喂——”对方说话了，“我是你爸爸！给你的账号汇去了二十五万元！估计到了！你赶紧去工商行查询取款吧！既然要给秋韵办调动！那就快点办！”淌满智说：“我这就去银行！还有啊！秋韵已经接到我的电话了！她要来汴帝市新星小学试讲！嗯，只是走个形式罢了！试讲完了，也就在新星小学当老师了。那是一所市级重点小学，重点小学中的重点小学！棒极了！一流的小学校啊！您和妈妈放心好了！这事百分之百的没问题！只要钱到了！什么事情便迎刃而解了！好了！我这就去取款——”
　　淌易得的电话挂了。
　　淌满智也收起了手机。他万分高兴的跟裕静美说：“我的好大姐啊！这也太巧了！我爸给我汇的款子到了！干脆，您的住院押金，您的心脏支架搭桥的手术费，我先交上得了。这就是送给我的区长姐夫颡任碖的一份礼金。”
　　裕静美特别开心的笑了：“好弟弟！我的小爱弟啊！你真是太可爱了！那等把这一切的一切办妥了！之后，再通知你的那位区长姐夫颡任碖好了！快去办吧——”
　　淌满智开着小轿车兴高采烈的到了医院最近的一家工商银行，顺顺当当的取出了二十五万现金。不大工夫就回到了医院，利利索索的给裕静美交上了搭桥手术费，交上了住院押金。给裕静美安排好了病房，住院部心外科十一号病房。这是一个高档次的病房，一人一间，内有电视机，有洗手间。有沙发躺椅。这病房号称老干部病房。裕静美算不上老干部，可她是干部，只要自个肯多花点钱（实际也能报销的），享受这个待遇，那是没任何问题的。一切的一切都安置妥了，这时候，裕静美才用手机通知了丈夫颡任碖。颡任碖正在办公室里跟女秘书嬉闹。电话铃声惊扰了他。他拿起听筒：“喂！谁啊？什么事啊？”
　　裕静美说：“老公啊！我住院了！我住进了第一中心医院的心外科老干部病房，是心外科十一号病房。明天上午就做心脏支架搭桥手术了——”
　　“好啊好啊！这可太好了——”颡任碖显得万分激动。笑呵呵的说道，“住院好住院好啊太好了——”
　　“哎呀老公啊！”裕静美有点生气了。“老公啊！你怎么说话啊？住院怎么还好啊？你恨我不死是也不是啊——”
　　“不是不是不是这意思——”颡任碖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等着啊！等着吧！我马上就去看你的！我们政府机关的所有人都会去看望你的啊——”颡任碖撂下电话，跟女秘书嫀勤琴说，“你迂回的委婉的通知政府机关所有部门，告诉他们，我爱人裕静美得了心脏病，住进了心外科十一号病房。有去看望的，不要带东西水果鲜花什么的，要实实惠惠的，至少三百元钱……”
　　“这好办！”嫀勤琴笑眯眯地说，“我带个头，就有了榜样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啊哦！我的区长大人啊！这回一定要胜过书记的小姨子了啊！卯足了劲儿，敛他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