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初本恶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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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採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紫黑了：“我那妈呀！咱儿子还怎么考大学啊！这是污点！明显的污点啊！这不完了吗！完了啊……”
　　“瞧你啊！”都珧倩倒显得像没事人一样。她安慰道，“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遇点小事就这么个样子。嫖娼那也叫个事啊！最多不就是罚款吗。原本是拘留，可叫钱给闹的，大部分绝大部分的嫖客卖淫小姐最终都以罚款高额罚款而不了了之了！你说啊！这能有多大点个事啊！至于心惊肉跳吗？走！带上钱！咱们把儿子接回来，不就完了吗。真是的！只要手里有钱，那什么都不要怕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向钱看的！你明白的啊……”
　　楼採惯说：“这我倒是明白的！可是啊，孩子他妈，我的亲爱的珧倩啊！你怎么不明白啊？我跟你说，咱们儿子的事，是不算是什么大事。可这事要是让华夏高级中学的领导们知道，具体地说，要是让政教处知道，在儿子的档案里那么一记，那是非开除不可啊！那可就一辈子背上了这个嫖娼的包袱了！”
　　“你这不是还糊涂着吗！”都珧倩说，“咱们儿子，在华夏高级中学，就是个借读生。那就是咱们花钱买他们学校一条板凳罢了！孩子愿意在那儿坐着，就坐着，不愿意了，抬屁股就走啊！借读生啊！根本不存在开除不开除那一说。你这不净瞎担心吗！”
　　“那儿子的原籍学校四十三中知道了。”楼採惯的心还是放不下来。“那不也是个开除吗？公安局不能不通知学校吧？不能不通知四十三中政教处吧？”
　　“你呀你呀！”都珧倩有点着急。“怎么就不明白啊！赶紧的麻溜的！带上钱去分局接儿子。别磨蹭了！都啥时候了啊！啊？！快走吧——”
　　都珧倩从大提包里信手拽出两沓百元大钞，装进随身带的手包，和丈夫楼採惯便匆匆的下了楼。他们家里还没有私家汽车。可是楼採惯每天都要把税管科一辆红色的夏利小轿车开回家里来。这辆小轿车，就跟他自家的一般使用。在他们科里，正副科长都有专车，且都是很高级的轿车。是上海大众的牌子。五位科员，也都有车，都是红色夏利小轿车。看看吧，这还不是跟自己有车一样吗，而且家里办啥事，坐上这车，连一滴油钱都不用花的，既不交养路费，也不交安检费过桥费等等一切一切的费用的。公车私用，这也是特权的一角体现。楼採惯开着红色夏利小轿车，带着妻子都珧倩就奔向了新星区分局……
　　分局刑侦科科长碧富前，差一岁满四十，也就是三十九岁。他办起事来，那才叫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呢。要说楼採惯的儿子楼安逸也该着倒霉！他只所以能被抓进来，也是他的造化吧。咋说呢？这不是吗，今天中午，碧富前接待三位上海来的同行，三位同行来汴帝市办一件案子。为尽地主之谊，碧富前便在“登天楼大酒店”安排了一桌。这一桌饭菜酒水的，一结账，好家伙，六千七百一十三元。饭店的服务员说：“十三元免了，只收六千七百元！”当时碧富前的兜里，只带了一千元。于是他到柜台跟人家商量，可不可以先欠账，明天来交钱。老板很开通，用碧富前的警官证作抵押，很痛快的答应了碧富前的赊账！这样，碧富前才领着三位上海来的同事，走出了登天楼大饭店。
　　三位上海来的同事走了。可碧富前还欠着登天楼大酒店的酒饭钱呢。于是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了。“这钱必须用罚款来还上！对！罚款！今晚就来个扫非打黄！抓几个嫖娼的！狠罚重罚！就有钱了！这不就解决了吗？！”
　　汴帝市的人都知道，新星区澜沧街十三号有个规模极大特大的“红双喜泡脚房”，是汴帝市很出名的黄赌毒的聚合点。公安新星分局还有澜沧街派出所，都在那里罚了很多很多款了。获得了很多很多的灰色收入！罚款很多很多，可从未有人根治啊！这其中必有猫腻了！别看牌匾上写的是泡脚房，就那规模，大得很，一座三层老式楼房，那得多少间房子啊。那里面的服务项目，都传说是全方位的。
　　泡脚房的老板叫颡梁欣，是个三十八岁的广东女人。这个女子不得了啊！据传说，汴帝市的人都知道，颡梁欣手脚通天的。可到现在还没有核实，都说颡梁欣是汴帝市主管公检法的副市长颡濡国的侄女。颡梁欣是颡濡国哥哥颡濡家的大女儿。这事没人去调查核实。爱谁是谁吧！当晚不到九点，碧富前就带着三个侦查员，鸟摸悄的进了“红双喜泡脚房”。四个人直奔三楼三零五三零六三零七三零八三零九号高级包房。一共抓了五个嫖客。碧富前也不想弄出大动静，只是要消消停停的抓几个倒霉蛋，弄一些罚款也就结了，既不给老板带来任何麻烦，也不会深究嫖客们的罪过。五个包房里，四个是大款，算不上什么大老板，反正都有公司买卖。四个老板分别是，汴帝市泾久盈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泾久盈；汴帝市滑达来装饰公司总经理滑达来；汴帝市海产品批发总公司总经理圈浩迈；汴帝市爽利莱超市总经理爽利莱。这四个大老板，腰里都带很多很多现金的。当场都愿缴纳三千元的罚款。碧富前说话算话，罚了他们的款，收了他们的钱，三四一万二。六千七百元的酒饭钱，是富富有余了。泾久盈、滑达来、圈浩迈、爽利莱四个大老板什么事也没有了。
　　三零九号包房里的嫖客是个大高个的小白脸，看上去就是十七八岁的小青年，也就是个高中学生吧。碧富前一问，就问出来了。碧富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个白白净净的小青年好像不怎么害怕，很流利地回答道：“我叫楼安逸。”碧富前问道：“职业？”楼安逸仰头而答：“无职业！上学读书，华夏高级中学高三十班学生是也——”“怎么可能啊！”碧富前说：“你一定是在撒谎！华夏高级中学，那是汴帝市的重点高中中的重点高中，华夏高级中学的学生，都是全市最优秀的学生。怎么能有你这样的丧失了道德的不知廉耻的学生呢！你要说实话！你到底是学生还是待业青年？”
　　“我当然说的是实话了！”楼安逸说，“我一点假话都没说！我就是华夏高级中学高三十班的学生。还没开学呢，就补课，太累了，我出来上这儿找个小姐玩玩，放松放松精神！仅此而已罢了！”
　　“你可真是华夏高级中学的败类啊！”碧富前说，“看来你的父母肯定是大款了！你家里很有钱啊！好了！两条道，指给你，一，我们马上跟华夏高级中学的领导取得联系，依法拘留你！二，立即交罚金——”楼安逸问道：“警察叔叔，交多少钱罚金啊？”碧富前答道：“不多！三千元！交吧！交完钱，你立马就没事了——”
　　“报告警察叔叔！”楼安逸说，“我这里只带一千二百元，给小姐四百元，我就剩八百元了。警察叔叔，请您给我爸妈打个电话，叫他们给我送钱来。你们看行吗？”
　　“行啊！别人都交齐了！”碧富前说，“那你就先跟我们回局里。等到了局里，我们就打电话给你家，让你父母到公安局接你吧——”
　　“也好也好！”楼安逸连连答应着。“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就这样，楼安逸被带回了新兴分局刑侦科。到了科里，楼安逸亟不可待：“警察叔叔，我家电话号码是零零零三三四四四，我爸是楼採惯，是税管科的公务员；我妈是都珧倩，原来是新星区教育局小教科副科长，现在是新星小学校教务处主任。是一把手主任。”
　　“知道了知道了！”碧富前转动着双眼眼珠。他心思，这汴帝市也真不大，转来转去，本来就不相干的人，却因为种种原因，转到了一块了，这大概也应该叫缘分吧。碧富前不由得想起了今天早晨的事了。碧富前的妹妹碧富玫是汴帝市第一中心医院的护士长。妹夫针碍偲是第一中心医院里外科的年轻医师。妹子妹夫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使他们的小女儿针蓉艺进了重点小学新星小学。这让碧富前的妹妹妹夫乐不可支了。
　　可让妹妹妹夫始料不及的是，进了重点校，花了不少的钱了，这又出来个重中之重的重点班，一年级要组建个重点班。妹妹妹夫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针蓉艺送进重点班。这不是吗，今天一大早晨，碧富前刚到科里，紧跟着妹妹碧富玫就打来了电话：“哥哥啊！我们不能前功尽弃啊！您在分局多少年了，您就求求你们的一把手局长，帮助我们，跟新星小学校主管招生的教务主任都珧倩，提示提示，走走关系。我的意思是想少花点钱啊！哥哥啊，就帮我办办吧！您知道的！为了蓉艺，我们七十二拜都拜了，可就差这一哆嗦了！我们绝不能输了！我们一定一定让蓉艺一路都上重点校重点班！哥哥，帮我们走走关系吧！公安局长亲自出马，那个都珧倩一定会买账的……”碧富前颇有点为难了。“妹妹啊！能听哥哥说句实在话吧。进了那所重点小学，就可以了。没必要再进什么重点班了。依我看，什么重点班啊，那就是个敛钱的由头——”这话一语中的！可是碧富玫不愿听哥哥这么说话了。“哥哥！算了算了！不求你了！我们就是借钱，也得给都主任赞助费支教费了……”
　　“别急啊！你听我说啊——”碧富前说，“妹妹，你这就对了！这直接的办事比间接的办事，简便！你记住，这时代，一切的一切，都是拿钱说话！你让我找我们的局长，我能白找吗？我不是也的表示吗？表示少了不行！表示多了，我真的舍不得的。这儿表示了，等我们的局长找都珧倩主任时，你知道的，这个岁月，流行的是，县官不如现管！何是绕着我们局长垫了话，加上表示，之后，你们还是一点不能少的给新星小学校的都珧倩主任送赞助支教费的。所以啊，我就想让你知道，你的选择是最最正确的！直接把钱砸给都珧倩，我敢说，你们的女儿我的外甥女针蓉艺，那是百分之百的进一班重点班了！”
　　“哥哥！我知道了！”我听您的就是了！为了孩子为了下一代，哪个当父母的不都豁出去了！我们干脆大大方方的利利亮亮的，送给都珧倩一万元！哥！您说！这样，我们的女儿针蓉艺，便肯定肯定进一班进重点班了吧？咱们的下一代，绝对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哥哥！我们决定了，就给那个都珧倩一万元——”
　　一万元，妹妹妹夫送给了都珧倩，为什么啊？就是为了让孩子进个什么重点班！唉，敛钱的门道太多了太多了！碧富前很替妹妹妹夫送给都要钱的钱深深的觉得不值得！太不值得了！妹妹妹夫就是上当受骗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啊？人讲话了，为了孩子啊，为了孩子父母连命都舍得，何况区区万把块人民币呢？得了！碧富前认了！嗨嗨嗨——你说这是不是老天有眼啊！偏偏这个不可一世的重点小学新星小学校的教务主任都珧倩的宝贝儿子，偏偏嫖娼闯到我碧富前手里啊！这可真是苍天有眼啊！我妹妹妹夫的钱不能白白的给你都要钱的。就是为了仅仅的进到你们设置的所谓的重点学校的重点班，就得乖乖的低三下四的给你一万元钱？凭什么啊？笑话啊！今天，既然你儿子撞到我手里了，那对不起了，你就要加倍偿还我妹妹妹夫那一万元的冤枉钱了！想着这些，碧富前已经打定主意，要狠狠的教育教育都珧倩，狠狠狠狠的从都珧倩楼採惯身上敲上一笔钱，要让外甥女针蓉艺不花一分钱，进到金星小学一年级的重点班！
　　给楼安逸的父母打完了电话，碧富前就不再理睬楼安逸了。他泡了一壶浓浓的碧螺春，细细的品着，等着都珧倩楼採惯的到来——
　　楼採惯、都珧倩来了。时间已经是当天夜里十一点二十三分。他们在刑侦科的询问室看见了他们的儿子楼安逸……
　　开始谈话了。是楼採惯、都珧倩跟碧富前主动问话。都珧倩觉得自个很有点法律常识似的。她很不客气的问道：“我们儿子，不能关押过二十四小时吧？”
　　“你说错了！”碧富前笑道，“都主任！你的儿子楼安逸是在校高三学生，他已年满十八岁，应该负法律责任了！楼安逸嫖娼是事实——”
　　“妈妈爸爸——”楼安逸真的很实在。“这是真的，我睡的那个小姐叫噬菁菁，长的比你还好看呢！妈妈，我和噬菁菁亲热比跟你亲热舒服多了！真的妈妈——”
　　“儿子啊！”都珧倩满脸臊得通红！“你可不能胡说八道啊！好了好了！妈妈知道你做下的事情是真的了。妈妈和爸爸是来接你回家的——”
　　“是的是的！”楼安逸说：“你们带罚款来了吗？快交给碧科长！交完了罚款，我就能跟你们回家了！你们快交啊——”
　　“要交多少罚款啊？”都珧倩问碧富前。“是一万还是两万元——”
　　“妈妈！”楼安逸喊道：“三千元！只要交上三千元，我就可以取保候审了——”楼安逸也不知道哪儿学的法律常识，用的不太是地方，也很不合情理。
　　碧富前严肃地说道：“我想，你们为了孩子的未来人生前途，肯定都不愿意让我们通知楼安逸所在读书的学校吧？我们深深地理解父母的心肠的！父母不易啊！真的真的太不容易了。打从上幼儿园起，就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大量的财力，托关系挖门子，想尽办法绞尽脑汁，把孩子送进一流的幼儿园；该上小学了，又要费尽心机想尽各种办法，把孩子送进重点小学读书！之后，为了孩子能上重点高中重点大学，那费的心血，就没法说了！我跟你们说这些，你们应该明白的。对不对啊！我们做公安的，是社会的卫士！我们要替人民负责！我们也真的很不易啊！你们的儿子，还在读高三，实际是刚上完高二，就敢进娱乐场所做违法乱纪的勾当，找小姐嫖娼！你们这当父母的，是万万逃脱不了责任的。是的，人心啊，都是肉长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啊，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啊，将人心比己心，谁的孩子都是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啊！我们也不想把你们儿子的不法行为告知给他的学校。对不对啊！那要是通知了楼安逸的所在学校，你们想想，会有什么后果啊——”
　　“碧科长！碧科长——”都珧倩声音颤抖。“求您了！求您了！你千万不要通知我们儿子的学校啊！那要一通知，我们儿子一生就全毁了！这样吧！眼下都向钱看啊！碧科长，您说说，我们交多少钱，你们可以不通知楼安逸的学校，并且安然无事让我们把他接回家去啊？”
　　“这个——”碧富前眨巴眨巴眼睛。“这个吗！少说，往少里说，你们也得拿出两万元的罚金啊——”说完了，碧富前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出了这么大个数目来了……
　　“好的！好的！”都珧倩就是都珧倩！她爽爽利利的从手包里拿出了两万元，递给了碧富前。“尊敬的碧科长！这钱不用开收据了！我们现在就可以把楼安逸领回家了吗——”
　　碧富前把两万元钱放进了抽屉里，朗声说道：“当然当然！你们就把楼安逸同学带回家去吧！往后可不能再让他到那样的场所去了！快走吧！都半夜了——”
　　“那就谢谢您了！”都珧倩、楼採惯连连的跟碧富前道谢！楼安逸也向碧富前道谢：“谢谢警察叔叔！谢谢警察叔叔——再见再见——”楼家一家三口人，坐上了税管科的公车，一辆红色夏利小轿车，在夜色里，往家里赶去……
　　碧富前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赶紧给妹妹碧富玫打电话。碧富玫正和丈夫针碍偲叨咕着，骂着新星小学教务处主任都珧倩呢。骂都珧倩心太黑了！大骂都珧倩太能装相了，明明是敛财收黑钱，还偏偏说是学生家长要给学校写啥意见建议写啥事情。不声不语不露痕迹的收下了我们学生家长的大量钱财！什么玩意啊！还教务主任呢！真是恬不知耻啊……
　　碧富玫针碍偲骂的正欢，家里的电话铃响起来了。碧富玫抓起听筒：“哎呀！哥哥啊！哥哥！我们给了那个都要钱主任一万元啊！你说，我们的女儿，您的外甥女儿针蓉艺是不是板上钉钉能稳妥的进一班重点班了啊——”
　　“妹子啊！”碧富前平和地说，“能！蓉艺，她一定能上重点一班了！妹子啊妹子！你给都珧倩那一万元钱，我给你拿回来了——”
　　“啊？！”妹妹碧富玫惊讶的嘎巴着嘴唇，呆呆的像一尊塑像，半晌没挪动地方……
　　2
　　“哥哥啊！”憋了半晌，碧富玫才说出话来。“哥哥，你找你们局长了？局长找都珧倩了？你不是说，那样做不好吗？你怎么——”
　　“不是那回事儿的！”碧富前说，“好了好了！等明天我再详细跟你说吧。钱已经回来了！很晚了！快休息吧！”碧富前撂了电话。
　　在碧富玫家里，碧富玫和丈夫针碍偲怎么也睡不着觉了，两口子犯上了嘀咕。
　　针碍偲埋怨道：“咱们大哥办事欠三思啊！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办这事，既然钱已经给人家了，那就不能往回要的。这往后，是咱们的蓉艺在新星小学校上学读书啊。这利害关系！大哥不明白啊？大哥把钱给要回来了，那个都珧倩心里要是不结疙瘩，那才叫鬼呢！”
　　“你说的对啊！”碧富玫说，“咱大哥这事办的真是不地道。送出的钱财，就是泼出去的水，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啊。碍偲啊，咱们明天早晨，早早的早早的，再给都珧倩把钱送回去吧。咱们不能等大哥把钱送给咱们的时候，再给人家送去的！咱们那抽屉里，还有一万元的现金啊——”
　　“我也是这样想的！”针碍偲说，“咱们得主动啊！咱们还要跟都要钱主任深深的道歉。当然要实事求是的，狠狠地批评咱们的大哥了。咱们不是把责任往大哥的身上推，而是本着事情原来的真相，跟人家都主任说明白，求得人家的谅解。俗话说，不知者不怪啊。咱们大哥找他们局长，以权压人以势压人，把咱们的一万元钱赞助费，给拿了回来，这不对的！自古就是县官不如现管，这是颠覆不破的真理。你今天用比都珧倩主任权势大的人，以高压事态，折服了都珧倩。你要回了那区区的一万元钱。那又能怎么样啊？还不是把咱们的孩子搭进去了吗？别的都不要说了，咱们知道都主任家的地址的。明天啊，天不亮，就赶紧的麻溜的把那一万元钱，暗暗地放进都主任家大门旁的信报箱里，写上咱们的姓名孩子的姓名，人不知鬼不觉的，还给人家就得了。咱们也不必要再在都主任面前责怪批评咱们的大哥了。息事宁人！一定要学会息事宁人的！不然就不好做人了！”
　　“碍偲啊！”碧富玫说，“你分析的太对头了！明天你干脆三点钟就起来，赶在送报送奶的人之前，把一万元塞进都珧倩家的信报箱……”
　　“就这样定了！”针碍偲说完，就和碧富玫一块睡觉了。
　　大夏天，天亮的格外的早，三点的时候，天就已经大亮了。针碍偲一轱辘，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从自家的大立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万元钱。又急忙的写了一张纸条：“都主任！抱歉了！针蓉艺的父母针碍偲、碧富玫送一万元！”此时针碍偲手里拿着的这一万元钱，和昨天送给都珧倩主任的那一万元钱，分别是针蓉艺的姥姥姥爷爷爷奶奶给的。姥姥姥爷说：“能让外孙女进重点小学上学读书，花再多的钱，都值得，这是智力投资。别说是要一万了，就是再多点，我们也乐于往出掏的！”爷爷奶奶也说：“给我们的孙女智力投资，这是我们的义务！义不容辞的！记住了！什么时候需要钱，只要是花在蓉艺身上的，就是再多再多，我们也是一定要往外掏的。”已经交给了都要钱壹万元了，当然，说是姥姥姥爷给的，没错。说成是爷爷奶奶给的，那当然也没错的。现在，针碍偲拿着的一万元钱，具体的也说不明白是姥姥姥爷的还是爷爷奶奶的了。针碍偲心想，既不是姥姥姥爷的也不是爷爷奶奶的了，这钱是人家都珧倩主任的了！针碍偲想买一辆汽车，还没买呢。他在医院里收到的患者的红包，加起来，还没够买一辆夏利轿车的，也差不多点了。针碍偲正在努力，力争在八月底九月初，一定一定的买上一辆夏利小轿车，不再骑自行车出行了。这会儿，他骑上自行车，飞也似的直奔景和家园小区。三点三十三分，他赶到了景和家园小区第八栋第四门第三零三号门前，急急匆匆的像是做贼似的，把用报纸包着的一万元人民币，费了挺大的劲，才塞进了都珧倩家的信报箱。又像做贼似的，匆匆的下了三楼，出了楼栋，上了自行车，就往自己的家里赶路了……
　　都珧倩和丈夫楼採惯，因昨晚上儿子嫖娼被拘留的事情，整的很晚很晚才睡觉休息。今天早晨，都快八点了，两口子才起来。看看家里的那个大少爷楼安逸，还躺在小屋里呼呼地睡得正香甜呢。楼採惯多年来的一个习惯，就是起床两件事，一是上厕所，二是打开房门，用钥匙打开信报箱牛奶箱，取出报纸，取回三瓶鲜牛奶。多少年来，这习惯都是雷打不动的。这个小区的建筑满高档的，一层楼只有两户人家。两户人家对着门，都是三室一厅的结构。大夏天的，天怪热的，楼採惯光着个膀子，穿着个大裤衩子，就到了信报箱跟前。他打开了信报箱的小门，一份汴帝晨报，一份汴帝日报。他拿了出来。“唉，咋还有个报纸包啊，呈长方形的。他不由得把这个长方形的报纸包儿拿了出来。信手打开看了看：“喝家伙！一万元人民币啊！还有张字条——”他不看了，收起纸包，拿着两份报纸，奶也先不拿了，就进了屋里的大厅。
　　都珧倩还在厕所里解大便。楼採惯到了厕所门前，用手指敲了敲厕所大门。说道：“珧倩啊！发财了！招财进宝了！快出来看看吧——”听见楼採惯在门外说的这话，都珧倩不禁激动了起来，本来还要拉上一会的。因为激动，她便不再继续，挒过一把手纸，三下两下的揩净屁股，提上裙子就跑出来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发什么财了？发什么财了啊？快说说给我听听——”
　　“说什么啊？”楼採惯把那个用报纸包着的一万元人民币递给了都珧倩。“自个看看吧！一个叫针蓉艺的学生父母针碍偲碧富玫，把一万元钱塞进了咱们家的信报箱里了！这不是白得的钱财吗——”
　　都珧倩掂量着一万元的票子，看着针碍偲写的那张纸条，很费解了：“採惯啊，针蓉艺的父母，就这俩人，针碍偲碧富玫，已经给了我一万元的支教赞助费了。这怎么又偷偷地塞给我一万元啊！好家伙啊，为了进个重点班，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我分析啊！”楼採惯说，“这是一种担心的心理致使的。担心别的家长送得多啊。自个不踏实啊！看来，这可真是个诚实的老实的学生家长。也真是为了自家孩子豁出一切的家长啊！我跟你说，这个针蓉艺，你可必须必须给人家安排进重点一班啊——”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都珧倩笑道，“我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我还怎么在教务主任的岗位上混啊！真是的！你放心！针蓉艺不但进一班重点班，还得给人家个班干部当当三好五号的当当……”
　　“这就对了啊——”楼採惯开门拿牛奶去了。都珧倩情绪缓和了，就又进了厕所，继续方便了……
　　针碍偲回到了自个的家，一块石头总算落到了地下。他的心总算平静下来了。妻子碧富玫起床了。她问针碍偲：“怎么样？事情办完了吗？”针碍偲笑道：“任务已经圆满的完成了。很顺利，我给都珧倩家信报箱里塞钱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见。你放心吧！都珧倩人家那教务主任不是白给的，心里当然会有数的。保不齐人家还会跟咱们客套客套呢。”
　　“好了！这下我算是放心了！”碧富玫开始忙活做早点。针碍偲洗漱完毕，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早间新闻……
　　播音员报道：“据本台记者兆心弦昨日报道：我市人民医院一位叫嘿新朗的外科医生，被一个叫掏工祷的患者告上了法庭。患者掏工祷因患痔疮，选择了著名的外科主任医师嘿新朗为自己做手术。掏工祷是八月九日住进医院，十日上午九时，由嘿新朗医师做了痔疮切除手术。之后便入住了外科住院部十三号病房。一天后，掏工祷觉得刀口处特别的不适。三天后，肛门处发炎流脓。四天后，由妻子艿桂玉帮其转入室内肛肠中心医院。经肛肠中心医院的两位专家检查鉴定，结论是严重的医疗事故。做手术的医师根本没给掏工祷的伤口缝合……掏工祷的妻子回到人民医院与外科医师嘿新朗理论。嘿新朗找出种种理由来搪塞艿桂玉。原来与掏工祷住同一病房的病友曰震华，看着艿桂玉，很同情艿桂玉丈夫掏工祷的遭遇，就问艿桂玉：“你家大哥动手术前给嘿新朗送红包了吗？”艿桂玉回答道：“没有啊！”曰震华说：“这不就结了吗！千错万错，都是你们的错啊！你们怎么那么小气啊！都什么时代了！怎么就跟不上形势潮流啊？不要说要给主刀医师送红包，就连麻醉师递剪子递刀子递纱布的护士，也不能漏掉的。都得给啊——”艿桂玉问道：“那得给多少钱的红包啊？”曰震华说：“那得看手术大小技术难度差异。就现在的行情上看，像你家大哥做的只不过是个痔疮切除手术罢了，我知道，和我一样。我问过一些知情人士，提前打听明白了。我给嘿新朗医师一千块钱。给麻醉师八百元钱，那几个同台的护士，一个人给了三百元的红包。大嫂您看看，我和你家大哥一天做的手术，我这就要好利索了。可你家大哥可就惹了大麻烦了。给红包不给红包，那差距可太大了……”艿桂玉听完了曰震华的叙述之后，又查访了一些患者。这些患者说的都和曰震华一样。为此，艿桂玉便在昨天，把嘿新朗医师告上了本市新星区法院。事情究竟发展如何，本台记者正在严密关注……
　　“真愚蠢！”针碍偲吃着早点，跟妻子碧富玫讲述着上述一则早间新闻。“这个嘿医师，也太二货了！怎么你也得把刀口缝合上啊！这真的太露骨了！太愚蠢了——”
　　“还真是的！”碧富玫问道，“像你啊，遇到不主动送红包的患者，你会怎么办啊？”
　　“我跟我们的院长学啊！这你是知道的啊！”针碍偲脸不红心特安的说，“必须借用患者们的嘴，让患者们造势，广泛传播给一声送红包的好处益处，不送红包的坏处和可能引起的不良后果。让患者们自己去意识，不给大夫送红包的危害性！患者们互通有无了，那我们当然就不必要担心患者不给我们红包了。他们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的。送红包，破点财。破财免灾的道理，是咱中华民族的很伟达传说啊！一般患者是不在乎几千块钱的。几百块钱那根本引不起半点涟漪的。患者们的心理，患者家属们的心理，都是为了保个平安不是。送个红包，换个平安，患者们何乐而不为啊……”
　　“我嫁给你啊！”碧富玫说，“就是看重你的绝顶的聪明了！跟你说！等你把小汽车买了以后，你再收到患者们的红包，那可不能再留下了！你的一切缴获自然都要归公了！你可记住了！我在你们科室是有眼线的！你要敢欺瞒我！我可对你绝对的不客气啊……”
　　“那是一定的！”针碍偲一口气喝完了半杯牛奶，打了个响嗝，做出了个保证，“你放心，我会给你也买一辆比夏利高级的小汽车的！”
　　门铃响了。“一定是大哥来了！”碧富玫这就去开门。冲着猫眼儿往外一看，可不是咋地，真的是大哥碧富前来了。她赶紧打开大门，迎接碧富前进屋：“大哥！您早——”
　　“大哥来了！”针碍偲把碧富前迎进了客厅。“大哥啊，吃早点了吗？”
　　“在外面早点铺吃的。”碧富前还没坐下，就从手包里往外掏钱。“这一万元钱，我给你们捞回来了。”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针碍偲是个外科医生，但是在语言学方面也是颇有研究的。他听大舅哥碧富前的话里带着一个“捞”字！他的脑海里便立刻觉察出内涵了。“捞回来”和“要回来”那是根本不同的。一个“要”，一个“捞”，那可是天壤之别啊。“要”体现了主动；“捞”体现的是智慧，让收钱方不得不把钱给吐出来，而且一定是合理的很是冠冕堂皇的，让对方什么也说不出来的积极主动地给钱！想必是碧富前一定拿住了或者叫做抓住了都珧倩家人的什么把柄了。针碍偲笑道：“大哥！您快坐下！快坐下！我们昨晚上误会您了！误会您了！”
　　碧富前坐在了沙发上：“误会我了？你们怎么个误会我了？说说看！”
　　碧富玫不知道丈夫针碍偲说话的意思。她也没多搭言，坐在一边听哥哥和丈夫说话。
　　针碍偲说：“大哥，昨天那么晚了，您给我们来了个电话，说是把我们送给都要钱主任那一万元赞助支教费给我们要回来了。我们就有点不愿意了，就埋怨起您来了。给人家的红包啊，怎么还可以再要回来啊。我们想您啊，一定是借助你们局长的权势了，一定是你们的局长出面，才免除了我们送给都珧倩主任的红包。要知道啊，我们是为了孩子进重点班。您这么一办，我们还怎么面对都珧倩主任啊。我们的女儿您的外甥女针蓉艺还怎么在新星小学校里读书学习啊？大半夜的，我们还真都不高兴起来了。可刚才，我一听您的说话，我就真的后悔了，是我们错怪您了！昨天晚上，我们真的不该埋怨您了。大哥，我已经明白了，您刚才的那句话里的一个“捞”字儿，就让我完完全全的明白了，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如果我分析不错的话，或者是都珧倩本人，这不大有可能；或者是都珧倩的丈夫楼採惯犯在你们公安手上了；或者都珧倩楼採惯他们那个不争气的大公子花花公子楼安逸犯在你们公安手上了，你们公安行使了权利，狠狠地罚了或者是都珧倩，不大可能的；或者是楼採惯，或者是楼安逸，一大笔现款！对不对啊？我的大哥哥——”
　　“你还真有点口才啊！”碧富前调侃着。“你是个外科大夫，可你还挺会咬文嚼字，还会依事推理呢！没错啊！他楼採惯、都珧倩的大公子楼安逸，的确犯在了我的手里——”
　　“事闹的大吗？”针碍偲问道，“够判几年的了——嗨！不对不对了！我说急了啊！要是够判几年的，就不能罚人家人民币了！嗨！也不对，就是能判几年，他们肯花大钱，那也是不用进去了啊。对吧？”
　　“不用你费那么大劲推理猜事了！”碧富前说，“那个花花公子楼安逸到红双喜泡脚房嫖娼了！”
　　“天啊！”碧富玫惊讶了：“这孩子怎么这样啊！不可理喻啊！不可理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