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满夷当官第九十章

　　五一就结婚！凰满夷跟妈妈说的话兑现了！这一年的五月一日，在凰舞凤镇，凰满夷跟省委书记的女儿荀克芹，举行了结婚仪式。婚礼很简单，亲戚朋友在凰家，跟凰家一家人吃一顿喜面，以示庆贺，就结束了。
　　凰满夷在家仅仅待了一天一宿。五月二日，他就回凤翔镇了。原本他真的就要在凰舞凤镇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农人就得了。可省里来的刘青成，还有新组合的县委领导干部们，找他一次又一次地谈话。最后还是满足了组织上的要求。他还是回到了凤翔镇，继续当镇长兼书记。当初瓮柯嫀老奶奶的建议，他跟组织部门讲了，不能够书记镇长一人兼。可组织上还是没能采纳凰满夷的意见。这不，凤翔镇的书记镇长，还是他凰满夷一个人担着。
　　三月一日，公路工程已经开工。计划在十月一日正式通车。凰满夷之所以连一天的婚假都没能享受，急急忙忙地赶回凤翔镇，就是要亲自到公路工地督查工程工作。公路工程是由省里主管交通的副省长宗向前介绍来的，省第三筑路大队承包的。筑路工程款，由凤翔镇自筹贷款一部分，县里扶持一部分。公路资金一分一厘都要实实在在地用在公路工程上。关于这一项，凰满夷每天都是早晨核查一次账目，晚上还要核查一次账目。本来有筑路大队的工程监理，凰满夷信不过，他自己在县交通科又请了一位工程监理。主要是协助他自己检查工程用料，工程质量。他经常跟县里来的工程监理阚玉章说：“每天的进料，都要查验，绝不能以次充好！绝对不允许偷工减料！一经发现以次充好的问题，要立刻向我报告。我会立即处理！”尽管凰满夷如此严格地把关检查督查，可还是不能够遏制住施工大队的多端的诡计。他们还是贪污私分了工程款，贿赂了副县长梁湖农。他们偷工换料，以至于公路路面质量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由凤翔镇通往县城的公路用料，主要是砂石和水泥。当初凰满夷要求由镇里购买修筑公路的物资材料，可省第三筑路大队的队长钱德来坚决不同意。说，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承包这项工程了。为这事，凰满夷到县委找了主管工业交通建筑业的副县长梁湖农。梁副县长跟凰满夷说：“省第三筑路队，是很有资质的公路建筑队，是宗向前副省长推荐介绍来的，我们不能自作主张，不能用咱们县里的修路大队的，更不能搞什么自家购买筑路材料的！既然已经签订了工程合同，那就不能改变了。”
　　没办法，凰满夷只好依了梁湖农副县长。不知为什么，凰满夷就是不放心省第三筑路大队购进的材料，尤其是水泥。说实在的，凰满夷自身是学文科的。对于这公路修筑工程，他就是个门外汉。根本不懂或是知之甚少的。这没关系，一切都可以学的。凰满夷常常拜专家为师，虚心学习，谦恭请教！不图别的，只求保证公路建筑的质量！
　　五月二日八点十分，凰满夷赶到了公路工程指挥部。在指挥部的帐篷门口，凰满夷聘请的公路工程质量监理阚玉章正等着他呢。阚玉章说：“凰镇长，你可来了！走走走！咱们到那边说事——”阚玉章把凰满夷带到了由凤翔镇东街出口往县城方向的一公里处。阚玉章指着路面说：“凰镇长，你看看吧，这路面水泥的质量，不是一般的不合乎质量，就是连一般也达不到啊！”阚玉章说着用右脚鞋底搓蹭着路面，只见路面上的水泥层面，便与下面的砂石路基脱离开来。阚玉章俯下身子，用手抓了一把灰渣，左手的食指大拇指中指合并在一起，那么一捏一搓，那所谓的水泥渣块，便成了粉沫沫了。凰满夷也学着阚玉章，抓起一把被脚底搓蹭下来的水泥渣块，用手指搓了搓，渣块块便都成了灰沫沫。凰满夷说：“这哪里是什么水泥啊，这铺上的就是一层灰土啊！如此豆腐渣工程，太坑害百姓了！走！咱们带上样品，到县里做化验！这样的筑路大队！咱们是决不能再让他们继续修筑下去了！还要他们赔偿损失！这是必须的！”
　　凰满夷带上了一包从路面搓蹭下来的水泥渣滓，和阚玉章一块赶到了县里。阚玉章把样料拿到了化验室，进行了详细的检验。结果是，里边没有水泥，只是白灰草木灰还有废弃的灰渣土的合成。十一点四十分，凰满夷赶到县委来找副县长梁湖农。在办公室没找到。秘书告诉凰满夷：“梁副县长被南省来的一个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大老板请到‘楼外楼’大酒楼吃饭去了。刚走不大会儿。”
　　凰满夷走了二十三分钟，赶到了“楼外楼”大酒楼。一年轻女服务员告诉凰满夷：“梁副县长他们在三楼三零六包间用餐。”
　　凰满夷“蹭蹭蹭”地上了三楼。到了三零六包间门口，他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里边有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谁啊？什么事啊？”
　　凰满夷答道：“我是凤翔镇镇长凰满夷。我找梁副县长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里面的女人回答道：“梁副县长正忙着吃中午饭，你有什么事，等下午梁副县长上班时候，你到县长办公室去汇报好了！你快回去吧！不要再来打扰了啊！”
　　凰满夷没再言语，真的就走回到了县委大楼。他忘记了吃中午饭了。他就在梁湖农副县长的办公室门口站着，等着。等着梁湖农上班来，好跟他汇报水泥质量的问题——
　　差三分钟下午三点了，梁湖农总算来上班了。有两名服务员搀扶着梁湖农到了办公室的门口，梁湖农的舌头很有点硬了，他跟两名服务员（一男一女，都二十左右岁）说：“我，不让你们送，我——你们，非，要送，我。就我，根本，就没喝，多，多少，酒啊！让你们，跑到县委，大楼，里，丢人，就现眼的。快，快回去——”
　　男服务员帮助梁副县长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女服务员把梁副县长搀扶到了办公室靠墙部位的一个大沙发上，说：“梁副县长，您好生歇着，我们就回去了！再见！梁副县长——”
　　饭店来的两名服务员离开了梁副县长的办公室。
　　凰满夷进到了梁副县长的办公室。还没等凰满夷说话，只听梁湖农已经是鼾声大作，只见梁湖农躺在沙发椅上已经呼呼地睡过去了——
　　凰满夷心想，怎么这样的人也能当副县长！这是人民的公仆吗？没有办法，公路的质量出了大问题！这事关重大。梁副县长喝高了，办不了事了！可总得有人负责任啊，这事应该跟书记说说。凰满夷原本真就不想越级找书记汇报情况的。可眼睁睁的，不汇报也不行啊！他实在没辙了，这才来找书记。现任书记是从悦来县调过来的，叫解有理，四十八岁。凰满夷并不熟悉。只是几次开会，算是混了个面熟。但具体的这个书记到底为人如何，凰满夷是一点也不了解的。凰满夷拿着检验报告，敲响了解有理办公室的大门。解有理有自己的私人秘书，叫王佐任，三十一岁。人当然是很势力的了！虽然有此爱好，但此人爱讲实话！不愿意撒谎聊屁！他基本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当然也是看跟谁说，说什么了。此时，书记解有理并没在办公室。秘书王佐任在里间的秘书室想事。王佐任听见了敲门声，走出了他的秘书间，到了办公室门口，问道：“谁啊？找谁啊？”
　　凰满夷说：“我是凤翔镇的凰满夷。我找解书记汇报我们镇公路质量问题。”
　　“你进来吧！”王佐任说，“快进来吧！解书记没在，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好了！”
　　凰满夷走进了解书记的办公室。开门见山地问道：“王秘书，我问你，你能替解书记做主吗？”
　　王佐任说：“你先说说什么事吧？”
　　凰满夷问道：“请问，王秘书，解书记在哪里啊？我说的事情关系重大！需要县委给我们做主！我们不能再用省第三筑路大队，给我们修公路了。”
　　“你呀！真是死脑筋！”王佐任说，“我跟你说实话，解书记到省城吃喜酒去了。副省长宗向前，就是主管公路工程的那个副省长，二儿子结婚了。给县委打来了电话，县委派代表啊！于是解书记就当了代表，大家凑足了礼金，机关工作人员，每人二百，副科级干部二百五，正科级三百元，副县级五百元，县长书记八百元。我们当秘书的，解书记说是按照正科级待遇，每人三百元。怎么样，县委办公室，没通知你们镇级干部吗？”
　　凰满夷说：“我们镇府办公室倒是接到过县委办公室打的电话，说是上交干部重新登记造册的工本费，镇长书记二百五十元，副镇长副书记二百元，工作人员一百元。没说是给省委宗副省长儿子结婚随的礼钱啊！原来收敛的是送给宗副省长家的婚礼钱啊！”
　　“怎么？”王秘书很有意思地问道，“是不是不大情愿了啊？哼！没朝你要上个五百一千的，那就是便宜了咱们！凰镇长，说吧！跟我说说，你们镇修的公路出了什么质量问题了啊？跟我说说，我跟解书记一样会给你个说法的。不不不，怎么说呢！我应该跟解书记不一样，会给你个办法的。”
　　凰满夷觉得眼面前这个带着近视眼镜的王秘书，骨子里很有那么一点意思。于是他说：“王秘书！我们镇的公路修筑，路面铺浇的水泥，省第三筑路大队，所用的水泥，不是水泥，是石灰渣滓黄土草木灰的合成物。你看——”凰满夷把检验报告递给了王佐任。“这是检验结果报告——”
　　王佐任认真地仔细地看完了检验报告。脸上现出一副阴沉严肃：“我就知道，你们的那条公路一定会出问题的！凰镇长，这样吧，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带着你的检验报告，带上我的信，马上去省里找省委饶树青绕书记！”说完，王佐任便“刷刷刷”地写好了一封信。信的内容也就二百多字。他拿出一个信封，把信纸装进了信封，放在了桌子上。之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记事本。王佐任跟凰满夷说，“凰镇长，你看看，这是咱们县里，为省委宗副省长二儿子结婚，强行收送礼金的账单。别的县，肯定也都是一样的！这些是解书记让我记下的。你带上我的这个账本，带上我的这封信——”他把信封交给了凰满夷，叮嘱说，“带上我的这封信，你一定能见到饶书记的！记住，拿好你的检验报告和我的账本。晚上七点有一趟始发到省城的火车。我相信，事情一定会得到解决的——”
　　“谢谢王秘书！”凰满夷拿上东西，便离开了王佐任。一走出县委办公大楼，他才觉得饿了。这会儿能上哪儿吃饭啊？得了！随便买几个面包垫吧垫吧得了。他在路上吃了三个面包，这就来到了阚玉章的家里。他跟阚玉章说：“你回去，务必让他们停止铺浇路面！等我从省城回来，再行开工！”
　　凰满夷跟阚玉章借了路费和粮票，这就赶往火车站，买车票去了。
　　说说王佐任跟省委书记饶树青的关系吧。他们是亲戚。王佐任的大姑父，叫饶树理，是饶树青的亲弟弟。原来在悦来县当党委书记，现在在本省五台河市当市委书记。王佐任跟凰满夷一样，是文革后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大学毕业生，只是学校不同。王佐任在北东师范大学毕业的，被分回到了悦来县，做了县委里的秘书。这次调入凤凰县，是跟随着解有理一块来的。王佐任原本让姑父饶树理跟饶树青求求情，把他调到省城政府工作。姑父是一百个不答应。没办法，王佐任不得不在这凤凰县，跟着解有理当秘书了。这不今年五一节前七天，省委宗副省长周边的亲信就给凤凰县委打来了电话，告诉，宗副省长二儿子结婚，县委的干部工作人员，各乡镇干部工作人员，都要随礼，还给限定了礼金的数额！以表示对上级首长的一片忠心！当时王佐任的肺都气炸了。当然，县委书记解有理也是非常非常生气的！尽管生气，解书记还是不敢不照办的。咋说啊？解有理的靠山，可是宗向前副省长啊！没有人家宗向前副省长，哪能有现在的凤凰县县委书记的官位啊！不过，照办是照办，可一定要让省委书记知道知道这问题的。这不是什么恩将仇报。这是高级干部非法敛财的腐败表现啊！鉴于秘书王佐任与省委书记饶树青家沾着亲戚，于是解有理书记就把反映宗副省长借给儿子办婚礼大事敛财的行为，反映给绕书记。王佐任正在考虑如何反映宗副省长这一敛财问题时，嗨！凰满夷来找解有理反映公路质量问题了。于是，王佐任就写了一封信，把随礼账本交给了凰满夷，并且给凰满夷写了一封拜见省委书记的介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