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第八节 典礼2

第八节 典礼2

作品名称:      作者:梁小彬      发布时间:2017-04-29 00:04:57      字数:3258

  夏丽梳着高高的发髻,刘海从脑门一直垂到齐眉倒向一边。两耳边挂下两缕发胶定型的花卷,耳垂吊着两串镶嵌水钻闪着银光的耳环。喷洒着彩色金屑的柔发里萦绕着紫萝兰的幽香。化妆师细嫩的手指,被洗发水泡得葱白一般,正在给夏丽画眉。听得外面闹纷纷的喜乐声,关门推门声,年轻人起哄的调笑声。夏丽抬眼看看窗外,按也按不住的喜色冲破矜持从嘴角翘起。
  塞过几个红包后,门给后生们撞开了。被新郎娶走是新娘迫不及待的愿望,而拒郎于门外不过是女方近似于‘哭嫁’的姿态而已。
  新郎一行人围着大厅里摆放着六盘干鲜果品的圆桌,按上下手的顺序坐定,伺茶的女人们把热茶端上来了。
  茶毕,上席、拆席、赏厨子、新郎拜见亲人。
  屋子里新娘加紧打扮着,屋子外面亲人们按照先长辈后小辈,先亲戚后本家的顺序依次叩见着。长辈们尚且矜持,四平八稳的坐在插屏前收了头,出了见面礼也就喜滋滋地退下了;也或有人出出风头,装作耳背多收几个头逗逗趣也退下了;新人新娶,晚辈们却总要借机捉弄一番才能尽兴,调皮的女孩子们把胡萝卜穿条红毛线便系成了一个锁,套在新女婿脖子上了是她们的能耐,而被伴郎夺下扔到房上便是男方的本事。胡萝卜也即“累辈”,寓意一辈累一辈,辈辈兴旺。在打打闹闹中胜负不论,只是寄托一个个美好的祝愿罢。
  待女方回赏了打娶灯的伴郎喜烟、喜钱,鼓乐手们把起身的喜乐也吹响了。
  礼房先生在麦克风里催道:起身了,新娘赶紧化妆,拿了新郎领带、婚车彩旗的亲朋们把东西拿出来。
  芳芳把红丝线交叉架在手指上,象征性地在新娘脸前比划几下,意为绞脸。接着又用黄线、绿线依次剪过,夏丽从此就不是黄毛丫头了。打开男方的拜贴盒子:五色线挂在衣襟上,金银顶针装在衣袋里,针别在鞋垫下,瓦金笔架缝在脖子后面领子上。化妆谢礼和儿童钱分发给了女眷和孩子们。
  领了喜烟的人们把从新郎那儿哄抢来的物件一一交出。
  夏丽穿好婚纱,咬一口红白喜蛋,再咬一口龙凤饼,表哥抱着夏丽走出街门,夏丽把插着四枚硬币的喜馍馍攥碎了抛给孩子们。表哥抱着新娘送上了婚车。取意:哥哥抱妹妹,好活一辈辈。
  彩旗威风凛凛重新招展,铿锵的锣鼓、雄浑的军乐、嗵啪的喜炮一路敲打着路经村庄的空寂和无聊,召唤着喜欢凑热闹人们的笑脸和新人的幸福。乐手们用冻得发僵、舞得发麻的手臂为这一对新人拥抱着腊月里的春天。
  车队行到沙河桥,天已近黄昏。这时,领头的车停了下来,领队从黑轿车探出头:“咋了?”前面车上乐队有人说:“前面有迎亲的婚车过桥呢”。
  少顷,车队又行驶了。因车停了一会儿,两队婚车错过时,夏丽下意识地隔着前排车座靠背从前挡风玻璃望过去,不料,对面轿车的窗子被一只带戴红手套的手推开了,夏丽的眼睛盯着那只戴了红手套的手,婚车缓缓地在桥上错开了,右边窗子里那双不经意的眼神让夏丽蒙了、晕了。分明是何明啊,车队像两条油亮的黑虫子按着各自的路线蠕动着。错过,在一个无言的时空里。
  回到铁牛湾更加热烈的开门红,更加密集的礼炮声和着鼓乐狂欢的兴致,托起一个个潮头姿意冲撞着人们的耳膜。把腊月十六的黄昏彻底煮沸了。
  车在村口拱门前停了。新郎背着新娘众星捧月似的,在伴娘和伴郎的簇拥中,此起彼伏的调笑中,不依不饶的捉弄中,艰难地移动着。男孩子们挤挤挨挨,姑娘们推推搡搡,迎新的女人们插不上手,只能跟着走走停停、进进退退。只是苦了鹏鹏两条不堪重负的腿。
  究竟是逃不过的。亲人厮见怎么能缺了父亲母亲。玉琴先回来探听消息,尽管绒线帽捂着脑瓜,围巾缠了大半个脸,还是让三牛媳妇认出了走式。找乐子的婆姨们俘获了她们的猎物,嘻嘻哈哈给玉琴抹了红脸蛋,头上用红头绳扎了三个牛角辫,把早已备好的古装让她穿了。待新人被男女宾客挤至门前,玉琴一手提铜锣一手持锣锤,迎出门来。她照着三牛婆姨教的话,一边敲锣一边问儿子:“狗狗给妈妈娶回媳妇来啦?”
  男孩子们拥着鹏鹏和夏丽。一个小伙子催道:“说。”
  鹏鹏两腿打颤,喘着粗气说:“说什么?”一个小伙说:“记心呢?欠揍呀?你。”他说着举起了皮裤带。
  鹏鹏赶紧说:“我说,我说。妈妈,亲牛牛给你把媳妇娶回来了。”
  玉琴说:“狗狗亲蛋蛋。俺孩儿回来哇。”婆姨们笑得前仰后合。
  姑娘婆姨们趁小伙子们不防备,一齐用力拥着鹏鹏往前走。此时,鹏鹏的腿已不属于自己,鹏鹏仿佛是载着新娘的独轮车,摇摇晃晃被众女人推进洞房。
  红烛在洞房的四角燃着家的温馨。窗台上一个瓷盘里,糕面捏的糕小子欢喜地抱着一盏豆油灯。夏丽用过红糖水,稍事休息,伴娘照护她拜天地、见父母。
  新人进了家门,顺昌日才小偷一样潜回来。然而,他的哥儿们个个是便衣侦探,不露面便罢,一露脸儿准没得逃。顺昌日被画了大花脸。
  酒鬼文文瘦长个子,眯眯眼,尖下巴,肥大的夹克敞开着,露出降红的羊毛衫。他中午把顺昌日跟丢了,这会儿他要露一手捞回面子。
  大红灯笼把文文的脸照的通红,他瞪起被酒喝红的眯眯眼,两条眉毛便立起来了,他说:“背媳妇让你逃脱了,算你有本事。叩头厮见时最好听说些儿,不听说的话,可是不要怪哥们叫你下不来台昂?”他转身和大家说:“大伙儿听着,我文文说甚是甚,昌哥再不给咱面子,咱们不捧场了,立马走人。”
  老弟兄们笑着起哄:“是!”
  顺昌日的大花脸在灯光下和着汗水油汪汪地放着光,顺昌日脖子上吊着酒瓶子,胸前佩着大纸牌,成了这一场婚礼最亮丽的道具。厮见开开始了,天地爷神位前摆了一条长凳,顺昌日坐在左边,玉琴坐在右手。
  鹏鹏和夏丽一起说:“爸爸,俺给你行礼了。”顺昌日赶紧应诺。
  文文说:“不行,重来。”他给了夏丽一个空酒杯杯,他从顺昌日脖颈上吊的酒瓶里斟满酒,端给夏丽:“新媳妇,你说,爸爸,喝咱的一盅酒哇。”
  夏丽羞红了脸,说:“就这罢,俺不会说。”
  文文不依。玉琴说:“行了,拜过了。”说着站起身欲走。
  文文说:“嫂子是不给面子了?”他催:“新媳妇,快说。”
  玉琴忙说:“俺孩子没啦听清楚,你说甚来咧?”
  文文清了清嗓子:“听清了昂。”他对着顺昌日高声道:“爸爸!喝咱的……”文文突然觉得不对劲儿,只见玉琴捂着嘴,人们的笑声像撞开炒锅的爆米花,哄的一下爆发出来。要逗乐子捉弄新媳妇,反叫玉琴耍了,文文的花样没了灵感。他瞪了玉琴一眼,自嘲而滑稽地做个鬼脸说:“攒的哇!”
  吃了合婚席,新人入了洞房。
  厨房贴灶的珍大娘端着一碗拌结汤笑嘻嘻地进来了。她对起哄的小子们说:“你们不要急着闹洞房,先让新人吃了拌结。”她对夏丽说:“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了吧?”夏丽笑着点点头。
  珍大娘说:“荤厨房,面厨房,清汤利水做了一碗拌结汤。”她把一块拌结用竹筷挟到夏丽嘴边,让她咬在嘴里。面里包着辣椒面,炝得夏丽直掉眼泪。
  珍大娘笑了,说:“吐出来罢。”她让新娘把拌结压在床垫一角。
  她又搅一搅汤:“葱花花,油点点,胡椒面面姜片片。”夏丽再咬过拌结,把它压在床垫另一角。
  珍大娘搅着香喷喷的拌结汤,边搅边说:“东搅西搅,儿女不少。南搅北搅,过了年生个胖小。”
  夏丽依次把拌结压在床垫四个角下。珍大娘撤下了汤碗。她唤过欣欣交待了一番话。
  一会儿,小姑子欣欣提着新人的大红塑料尿盆进了洞房,盆口用水红纸蒙着,里面装着鱼鱼兔兔小花馍。欣欣娇羞地边走边背诵祖宗留传的戏词儿:“姑姑提盆盆……”
  夏丽接上说:“儿女一群群。”说着,夏丽一拳把糊盆子的水红纸捅破了。小子们踮着脚取下柜顶上的儿女盔盔来,儿女盔盔也装着鱼鱼兔兔,蒙着水红纸,纸面也贴着大红如意剪纸。
  欣欣接过盔盔端给夏丽说:“姑姑端盔盔……”夏丽接过来说:“儿女一堆堆。”说完,夏丽又戳破封口。
  闹洞房是年轻人的事,表嫂取下柜顶上婚礼仪式最后一件道具——笤帚。她铺了床,扫了褥子,把一天的忙碌交给了寂静的夜,也把久久渴盼的新婚良辰交给了鹏鹏和夏丽。
  古时候,老百姓读不起书,不识字,所以,人们无法用文字传授性知识。既然‘性’在愚昧的文化背景下,无端蒙羞几千年,遮遮掩掩被老祖宗所不齿。在人们不得不传宗接代时,只能发明花样百出的隐语,鼓捣林林总总的图腾,含蓄地启迪新人的性觉醒了。
  “回门日”是第二天的重头戏。石生看过夏丽一切顺利。用了早餐,叮嘱亲家几句日后要担待姑娘不懂事的言语,然后,领着女儿女婿回门,这一场婚礼到此圆满结束了。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