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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筑公路国兴英年早逝 劫十字斋奇叔侄双亡

作品名称:东南乡往事      作者:一代枭雄重出江湖      发布时间:2017-04-22 18:22:31      字数:8272

  上
  马国兴对上次回家的艰难经历依然记忆犹新。
  跟着弟弟马国盛一出老县城,踏上南去的道路,马国兴就在感叹,老百姓进城的必经之地如此坎坷泥泞,乡间道路就更不用说了,每天行走在这样的道路上,老百姓不知要遭多少罪呀。有钱的人家套上牛车马车还倒好些,一般的庄户人家靠的都是人力独轮推车,如果装上二三百斤粮食,从乡下要走到县城,不累死才怪哩!望着坑坑洼洼、泥泞不堪的路面,马国兴发誓一定要修一条像样的公路,从县城一直通往东南乡津口村码头,打通这条南北交通的大动脉,振兴渭北经济,造福渭北百姓。
  回到津口村,马国兴跟村里一些上年纪的老人聊起交通路况,老人们无不摇头叹息。李耀林老人常年在外做挑夫,足迹遍布渭北角角落落,据他讲,挑一担一百五十斤左右的棉花,早晨五点钟启程,中间歇三次脚,紧赶慢赶,赶到县城就已经日交正午了。交办了事情,匆匆扒几口饭急忙往回赶,回来还是实担子,照例要捎些洋火、洋皂、碱面、洋布之类的东西,等回到青龙镇天已经就擦黑了。从青龙镇到县城这条路已经多年失修,深一脚浅一脚,处处都得留意,一不小心就会崴了脚,那麻烦可就大啦。听了李耀林老人的诉说,马国兴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修建公路,势在必行。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像渭北这样的穷县,哪来资金修建公路?自从十年规划上了渭北党部会议,以政府文告的形式公布以来,马国兴的大脑从来就没有停止思考。向上级部门——确切的说,向省政府争取专项资金是第一要务,如果省财政厅能拨下专款,大问题就能解决了,但是这又谈何容易?现在国家内忧外患,正值多事之秋,日寇疯狂加紧进攻,想一口吞掉中国,中华民族面临生死存亡之秋;杨主任与张学良少帅发动西安事变扣押蒋委员长,蒋委员长一怒之下将杨主任革职查办,并秘密囚禁起来,失去杨主任的鼎立支持,自己怎么一展抱负?其次,渭北财政要筹集一部分资金,这完全得依仗温尓礼县长。渭北虽是一个平原县,自古农业发达,人口众多,怎奈国民政府沉重的盘剥,再加上当地悍匪经常性地侵扰掠夺,民怨沸腾,背井离乡者比比皆是。县财政入不敷出,连年亏空,寅吃卯粮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在这样的关头,要筹集修路资金,比登天还难!第三,以渭北县政府的名义,向社会筹集资金,利息要高于银行钱庄。可是国民政府屡次失信于民,还会有社会贤达、商贾缙绅相信政府吗?一想到这些问题,马国兴的脑袋就有些隐隐作痛。
  不管困难有多大,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马国兴的雄心壮志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带上温县长专门跑了一趟西京,拜访自己以前的首长上司。
  离开西京虽然有几年了,但是马国兴的人脉关系依然还在,令人兴奋的是很多人在要职部门任职。他们一听到马国兴的宏伟蓝图,都纷纷表示,一定要尽一点绵薄之力,造福乡梓,以助他宏愿早日实现。首长们的热情接待和慷慨解囊让马国兴感动不已,他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正义的力量总是存在的。更让马国兴始料不及的是,渭北同乡会的热情度空前高涨,十年规划得到高度认可和支持,所有这一切,与一个人的奔走呼告有关,他功不可没。他是谁呢?我想诸位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就是马青山。
  马青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得知马营长温县长为筹集修路资金,拜访西京权贵们时,他相信这是一个立功表现的天赐良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渭北同乡会。此时的马青山,在渭北同乡会中已经颇有些名望,以他的口才和能力,要发起一场募捐运动,绝不是什么难事。于是乎,他积极联络,筹划组织了一场名为“奉献爱心,造福乡梓”的募捐晚会。
  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位乡党,马青山用他一贯厚重的男中音,操着秦地方言说道:“承蒙各位乡党厚爱,无一缺席今晚的募捐晚会。今晚我们欢聚一堂,目的很明确。”他指了指挂在墙上的横幅,“‘奉献爱心,造福乡梓’。我们虽然在西京打拼,但是一日不敢忘记乡梓,不敢忘记父老乡亲们。现在渭北的父母官要修建一条公路,改变家乡落后的交通面貌,这是一件利在当今,功在千秋的事情,乡党们说对不对?”
  “对!”满堂异口同声。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今晚也不设限,全凭个人随便。我马某人带个头,捐资五百大洋!”马青山一语刚出,博得了热烈的掌声。
  “我二百!”
  “我五十!”
  ……
  捐资者争先恐后,呐喊声此起彼伏,忙得文书先生满头大汗,不住地说道:“慢一点,一个一个来!”
  当马青山将渭北同乡会捐资的一千四百五十大洋放在马营长温县长的面前时,两人的心情截然不同。
  温县长当然是兴奋异常,想不到这小子真有两下子,绝非等闲之辈,短短时间能募捐到这么多的资金,真给自己长了脸面。他激动地拉着马青山的手说道:“感谢渭北同乡会!感谢马队长!我替渭北父老乡亲感谢你们!”
  马国兴对自己这个乡党早有耳闻,尤其是最近这几年,东南乡的匪患似乎总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如今,他带头慷慨募捐,是何居心?马国兴不禁眉头紧锁,虽然如此,他还是礼貌地握住了马青山的手:“感谢乡党鼎力支持,慷慨解囊,渭北老百姓没齿难忘!”
  对于温县长和马营长表情的细微差异,细心的马青山还是觉察到了。不过他没有在意,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管怎么说,这是以渭北同乡会名义的捐资,他能不收吗?我马青山只是个组织者而已,仅限于此,哈哈。
  这趟西京之行,马营长温县长带着五千大洋满载而归,修路的宏伟蓝图终于可以落实啦。回到渭北,温县长马上召开政府办公会议,将西京之行的丰硕成果进行通报,并下令县财政局挤出二千大洋作为修路专项资金。委员们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无不欢欣鼓舞,一场轰轰烈烈的修路会战在渭北大地即将拉开序幕。
  资金和后勤保障工作交由温县长主管,马国兴一心扑在修路的工地之中。从公路的勘测设计,到施工队伍的进驻,从建筑材料的选购,到工程质量的监测,事无巨细,马国兴事必躬亲。他吃住在工地,跟施工人员一起,栉风沐雨,丝毫没有半点当官的架子。
  马国盛来到工地看望大哥,临时指挥所里空无一人。他又来到施工现场,只见路基初现雏形,到处尘土飞扬,施工人员一个个土头土脑,浑身泥巴,哪里有大哥的身影?他拍拍身边的一个小民工道:“喂,伙计,你看见马营长人没有?”
  “马营长?呶,前面那个不就是吗?”小民工指了指前方。
  马国盛循着小民工的指向望去,前面不远处的一棵土槐树下坐着一个满身泥污的民工,手里拿着一个水壶,正仰着脖子喝水呢,他怎么会是大哥呢?看着这位小哥发愣,小民工笑了笑,喊了一声:“马营长,有人找你!”
  听到小民工的喊声,只见那人放下水壶,朝这边端详,他眼睛忽然一亮:“盛娃子,我在这里!”是大哥,不会错!这个地方还有谁会知道他的乳名?
  马国盛跑过去,拉住大哥的手,惊诧地问道:“大哥,你怎么变成了泥人啦?”
  马国兴呵呵一笑:“整天在这土里泥里走,不变成泥人才怪哩!”
  马国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大哥,不禁眼角润湿,动情地说:“大哥,你瘦了!”
  马国兴紧握拳头,在弟弟眼前晃了晃:“没发现大哥更结实了?”
  马国盛摇摇头,满含泪花,怜惜地说:“大哥的胡子都这么长了,好几天都没有刮了吧?再看看你的黑眼圈,昨晚肯定没有休息好!”
  马国兴淡淡一笑,猛然想起什么:“爸妈最近好吗?”
  马国盛点点头:“爸妈身体还好,就是想你了。”
  马国兴心头一热,两颗热泪倏然滚落下来。
  就在送走马国盛的当晚,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说句实在话,谁都不会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只听见雨声好似千万头野兽在狂吼,天空之中好似有人在用盆子向下泼水,霎时之间,两边的沟渠里已经积满了雨水。暴雨一口气下了半个多时辰,依然意气风发,如泄如注,丝毫没有半点减弱的迹象。因为之前天气没有任何的征兆,施工队没有做任何防备,眼看着沟渠里的水横溢出来,泥流滚滚,新建的路基随时都有被冲毁的危险。马国兴大吼一声:“不能再等了,跟我来,赶快开挖疏通渠道!”马国兴操起家伙,第一个冲进茫茫的雨雾之中。
  一看马营长冲锋陷阵,其他人哪敢怯场?都纷纷操起家伙,跟随马营长冲进雨雾里,冲向咆哮的泥流。“从这里开挖一条渠道,把洪水引到低洼地带!”马国兴一边动手一边指挥。
  几十人一起挥铲舞锹,连刨带挖,不多久,一条长约三十米的退水渠挖通了,洪水顺着渠道滚滚流向低洼地带,水位慢慢下降,露出了施工路基。
  “不好了,库房中的水泥恐怕被洪水浸泡了!”不知谁猛然叫了一声。
  “快去库房,堵住洪水,将损失减到最小!”马国兴怒吼一声,冲在最前面。
  “马营长,你快去躲躲雨,暴雨激人,最伤身体!”黑暗中有人拽住他。
  “滚开,几十吨的水泥被冲毁了,你赔得起?”马国兴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他拨开拽他的人迅速向前跑去。忽然,他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下倒去。“啊!”一声惨叫,惊呆了所有的人。“马营长,马营长!”人们扑上去,抱住倒在地上的马营长。
  只见马营长额头划开一条一指头长的口子,血流如注,原来他倒地的瞬间,脑袋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谁有绷带?快给马营长止血!”
  “快送马营长去医院!”
  人们背起马营长,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向医院跑去。
  “马营长,你要坚持住哇,马上就到医院了!”
  好不容易跑到了医院,人们七手八脚把马营长放在病床上,殷红的鲜血已经染透了衣服。医生掰开他的眼睛瞧了瞧,又用听诊器在他的胸口听了几回,神色凝重地说道:“唉,已经晚了,马营长失血过多,心跳已经停止跳动了!”
  出身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壮志未酬,蓝图未就,渭北县一代豪杰,人中龙凤,堂堂七尺男儿——马国兴,竟突然撒手人寰,驾鹤西游,怎不叫人痛彻心扉!
  随着他的离去,十年规划中途夭折,最终化为泡影。
  下
  林家大院建起碉堡后,让方圆三十里的土匪们闻风丧胆,再也没有谁敢去打林家的注意了。
  十字三林斋奇逐渐将家中的大权交给大侄子林子文,自己则退居二线,安享晚年。除非有大事林子文不能决断的,才请三爸出山,一般日常事务,都是林子文主持,林子武协助。
  狗蛋今年也十岁了,该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林斋奇想着给狗蛋请一个私塾先生,在家里开设学堂,让狗蛋学习《三》《百》《千》以及四书五经,那么聘请谁当私塾先生合适呢?林斋奇思来想去,忽然眼前一亮,对,就是他,教咱狗蛋娃非他莫属!林斋奇说的不是别人,正是东南乡有名的郑半仙郑润杰,前文书中我们提到过此人,相信读者不会陌生。林斋奇把想法告诉给大侄子,林子文一听满口赞成,当下就代表三爸提着四色礼登门拜访郑半仙。
  郑半仙闻听是津口村的十字家想聘请他当私塾先生,教十字三的宝贝儿子狗蛋,他不假思索,一口应承下来。郑半仙收拾好行李,跟着林子文屁颠屁颠的来到十字家,开始了他亦风水先生亦私塾先生的双重角色。
  还别说,自从郑半仙来到十字家教书以来,林家大院里便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林家大院受到了《诗》、《书》、《礼》、《易》的熏陶,似乎从“耕读传家”直接过渡到了“诗书传家”。这不得不让津口村的父老乡亲们对十字家刮目相看,十字家不光是雄踞一方的土财主,人家还是有着很深的文化修养哩。
  就在狗蛋捧着圣贤书跟着郑半仙摇头晃脑读书之际,林斋奇咬着翡翠烟锅,偷偷地趴在窗外凝神谛听着,他的脸上凝固着呆呆的笑容,仿佛在欣赏高亢激昂的秦腔一般,如痴如醉,嗨,这才叫人过的日子嘛!梅氏在院中收了被单从老爷身边经过,看着他那副“中邪”的样子,不禁噗哧一笑:“老爷要是想听,可以坐进去嘛!”
  “嘘——”林斋奇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止出声的动作,压低声音说道:“小心打扰了咱们的狗蛋娃!”
  梅氏摇摇头,端着盆子憋着一肚子笑走了。
  再说说我们的林子武,自从他被撤职开除以来,回到家里,帮助大哥林子文打理日常事务。通过这两年的锻炼,他明显成熟了许多,少了些斯文之气,多了些粗放之气。因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媒人能踢破十字家的门槛,说的都是附近十里八村的大家闺秀,一个个如花似玉,哪家不想跟赫赫有名的十字家攀上亲?可是林子武一概回绝,理由是:林家正在快速发展时期,家事甚多,抽不开身。他这明明是借口嘛!林斋奇的心里很明白,其实子武心有所属,他的心里还放不下那个茯香姑娘。眼看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了,还独身一人,可急坏了日夜都做梦抱孙子的二嫂。
  二嫂忧心忡忡地对林斋奇说道:“他三爸,你看子武也老大不小的了,得给他娶房媳妇了。俗话说成家立业,这不成家,还立得什么业呀?”
  林斋奇点点头,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这话还用二嫂你说呀,我整天也为这事犯愁着哩。”抽完一烟锅,磕了磕烟灰,林斋奇重新装了一烟锅,点燃又抽了起来。“老二的心思我明白着哩,他小子是放不下那个苏州的茯香姑娘。”
  “苏州的?那么远,那可绝对不行!”二嫂态度坚决。
  “可不是嘛,而且还是青楼的烟花女子,那不坏了咱十字家的名声?”十字三有意将“青楼的烟花女子”几个字加重语气。
  二嫂闻听气得脸色发青:“这小子反啦,伤风败俗,成何体统!”稳了稳情绪,二嫂若有所思道:“这小子从小爱他三婶,兴许听他三婶的话?”
  林斋奇思忖片刻,说道:“好,我让他三婶劝劝这小子。”
  走进厢房,梅氏正在叠被单,林斋奇把刚才的话给夫人叙说了一遍,梅氏眉头紧锁:“子武这小子性子倔,是头犟驴,我说话他未必会听,但是——”
  “但是什么?”林斋奇问道。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只要抓住关键部位,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梅氏说得有板有眼,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知书达理。
  “那你说说,怎么个打七寸法?”林斋奇不解地问道。
  梅氏呵呵一笑,故意卖关子道:“这个嘛,暂时保密,请老爷静候佳音。”
  林斋奇猴急了,取下烟锅:“你这啥人嘛,故意吊人胃口!”
  梅氏只是笑而不语,径直离开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梅氏连同二嫂笑吟吟地走进来了,林斋奇问道。“那小子怎么样,说通没有?”
  “武儿,快进来,给你三爸表个态。”二嫂对门外叫道。
  只见林子武从门外慢吞吞地走了进来,看到三爸急切期待的目光,他像害羞的姑娘一样,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三……三爸,三……三婶说得有道理,我……我听三婶的。”
  “啊!”十字三惊奇地张圆了嘴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黑乎乎的牙齿,像瞻仰国宝一样看着梅氏,“你……你用得啥法子嘛?”这回又轮到十字三结巴了。
  梅氏并不急着回答十字三,对着二侄子和颜悦色地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道理你是懂的,后面有媒人上门提亲,我们就应承下来了。当然我们也会尊重你的意见,要让你觉得满意,征得你的点头答应。”
  林子武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先忙去了?”
  梅氏微笑着点点头:“去吧。”
  林子武前脚刚走,林斋奇就急不可耐地问道:“你究竟用的啥法子嘛?”
  “他三婶不愧是大家闺秀,识文子呀,说话句句在理,他小子彻底是服了!”二嫂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道。
  梅氏笑呵呵地说道:“子武这小子在外上学,思想新潮,虽然性格倔强,但是并非胡搅蛮缠的那种人,大道理他还是懂的。”呡了口茶,梅氏继续说道:“我相信子武对那茯香姑娘的感情是真的,但是茯香对他是不是真心实意,那我就不敢肯定了。咱子武为了她被撤职,甚至开除公职,而她呢,留下一封信就走了,再也杳无音讯,你能说她有情有义吗?患难之处见真交,在咱子武落难之际,她扬长而去,可见她铁石心肠,并非善良之辈。这样的女子除了有一副姣好的容貌,还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地方?”
  “绝,实在是绝!”林斋奇竖起大拇指道,“夫人,我对你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呢,还甭说那小子了!”
  二嫂闻听哈哈大笑:“他三爸呀,越来越逗啦!”
  十字家为老二林子武说亲的消息再度发出后,媒人像涨潮的海浪一样,一拨又一拨的涌向林家大院。在二嫂和梅氏的严格筛选和把关下,经过林子武本人同意,终于相中了青龙镇上人称张百万的长女张淑华。张百万是青龙镇有头有脸、响当当的人物,两家结亲也算是门当户对。互通八字后,十字家奉上一笔丰厚的彩礼。郑半仙打婚单,择取黄道吉日,十字家张灯结彩,大摆宴席,为林子武举行大婚典礼。
  这是继十字三中年得子,为狗蛋娃大摆满月宴席之后,十年来十字家又一次大摆宴席,宴请整个津口村。这次林子武的婚宴,绝不亚于十年前狗蛋娃的满月宴,十字家又一次出尽了风头。除过津口村,周围十里八村,但凡有求于十字家的,无不登门送礼,光是登记送礼的帐簿就有三大册。林斋奇望着堆积如山的礼盒、如潮如织的人流、划拳猜酒的席口,他会心地笑了。但是十字三万万不会想到,死亡的魔爪正悄悄地向他伸来。
  狂欢忙碌了两天,等到收拾停当,伙计们都累得不行了,栽倒就睡。林斋奇放心不下,吩咐林子文:“子武今晚洞房花烛,伙计们都喝多了,值班放哨可马虎不得,你就得多操点心。”
  “三爸放心,我已经安排好值班放哨的,你睡去吧!”林子文哈欠连连,其实这两天最累的是他——凡事都要他这个大总管操心。
  “那我睡去了。”林斋奇环视了一周,不无担心地走了。
  林子文上了碉堡,两个值班的家丁正强打精神,在垛口巡逻,见到林子文,问候道:“累了一天了,大少爷还不休息?”
  “我放心不下呀!”林子文掏出香烟,家丁凑上前给他点燃,林子文深深地吸了一口,“老爷也放心不下,刚才他一再叮嘱要加强放哨巡逻,不得有半点闪失!”
  “今晚交给我俩了,大少爷放心去睡吧。”
  “那好吧。”林子文又打了一个哈欠,“我走了,你俩盯紧点,有情况赶紧通知大家。”
  “知道啦。”家丁摇手道。
  林子文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走下碉堡,回到房间已经累得不行,和衣就睡了,任媳妇怎么拉就是不起。
  夜,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声猫头鹰凄厉地叫声,才划破这死一般的沉寂。月亮西斜,一团乌云从天边飘了过来,瞬间将月光遮挡,大地一片漆黑。熬到后半夜,两个家丁都实在困得不行,一个靠着旮旯迷糊了,另一个则趴在桌子上打起鼾来。
  就在这时,三个黑影闪了出来,他们黑布蒙面,手向上一扬,一个飞爪牢牢地抓住了墙壁,唰唰唰,他们翻越高墙,蹑手蹑脚登上碉堡,神不知鬼不觉将刀架在家丁的脖子上:“甭出声,小心老子宰了你!”
  家丁从睡梦中惊醒,他们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吓得尿了一裤裆,随即交出家伙,举起双手,求饶道:“好汉饶命,好好饶命!”将这两个饭桶捆绑好,一个黑影学着猫头鹰叫了一声,墙外忽然出现两拨人马,将十字家前后门堵死。三个黑影下了碉堡,朝里屋放了一枪,林家大院顿时乱作一锅粥。等到林斋奇、林子文、林子武等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堂屋,全都傻眼了:十几杆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都给老子放老实点,前门后门都有我们的人马,谁要是耍小把戏,别怪老子的家伙不长眼!”为首的一个蒙面人叫嚣道。
  “当家的,赶快把东西往出拿,不要让我们动手!”另一个蒙面人用枪顶着林斋奇的脑袋嚷嚷道。
  林子文惊慌不迭,他瞟了一眼三爸,看三爸怎么反应。林斋奇沉默半天,突然仰天长叹:“罢罢罢,今晚我十字家栽在你们手上,也是天意。正所谓破财消灾,家里的东西,你们看上什么就拿什么吧!”
  “你说屁话!”为首的蒙面人勃然大怒,他轮起枪托,砸在十字三的脑袋上,鲜血瞬间染红了衣服。梅氏吓得晕了过去,林子文扑上去抱住林斋奇,愤怒地骂道:“你们这些畜生,禽兽不如!”
  为首的蒙面人又向林子文轮下去,“啊!”林子文惨叫一声,抱住了脑袋,殷红的鲜血从指缝流了下来。“老子不想说第二遍,赶快把浮财交出来,不然老子就下狠手了!”
  林斋奇明白今晚土匪们是下狠手了,他们不见点真货是不会走的,林斋奇大喊一声:“我十字家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是奔着财而来的,给你们就是了,请你们不要伤我家人!院中梨树南边五步远的地方有一坛银元,厢房的梳妆柜下面有一坛烟土。”
  为首的手一摆:“弟兄们,上!”
  喽啰们立即奔向这两处,梨树下的铲挖锹翻,厢房里的挪架移柜,不到一锅烟的功夫,两个坛子便被抬到厅堂上。为首的蒙面人掀开坛子盖瞧了瞧,抓出一枚明光闪闪的袁大头,用口一吹,放在耳边,听到了响亮的嗡嗡声,他转过头,冷笑着对着十字三道:“就凭你们十字家的实力,这点东西算个屁,还不够弟兄们塞牙缝呢!弟兄们大老远的过来了,甭糊弄我们,继续往出交,不然老子可要动真格的了!”
  林子文欲言,被母亲扯了一下衣角,林子文不言语了,他看了一眼三爸。林斋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看了看全家上下二十多口人,再看看二姨太怀中的狗蛋,他缓缓地说道:“后院的马槽下面有个窨子,里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头领手一摆,众喽啰扑向马槽,七脚八手将马槽移开,果然下面有个黑乎乎的窨子。“取火把,你,带着几个弟兄下去!”头领指挥着。不一会儿,就听下面的土匪惊喜地喊道:“我的妈呀,里面全是好货!”
  “少废话,快往上搬,上面的弟兄搭把手!”
  一个个装满袁大头的坛子从窨子里被搬了出来,摆放在厅堂之中,加上梨树下的那坛,足足十坛!土匪将坛子中的银元倒入麻袋之中,共装了五麻袋,然后牵出马厩里的骡子,每匹骡子驮一袋。
  临走之前,领头的蒙面人对着十字三林斋奇、大侄子林子文“啪啪啪”就是几枪,可怜叔侄二人应声栽倒在血泊之中,林家大院狼哭鬼嚎,乱作一团。土匪们牵着五匹驮着银元的骡子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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