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许东宝买婚纱

　　一次在应酬时华曙光与许东宝偷偷溜出去，里面的空调开得太暖，空气不好，他的头有点疼。他很厌倦这种应酬场合，但又不得不来。里面所有的人都随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曲子轻轻舞蹈。微风轻轻吹着，他依着一棵树站在那里。许东宝用她柔软的手，抚慰他的前额，问他还疼吗？他说好多了，她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地体贴他疼爱他，他想她是不是他前世度他的佛，她年纪小，但总是要包容他。他想就是到天荒地老也要爱惜她，永远与她在一起。
　　他在黑暗中默默注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在黑夜中闪亮，他们在屋外相拥，对屋里热火朝天的歌舞无动于衷。
　　华局长的一个下属很机灵，一次因为一件事办得好，下属见赏识他就顺着杆子往上爬，挑尽甜言蜜语往他耳朵里灌，又引起他的反感，他不吃这一套。另一个下属正经事一件干不了，吃喝嫖赌样样会，他看不惯常常教育他。他悔过很慢，他责令他停职检查。
　　在改革大潮中,他常常提醒自己，不要放松警觉,保持自己做为一个党的干部的应有的品格,抵制拜金主义浪潮的袭击,他不是哲学家，也不可能摒弃世俗的追求，但他心灵深处一直崇尚简单，觉得简单是另一种享受，只要袋里有米，炉中有柴，也就没有多少牵挂。他大厅里的那一套黄花梨木家具，是因为他一个亲戚很有眼光，在很早的时侯为他添置的，也是感谢早年他对他家的接济。开始许东宝以为这是别人给他的贿赂，后来说起来她才知道真相。她觉得华曙光在这个时代算得上一个英雄、一个纯粹的人，许东宝很佩服他这一点，她也很信赖他，告诉他健康是最大的利益，满足是人生最大的财产。
　　要有改造自己思想的勇气，不要堕落成千夫所指的罪犯；不要有非分之想，不要为世事所累，不受人欲所制。这是华曙光给自己座右铭。人的缘分很奇怪，总是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凑成一块，现在华曙光觉得许东宝与他比较相像。她刚从大山区来,保持着比较朴实的生活作风，她不习惯看权、钱、美色交易那一套。她还没有被污染，或许她本质上就不是一个贪婪的人。
　　许佩瑶还是忍不住要去胡国伟办公室，那天她去了，正好看见曲蒙蒙也在他办公室，她进去后感觉这俩人的神情都不自在的样子，内心的疑点加大了。她装着什么都没有察觉的样子，与他们攀谈几句，曲蒙蒙却不自在地赶紧离开了胡国伟办公室。
　　曲蒙蒙内心的疑点也加大了，想着许佩瑶做为一个打字员，进出胡国伟办公室随随便便，这很不正常，这不能说明问题有多大，但不正常是肯定的，需要进一步要观察。
　　今天是除夕，胡国伟答应许佩瑶，六点钟之前在他这里，六点钟以后回家。许辔瑶从昨天就开始忙活，为他做了几样精品菜，可是花了大功夫。下午五点俩人便坐下来吃年夜饭，开了一瓶“歌海娜”法国红酒，许佩瑶举杯说：“祝哥哥新年快乐，发大财做大官，妹妹跟着坐轿子。”胡国伟听见她说做轿子，就表示说：“过几天给你买辆车，过了年你去学车好不好？”许佩瑶美美地说：“那感情好。”刚说着胡国伟手机响了，手机里传来索菲娜的声音，“国伟啊！你在哪里？”胡国伟赶紧回答：“在办公室，还有一点事。”那边索菲娜柔软地说：“国伟呀！回家来。”他女儿拿过电话娇娇地说：“爸爸快回来吧，一桌子的菜都做好了，单等你啦！”胡国伟答：“好回家!”
　　这里许佩瑶心凉到底了，她忍不住哭出声来，胡国伟连忙放下正提着的包，抱起她来哄她，半天她止住了哭泣，胡国伟觉得过年的心情全被她哭没了许佩瑶望着胡国伟离去的背影又哭了。
　　曲蒙蒙怀的儿子已经六个月，肚子看上去蛮大，胡国伟说：“这小子个头大，没准比他爸爸还高。”胡国伟一米八的个头，仪表堂堂。
　　曲蒙蒙的丈夫刘峡在厨房忙碌了一下午，为了给怀孕的妻子做上一顿可口的年夜饭，他费了不少脑筋。看着丈夫认真的样子，曲蒙蒙忍不住又想，他如果知道她怀的不是他的儿子他会怎么想？她想起了胡国伟，想这个除夕夜他是不是过得很愉快，她抚摸一下肚子里的宝贝，小声说：“爸爸过年好吧！”刘峡走过来,半跪下去听曲蒙蒙肚子里的胎音,说有动静,还开玩笑说他儿子将来可以当歌唱家,曲蒙蒙听他这样说,内心感觉有点不是味,他哪能想到这孩子不是他的?
　　刘峡招呼曲蒙蒙过来吃饭，他给自己倒上一杯白酒，对曲蒙蒙说：“委屈你就不能喝了，酒精对孩子不好。”曲蒙蒙说，“我知道。”刘峡给她盛上一小碗鸽子汤，让她先喝汤。又夹了两筷子火居鲈鱼，说：“孕妇多吃鱼，将来小孩子聪明。”
　　索非娜的除夕大餐是最丰盛的,她在裕丰楼定了一只正宗烤乳猪，色、香味具全。她自己做了几道满汉全席特色菜，她对女儿说：这种巨形型宴席发源于清朝宫廷，在满族没入关以前，他们都是席地而坐用兽皮简单铺设，菜肴又很简单，一般是以火锅配以炖肉，猪肉、牛羊肉加以野兽肉，用刀具割肉为食。入关以后吸取汉族饮食文化中的精华部分，很快在原来的基础上，吸收鲁菜、苏州、浙江、菜特色，创立了较为丰富的宫廷饮食。一、二、三等随筵，价格都不一样。四等席才是元旦、万寿、冬至三大节庆贺筵宴。余下的等级还有不少。索非娜做的鲜蛏萝卜丝羹有所改进，海参烩猪筋是原汁原味，蒸鹿尾改成红烧牛鞭，白蒸小猪子改成烤乳猪。还有鸡笋粥、鱼肚煨火腿。
　　胡小娜说：“当时康熙年间，两次御赐千叟宴，声势宏大，都是分满汉两次入席。真正满汉全席还是源于扬州。”
　　“小娜说得对，那场景应该是，古乐伴奏，满汉侍女共献白玉奶茶。”索非娜高叫：“现在我宣布开宴！”胡国伟打开“人头马”酒瓶给每人倒上一杯。胡国伟祝他的夫人和女儿春节快乐安康！索非娜祝她老公继续高升，财源广茂。
　　许佩瑶抬头举杯连饮几杯，除夕的夜空星稀无月，有绚烂的焰火通明，她呆呆地望住焰火，滑稽的小品也让她笑不起来。她长到二十四岁，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寂寞这么失落。许佩瑶忍不住出了院门，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街上没有人，偶尔有放鞭炮的小孩。走了许久累了才往回走，回去一看零点还差三分。新年悦耳的钟声响起来，她真想给胡国伟打电话，但一想那是多余的，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许佩瑶想时光在她这里悄悄流失，她原来认为如果胡国伟真爱她，那么这个爱情是不一定要装进家庭的保险箱的。可是她现在却想得不一样了，特别是通过今晚这个事，索菲娜一下子就把胡国伟用婚姻的锁头把他锁上了，自己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自己，去和他的老婆孩子团聚，除夕之夜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她觉得名分很重要，没有这种名分，她和胡国伟在一起就没有合法稳定的关系。她开始嫉妒索菲娜，一个电话就把胡国伟叫走了，人家是夫妻，我们是什么？她不想过这种苟苟且且的日子，她要夫妻名分，要合法的身份。
　　许东宝新婚的日子定在阴历二月初八，她打电话给许佩瑶，让她跟自己一起去买婚纱。她们来到一家婚纱店，“阿里巴巴婚纱”。许东宝看中一件，一字肩小抹胸婚纱，底下裙摆三层，上部白纱纽成大花三圈，看上去优美大方。价钱贵了一些，要七百元。许东宝说我就看好它啦！女人一辈子最辉煌耀眼的是穿上婚纱的一时刻，许东宝穿上这款婚纱，立刻显出她的魅力无穷，身材和气质都是一流的。“好妩媚动人的新娘，让我嫉妒死了。”一个小姐过来说：“婚纱流行的历史才二百年，它是婚礼永恒的主题，摄人魂魄的永恒魅力。一八四零年，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在婚礼上穿了一身表白色婚纱，从此白色婚纱就成了正式的婚礼服装。”许佩瑶挑了一件较短一点的白色伴娘婚纱，才一百五十元。这件正像小姐说的，还兼有舞裙的功能。
　　“等你结婚的时侯就不用买婚纱了，我这件用完留给你用。”许东宝说。她这话差点把许佩瑶弄哭了，她眼圈红了说，“我结婚？你别异想天开啦！”
　　许东宝听了觉得不对劲，看一眼许佩瑶，见她眼圈红了，就没敢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