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毒

　　连城的歌在黄土组成的高山悬崖中飘荡着，伴随着连城的歌我们开出了山区，我们确定警车没有跟上来，才下车透了透风。我们把车停在路边，站在悬崖边，车灯把前面的一部分路照的通亮，可这亮却不及黑暗的黑，整个山区都是黑的，悬崖更是深不见底。我站在悬崖边不敢朝下看，时而还有小风吹一吹这燥热的黑暗，可风终究太小，要想吹散黑暗还得在大一点、猛一点儿。
　　我的腿还在打着哆嗦，血管里的血液在沸腾、在燃烧，好像要把黑色的油也要一起燃烧殆尽。我点了支烟，可是手哆嗦得厉害，这烟怎么也放不到嘴边。我看了眼连城，他蹲在悬崖边，死死地盯着远方。他也哆嗦地点着烟，比我抢的是他的烟更到了嘴边。这让我有点儿不服气，凭什么我连烟也都放不到嘴边，可当我再次尝试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下吧。
　　连城抽完了一支烟，拍着我的肩膀说：“长志，吓坏了吧，我当时都吓死了，可我看你那么镇定自若，我也不好退缩，就咬着牙拼命往前跑。”什么？连城也害怕，我是害怕的已经动弹不了了，我不是勇敢或者镇定啊。我惊讶地看着连城：“是啊，要是我们两个都倒下了，都怯懦了，估计这会儿我们就不能这样平静的谈话了。”
　　连城笑着说：“我当时就想着赶紧跑，我脑子一片空白，我的耳朵感觉都聋了，什么也听不见。可是当我看到你还能把油推下去时，我就放心了。那一刻我知道我们获救了，太刺激了，妈的，我顾连城也有耍条子的时候，你说我们是不是很牛啊。”“是啊，这是我人生最刺激的一次了，我现在换紧张呢，你摸摸我的心还在狂跳呢……”
　　连城站起来，解开皮带方便了起来，他大吼道：“老天，你能奈我何，我就是命硬，我就是不信你能胜我。”我看着他这样却也感慨万千，我这才可以把烟放到嘴里了，就点着一支抽了起来。“连城，我把这支烟抽完就走吧，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喝两杯去。”我说道。连城笑着说：“对，我们回去好好喝两杯，为我们的大难不死喝两杯。”
　　我们的耳边还是有很多关于偷油的冒险故事，我们甚至都听到了他们把我们的遭遇编成了故事，这更刺激了大量的淘金人不怕危险的去偷油。我们是侥幸逃脱的人，我也不信每个人都和我们一样幸运可以安全回来，但我相信只要有人饿肚子，只要有人没工作，只要有人不怕死，这事就不会停下来，而传奇故事也会不停的更替。
　　不久张老板就被赎回来了，前后找关系、花钱，家里人也没少操心。老板更是慷慨激昂地说：“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我张富贵要是戒不了毒，我就不是人。你们放心，只要我还是人，我就不会让家人朋友失望的，更不会让咋们老张家倒下的。”张老板热血沸腾的“演讲”让所有我都相信他会成功的戒毒，不会再碰这个危险的东西，当然，也包括我，我也深信不已。张老板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拿得起放得下，肯定不会再沾染一点儿了。
　　心比豆腐还软的老板娘早已哭成了泪人，一个女人不求自己的丈夫有多厉害，但求张富贵对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现在张老板肯戒毒，那这个家就还有希望，也让世人看一看我朱爱佳没有看走眼。张老板出来后，我们就跟着张老板一起笼络着几个小姐，也介绍着这种生意，可张老板的心却不在这儿。张老板说：“这些儿女之事确实不适合我这个糙汉子，我看我还得干老本行，你们三个也跟着我，这样我们赌博、放高利贷也多个追账的人”。
　　我们三个自是感激涕零，像张老板这样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肯让我们跟着，我们还哪里有什么不愿意啊，从此我们就跟在了张老板身后。张老板虽不是什么混世大哥，可就凭他在社会上的人脉，尤其是赌圈的关系，虽不能把A市翻江倒海，却也能倒腾些许。张老板人很精明，可因为常年吸毒，也偶尔会犯痴呆滞。张老板在外面还有个富婆伴其左右，这让我们既嫉妒又眼红。一个男人就是家里有个美娇妻，外面也能不缺女人。张老板啊，你这一个人却有这么多的优点，而且还是个富婆，就更有资本在社会上混了。
　　我们虽不像张老板在外面那么有资本，可我们自有我们的活法，只要有钱逍遥快活、夜夜笙箫的日子自然也不少。这一切，老板娘不知道，小香、小英也不知道，谁也不会知道。就算他们知道了，我们死不承认，她们也拿我们没有办法。我一再的堕落，起初想在A市活下去，酒吧被辞，追小香不成，吃软饭，现在跟着在外面鬼混。可这一切不是我想要的，我从来都不喜欢这种生活，更不要说颓废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已经连续赌了好几个晚上了，因为长时间的缺乏睡眠，我们早已疲惫不堪了，就连茶水咖啡也不起多大的作用了。张老板看我们瞌睡疲惫，从兜里拿出了毒品，他笑着说：“你们几个过来，我要给你们看个好东西，保准解乏又解困，最重要的是让你能体验到从所未有的快感”。全天下还有这么好的东西，我是不信的。我回头看了看连城和达友，他们眼巴巴的盯着张老板手里的物品，那种恨不得一尝为快的劲儿让我厌恶极了。张老板也不闲着，一边说：“来，我给你们几个每人分一点，现在啊，我教你们怎么吸这个”我心里产生了害怕和担忧，不合时宜的开口问道：“张老板，你不是戒掉毒瘾了吗？怎么……”
　　张老板的神情一下子严肃了，那种带有挑衅、威胁、奸诈的眼神看着我，这眼神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知道我肯定是触犯了张老板的敏感神经或者他所不想听到的话，可我觉得我说的没错啊。他瞪着我说：“你嘴牢点儿，别出去乱说话。这个东西啊，哪有那么容易戒掉，我们在戒毒所里，那些有钱人啊照样没有离开过这东西一步。”我听得目瞪口呆，怎么戒毒所不是戒毒的吗？怎么在里面还能吸毒？可在里面的货源从哪里来呢？这一切都使我不敢相信。连城和达友也学着张老板那样做好了吸毒的准备工作，在深深的一口吸气之后，就也都是一副赛过神仙的样子了。
　　现在就剩下我了，我坐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吸的意思，这倒显得我和他们有点儿格格不入，或者我和他们不是同类的感觉。他们看着我说：“长志，我们都吸了，你怎么还不吸呢？快，你也尝一尝，感觉真的很好，不要做一个缩头乌龟。”我知道一旦沾染上毒瘾就很难戒掉了，所以内心很抗拒这样做，兄弟几个想让我吸，可他们并不能说服我，可张老板却恐吓我说：“小子，快吸，不吸我打断你的腿。”
　　我其实很害怕张老板这样的恐吓，以张老板的地位，完全可以打断我的腿一走了之的，我还是学着他们那样把把准备工作都做好。可我太紧张了，手不停地在抖，打火机的火苗也是飘飘摇摇的，因为我的紧张，打火机在我手里时间太久，我的手被烫了一下，我把手缩了回去。张老板见状笑着说：“你小子还真没打过仗，来，我给你点，你只管吸就好了”。
　　我想，我到底有没有把毒雾吸进去，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我便躺在沙发上开始发困。
　　我的眼皮慢慢地合上，当最后一线光消失的时候我已进入梦乡。我恍恍惚惚中看到了奶奶，奶奶还是穿着那件补了又补的蓝裤子，黑褂子，她慢慢向我走过来，她抱住完的头说：“孩子，奶奶不能照顾你了，奶奶就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以后的路就要自己走了，无论对错都要勇敢的去面对，但是你要记住，做什么事情都要对得住自在的良心，只要问心无愧，便可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奶奶摸了摸我的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下，然后就开始往后退，慢慢慢的……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
　　我看到奶奶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呼喊着奶奶，可怎么也找不到奶奶去了哪里，我在黑暗中四处狂跑着突然，我面前出现了一条大狗。这狗很大，具体有多大我不是很能看得清，它有着和黑暗一样黑的毛，所以我只能大致知道它是狗。可是在这黑暗的世界里怎么会有狗呢，还是一条和黑暗一样黑的狗，我能听得到它伸舌头的声音，它喘着气，但听上去不是很吃力。我紧紧的跟在它的后面，一刻也不敢停留，我们就这样走着……走着。四下还是一片黑，死一般的沉寂，除了我们两个发出的声音，大概也没有其他什么声音了。
　　突然，它回头看着我，绿色的眼睛像魔鬼似地盯着我。我吓得闭上了眼睛，一时间我连绿色的眼睛都看不到了，这下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连它的声音都没有了。我试着睁开眼睛看一下，可是当我睁开眼睛却看到了这双魔鬼的眼睛就在我的正前方，而且离我只有一公分。我吓得大叫了起来，它突然大叫了一声，这叫声是我从未听到过的，不过这肯定不是狗的叫声。我吓的坐到了地上，魔鬼的声音依旧在我身边咆哮着，我感觉魔鬼似乎就在我身边盯着我看，可我却任凭它摆布，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它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