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们都是提线木偶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我身上的钱也花完了，可比起钱花完，我的内心更加煎熬。这半个月我都在和自己的思想做斗争，如果不让小香下水我就得另谋出路，可另谋出路岂是我这种人能行的，再说有什么活可以像干这个这么轻松还能拿到很多钱的？今天晚上我觉得也是时候和小英提起了，至少也要让她知道我们现在已经是穷困潦倒，弹尽粮绝了。我觉得男人成大事者，不是在床上就是在战场上，战场离我太遥远，这床上可就在眼前啊。我和小英脱光进行了一场成人间的游戏后累的躺在床上，我摸着她的连说：“亲爱的，你说我们的生活咋样啊，我们已经走到了生活的悬崖前，要是再没有钱我们就要露宿街头去乞讨了。”
　　我点了支烟开始抽，又说：“你，我都没有工作，在和偌大的A城我们没钱恐怕很难活下去，我们更何谈好的生活呢？”“那该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要就此分开了，长志，你不要丢下我，我才遇到你，爱上你，那你就要残忍的离开我吗？如果说活不下去我可以找工作，我来养你，但是求你别离开我。”
　　世间还有这样的傻丫头，还说爱上了我，我哪里值得你去爱，你还要养我。我的心里咯噔咯噔的，话总是到了嗓子眼又回去，我闭上眼睛说：“你可以学学小香，干她那样的工作。”说完，我的眼角流下了眼泪。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既想让她答应，又不想让她答应，如果她答应了，我会不会觉得她轻浮，不会觉得她掉价？但是不答应，我又该何去何从？我眼睛依旧闭着，不敢去看也不敢去多想，只是等着小英早点儿答复我，还让我早点儿解脱。
　　我最害怕这种静默，死一样的安静，好像屋里的空气在被一点一点的抽干，我的呼吸干涩的要划破喉咙。小英终于开口了，在她开口的那一刻，好像被抽空的房间迅速又被一点火星的迸发而爆炸。小英转过身闷声说：“你是要我像小香那样去卖吗？”
　　我一下子蒙了，这话从小英嘴里说出来这么有冲击力，像一把极锋利的匕首刺进了我的心脏，刺进去还不肯罢休，还要在左右转上两下。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借口去说服自己去说服小英了，只有厚着脸皮说：“亲爱的，不能这样说，这也是一份工作，你说，我们不干这个干什么？”我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嘴也直打哆嗦。
　　小英说：“可是，我可以吗，这样做真的能救我们吗？”
　　我竟不知道小英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我，她没有大吵大闹，甚至连高言一句也没有，她好像早就知道我会和她说这样，早就想好了该咋样应付我一样，只是等着我去问她。这女人啊，我真是猜不透，如果早就知道我会这么问，为何还要等到现在，还要耐着性子来刺破我的心脏。
　　我极其平静的说：“不会，这样做不会有什么不对”说完我就有点儿后悔了，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不找营生业就罢了，还要利用一个爱自己的女人去赚钱（吃软饭），我连人都不配当，还要怎么去做一个男人啊？小英这是在报复我，在用一个女人最为羞耻的事情来报复我吗？如果想报复就报复吧，我还会在你的报复中找到心里的平衡。
　　我似乎都不敢睁眼去看小英，也不敢和她说话，我就找借口回家躲几天，并让小香好好的带一下小英。我这样做是为了让我舒服点，也为了让小英舒服点，我们彼此不见面，也不会有思想负担，这样一来，或许她会更好的去适应这份工作，我也能心安理得一点。
　　我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车，一路上车里都是人在喧嚷，可我没有心思去搭理这些可恶的声音，我的心如刀绞，我把头窝在靠背的角落里，眼睛死死的闭着。我当初只是想得到小香才接近连城他们的，现在，小香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可却拉了小英下水。我如果还有点儿良知我就应该回去带着小英离开，不，我有良知，可我并不是自愿的去这样做的。大巴车从城里驶向乡下，我渐渐的开始怀疑当初来A市是不是错了，我这次回去还要再回到万人坑吗？老天啊，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如果你还是个人人都敬畏的老天爷，那么就给我指条明路，不要让我再越走越远了。
　　我极其烦躁愤懑，冬日的烈日比夏日的还要刺眼，从车窗外一直射到我的眼睛，我转身过去把我吓了一跳，竟然是小英，我正准备大叫，才发现是这不是小英，是个十七八的小姑娘。我这是怎么了，恍恍惚惚的。窗外因为雪的消化，大地都是湿的，也有背阴处还藏着点积雪，大巴车还再不停的跑着，可我的心却早已不知跑向何处。
　　回到家之后，父母并没有显示出有多么的想我，或者想让我回来，他们对我却是出奇的冷淡和漠视。我看到他们这样，心情也好不起来，哪怕是很小的一件事情都会让我们爆发争吵。晚上，我躺在炕上，还好我给炉子加了碳不至于把我冻死，我又想起了奶奶，小时候奶奶最疼我，我也最喜欢跟着奶奶，自从奶奶走了，我的心也跟着走了。奶奶是否知道天下还有我这样的父母，奶奶可知道我现在的痛苦？奶奶，为什么你就这样走了，我还需要你啊。
　　我还是忍不住想去A市，想去万人坑，想离开这个我不受欢迎的家。如果我能有的选择，那我多么希望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这样虽然少了温暖，但也不会有内心的煎熬和痛苦。再不济现在就一刀两断，我们互不亏欠，可他们终究生下我，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我只有在万人坑才会忘记一切，找回属于内心仅有的阳光和希望。
　　我打电话问小英最近过得如何，还适应A市的生活吧，在万人坑里感觉如何，如果不行我们就不干了。小英在电话那头抽泣着说：“长志，你不要丢下我，你快点回来吧，我能干这份工作，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干什么都可以。”我安慰小英今天就回去，让她不要着急更不要担心，她笑着说：“长志，我离不开你了，我等着你回来。”
　　临走前，我去奶妈坟头坐了一上午，我和奶奶说了好多话，我仿佛看到了在我小的时候奶奶满院子追着我要给我擦鼻涕跑的画面，奶奶抱着我在树荫下纳鞋底，奶奶唱着歌谣哄我入睡，一切是那么的清晰却也那么的模糊。奶奶的坟头长满了枯草，我心痛极了，像奶奶这么好的人，却也逃不开这矮矮的，阴阳两隔的坟。“奶奶，你是不是对现在的我很失望，是不是很生气，如果你还活着，你会把我拉回来，说不定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走入歧途了。”奶奶再见，我不知道再回来是何时了，更不知道那时的我是出人头地还是无名小子一个，无论如何，您的孙子是爱你的。
　　我给奶奶磕了三个头，我便站起来，用手拍了拍屁股后面的土，走向了下山的路，坐上了去A市的车......
　　快下车的时候，我打电话告诉小英自己快回来了，小英哭着说：“长志，你快回来吧，要出人命了。”
　　我让小英不要太激动慢慢说，小英还是哭着磕磕巴巴的说：“连城，连城喝醉了在打小香呢，我们拉都拉不开，你快回来吧。”“现在咋样了啊，小香有没有受伤，是什么事连城要打小香啊，你倒是快快说啊，哎，算了，算了，我马上就到了，你看你连个话也说不清楚。”
　　下来车，我发疯似的跑了回去，旅馆外面还是围了一大群人，我隔着人群听到：“妈的，小姐就是小姐，你挣的钱都哪里去了，和你要点儿你就推三阻四的，不打你，你还不知道是干什么，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我冲进人群一把拉开连城，在他脸上打了一拳，连城爬在地上骂道：“张长志，你有种，敢打老子，你知道老子......”我想过去抱起小香就朝屋里走，小香把我抱得紧紧的，勒得我脖子疼。
　　我把小香放在床上，转身准备出去时，她一把抱住我的背，我的后背很快被她的泪水浸湿了。我没有挣脱她的拥抱，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拥抱，我抬头看到小英既失望又惊讶的站在门口看着我们。我不知所措，可我也不能丢下小香去找小英啊，这让我的愧疚和自责又加深了，我能想到的就是好好给小英解释（我发现这就是我人性的至高点）。我爱的是小香，小英只是个替代品，是我利用的工具，赚钱的工具，我不必对她产生任何感情和怜惜，这都是她自找的，我万可不用这么慌乱的。
　　小英没有继续站在门前，她仿佛察觉到了我对小香的特殊的情感吧，她脸上挂着落寞和失望转身离去了。小香依旧把我抱得紧紧的，可是小香你知道我的心里很难受吗？我的心在煎熬着，在滴血啊。小香你是不是也在利用我，是不是把我当做了顾连城的替代品，是不是只是想找个暂时的依靠，就算这样我还是爱你，哪怕只是这短暂的一瞬一息我也会付出我的一世的。可我赵长志是人啊，我岂能无心，小英是你们拉过来的，我为了一己私利就让她干了这个工作，我总不能对不起全世界吧。我如果可以脱下裤子干这个，那么我情愿自己去干，老天啊，为什么要折磨我，要把这些事都让我来承担啊？
　　我知道脱下裤子容易，可再穿上就不那么容易了。正如我当初妄想的一样，只是靠接近连城他们，故而去拆散他们，离间他们，可我一旦这么做了，就很难再全身而退了。我发现我从一开始的每一件事就是被动的，我好像并不能去支配每件事情的走向，我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在被控制着，是生活吗？还是社会？我想不了那么多，做个木偶也好，至少不会痛苦。我再也不回去了，回不到过去的生活了，小英和小香也回不去了，我们都是提线木偶，只是在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而已，至于结局或许早已写好，可我们这些木偶全然不知，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才是这部戏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