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石桥街>第三十七章 屁股大脑之一

第三十七章 屁股大脑之一

作品名称:石桥街      作者:未杲唐麒      发布时间:2017-04-07 16:35:30      字数:4627

  章松璟本就是个才智够用的人,只是钻进了牛角尖一时里不能自拔而已!经过祝志平一番点拨,基本上走出了死胡同。回到家里睡在床上,又将这件事的是非对错、利害得失、小义大节、人情道理细细地梳理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悟了,原来是嫉妒心理作祟!好在他还有一个好处:风雨起处电闪雷鸣,云开雾散月白风清。他本人固然不再对时昀明激扬指点,倘有人在他面前说三道四的他还要怪眼一翻斥道:“你有这个校长的水平校长的瘾,自己当面说去!有这个闲工夫去把自己的正事做做好,少在我这里烦不清!”
  “倒时派”开头还纳闷这位“倒时”急先锋是不是生毛病了,后来碰钉子的次数一多,见这个“主心骨”都软塌了,一个个的渐渐也就偃旗息鼓了。于一凡于校长总算去了一块心病,这交班的计划终于可以稳稳当当地进行。而得有转机祝志平应是功不可没,虽然祝志平并未表功,不过章松璟态度的转变显然是祝志平起的作用!只是他平反后答应留在石桥中学曾经有言在先,凡是本身业务之外的“闲事”一概不管,这一回真个是勉为其难了。如果不是担心章松璟陷得太深,于校长决不忍心请他出马。况且他借助周伯同之力解除章松璟的古怪毛病已经管了一回闲事,虽然他也是一再表明只是试试看,并且表示事情绝不让第三个人知道,心甘情愿当个“无名英雄”!可是于校长怎么可以糊里糊涂赏罚不明?再说就他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校长可说是树大根深了,尚且还要依靠几个资深望重的老资格装门面做后盾!这时昀明一旦坐上一把手的交椅,怎么可以缺少几个“辅政大臣”?于校长必须为自己的得意弟子接班人安排一个高质量的“参赞”团队,顺便也把祝志平的功给赏了。
  转眼间已是桂子飘香的金秋八月。刚开学不久,于一凡升任县文教局副局长和时昀明接任石桥中学校长的文件便一起发了下来!这都在意料之中自然已无多大新闻价值,不过于校长……不,应该叫于副局长!尤其他那副局长前头多了“常务”两个字,却是许多人所始料未及的。明眼人自然看得出“局长”的那把交椅早晚有一天会得落到他的屁股底下!这一来当初的一帮“倒时派”未免为曾经一时的冲动多少有了点后悔,所以当学校里有人提议为于副局长贺喜饯行时,他们附议的声音最响亮。
  可是于副局长既要顾忌负面影响,又要照顾自己的“讲究”,婉言谢绝了大家的美意,并答应临行前一定与全体教职员工好好地聚餐一顿,只是决不会让大家破费!不过有一个人的“破费”可就用不着客气的了,那就是他的另一个得意门生,石桥村的支部书记唐伟国!他早就算定唐伟国必有一请,自然关照唐伟国把祝志平、章松璟、时昀明一道请去且不带其他人,同时也算顺便把祝志平的功给“赏”了。
  周末的傍晚秋高气爽碧空如洗,就在林广郎经理请祝志平和章松璟吃刀鱼馄饨的雅座间,唐伟国支书设下美酒佳肴。石桥街上炊烟四起时,于副局长一行四人应邀来到。
  酒过三巡菜品五味,于副局长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唉!我这回一不留意糊里糊涂地一跤跌进了副局长堆里,一个个都向我表示祝贺。可是有几个人了解我真个是万般无奈。这里的同事、学生、好友、兄弟……还有作息时间的铃声、课间操的音乐声以及走惯了的石桥街……没有一样是我舍得丢开的!可是不想走又能怎样?对上,不能够抗命;对下,不可以拦路。长江后浪推前浪,那前浪要么让路,要么往前奔流,这水流才能是活的!我说祝老师,还有师兄老章,我这几天就要去文教局报到了,时昀明到底年纪还轻,你们可要多多地支持他,帮助他,为了我们石桥中学,为了我们石桥乡的子孙后代,为了我们中华民族多出栋梁之才,你们就是有再多的想法,也要放在一旁!‘家和万事兴’,校不和更不行,为了共同的事业,委曲求全,曲中求成,拜托了!拜托了!”
  于副局长说到动情处,立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敬了祝志平和章松璟一杯,又关照时昀明道:“昀明,我对你说,祝老师和章老师可是我们石桥中学的顶梁柱,我校之所以能有全县排名第二的成绩,是与他们还有所有的老师的学识和努力分不开的!你要尊重他们,不但要把他们当成你的老师,还要把他们当成你的挚友!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得到别人的真心真情,是必须首先拿出自己的真心真情才能够换得来的!”
  应该说这是于副局长的真情流露,祝志平和章松璟虽然深有感动,偏偏这两个人遇着严肃气氛就会有些不自在,章松璟又是个不惮焚琴煮鹤的,听得烦了怪眼一翻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讲究的就是一个悟性!假如碰到个自以为是的,再多的说教也只不过对牛弹琴;若是个有灵性的,又用不着老和尚敲木鱼多那么一‘笃’!来来来,面对着这许多的好酒好菜,哪有闲工夫伤这个不必要的脑筋?”
  章松璟说的虽然是实在话,可是却令于副局长多少有点尴尬。而时昀明和唐伟国毕竟算是后辈,自然怎么插嘴怎么不合适,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恩师受窘。
  祝志平岂会看不出章松璟还是心里那点底气作怪?所以言语间难免不合时宜。他来此赴宴前就明白于一凡有冰释前嫌的打算,只是这章松璟既不吃软又不吃硬,倒是找着他的“罩门”,将他挖苦笑骂得恰到好处更能解开死结!于副局长虽然也晓得这个师兄什么秉性,怎奈他如今的身份不得不顾及自身形象而对言行有所约束,这一来果不其然弄僵了。祝志平自是不能隔岸观火,便嬉笑道:“嘿!弄不懂了弄不懂了,我真个是弄不懂了!”
  “这有甚的好大惊小怪的,圣贤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老祝弄不懂的地方还多着咧!”章松璟果然将祝志平抛出来的钓饵咬住不放道,“我看你该多学学‘老子’的‘旷兮其若谷’!一个人学识再博,本事再大,如果不能虚怀若谷,充其量也就匹夫一个,成得了甚的气候?”还自以为话带玄机借古讽今,旁敲侧击一箭双雕。
  祝志平暗叫一声“来得好”道:“老章,你这样子的激动,道理虽然不谬,不过似乎文不对题弄错了对象!《论语》有云:‘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我正是受圣贤之训才向你请教来的,可是你张口圣贤闭口圣贤,道貌岸然却全不理会圣贤说过‘不教而杀谓之虐’,别人有不懂的你竟然不教而诛,怎么好意思以孔门弟子自居?甚至连别人不懂的是什么都不问清了就冷嘲热讽,看来我一直认为以前的你虽然有时‘倭瓜’脾气上来凶恶蛮横的样子却并不刻薄,还是高看了你,原来你也是个不厚道的!”
  “喂喂喂喂!”章松璟虽然常常会得忍不住要找祝志平抬杠抬杠,可是一次又一次地较量下来,两个人之间三寸不烂之舌上的道行谁深谁浅,他章松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从来不以成败论英雄的他,岂能容忍祝志平冤枉他不厚道?不由得急了:“都说你的老祖宗祝枝山是洞里赤链蛇口齿毒!可是我看比起你的这个老祖宗来,你老祝青出于蓝,直头就是条出洞来觅食的眼镜蛇!你就嘴上留点德吧!就算我老章出言不慎,可是你也没有必要话留半句故作深沉,你弄不懂的到底是甚的?”
  “这就对了么,虽然你强作解人的作风一时难改,不过学会了使用耳朵还算是有进步。其实我弄不懂的也只不过就是你那一点什么伤脑筋不伤脑筋的,因为大家都晓得你老章的脑袋虽说是长在你的脖子上,可是你的脑筋却是由我们的舒护士长支配,因为你们家坐第一把交椅的是舒护士长的冷屁股,你的脑筋伤与不伤全凭她的屁股状况而定。由此可见,真正指挥一个人的思维方向言行准则的,其实并不是他的大脑而是屁股。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说得简单点,那就叫吃什么饭操什么心,做好本职工作才是爱岗,而不爱岗的人便谈不上敬业。一个圈子兜了过来,那就叫屁股指挥大脑!所以我就弄不懂,既然指挥你大脑的是舒护士长的冷屁股,而她老人家现在又不在这里,那么你老章的脑筋又有什么伤不伤的?”
  章松璟好多年前和妻子——当年的舒护士发生的那一段冷屁股的曲折故事,一直以来只要提起总是令人喷饭!这是章松璟软肋里的软肋,却也没有几个人敢对准他那里挑战。不过祝志平恰在其中,而且将之巧妙地借用做他的论据。果不其然,章松璟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咧开阔口笑骂道:“呵呵呵!好你个出洞眼镜蛇,真个不肯嘴上积德么?”连心中原先的那点底气也被这一笑冲得烟消云散了!而于一凡和时昀明正好借着章松璟这一笑的气氛彻底化解那一点残存的疙瘩,在座者其实早就忍俊不禁了,章松璟这一笑犹如打开了笑的闸门,“哗”的一声全都笑开了。
  “祝老师说得真是太好了!虽然是笑话,却令我于一凡大为感慨。”于副局长笑得够了忽又感叹道:“想想自己大学毕业参加教育工作已经二十多年,教过的学生不但已经记不清他们的面孔了,而且记不清了他们大多数的人。而我自己经历了的许许多多的曲折坎坷也都渐渐淡忘。唯有一个人,虽然不在我的近旁,却始终清晰得如在面前而常常令我愧疚不安,这正是我当年的不成熟,更因为自己连爱岗是什么都不曾弄得明白,却头脑发热夸夸其谈什么理想什么敬业而留下的永远的遗憾!”
  于副局长的眼角似乎都有点湿润了,他端起酒杯旁边的茶杯满饮了一口继续道:“当年我和师兄老章一同毕业分配来到石桥中学,初来乍到就得到老校长的器重,让我们都当了班主任。提起我负责的那个初二(2)班有个特别之处,是同年级中出类拔萃的学生的集中地,最聪明好学的,最粗鲁顽皮的,学业好得令人拍案叫绝的,成绩差得叫你瞠目结舌的,这些都在我那个初二(2)班里。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还有一个怪物,我当年就是这样叫他的。说到他的学业成绩那是首屈一指,提到他的调皮捣蛋也是无出其右。也怪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吃软不吃硬,总以为师道尊严不容冒犯,却不曾领会有教无类才是我们做教师的最基本的责任,竟然心存不降服你决不罢休的念头。结果在我的‘特殊照料’下,这个学生的缺点不但变本加厉,还干脆连书都不好好读了,直至不辞而别不再上学!弄成那样的结果按理说我本应该认真自我反省一下,改弦易辙把这个极有可能前途无量的栋梁之材换一种培育方法重新拉进校门。可是我非但没有放正自己的位置,不仔细想想自己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反倒借口他的家庭政治背景复杂,一时里意气用事竟给了他个开除学籍的处分。事后还自认为除了害群之马。”
  “不料‘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因为和老校长的关系我也被关了‘牛棚’!正自彷徨失措之际,门外忽然来了一个人,找着看守我的红卫兵小将‘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我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从口音里觉得是个熟人,便忍不住从门缝处向外望去。这一望不要紧,脑子里‘轰’地一下只觉得这下子完了,原来这个熟人正是那个被我开除的‘怪物’,我还能有好果子吃么?正自绝望时,看守我的红卫兵开门进来对我说:‘我的表哥为你求情来了,不但给你送来了吃的,还说你是他最尊敬的老师,不许我们难为你。’说着丢下一包干点心就出去了。没过多久我就被放了出来,我知道这也是那个被我开除的学生起的作用,因为我从那些红卫兵的口中听得出这个‘怪物’虽然不是红卫兵里的干将,可是那些个红卫兵却对这个‘怪物’的聪明才智和捣蛋的工夫佩服得五体投地。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被我开除了的所谓‘害群之马’,却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帮助了我,还把我当成他最尊敬的老师。你们说,我于一凡惭愧不惭愧?内疚不内疚?
  “好在他虽然被‘开除’了,却能自学成才,又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大好时光,如今已经是小有成就!也让我深深的愧疚感稍稍地减轻了些。不过每当我想起当年自以为是的“嫉恶如仇”,其实是背离了为人师表的责任,连本职工作都没有做好,还妄称什么爱岗敬业领什么优秀教师奖。那张奖状我本想付之一炬的,却又留了下来作为对自己的一种警告!回想起那几天的牛棚生活,总算也有一点收获。”
  “祝老师确实说得妙极了,屁股指挥大脑!万一我们有时候心浮气躁起来,不妨多想想自己所坐的位置也许就会冷静下来,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本职工作做得更好。”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