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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放风场沐浴冰水淋 王克胜惊闻死刑讯

作品名称:四监室      作者:双双喜      发布时间:2017-04-01 21:34:06      字数:4889

  前序:  
  想创作一部意识流小说作品,即《四监室》。在我的臆想中,意识流就是闪动灵感、突然直觉、即时想像……等高级思维流动的一个过程,而这种过程使之转换成文字,跃然纸上,是为“意识流派作品”。
  这样的作品看上去也许会让人感到不伦不类,更像是胡言乱语,但这个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创作中思维模式地自由释放,毫无忌惮、尽情游弋,而有这种思想,本身就是对文学作品的一种超脱和升华……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觉得“意识流小说”更像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召唤,不苟言笔、不拘格调、思维断章、天马行空,这本来就是讲给灵魂听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便象梦境一般缥缈;似流云一般轻逸,不管如何虚幻,但我的心中永远牢记着一个概念——我想写什么,我想表达什么。
  我深知,文学作品不拘泥、不框架、不临摹、不固思,大胆运笔,自信创新,自成流派,方能成就。
  《四监室》是现实与臆想结合的一部作品,它游荡到哪里,我的笔锋就跟到哪里,随之脚步,我试探着让自己靠的它更近……  
  刘丙学。2017.4.1

  铛铛铛……外面传来沉闷而贯透的钟声,圆形大厅摆放的那口古式坐地钟敲了九下,二层走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监室后门的插销随即被人从上面拔开,发出嘎啦啦的刺耳大响,紧接着就是看管所长一声吆喝,放风啦!
  那阵脚步踩着乱点儿疾速远去,伴着走走停停、渐行渐远的拔门插声。似乎是响在天边,却又即在耳畔,听得习惯了,却没有任何的新鲜感,就像是到了饭食,娘喊你一声“吃饭了”,而对新来的囚犯却是一种诱惑,放风?放风场什么样子呢?是不是有台球桌?乒乓球台?日,以为当兵呢!
  哗啦,哗啦……铁链撞击的声响打破了囚室里的这份安静,一个身形高挑的囚犯第一个跳下通铺,咣的一声,把那扇涂了银粉的厚重的铁门推开了。那个囚犯坐在通铺的最后面,而他那个位置紧挨着监室后门,所以每次这个点儿,他总是第一个跳下炕铺,推开铁门。
  他叫王克胜,二十五岁,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将近一年,算得上是个“老犯”了。一年的囚禁生涯,已使他的面相异于常人,由于长久得不到阳光的照晒,以及身体油水的欠缺,他整个人看上去倒有几分恐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颧骨凸显。然而,营养不良却改变不了他既定的体型,虽然瘦骨嶙峋,但却身形高挑,走起路来左摇右摆,拖着扣在腿腕上的那副沉重的脚镣哗哗作响。那副链铐是看守所里最重的脚镣,也是死刑犯的专享刑具。而这套刑具,从他进来的那天起就戴在脚上,从来就没有拆下过。
  时间久了,铐具上的螺丝难免松动,抑或是螺母不知丢到哪里了,他也会主动打报告,报告所长,脚镣上的螺母丢了。所长会从窗口再给他递进一个螺丝,喊道,自己拧上。
  是。他回答得很是干脆,将螺母接在手里,认真地拧在脚镣上。所长并不亲眼目睹着他做这一切,他们似乎很相信他,不管他们监管或是不监管,他都做得很认真。乖乖的,像个听话的孩子。死刑犯是最可爱的人?越让人感到恐怖的人其实越可爱,这源自于扣压在他们心里的一个点儿,就像是他手里拧着的这个螺丝,螺栓对了螺母的口,就像是女人找对了男人,拧上去很滑膛,感觉很舒服,即使别人都说他是头畜生她也会觉得很合拍。
  通铺上两排如菩萨打坐的囚徒,都往炕边挪着屁股,却没有人说话,监室里只发出窸窸窣窣裤子摩擦炕席的响声。互不说话是各怀心事,这里毕竟不同于社会场所。他们吊着心眼子,琢磨着身边的每一个陌生人,这是初来乍到,觉得可怕,只是心里作祟而已。换个思路考虑,“狱友”是很另类的朋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是很难得的挚友,试想,在外面除了自己的老婆,你又能和谁一天二十四小时吃睡都在一起,而且一待就是半年乃至一年?或是老婆也做不到吧!你犯了什么事儿,他做了什么孽,倒是值得说一说,这是里面众囚徒的唯一寻求心里刺激的渠道。但是说了也就忘了,新鲜感并存在不了多久。这是什么地方?是监狱,把人关在这里面是让人反思的,不是让你来寻求刺激消遣的。
  玻璃镶框的那座厕所之上倒是高挂着一台二十一英寸的彩色电视机,它才算得上是提供娱乐消遣的精神食粮的长久来源,不过那玩意不能任由囚犯们自由播放,更不能随便调台更换节目,遥控器都握在所长的手里,每天晚上到七点半钟的时候,电视机会准时打开,荧屏上会播放新闻联播,国家领导人会出现在画面上,某某地方地震了,某某领导亲临现场视察了,伊拉克打科威特了,美国出救兵援战了,等等,诸如此类,一直到那个漂亮的老女人说一声,各位观众晚上好,新闻联播播放完了,谢谢收看。
  画面一跳,既而就是地方台无休无止的广告,一直看到九点,熄灯令奏响,所有的人都倒进被窝,眯着眼睛,眼前晃动着跳跃的广告画面,耳边回旋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诸如:“今年过节不收礼啊!收礼还收脑白金啊!”抑或是“喝了哇哈哈,吃饭就是香”。
  王克胜在这里过了一个年,所以他也颇有经历,大年之夜看守所特许,电视可以看到十二点。圆形大厅所长室里那台电视机的声音开得特别大,传来莺歌燕舞的大响,伴随着所长们阵阵的鼓掌之声鼓噪着囚室里每个人的耳膜,他们知道所长在看联欢晚会,而他们那台电视播放的依然是没完没了的广告。所长们开始不断地哈哈大笑起来,李宝贵知道他们那是看赵本山的小品呢!他最喜欢看赵忽悠的小品了,忽地从炕铺上蹦了起来,瞅着身侧的王克胜急躁躁地说,赵本山的小品呢!咱们这台电视收不到啊!
  王克胜瞄瞄他,回道,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有能耐你找所长去。
  李宝贵脸憋得彤红,来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找就找,怕个鸡巴。说着,快步走到炕头一端,跪在炕铺上,双手握着铁栅栏,将脸贴在窗口上,大声开喊,报告所长……报告所长……
  过了好一阵子,甬道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既而是所长的一声大喊,谁喊所长呢?
  四监室。李宝贵又大声回了一句。
  王超跑到了四监室的窗口前,瞅着把脑袋塞在铁栅栏里的李宝贵厉声问道,你有什么事?
  报告所长,我们监室的电视机坏了。李宝贵说着,指了指囚房对面高挂的那台电视机。
  王超躬着身子,从窗口处瞅了瞅对面墙上的那台电视机,回道,哪里坏了?那不是演着吗?
  报告所长,它不演文艺晚会啊!李宝贵又说了一句。
  奥……这样啊!王超故意拖着长音打了个腔调,朝着李宝贵摆摆手,说道,来,来,你过来。
  李宝贵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站在炕席上,懵懵的眼神瞅着他,就是不挪步。
  过来,你想挨皮管子吗?王超突然大喝了一声。吓得李宝贵慌忙趴到窗口,把脑袋贴在了铁网上。王超伸出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耳朵,转了一个整圈儿,嘴里还哼哼着说道,还想看文艺晚会吗?还看吗?
  哎吆,哎吆……不看了,不看了……李宝贵疼得呲牙咧嘴,直告饶。
  王超最终松开了他的耳朵,又急匆匆跑向圆形大厅,赵本山的小品还没演完呢!李宝贵揉着被揪红的耳朵乖乖地回到老地方盘膝而坐,他身侧的王克胜看着他的样子捂着嘴嗤嗤地笑,胳膊肘捣捣他,李宝贵,怎么样?还看小品吗?李宝贵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样子,瞪了他一眼,没搭话。
  洗澡唠!王克胜喊一声,随即坐在炕沿上准备脱一条厚厚的棉裤。有那副脚镣的妨碍,脱棉裤也需要很大的技巧,那是一套非常繁琐的程序,考验的是他极大的耐心和毅力。他先将下身所有的衣服,包括棉裤、秋裤、内裤一起褪到脚踝处,将叠皱成一团的裤腿,一点儿一点儿地从两指宽的镣缝里尽数穿出去,再将它们一点儿一点儿地扯回来,最后从另一只脚的镣缝里再一点儿一点儿地拔出来。
  他脱掉下身的这条棉裤一般得需要半个小时,而当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也快过去了。但他似乎并不着急,总是不厌其烦地把这套程序做完,而且,每次放风他必须洗澡,这一年的时间,已然养成了一种习惯。
  此时,所有的人都已经去了放风场,监室里显得空空荡荡,只在通铺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瘦弱的男子,他沉默不语,用怯怯的眼神一直瞅着王克胜脱棉裤的举动。
  563,看什么看?脱衣服,洗澡去。王克胜瞅着他喊了一嗓子。563是他的代码,这里所有的囚犯都有代码,当然,那是监管所长专属的称呼。563没搭话,也没动身子,只是裹了裹身上的棉袄,嘴里轻微地吸溜了一声。
  寒冬腊月,北风凛冽,劲风从监室四周预留的通风口灌进来,在囚房内来回流窜,打着怪异凌人的哨响,仿若野狼的嘶嚎之声,室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况且昨天又下了大雪,即使坐在冷冰冰的炕铺上,也觉得从屁股底下升起一股子凉气,莫说再去外面洗澡了。
  王克胜见瘦子并不搭理他,遂将身上披着的最后的那件棉袄往炕铺上一甩,赤裸着身子向放风场走去。
  放风场与囚室只是一墙之隔,中间就隔了那道厚铁门,所以他抬脚跨过门口,两步就来到了外面。所谓的放风场只不过是个有二十多个平方的小场子,一处正方形的院落,四周都围了六七米高的墙头,其上又覆盖了一层铁网,就像是一个硕大的鸟笼。贴着“鸟笼”顶端的一侧有一条狭长的走廊,那是便于所长拔门插、居高临下监管的专用通道。而囚犯们站在放风场里向上望,也只能看到被铁网分割成框架的四方的天空,每到这个时候,一缕阳光总会投射下来,于放风场北墙上拉出一道光亮,所有的囚犯都挤在那束狭窄的光照里,眯着眼睛享受着。
  王克胜迈出那道铁门,打量着放风场里的状况,北墙根那里站了一排人,大都是刚来不久的新犯,都倚着墙体形态各异地摆着姿势,以使他们的面部迎着那束艳阳,每个人的脸上荡漾着清爽享受的神情,那副陶醉劲儿好似刚刚吸足了一袋烟土。
  场子南侧有一个被拧开的水龙头,哗哗地喷涌着疾水,底下放着一个蓝色的塑料盆,盆子里的水早就满了,打着漩涡泛出来,又流到盆底的下水道里去了。好几个赤身裸体的人正在洗澡,他们的身上泛着热气腾腾的水雾,水雾弥漫着狭小的放风场空间,使这里象一座香火旺盛的庙堂。
  王克胜走过去,端起那盆冷水高高举起,毫不犹豫地从头顶浇了下去,水花四溅,发出一阵持续的哗声。热皮肤接触到乍冷的井水,立马腾起一团飘绕的白雾,缓缓向着顶端飘去。从上面往下看,很像是刚刚掀开了锅盖儿,一锅白面馒头热气腾腾、雾气罩罩、若隐若现。
  王克胜劈头盖脸浇那盆冷水的时候,贴在北墙根的几个新犯都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做出了痛苦的表情,他们觉得他浇水的那一刻,滋味儿肯定不好受。
  然而王克胜却没像他们想象的那样难受,反而张开嘴大“哇”一声,表情甚是享受,那种陶醉的神情仿似大热的季节里喝了一瓶冰镇饮料。
  倚着墙根的那些人便努了努嘴巴,做出惊叹的表情,那束可怜的阳光不足以温暖他们的身子,看着王克胜勇猛的壮举,他们感同身受,似乎觉得身上更冷了,不由得都缩了缩脖子,而且有几个人还打了个小跳,生怕那些砸在水泥地面上溅起的水花儿打湿了自己的鞋子。
  123……监室正门旁侧的那个小窗口突然传来一声断吓,那是看管所长的呼喊。不过并没有人应答。123……所长又喊了一声。放风场里倚着墙根晒太阳的那几个新犯似乎听到了所长的呼喊,他们也看到了所长趴俯在窗口上的脑袋,其中一个人朝着正洗着澡的王克胜喊道,王克胜,所长叫你呢!喊他的这个囚犯叫靖康,是个刚来不久的新犯。
  你说什么?王克胜朝着他探了探身子,疑惑地问道。水龙头窜出来的疾水发出哗哗的响声,他并没听清楚靖康的那声喊叫。
  靖康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监房内的那个窗口,声音相对放低了一些,所长叫你呢!
  王克胜这才会意,他歪着身子,已使墙壁遮挡着羞处,脑袋却探出门口,目光向着监室小窗望去。
  123……那人再喊一声,其声带着愤怒,似乎马上就要火了。吓得王克胜慌忙应了一声,到。
  喊他的那个人是四监室的监管所长王超。王超怒喝一声,你干吗呢?过来……
  是,所长。王克胜应答一声,便打算闪出墙根,可赤裸着身子又如何见人?他急中生智,将手里的塑料盆扣在羞处,闪身出了放风场大门,顺着监室内通铺前的那条一米多宽的通道向着东窗口健步走去,小腿上那副镣铐也没来得及提在手里,肆意地散在脚下、摩擦着水泥地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大响之声。就在他快要走到窗口的时隙,王超由窗口扔进了一张白纸,那张白纸像清明时节坟头飘扬的纸钱,左右摇晃、飘飘荡荡,很艺术地落在炕头里侧的被子上,王超的喊声突然充满了鬼魅之音,过来,签字。
  王克胜问了一句,王所长,那是什么?
  死刑执行书。王超回道。
  什么?一直捂在王克胜两腿之间的塑料盆摔落在地,在地面戏剧性地弹跳几下,骨碌碌滚出老远……
  他浑身不断地抖着,身子疲软,突然滑了下去,噗通一声,歪倒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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