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陪读

　　邵辉读高二时，因为高一新生刚刚入学，觉得寝室太吵，就想租房子自己住。秋菊决定去陪读。她辞了补课班的工作，又去单位和领导请了假，表示要停薪留职两年。因为单位里向来有这样的先例，领导也看出了秋菊的坚持。就答应了她的请求。秋菊拜托省城姨奶家的小表叔租了房子。邵宏光就开车把妻子送到了省城，出租屋有50平米，租金每月1200元，只是结构不太合理，有一个大卧室，和一个不到2米宽的外间，还有一个大阳台。秋菊把大卧室作为儿子的卧室兼书房，自己在外间放了张一米宽的小床，旁边刚好剩60厘米的过道，可以通往难侧的厨房和阳台。大卧室的北侧是卫生间，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热水器也是现成的。安顿好了妻儿，邵宏光和好朋友振宇开车离开。开始了自己两年的单身生活。
　　秋菊的陪读生活非常的惬意，每月去开一次家长会，这让秋菊感到骄傲，她曾问过丈夫，没有参加过家长会是否会遗憾，邵宏光说不会。若是秋菊的话，会觉得人生不完整的。邵辉在31班，就是学校抽出来的尖子班。六十人，流动式管理，一直保证班里的学生成绩是年部的前六十名。所以每当秋菊走向31班时，会有一千八百多个家长羡慕她。家长会除了总结学生的学习情况以外，也会让家长给孩子留言。秋菊曾经写道，“儿子，加油，妈妈相信你是最棒的！”
　　除了周日以外，每天秋菊只需要给邵辉准备一份早餐，还有一份夜宵就可以了。邵辉中饭和晚饭都在学校吃。秋菊每天用手机在网上搜罗各种早餐的做法，只为了让邵辉增加些食欲。出租屋内起初连电视也没有，只有一个广播陪伴着秋菊。后来秋菊自己去黑水路东北电器行，买来一台老式小电视，每天看看法制频道，也看一些历史剧和青春剧。她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熟悉了周围的环境。一梯三户，秋菊住在中间，东面住着一个老太太，六十多岁，身体不太好。后来经常和秋菊一起结伴儿去遛弯，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和秋菊一起分享。西边住着一家四口，夫妻两人和一儿一女，他们靠在中学门口卖烤地瓜为生，有些重活计，他们也会帮秋菊的忙。随着日子的悄然流逝，秋菊又和小区门口的开超市的大姐成为了朋友。她会批发价卖给秋菊成箱的矿泉水，邵辉每天都要带去学校一瓶。有什么好的日用品她也会在进货时给秋菊带一些。秋菊也会在她的超市人多忙不过来的时候，去帮她打理超市。最让秋菊开心的是，小区除了门口有一个大型的恒客隆超市，货物一应俱全外，就是出了小区的南侧门，过了一条不算宽的马路，就有一个很大的开放式公园。里面有花草树木，也有一个活动广场，还有一个人工湖，有桥有亭，有鱼，有莲。东南角的草地上还有一处鸽房，听邵宏光说，这里的鸽子叫作白雪王。春夏秋冬都有许多人在公园里玩，有放风筝的，秋菊有一次想牵一会儿，才发现，那是个力气活。她很佩服这些老人，一年四季都牵着风筝仰望着天空，一待就是半天。也有旋冰尜的；有滑旱冰的；有练京剧的；有跳街舞的。当然也不缺少像秋菊这样的看客。
　　秋菊每天都要在公园里待上很久，公园的名字也很美“锦江公园”。也随之知道了公园里发生过的或喜或忧的故事。一天，秋菊和邻居阿姨走在中分人工湖的甬路上时。阿姨小声地和秋菊说起来一个悲伤的故事，她说:“别看北侧水浅，几年前却淹死了一个八九岁的女孩。”秋菊心下狐疑，她看着这只没脚踝的水，不敢想象一个女孩儿竟葬身于此。阿姨继续说道:“当时孩子的姥姥带着孩子来玩儿，还牵了一天小狗。姥姥就蹲在水边上给狗洗澡，小女孩儿也不知怎么就一头栽进水里，这么浅，居然呛到了肺，没救过来。后来女孩儿的妈妈不肯说话，也不肯吃饭。姥姥一时想不开，上吊死了。”阿姨说完叹了口气，“人啊，这一辈子真是不容易啊！”秋菊也暗了眼神，心里不是个滋味。锦江也有开心的故事。秋菊的小区里住着一个退休老干部，老伴儿过世了，八十来岁了。和儿子儿媳一起生活，因为老人有些见识，也越发觉得孤独。老人没事就在公园里头溜达，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位同龄的老奶奶，两人一见如故。天天在广场上约会，谱写了一曲“夕阳红”。两家孩子知道后，都表示支持，但不赞成两人结婚。因为他们分别照顾自己的老人更容易，两个人也不介意，愿意一直把这场黄昏恋谈下去。其实，只要心中装着彼此，又能够天天见面，结不结婚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秋菊在锦江也有自己故事，宏光军人出身，秋菊多读了几日书，每以才高自诩，所以宏光的口头禅是“看你多有才”虽不无嘲讽之意，秋菊听了却也乐在其中。一天，邵宏光来看他们，秋菊便带他到湖边观光。湖边有一警示牌，写着八个字，上写着禁止钓鱼，下写着捞鱼游泳。秋菊指着牌子忿忿地说道：“真是欺负咱不会游泳，钓鱼都不可以，会游泳的就可以捞鱼。”宏光听了捧腹大笑，“人家是要加标点的。禁止钓鱼，捞鱼，游泳。”秋菊汗颜！枉她平日里读了那么多书，这次实实在在被宏光笑话了一回。
　　一天黄昏，秋雨骤至。秋菊乘兴游湖，无边的宁静，令秋菊文思泉泳。一篇散文成就于她的心中。邵辉放学回来，秋菊兴高采烈地告诉他，“我在湖边写了一篇散文。”儿子急切地问“在哪儿？”她幽幽地吐出了两个字“忘了。”儿子哑然。诸如此类的趣事不胜枚举。
　　邵辉上完晚课回家时，会经常在小区门口买点秋菊爱吃的瓜子，进屋也不说是买给妈妈的，只放在外间的洗衣机上。邵辉不喜欢嗑瓜子，秋菊知道这是买给她的。有时邵辉买自己爱吃的小吃时，也会给秋菊带上一份儿。他们都知道，等上了大学，母子就聚少离多了，所以都很珍惜可以相聚的时光。所以母子俩心中都装着满满的爱，秋菊觉得日子过得温馨而知足。
　　2012年深秋里的一天，邵辉吃完早饭上学去了，秋菊坐在阳台里，正在认真地绣着一幅十字绣。是一幅仕女花间抚琴图，秋菊很喜欢这幅图的意境。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她拿起来一看，是花开云舒发来了消息。秋菊用手指点开一看，“月儿你好，我来东北旅游了，明天去你们省的森林景区，你恰好也在省城，我们能见一面吗？”秋菊很高兴，花开云舒来了，两个人是七年多的网友啦。难得的机会，又不是刻意为之，当然要见一面了！秋菊飞速地打下了几个字，“好，我们不见不散！”花开云舒随即发过来一个电话号码，告诉她明天抵达的大致时间，并嘱咐她一到森林公园，就给他打电话。
　　老朋友初次见面，似乎要好好打扮一下，秋菊虽然刚刚四十岁，却已两鬓泛白。或许过于操劳，或许源于遗传。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和实际年龄比起来，明显苍老一些。她请来邻居的阿姨，为自己染了发，这让她看起来明显年轻了一些。第二天，儿子上学后，她画了个淡妆，长发散披肩头。“腹有诗书气自华”，秋菊不知道，她周身所散发出的书卷气，足以征服任何一个同龄的人。加上她优雅的言谈举止，让她看起来是那般与众不同，足以偷走任何一颗醉心文艺的心。踏着秋风，她坐上了公交车，辗转到达了森林公园的大门外。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陌生的长途，电话刚刚接通，就被挂掉了。秋菊正满腹狐疑，她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对方用外地口音，缓慢地讲着普通话。“月儿吧，到了吧，等我一下，马上出来！我很好认的，高高瘦瘦的！”秋菊说了句，“好的”。就专注地盯着大门口。过了几分钟，大门口闪出一道人影。果然个子高高瘦瘦，183cm的身高，由于很瘦而显得越发高挑。皮肤白皙，典型的一副白面书生模样。从头到脚，一身黑色的卡帕运动装，干净利落，还背了一个单肩卡帕包。秋菊觉得奇怪，这哪里像一个西部汉子，倒更像是一个江南才子。花开云舒在看到秋菊的一刻，立即就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眉眼弯弯。走到近前，握了握秋菊的手，笑着说:“我是花开云舒，你好啊，云破月来！”秋菊笑着点点头:“你好，叫我月儿就好，见到你很高兴！”“我有2个小时的时间，然后集体出发去下一个城市。”花开云舒继续说道。秋菊说:“好的，保证会让你按时安全离开。这附近有家咖啡厅，我们去坐一坐吧！”花开云舒点点头，秋菊就在前面带路。“刚刚为什么要挂电话呢？”秋菊边走边问。“因为我是个男人啊！”秋菊无语，这是为她省钱啊。两个人坐在咖啡厅的一个角落里，叫了两杯卡布奇诺，就开始随意地聊着。咖啡厅里正飘着一首歌曲《好久不见》，倒是合了这两个人此刻的心境。相知七载，初次相逢，两个人感慨万千。花开云舒语言温婉，秋菊不自觉地降低了自己高八度的东北口音。两个人都细心聆听对方的讲话，然后礼貌地作答。和整个咖啡厅的气氛出奇地融洽，那么浑然一体。经过一段交流，花开云舒深深地看了秋菊一眼，认真地说道:“月儿，你知道吗？你是一个真正的诗人。是一个天生的诗人！既然要在这里待上两年，为什么不在空间里，多写点儿文字呢？”秋菊一愣，是啊，自己为什么没想过呢？“好，我今天就开始写！”花开云舒继续说道:“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做我的朋友，你加我好友的那一年，我刚刚离婚，是人生最失意的时候。”秋菊正色，认真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