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厨娘恋公子，才女怨情郎

　　关于提前出院的决定，凌云翔作了深思熟虑，一则无需再配合治疗易黛茜的失忆症，二则住院的日子的确难熬，况且只是一只脚固定石膏，双手还是灵活的，不能把文思泉涌的灵感浪费在这除了一片雪白就一无所有的地方。可毕竟石膏未拆，家中生活仍多有不便。那肖怡洞察了凌云翔未能说出口的心事，主动向云翔提出办理出院，在家休养，为了免除云翔生活上的些许不便，她已悄然向外语院系申请几日事假。川大外语学院考虑到她是易氏集团老总易恒天亲自助学的特例生，加之其外语成绩斐然，一般专业学生的口语和同传翻译能力远不及她，也就破例准了她的一周长假。可巧的是，凌云翔租住的楼层单元，恰在肖怡所住的玫瑰苑小区。自离职川大艺术学院的教学工作后，云翔也搬离了川大教师公寓，在易辰昕的酒店小住了些时日，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原本想过买房准备结婚使用，可固定工作没了，女朋友又处在冷战期，身无归宿，心无定所，后来肖怡得知自己的玫瑰苑小区有房屋外租信息，价格也不贵，便与易辰昕联系，让凌云翔搬来玫瑰苑，住在自己楼下。为了避免文筱翊多心，凌云翔嘱咐易辰昕不要告诉任何人他的住处，包括辰昕的妹妹易大小姐。而与肖怡的近邻交往，他也小心谨慎，如履薄冰，非是就餐时间，则潜心创作，从不与肖怡闲话家常。而今回到住处，免不了多多劳烦肖怡，未曾想，能被凌云翔需要，好好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正是肖怡日思夜想的情景。
　　晴空万里的周日上午，抬眼向西，还能隐约见到淡白的缺角月亮。凌云翔并无兴致，前一晚肖怡叮嘱过，面包牛奶就在冰箱里，只要在烤炉里热一热，不用出门，就能解决早餐问题了。他拖着沉重的石膏脚，遵嘱照做，吃过早餐，就回到书房打开电脑，阅读名家经典文字，以继续提升自己的文学修养。名家作品中提到爱人生日的篇章，凌云翔似乎想到什么，立即查看万年历，方知再过两日就是文筱翊生日了。他清楚记得，和文筱翊的初吻就发生在她的生日舞会上，那次舞会，他用自己的魅力和勇气，让文筱翊摆脱了恶少的纠缠，也令自己深陷感情的漩涡而不可自拔。算算日子，从他与筱翊商定期限之日起，直到这年的生日，才算满了半年。那么，挽回破碎爱情的最佳时间，就是中秋前的筱翊生日了。他本意在生日这天向筱翊正式求婚，又忆起半年多前的邹帅也是在袁奕洁的生日酒会上向那位假面女友求的婚，便断了这触霉头的想法。看来还是等中午肖怡送饭来时与她商量吧。
　　临近午时，“有家”菜馆客流平稳，作为代理老板的两位女士，李元贞兼职跑堂送菜，而肖怡也干起了老本行，成了标准的厨娘。可她一上午在厨房忙活着，却不是给客人做菜，当最后一道“枸杞鸡汤”出锅后，将喷香热乎的饭菜整理打包，正待出门。
　　“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弟弟肖狄重伤住院那会儿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啊！”李元贞一面收拾桌子，安排新食客入座，一面对肖怡戏言道，“那凌师哥可是名草有主的人，你这样做，值得吗？”
　　“要说不值得，你跟了我弟，才叫不值得，你不也相信我弟能够浪子回头吗？”所谓女追男，隔层纱，弟弟肖狄毕竟不是铁石心肠，尽管做了太多错事，最终能与深爱他的师姐牵手，也是肖家的福气。肖怡感恩父母泉下泽福，而对于自己的终身幸福，受李元贞影响，她也决定不再畏缩和幻想，而是主动出击。商场之中无父子，情场之上无姐妹，不论结果如何，她不想让自己一辈子后悔。
　　肖怡用云翔昨晚给的钥匙直接打开出租房的门，悄悄走进云翔的书房，躲在云翔身后，打开菜盒，将热腾腾香飘飘的鸡汤气味用手猛扇，凝神冥思的凌云翔立即被浓烈而沁人的香气吸引，转过头来：“本来不觉得饿，闻到这浓浓的菜香，不饿都不行！”
　　“饿了就多吃点！”肖怡把饭菜端上桌，扶着凌云翔坐到客厅里，“早上的面包牛奶吃了吗？”
　　“救命恩人的话，岂敢不听！”凌云翔的调侃刻意拉开了两人的心理距离。再看这丰盛的菜肴，除了大补的“枸杞鸡汤”外，还有糖醋排骨、荷包蛋和鱼香肉丝，都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常点的爱吃的菜，“这么多高营养高能量的菜式，你若不帮我吃一些，我的身体可就要横向发展了。”肖怡领会了云翔的意思，可以陪着他一起吃饭。她兴奋地点点头，从饭菜箱里取出另一副碗筷，坐在云翔身边，闲聊着饭桌上的家常。
　　“肖怡，这些天还得麻烦你给我送饭，实在是辛苦你了！”云翔道，为了犒劳这位身边的厨娘，特意夹了块最大的排骨肉，放入肖怡的碗里。肖怡冲云翔笑笑，心里满满的幸福溢于言表：“一点都不辛苦，比起在大学餐厅里做事舒服多了。”
　　“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帮我！”云翔看得出肖怡的心事，只是为了维系正常的朋友关系，未敢说破，但这件事情却令他欲言又止，说不出口。
　　“凌老师，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你说就是，我一定照办！如果事情很急的话，我现在就去办！你说！”肖怡言语干脆利落。
　　“是这样，过几天是文筱翊25岁生日，也是你23岁的生日，你看我这个样子，还是出不了门，我想你帮我去珠宝店选一款戒指，最好能在戒指里刻上我的名字。还要去花店定一束玫瑰，还有，再订两个生日蛋糕。你让人帮我在生日那天把礼物送到电视台，另一个蛋糕带回来，我陪你过生日。等我脚伤痊愈，石膏拆卸了，你我和文筱翊跟易大哥、邹帅几个人再好好聚聚。”
　　这一番圆爱计划和盘道出，肖怡心中甚是不悦，仿佛将一颗柠檬捏扁，酸涩的果汁从头顶灌下,面上却笑着应承：“好的！来，给你吃一个荷包蛋！”夹了一块面相最好的，放入云翔的碗里。
　　饱餐过后，云翔才觉得浑身瘙痒难受，恐是自车祸那天算来就没有好好沐浴更衣，一身脏秽所致。想那易黛茜在医院时毫不避讳地要给自己擦身子，窘得他顾不得配合治疗失忆，连连拒绝，只让她将水打来放在床边，就赶她出门去准备饭食，总算躲过一劫。肖怡看出云翔此时微微窘态，征询道：“你是不是想洗个澡？我这就去给你放水。”云翔默许，低头看着自己的石膏伤脚，又陷入了无奈。“没事，我帮你找个袋子包裹住这只脚，等你洗完了，再出来拆开。”
　　肖怡在房间里四处搜索，找来塑料袋和橡皮筋，蹲下身将石膏整个包裹严实，又取出一把剪刀，正要沿裤腿将才穿几次的裤子剪开。云翔见状，惊呼道：“肖怡，你这是——”剪到大腿处，这才停手：“你这大文豪，对这些生活小事却怎么也看不明白，如果不剪开，你还怎么脱下长裤子，怎么洗澡啊！你真得早点把文筱翊娶回来，身边没个女人，日子还怎么过？”肖怡言不由衷，云翔却陷入困惑：文筱翊是南川市的活名片，长年在聚光下，荧幕前，尚无正式工作，不知事业在哪的自己，真的能给她带来想要的幸福吗？
　　
　　邹帅仍在昏睡中，易辰昕给瑾惜打电话让她在家里陪着妹妹黛茜，以酒店接待贵宾为由，留二位女士在酒店就餐，也聊起那朱氏集团的子夜文化和倪珊手头的影视项目。
　　“小师妹，你说那龙少公子就是凌云翔？”易辰昕反复思量后，豁然开朗，“哦，我怎么早没想到！只听说这龙少公子身在南川，可放眼南川，能写出这么优秀小说作品的除了凌云翔，还能有谁？不过有点可惜了，子夜文化用不到一百万就买断小说的版权，凌云翔亏大了。”
　　“我调查过子夜文化，口碑不好，本来是不想与他们合作的，只是这个影视项目涉及到凌云翔的小说，不想这么一部难得的好作品被子夜文化给糟蹋了，这才答应总部，来南川谈合作。没想到人还没见到，却听说他出了车祸。”倪珊喝了口红酒，继续道，“我本以为凌云翔和筱翊姐已经结婚了，可听筱翊姐说，这半路上杀出你的妹妹易黛茜，她也不多说，大师哥，你倒是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易辰昕长叹一声：“唉，这事说来话长，我妹这人从小被爸妈骄纵惯了，一根筋，喜欢一个人就认准了他，本来只是单纯的喜欢，可机缘巧合，上了大学后，凌云翔却成了他的班主任老师，接触多了，就——”其中的细节，易辰昕并非当事人，也不便多言。
　　“就在一起了？”倪珊听着气愤难当，“原来凌云翔也这么花心！还是大师哥好，心里念着一个人，宁愿单身也要守护着她，是吧，筱翊？”自当年筱翊摊上人命冤案后，倪珊看得出来，柯星宇和易辰昕都爱慕着筱翊，尽心尽力地帮她脱困，自己虽然心里嫉妒，也多亏他们，让自己有机会将凌云翔从筱翊身边带走。此时隐晦调侃，也寄希望于二人能够修好，她相信那尚未出象牙塔的小丫头，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障碍。
　　易辰昕听懂了倪珊的言外之意，有瑾惜在前，自己不敢再生妄念：“师妹别胡说！”但见文筱翊心事重重，只是埋头喝酒吃菜，似乎并未听二人言语。倪珊在筱翊面前挥手道：“筱翊，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对了，你知道凌云翔住哪儿吧？一会儿我们杀过去，抓他个现行！好好为你出口气！”
　　顾着喝酒的文筱翊抬起头，眼前已有些昏沉，她摸摸脑袋，站起身来，小声言道：“我不知道他住哪儿，也不想知道，晚上有工作，就不陪你们去找凌云翔了，你们去吧，正事要紧！”“我送你！”易辰昕欲起身扶她，筱翊摆手示意打车回电视台。
　　易辰昕明白文筱翊心中的苦，跟倪珊详细解释道：“因为我妹的捣乱，她跟云翔半年前约定分开一段时间，就再也没有联系，直到云翔住院，她去看望云翔，正巧我妹失忆，只记得云翔，非要跟凌老师住一起。这才又被筱翊误会了。她确实不知道云翔的住处，也是云翔让我不要跟她说的。”
　　“难怪云翔连手机号也换了！”倪珊放下酒杯，急切道，“既然师哥你知道云翔住哪儿，事不宜迟，你带我去看看他，我记得半年前他就跟我联系说他快要结婚了，只是当时我在工作，脱不开身，没想到这些事件发生了太多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肖怡收拾好碗筷，去三楼自家清洗，走前嘱咐云翔洗澡时将衣物全放在卫生间外。身为伤病员，凌云翔此时也顾不得避讳，待肖怡出门上楼后，拿好换穿衣物，艰难地走进卫生间，将衣物脱尽，不着寸缕，按肖怡的要求将随身臭烘烘的衣服扔出卫生间，正待沐浴，总觉得哪里不妥，又赤身开门将内裤捡进卫生间，扔进垃圾桶里。
　　洗好碗筷，估摸着凌云翔应该正在淋浴中，肖怡拿个衣服篓子，下楼进门。毕竟是一楼，担心来往住户误会凌云翔生活不检点，索性关紧房门，将卫生间外的脏衣物一件件捡入篓子里。此前一直照顾身为大学生的弟弟，衣食住行等生活琐事，她早已习以为常了，对凌云翔的照顾，更是驾轻就熟，满满的幸福感。捡到一件不剩时，似乎少了什么：“云翔，你的短裤呢？”
　　卫生间水声不小，肖怡需大声询问。而这一声暧昧的问话，竟被站在门外的倪珊和易辰昕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情况？你妹在里面？”倪珊据此问话，自然而然联想起一组不堪入目的画面，脸色泛红，内心竟有一种想破门而入捉奸在床的冲动。
　　“不是我妹的声音，我跟你说过的，是凌云翔的救命恩人，肖怡。名字和筱翊的读音很像。”易辰昕深知二人的关系纯属正常，并未往歪处想，只是礼貌地按下门铃。
　　云翔没有回应肖怡的问话，此时门铃响起，她便拎着一篓子脏衣服，打开门，准备拿到楼上自家清洗。见门外站着的是易总，身边一位有点面熟但说不上名字的女人，她深知生意人逢场作戏很正常，也许当初没有听筱翊建议跟易总交往是对的。肖怡平静地从两人中间穿过，一边说道：“凌云翔还在洗澡，你们进屋等吧，我回去帮他把衣服洗了。”
　　“慢着！”倪珊叫住她，“你就是肖怡？”肖怡转身对望，倪珊上下打量，见这肖怡唇红齿白，容貌倒也不俗，眼神中流露出不羁的凌厉。
　　“你认得我？哦，易总提前介绍的！”肖怡漫不经心道，“你有事吗？”
　　“听说你是文筱翊的好姐妹，你不知道凌云翔是文筱翊的男友吗？怎么能这么做？”倪珊咄咄逼人地追问，似在为文筱翊鸣不平，更像是自己在发泄醋意。
　　“这位小姐，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吧？没错，我是筱翊的好姐妹，她是电视台一姐，南川市市花，不方便做照顾伤病员的工作，所以我才帮她照顾凌云翔，凌云翔昨天出院，今天只是洗个澡，我帮他把衣服拿来洗，你挺漂亮一姑娘，想法却这么肮脏，懒得理你，我走了！”
　　“你——”倪珊从易辰昕口中听说了这肖怡“豆腐西施”的传奇故事，没想到也这么伶牙俐齿，她的反驳和斥责令竟自己无言以对。见肖怡上了楼，也不便与她置气，让易辰昕先进去等云翔沐浴更衣，自己在门外候着，想给云翔来个惊喜。
　　看着凌云翔从卫生间里拐着脚出来，着一身休闲装，下身为了配合石膏脚，特意穿了件宽松的长短裤，易辰昕啧啧称赞道：“不错嘛，恢复得挺好，都能自己洗澡了。”
　　“易大哥可别取笑我！”云翔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见脏衣物被收，料定他见到了肖怡，“刚才，肖怡她——”
　　“你放心，我懂的！”易辰昕笑道，“不过今天有位贵宾想要见你，她就在门外，你要解释，就跟她解释吧。”
　　贵宾？难道是文筱翊来了？云翔心里琢磨着。不容他细想，贵宾款款走了进来，口中念道：“小女子姗姗来迟，请龙少公子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