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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6.在污水处理车间　　
　　进入厂门，里面是一条深不可测的水底邃道。他们被病精灵们用绳牵着邃道里走了很长一段路，又迈上好几十级台阶，才终于冒出水面。然后他们又沿着曲折的走廊拐向岩洞深处，进入一条狭窄幽深的小胡同，只见沿途排列着许多奇形怪状的仪器仪表，洞壁上隔不多远就有一个拉开的电闸。四下里看不到一个人影，一切都笼罩在不祥的沉沉死气之中。
　　“嘿，这曲里拐弯的小胡同是谁设计的？”克斯问，“走起来多麻烦！”
　　“克斯，你可别小瞧这条胡同，”赖巴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应该是肾小球里的血管，也是过滤污水的第一道关卡。”
　　“你错了，赖巴大夫。”走在前面的链球精回过头说，“现在还没有正式进入肾小球呢。用你们医生的话来说，这里是入球动脉和肾小球之间的临球装置。”
　　“噢……噢……”赖巴恍然大悟，“康康，所谓的临球装置是这样一小段血管，它分泌一种叫作‘肾素’的激素，刺激小动脉收缩，加强肾小球内的动脉压力，以便把血液挤压出小球血管壁上的过滤网。”
　　“这回你说对了。”链球精点点头，停下来指着一个正在往河道里喷水的管口，“看，那管子里流出来的就是肾素，它喷得多带劲儿呀！”
　　“哇……这么多？”赖巴惊叫道。
　　“不必大惊小怪，”链球精说，“肾素的作用在于刺激动脉血管收缩，反过来，当血管收缩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肾素的分泌就会减少。我已经把肾小球里所有接受这种刺激的感受器关闭了，所以肾素才这样没完没了地往外流。现在我把感受器打开一个，你们看看是什么景象？”说着，它走过去将洞壁上的一个大电闸合上，河流两旁的洞壁便开始一收一张地蠕动起来，发出“嘭噔，嘭噔”的响声，渠中的水也一波推起一波向前猛冲。再看那根管子，里面的肾素立刻停止了喷涌，变成涓涓细流。“瞧见了吧？”链球精把电闸拉掉，河水马上恢复平静，而肾素又“噗”的一声从管口喷出。“肾血压和肾素的排放就是这样调节的，”它说，“当血压升高时，肾素会停止生产，而血压降低时，肾素又会恢复排放。我所做的，就是关上感受器，让它失去这种宝贵的功能。”
　　“原来你就是这样让爸爸的肾脏不能过滤血液的！”康康恨得咬碎了口中钢牙。
　　“没那么简单，康康。”链球精继续往前走着，把康康拿到眼前，得意地看着他，“肾小球动脉压消失了，肾素就会不断地流下去，直到对控制全身血流压力的中枢神经产生刺激。这样，全身的大小动脉便开始拼命收缩，以保证肾小球获得足够的压力。于是人就要得高血压病，那才叫一举两得呢。”
　　“听见没有，”赖巴说，“这就是为什么肾炎患者往往都伴有高血压的原因！”
　　“哈哈哈哈……”链球精笑起来，“别忘了，如果老康得了脑血管破裂，这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呦！”
　　真把康康、赖巴和小机灵气得够呛，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克斯却显得毫不在乎，“别听它瞎扯，伙计们，”他说，“像大神这么健康的人，脑血管一时半会儿破不了。咱们有的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间。”
　　“好。好。”链球精听了克斯的话也并不生气，带着他们又拐了几道弯，走进一扇铁门。“现在咱们才算进入肾小球车间了，”它就像个导游似的，津津有味地向“游客”们介绍着沿途的景色，“这台精密的机器正是由弯弯曲曲的血管邃道盘绕而成的。你们看，那河水两边的网就是肾小球的过滤层──基底膜。”说着，这家伙走到一个电闸前，猛的一合闸，河道两旁的铁网上立刻“噼噼啪啪”地闪出成片成片的蓝色电火花，河水在电击中微微震颤着，皱起一层细密的波纹。不一会儿便发生了令人惊讶的事情：从水下不断钻出许多红色和白色的“乒乓球”，乱蹦乱跳着，就好像在笸箩里滚动的元宵似的。
　　“看哪！”赖巴大叫一声，“血浆蛋白和红血球！”
　　“不错。”链球精不动声色地说，“肾小球基底膜的工作性质就是放出静电，阻止血浆蛋白和红血球通过过滤网，迫使它们从出小球动脉回到血液循球中去。你们看，只要我轻轻一拉闸，肾脏的这个重要功能就不存在了。”它伸手将电闸拉开，于是，网上的电火花消失了，河面不再颤动，“乒乓球”也无声无息无息地消失在水中。
　　“你不能这样……”赖巴小声嘟囔着，那声音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样一来，红血球会流进尿液，使病人产生尿血的症状……而血浆蛋白的大量流失又会破坏血液渗透压的平衡，使病人发生浮肿……”
　　“哈哈哈哈……”链球精眉飞色舞地拍拍赖巴的肩膀，“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你们医生难过之日，不正是我爸爸病魔它老人家高兴之时嘛！”
　　“听起来你真够了不起的！”克斯仍然故作镇静地挖苦说，“可是据我看来，你也只不过干了件拉闸停电的小勾当。这谁不会？到时候我只消把这些电闸重新合上，你的阴谋不是就全破产了吗？”
　　“算了吧，克斯，”链球精摇晃着脑袋，“你这哪里是在嘲笑我？分明是在笑话老康的肾脏功能太简单！大肠杆菌中士，把门打开。”
　　“是！殿下！”大肠杆菌中士可得到受重用的机会了，急忙整整军装，清清喉咙，对另外几个病精灵喊：“开门！”
　　那些喽罗兵赶紧跑上去绞动铁链，一道铁栅栏门“吱呀呀”怪叫着升起来。链球精说了声“请”，病精灵便把俘虏们押进另一座黑黝黝的大洞。透过团团扑面而来的水蒸气，三个伙伴看见一排排叶片上安有纱网的水车顺着河道往前延伸。
　　“康康，这个地方在解剖学上叫作肾小管，”链球精边走边说，“血液经过肾小球过滤后，除了血浆蛋白和红血球被阻挡住之外，剩余的大部分东西全都会流进这条管子里来。这一点赖巴大夫应该比我更清楚。”
　　“那当然。”赖巴说，“肾小管是对血液进行二次过滤的地方。在这里，所有的营养物质，包括葡萄糖、氨基酸，还有必须保留的盐分和水分，都要被重新吸收回血液。而最后剩下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废料，如肌酐、尿素、尿酸、酚和磷酸盐等等，它们和多余的水分汇合成尿液，通过集合小管进入肾盂，再经输尿管流进膀胱。这就是尿液形成的全过程。”
　　“噢，我知道了，”克斯朝四下里仔细观察着说，“这转动的大鱼网就是用来捞取营养物质的，对不对？”
　　“克斯果然聪明！”链球精满脸嘲弄的一笑，“你们想，它一旦停止工作，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呢？”
　　“当然是所有的营养都要被尿出去了。”赖巴说。
　　“我！我！”康康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挣脱出来，一跃跳到链球精的鼻子上，就是一通拳打脚踢，“我揍死你这条毒蛇！”
　　“啊？！”链球精真没料到康康敢如此大胆，急忙一把抓住这个失去理智的小不点，在手里狠狠攥着，先咬了一阵牙，又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知死的东西！都到了这般田地还想拼命？我会用最好的方式来对付你的！来人。”
　　“有！”大肠杆菌中士赶紧正了正钢盔跑过来。
　　“先把这三个抵抗分子给扔进水牢，等我治服了康康再来教训他们！”
　　“是！王子殿下！”大肠杆菌中士答应着，朝它的喽罗兵一挥手：“快，执行英明的王子殿下的伟大命令！”
　　“是！官！”病精灵们齐声答应着，用绳子捆住克斯、赖巴和小点机灵的脚，同时打开一个井盖，就要把他们往下扔。
　　“等等！”克斯真是一条肉烂嘴不烂的好汉，他斜着眼睛打量那黑洞洞的井口，高声叫道：“链球精，你把我扔到这臊乎乎的井里干什么？有本事放开我，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克斯，你不是说斗累了，想冲个热水澡吗？”链球精笑道，“我就是要让你到下面去洗个干净哩！”
　　“哈哈哈哈……”病精灵们全都笑了。　　
　　
　　147.膀胱奇遇
　　
　　康康被带走了，大肠杆菌中士指挥着另外三个病精灵把克斯、赖巴和小机灵中尉往井口抬。
　　“嘿，伙计，”克斯问大肠杆菌中士，“你怎么劳动改造到这儿来了？”
　　“别问了，肯定是老不换裤衩先生带它来的。”赖巴说，“有不少病人都是因为缺乏良好的卫生习惯，使得大肠杆菌之类的脏东西通过尿道进入肾脏的。”
　　“少罗嗦！”大肠杆菌中士狠狠踹了赖巴一脚，“现在我是这儿的主人，没你们说话的份！”它对喽罗兵撇撇嘴：“你们看住这两个，我来对付克斯！”
　　“你想干什么？”克斯问。
　　“我怕你跑了！”大肠杆菌中士狠巴巴地说着，掏出绳子把克斯从头到脚又捆了几道，拖到井口前，一脚踹了下去：“你给我下去吧！”
　　“我知道了，这口井是肾集合小管的入口！”赖巴喊。
　　“不错，”大肠杆菌中士揪住赖巴往下一推：“现在该轮到你了！下一个！”
　　“在这儿，长官！”病精灵们又把小机灵拖过来。
　　再说克斯，顺着一条热乎乎、湿溜溜、弯弯曲曲的流水管道往下落，那滋味真好像是坐游乐场里的水滑梯，越滑越快，越滑越快，最后像颗炮弹一样冲出管道口，“扑通”一声落进一个三角形的大池子。等他抖落脸的水缓过神来一看，发现四周有好多小管子正在往池中“哗哗”地流水，呼呼直冒热气。紧接着赖巴和小机灵中尉也“扑嗵扑嗵”掉下来。
　　“哈哈！咱们真的掉进洗澡堂子啦！”克斯风趣地笑起来。
　　“开什么玩笑！”赖巴憋着气嚷，“这地方叫肾盂，是肾脏中尿液集中之处。只有傻瓜才愿意在这儿洗澡呢！”
　　正说着，大肠杆菌中士也顺着一股水流落进池中，“哈哈哈哈……”它大笑着，“告诉你们吧，真正的洗澡堂子在下边，你们三个大傻瓜到那儿去洗个痛快吧！”它把赖巴和小机灵中尉拖到一个大窟窿前，往下一推，“咕咚咕咚”两声就不见了，然后又捋胳膊挽袖子地走过来抓克斯的脚。
　　“你真是个干力气活儿的好手。”克斯说，“不过我希望你能懂点儿礼貌。”
　　“礼貌？”大肠杆菌中士把眼一瞪，“想当初你还踹过我的屁股呢！”
　　“谁让你干坏事！”
　　“我是干了坏事，可你不应该在我的脚心上挠痒痒！”
　　“那是最轻的处罚！如果依了康康，你还能活到今天吗？”
　　“什么？最轻的处罚？那可真让我终生难忘！”大肠杆菌叫道，一脚将克斯踹了下去，“好吧，一会儿我也叫你尝尝最轻的处罚的滋味！”
　　克斯大头朝下进窟窿里，沿着一条笔直的管道往下栽──这可真是倒栽葱！要这样一直栽下去，碰到硬东西上脑袋非得戳进腔子里去不可……他真想赶紧翻个跟头把身体掉转过来，但被捆得太紧，连蜷一下腿都不可能。正在着急，就听“噗哧”一声，已经落到底──谢天谢地，下面是很深很深的草丛，柔柔软软的，所以一点也没摔着。万能博士终于松了一口气，刚一缓过神来，好奇心便再次油然而生，“赖巴，这是什么地方？”他大声问。
　　“这是大神的膀胱，真正的污水池！”赖巴在不远处回答。
　　“奇怪，”克斯朝左右看看，“污水池里怎么会长草呢？”
　　“这不是草，克斯，”大肠杆菌中士带着另外三个病精灵顺着管子跳下来说，“你们现在正呆在塞子大叔的脑袋瓜上哩！”
　　克斯刚要接着提问题，就觉得身体下面的大地晃动了一下，同时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病精灵！你们又跑到我头上来干什么？”
　　“塞子大叔，”大肠杆菌中士叫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康康已经被我家王子殿下捉住了，它让我们把康康的死党克斯和赖巴带来陪你解解闷呢！”
　　“呸！你们这些专爱编瞎话的家伙，我不信！”下面的声音闷雷似地说。
　　“好吧，我先扔下去两个给你瞧，也好让你高兴高兴。”大肠杆菌中士说着，用力将赖巴和小机灵中尉推下水去──“扑嗵！扑嗵！”
　　等赖巴小机灵中尉从水里冒出头一看，好嘛，在他们面前有一张像房子那么大的长满粗胡茬子的大脸，正瞪着一双圆桌大小的眼睛望着他们，从一对大鼻孔里喷出的气流吹得水面直翻浪花。
　　“你就是塞子大叔吗？”他们问。
　　“正是。”塞子大叔点点头，大嘴巴微微张开一道缝，露出里面巨大的牙齿。
　　“塞子大叔你好！”赖巴赶紧说，“……你让我想起了胃力士。”
　　“胃力士是我的好朋友。”塞子大叔说，“他负责捣碎胃酸湖中的食物，而我的工作是看守污水池里的塞子。”
　　“什么塞子？”赖巴感到莫明其妙，“我只知道膀胱壁上有神经牵张感受器，当尿液灌满的时候就会受到刺激，引起膀胱收缩，这样，人就知道该撒尿了。”
　　“你是谁？”塞子大叔问。
　　“我是康康的朋友赖巴大夫，”赖巴说，“他是蓝江舰队的水兵小机灵中尉。”
　　“这么说，康康真的被捉住了？”
　　“我们也不愿意这是真的，塞子大叔。”小机灵中尉说，“可是，就连最最了不起的克司令都作了俘虏，他现在就在你的头顶上。”
　　“唉！真气死我了！”塞子大叔嚷起来，整个大水池中顿时荡起层层波浪，“我要不是被它们突然袭击绑住双手，决不允许它们这样捣乱！”
　　“别泄气，塞子大叔，”克斯高声说，“这一切不过是暂时的。”
　　“好哇！你还敢在我面前摆臭架子！”大肠杆菌中士照克斯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别忘了，咱们还有一笔帐没算呢！”
　　“什么帐？”克斯睁开眼睛。
　　“你好忘性呀！”大肠杆菌中士拽下克斯的一只皮鞋说，然后摘下钢盔，从头上拔下一根毛，照克斯的脚心就挠，“让我来提醒提醒你！”
　　“啊──哈哈哈哈……”克斯忍不住放声大笑。
　　“怎么样？这滋味好受吗？”大肠杆菌中士问。
　　“当然，俗话说‘笑比哭好’，此话一点儿不假。”克斯说。
　　“那我就叫你笑个够！”大肠杆菌中士又是一通猛挠。
　　“哈哈哈哈……哎哟哟……啊哈哈哈哈……”克斯笑得直哆嗦。
　　“笑还比哭好吗？”大肠杆菌中士又问。
　　“……欧！”克斯好容易才喘过一口气，“当然，笑一笑，十年少嘛。”
　　“来人！”大肠杆菌中士的鼻子都气紫了，“把他那只鞋也扒下来！给我狠狠地挠！挠死他！”
　　“是！长官！”另外三个病精灵答应着，一齐动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克斯顿时笑岔了气。他憋得好难受呀，难受得连翻带滚，病精灵们只顾一个劲地挠，一不留神被他挣脱，顺着塞子大叔的后脑勺“扑嗵”一声落进黄澄澄的水里。
　　万能博士急得连避水诀都顾不上想了，心说：“欧，魔术棒，我的老伙计！你还不快出来救我一命！”念头刚起，魔术棒就在他耳朵里拱了拱，“哧溜”一下钻出来，变成一条满嘴尖牙的小鱼，“嘎嘣嘎嘣”几口咬断绳子，转过身又朝赖巴和小机灵游过去。当克斯挣扎着浮出水面、要喊救命时，早已被赖巴游过来驮在大粗脖子上。“谢谢你，克斯！”赖巴说，“我现在好受多了！”
　　“长官不好啦！”病精灵看得清清楚楚，喊道，“他们把绳子弄断了！”
　　“开枪！快开枪！”大肠杆菌中士慌忙下令。
　　“克司令，咱们怎么办？”小机灵问。
　　“还是让我来吧。”塞子大叔说着，一只刚刚获得解放的大手“呼”地从水里冒出来，往头顶一胡噜，把病精灵全都抓在手中，张开一看：正好四个。举起另一手“啪！啪！啪！啪！”拍了四巴掌，再摊开手看看，全都拍扁了，就像四张小照片一样。“哈哈哈哈……”他笑着将三个泡在水里的朋友捞出来说，“看，就这么简单。谢谢你们为我松开绑绳！现在咱们打发这几个小臭虫回老家去吧──”说罢轻轻一吹，将几个病精灵尸体吹进水里，伸手摸到池子底下，“嘭”地拔掉堵住出水口的胶皮塞，于是，水面上出现了一个大漩涡，病精灵的尸体开始围着漩涡打转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最后“不！”的一声，随着水流钻进下水口，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