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权谋之情蛊已深

　　初六未至卯时，凝若便跟着语悠来到皇后的长秋宫中请安。刚至殿内便见到潇墨离、潇璟轩站在一侧。
　　“儿臣给母后请安。”
　　“凝若请娘娘请安。”
　　“快起来吧。昨儿个宗正司把选妃名单送过来，今天早晨我便请了大皇子来看看，你们两还真会凑热闹。”
　　潇墨离在一旁行礼，还不忘瞧了眼凝若，她还是来了：“多谢皇后娘娘操持。”
　　“大皇子何须客气，这本就是本宫分内的事，本宫也想为你寻一门中意的亲事。”
　　潇璟轩看了眼众人，嬉笑着上前：“皇后娘娘，大皇兄这是不好意思看，那就让我这个做弟弟的代劳吧。”
　　皇后倒也是随性：“你们瞧吧。”
　　潇璟轩拿过这名册，一页一页的翻过，突然看着凝若，问道：“若若，这木凝乔是谁？”
　　“我妹妹……”
　　“你妹妹？”说着便若有所思的，绕着凝若走了两圈，“皇后娘娘，这木家的名单不妥吧？”
　　“怎么了？”
　　“回皇后娘娘，这古语有言长幼有序，且说这姐姐都未出阁，便让妹妹选妃，是否太急了些呢。”
　　“这……”皇后看了眼凝若却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潇璟轩便盯着凝若：“若若难道你们木府觉得我们皇长兄，还配不上你这木家长女不成？”
　　“不是……这……”凝若这心里把潇璟轩愣了千百遍，这所谓的山人妙计合着是把这么个妙计？
　　皇后娘娘看着这不知所措的凝若：“说虽是不错，但是咱们皇家又不是抢亲，既然是让各府递上名单，自然由各家长辈说了算，也免不了各家里有舍不得的女儿，或是人家女儿已有中意之人。若是强按那俗礼，岂不是要说咱们皇家不讲理了。”
　　潇璟轩早料到皇后如这么说：“皇后娘娘所言极是，那我便问问若若，你是自己不允，还是已有了心仪之人？”
　　“我……”
　　站了半天的潇墨离此时却是一脸郑重地看着木凝若：“难道，潇墨离当真配不上郡主吗？”
　　“不是……”
　　木凝若此刻有种被雷劈的感觉，这哪是妙计，这分明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逼婚好吗？
　　“行了，大皇兄，小九，你们干嘛啊，你们这是选名单吗？你们这叫抢婚行吗？”
　　木凝若感恩戴德的看着语悠，关键时候还是自己姐妹靠得住，谁知听了语悠后半段话，凝若一个霹雳没晕在殿上。
　　“我们若若，都说不是了吗，这不是分明就是答应了，你们两位兄长就别挑理了，名单又不是我们若若提交的。”凝若看着语悠，这是在替她说话吗？她怎么感觉这兄妹三人好像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她给卖了。
　　“罢了，你们就别为难凝若了，这事容木家的人来了，再做商量。”
　　“皇后娘娘，我……哥哥他们要来了吗？”
　　“是啊，不只你兄长，这参加选妃的不日便都要到了，大皇子，我与太史令商议过，本月十六便是你选妃之期不知大皇子意下如何？”
　　“全凭皇后娘娘做主。”
　　“好，我稍后便去跟皇上奏禀。”
　　“多谢娘娘，若是无事，我等先告退了。”
　　“你们退下吧。”
　　“那母后，儿臣也告退了。”看大事已成语悠本想拉着凝若出去，谁知却被皇后拦下：“你先回去吧，凝若，本宫与你有话说。”
　　“是。”
　　语悠好奇皇后怎么突然单独找凝若了：“什么话我不能听啊？我也不走了。”
　　“当真不走？正好，母后前几日抄的经文还差一半，要不……”
　　“母后，儿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一听抄经文语悠跑的比谁都快，无奈地看了眼凝若，瞬间便跑的没影了。
　　皇后被自己的女儿着实逗笑了一番，便唤了句凝若：“来，坐。”
　　凝若在皇后的身边坐下，皇后仔细端瞧着眼前这孩子。想想当初芊沫把她带到自己面前，她还尚在襁褓，而如今已是这般亭亭玉立了：“丫头，你瞧上大皇子了？”
　　被皇后这开门见山的坦率着实吓了一番：“娘娘，我……”
　　“别怕，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今天权当是姨娘和你聊聊自家的话，不必害怕。本宫也是过来人，你们这一出戏，本宫岂能看不出来。起初我还奇怪，那大皇子是何等的高傲，怎么会单凭我那两句话就应了这选妃之事，原来他早有了万全的打算。今日你们这么一闹我便也明白了。”
　　“皇后娘娘，千般不是都是凝若的……”
　　“傻孩子，你有什么不是的？情缘之事岂是能由得了自己的，其实姨娘早应该为你打算的，只是千想万想，没想到是大皇子。你如此这般，可是因为大皇子在那村子里救了你？”
　　其实凝若也说不清，与她从未有交集的大皇子是何时让她如此牵肠挂肚的：“也不是……不是……也好像是……”
　　“你也不必说了，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想想这整个天下，可能也就是九皇子还能牵绊下大皇子，没曾想他居然可以舍命救你，我倒是很意外。”
　　想到这凝若何曾不意外，她所听到的潇墨离岂是冷漠二字能形容的，但对她来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是那么的亲近。虽然他们相处时间不多，但是她在他面前真的很自在。
　　看到凝若嘴角的笑容，皇后便知这丫头的心了：“凝若，你记住，我虽是皇后，也是你的姨娘，若是你真的有这份心，姨娘自然会成全你。但是你要知道，这并不是姨娘想给你的日子。自小我便让语悠陪着你，不想让你与皇子们有太多接触，因为我一心想让你远离皇宫，想这自古宫闱都是风起云涌之地，非是女儿家可托终身的上选。语悠生为公主，她别无选择，日后姻缘如何单凭造化了。但你不一样，你非是皇家女儿，姨娘是可以替你选择的。姨娘自小看着你长大，知道你与你娘亲一般，都是重情之人。我知道，你认定的人，姨娘阻止不来，但姨娘是怕你重蹈你娘亲的覆辙。你若是真的认定大皇子，你便要知，他所面临的不是寻常人家的争吵，而是危机重重的明争暗斗，你可知他那宫里日后必定不只你一人，你可能承受那日日烛孤影只还要人前欢喜的日子？”
　　面对皇后这一番话，凝若不知道该如何去答。她不怕什么明争暗斗，就算这宫闱再多算计，她也会与他一并承担。但是她可以受得了他的心里再有别人吗？想到这凝若的心莫名的一疼。她承受不了。
　　“丫头，两情相悦虽是幸事，但也决不能冲动，姨娘是过来人，不求你日后如何富贵，但求你能开心平安的度日，那姨娘才算对的起你娘亲了。你且再好好想想，若是真的想好了，万事有姨娘在。”
　　“谢谢姨娘，但是凝若想好了，日后风霜雪雨，凝若陪他一起走，刀山火海，凝若陪他一起闯。若真有一日，他那心里并非只有我一人，我便放手，再来这长秋宫中日日陪着姨娘。”
　　“我的傻孩子，也罢，你想好便是了。”
　　凝若从长秋宫中出来，满脑子便是皇后的那些话。她相信她可以陪着他承担一切，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不再如此待她了，她真的能如自己所说轻易放手吗？想想当初的娘亲，那日子是如何过的呢？
　　“哎呀。”凝若只顾低头想着，根本没留意前面，不知自打她从长秋宫出来，潇墨离便一直站在她的正前方等着，凝若走着走着便撞了上去。
　　潇墨离笑着看着凝若：“想什么呢？”
　　“没什么？”
　　相对于凝若的躲闪，潇墨离倒是直接：“皇后是不是告诉你，让你想清楚是否要参加选妃？”
　　“你怎么知道的？”
　　“皇后那么疼你，自然不想让你跟着我。情理之中。”
　　“不是，皇后娘娘不是这么意思，她只是让我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想清楚这宫闱之斗我是否能护你周全，想清楚我那紫麟宫日后若再加几位侧妃你又当如何？”
　　潇墨离说的一字不差，凝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偷听我们说话？”
　　“木大郡主，你这一句话我这脑袋怕是就要搬家了，长秋宫是何等地方，岂容我偷听？”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以己度人，自然知道，其实这些话我又何止问过自己千遍。”
　　凝若看着潇墨离，眼神中的期盼着实令人心疼：“那结果呢？”
　　潇墨离看着此时的凝若，一字一句言道：“木凝若，宫闱之斗自古都不能免俗，我虽是大皇子，又何尝不是所有人欲除之而后快的活靶子。我不敢说一生一世会护你毫发无损，但我保证，只要潇墨离还条命在，便不会让你有一丝的损伤。至于那侧妃之事，我可以告诉你，这一世我潇墨离只要你，天上地下，潇墨离魂魄不散，便绝不会负你。”
　　悠悠岁月有这份承诺便够了，凝若扑在潇墨离的怀里：“我会陪着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这一刻从小不知道泪为何物的潇墨离，眼中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他突然生出一种感激，感激上苍把木凝若带到他身边，从此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恨不得就这么抱着她，抱到天荒地老多好，随他们争斗好了，他有她就够了：“好了，别哭了，快起来，别忘了咱们还在长秋宫呢？”
　　听到潇墨离这么说，凝若赶紧推开他，这要是让别人传出去，怕是连皇后娘娘都要受牵连。
　　看着一脸红晕的凝若，潇墨离忍不住凑上去：“这么绝情？刚才还抱的那么紧，这会儿推的到利索，看来皇后在你心里比我重要多了。”
　　“懒得理你。”
　　凝若本想直接回兰庭，却被潇墨离不依不饶的直接拐到了紫麟宫。刚进宫门，潇墨离便把凝若护在了身后。只见云间突然飞下一把纸扇，潇墨离抱着凝若转身一躲，嘱咐了一句：“好好待着，别动。”便飞身而出。
　　凝若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便不知从何处飞出一人，衣袂翩然，潇墨离两人在这紫麟宫争斗了半天，终于落了地。凝若赶忙跑过去，确定潇墨离没有受伤才放心，不禁看着站在他们前面的那个人，心里不禁好奇：“这是谁呢？能在潇墨离的紫麟宫出入自由，是来刺杀他的吗?”想到这，凝若本能地站到潇墨离的前面又打量了一下潇墨离：“真的没受伤吧。”潇墨离看着凝若这一连串的动作，看的倒是十分惬意，嘴角也不经扬起。
　　“这真的是变天了，大皇子居然会笑了，看来我这趟真是不虚此行啊。”
　　被人打破这份惬意，潇墨离自是没什么好气：“青大阁主可真是闲的不轻啊，什么热闹都要来凑一凑。”
　　“墨离兄，这话说的可不仗义。我一听说大皇子选妃，可是日夜兼程地从青云阁赶来，为你寻一位如意的佳人。但看这架势难道是青某错过选妃之期了？不对啊，日子没到啊。”说完便笑着盯着凝若打量，“在下青子君，敢问姑娘芳名？”
　　“青子君？”凝若也曾听过，这是四方之中青云阁的阁主，早闻此人精通奇门五行，亦有仙风道骨，好像传的亦人亦仙的样子，刚要行礼便被潇墨离搂在怀里，吩咐下人道：“来人，先带郡主去殿里休息。”
　　凝若瞧着潇墨离，总感觉这样走好像不太礼貌，但是看潇墨离铁青的脸，还是算了，便稍稍欠了下身下去了。
　　“呦，保护的够严实的。看来大皇子终于也食一场人间烟火了。好事，好事。”青子君拍着扇子，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问道：“郡主？难不成这位就是南郡木府的大小姐，当今皇后娘娘的外甥女，皇上御赐的凝若郡主？”
　　潇墨离没好气地说着：“不愧是青云阁主，料事如神。”
　　“哈哈，大皇子，过奖过奖。与你相交这么多年，难得见你这脸上有如此的表情，潇墨离看来这情蛊你已深入骨髓了。”
　　潇墨离也不答话，若这真是情蛊，中一辈子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