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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节: 永恒的遗愿 (上)

作品名称:人间三视      作者:思魁      发布时间:2017-03-04 10:08:10      字数:8604

  因他为他憔悴死,他冯欧州却——不闻不问也不理……可怜也——马桂贞:反供众人贻笑!这惨烈怎能不要她命?意恨心寒浑如铁,自怜自悲容颜损。千思万想总不通:欧州这恶作剧究竟到底为的哪般说?梦里没忘心灰意已死,天上人间、水流花落,物是人非事事休。虽说,人有悲欢离合——古今亦难全;本应,绿肥红瘦,却道海棠依旧。但是,万事总究有个所以然!与其这般抑郁死,何不轰轰烈烈闹-回?-报还一报——天理之必然。于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决定在马桂贞心里形成:死也拉个垫背的——冯欧州必死无疑!
  自从坚定了这种信念后,马桂贞愁眉日见舒展,始有了言语偶笑,更能强进饭食,迫使自己下床锻炼行走……总之,桂贞的病大有好转了。家人、亲近人以及所有关爱她的人们,为她所悬着的心,这才都慢慢地放下来了。
  一段时间后,桂贞脸色也似有了从前的润泽和昔日的风韵悦色,且能转悠着替她妈择菜、扫地、抹桌子……
  又过了几天,在一个雾霭沉沉、细雨蒙蒙的傍晚,马桂贞口袋藏着一瓶杀虫农药,推开了冯欧州一人独居的家门,来到了雨天独自躺在床上看书的欧州面前——
  冯欧州乍一看见马桂贞恼着脸进门走到面前,惊诧恐慌的一下坐起来,直怔怔的愣神看着她,见她凶神恶煞般地站在面前,眼神憎恨、灼灼似火,大有某种来者不善的架势。霎时,一种来找他麻烦,甚或来拼命的不详之感,使欧州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畏怯地看着她,如同看到恶魔似的让他惊悸不安,半会,嘴里只吐出一个“——你……”张开口的嘴里一时找不出下词了。
  桂贞直眉瞪眼地问:“我给你的那张字条,你看到了没有?”
  欧州紧绷的心弦,终于稍微放松了一点……不过,心里还是疑惑:她这样凶巴巴来,是找自己玩命来的?还是只是为了那张无稽之谈的字条?要是仅仅为此兴师问罪,也只不过是滑之大稽罢了。于是,欧州故意不以为然的吃吃讪笑起来,看桂贞还板着面孔,没有松弛的意思,马上改为高声仰天大笑,并故作轻蔑地说:“就为这个?也值得来问?真想不到:你还这么逗人好笑!”欧州笑着用话挑逗打趣,想以此冲淡这紧张的气氛。
  “我问你看到了我托人送你的那张——我的条规了没有?”她厉声责问着,全不顾及别的,神色还是那样令人毛骨悚然。
  “我看到了……但是,我又撕碎了!扔掉了……”欧州如实的回答着,用倔强的眼睛对着她,大有一种赌上——“看你能干什么”的倔劲。
  “你……你……让我该怎么说你呢?——你可恶!你丧良昧心,害得我这一生好惨啊——我就是死后做鬼都记恨你,和你没完!要不是你,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又为何走到今天这一步吗?!”她眼泪刷一下落下来……伤心悲恸得说不下去了。
  “没头没脑——莫名其妙!我怎么你啦?又让你走到哪一步啦?请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要说什么?想干什么!”欧州不想听她这些胡搅蛮缠的恼人话,不胜其烦的问着,怕她没完没了的瓜长蔓短起来,便以攻为守的和她顶对起来了。
  桂贞停了停,让自己的情绪有所稳定后,才忧伤地说:“你还记得我十八岁时那个看电影的晚上吗?是你,把我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唤醒成了一个女人,使我从那天开始,便为婚姻的事劳心费神,牵肠挂肚,呕心沥血,最后赌气跳进了苦难的泥潭,在绝望中苦苦挣扎,几回回差点殉命早殇!”
  欧州睁大眼睛,半信半疑的惊问:“是这回事吗?你和谁赌气?为什么赌气?你该不会把这笔无底无面的冤孽债,冤枉到我头上吧?”
  她摇了摇头,不慌不忙的继续说:“只因为你向我求过婚的那天晚上之后,我便有了决心嫁你的想法,就给家里人说了。结果,我哥第一个跳出来坚决反对,后来我爸也跟着武断的否定了……那时,我一个女孩儿家,势孤力单,反抗无效,又羞于公开死命抗争,只能心埋怨愤,赌气几年不嫁。——那可是遥遥无期,不报希望的五年啊……我一个弱女孩儿孤独无助,顶着家人的反对,亲友众人的压力,为你的求婚力争抗命、独身奋战、遥遥无望的抗争了五年啊……可你,从那晚以后便销声匿迹,不但不闻不问,甚至浑然不知……五年中,我可为你没少流过泪、没少伤过心啊。今天,难道对你曾经可怜巴巴地向她求婚的情境,你真的就忘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剩吗?后来,我看你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似乎很快活也很开心……那时,你是否想过我——一个老大不小的女儿家,她为什么迟迟死活不肯嫁人呢?她心里怎么想的?她是不是也和你一样的快乐开心呢?现在,你敢说,从你搅扰了她的心神之后,以后的几年时间里,你关心过她一丝一毫吗?当她为你抗婚、为你孤身奋战的时候,你在哪里?直到今天,你关心过问过她一句吗?你甚至不知道她几年里为谁在做着宁死不嫁别人……你唤醒了她、你却没事人似的,再没去搭理过她,甚至在以后多少次见她都似同陌路人,几乎懒得不曾正眼看她一回……再后来,你悄然无声的结婚了……你说,她有多伤心?多痛心!只有在你结婚之后,她才真正明白了:在你的心目中,她原来并没有占取一分一毫……而你那晚的含情脉脉,迫切期求,原来,却只是你在逢场作戏,任意挥洒——你把一个天真少女的纯情,无情哄骗,用她少女纯真的一片痴情,演出了荡她心弦,勾魂摄魄的那一幕,诱惑得她-头栽进了爱你泥潭,最终掉进了痛苦无底的深渊……而你过后又扔开不管,不当回事,你居心叵测?用心何在?你由此毁了她的一生,而你不但不闻不问,还似乎不知不觉。直到今天,当提起时,你甚至诧异地问:这与你何干?唉……天下哪有这等不近情理之人?原来,我每时每刻心里都装着的你,让我这般的失望……反而好象只是我在自作多情?!咳——几年来我抵死抗婚不嫁别人,到今天,一旦让人知道了真相,岂不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啊——这寒心,怎让我接受这一现实?这——在我如此心灰意冷之后,我决定快快嫁人了——哪怕是阿猫阿狗或者是头猪,只要是个男人就行——我实在受不了你那种让我绞心的灰心绝望了;我再也受不了那种让我瘆心的伤痛了……我……我于是,匆忙的,赌气嫁了那个人面禽兽——从此,开始了我人生——地狱般的煎熬,绝望生活……这些,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欧州似惊非惊,似信非信的,茫然地看着马桂贞,红着脸,几次欲言又止,终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停了一会,桂贞似乎还觉得言不尽意的接着说道:“时至今天,我从来都没有在你的面前提说过一句我的这些不幸……我活着的命运已经如此,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一事实,不想让你为此心生内疚,在你自由光明的生活里,增添一丝一毫为我引起的不快,而我心里的惨痛,都由我一人默默地去吞饮……现在,你没有必要瞪大眼睛,急于准备张口否定——先等我把话说完,如若不对,由你说什么都不迟!——今天,我才来告诉你这一切,只是想在我临死之前,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颗多么幼稚而痴情的心,你忘记了她,辜负了她,她却时时刻刻挂念着你,为你着想,思念着你,特别是在她那段人生最绝望的日子里,更是如此!而你今天却加倍的让她心酸,几句话令她伤心得要死!现在,得明白地告诉你:她今晚能来,就没想着活着回去!同时,也是来找你索命的!——这一切,都是你逼她走上今天这种以死相向的路上来的!”
  欧州此刻只是满腹疑虑,搜肠刮肚的也只是连说了几个“我,我……你,你……”终于,还是言不达意。
  马桂贞没有理他,一时默默无语,蓦地走向窗前,望着黑暗中的窗外——失神。
  这时,窗外早已一片漆黑,细雨之夜静悄悄。夜阑上灯、大地沉睡了。灰沉沉的夜空,凝重而低垂,闷郁得让人压抑,灰暗阴沉黑锅似地扣在天空,细雨蒙蒙,从下午到入夜,不见淋漓痛快一下,也不见雨歇云散,只是一直这样说下不大,说停不停,半死不活,闷得人觉着憋气。
  她把额头靠在冰凉的窗玻璃上,悄悄抹着眼泪,过了很大一会才重新鼓起精神,站直了腰说:“当我终于摆脱了那魔鬼,离婚后,当我同时也又一次看到了有机会实现我一生之梦想时,鬼才知道,我怀着一颗怎样渴望重生的心,主动托媒向你求婚的?我抱着一腔迫切期盼的心,带着我长久聚积的全部希望,包括生命,一次投出……结果——万没想到,我被这种激情带着,一头撞上去——迎面碰到的却是你那堵绝情狠心的石墙……顿时碰得我气息奄奄,恹恹待毙。至死都让我一点也想不明白:既有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正因为你当初那样情切切、意渴渴向我求婚,才使我投入了一个姑娘全部的真情实意,被你拐带,为此吃了那么多的苦,流了那么多的泪,最终落了这等凄惨的下场!到今天,你又如此……今晚,我抱着一死的决心,来平慰我这颗伤痛凄惨的心灵!现在,我最后再次问你:为什么要把我逼到今天这种令我绝望的地步?”
  欧州老实诚恳地说:“如果我以前在不经意间,辜负了你的真情,让你错爱了,那都是我的过错,在此,我深感抱歉。但我得声明一点:我通前到后,直到现在,都从没有任何故意要伤害你的意思。若是要说,你托媒提亲,我没有答应这件事,而让你伤心,我只能说,这其中自有变故,实非我负心,甚至绝非我的本意——而是我有我的不得已,我的无奈和苦衷,恕我无法奉告,请你见谅。”
  桂贞惊讶而痛心地说:“你说得好轻巧啊——-句‘自有变故’就推净你所有责任,掩盖过-切吗?到现在还用什么‘变故’?什么‘无法奉告’……你难道还想拿我当傻子哄骗不成?吿诉你:我今晚就是带着毒药来的!既然来啦,我就没想活着回去!你想:在我将死之前,还能再放你耍滑头蒙我在鼓里,让我死得不明不白吗?”
  欧州倔强地说:“我已经说过——我有我的难言之隐!希望你还是不要逼我的好!我只想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有些时候,有些情况下,谁都可能遇上一些自己不得已的事情!所以,你现在对我的抱怨,我不想做任何解释。因为,我既不想说假话哄你,也不想说真话让你惊悸,让你……包括我,都永远陷入无底的痛苦和仇恨之中,无法自拔。请你能够相信我这一次。”
  马桂贞愣了一阵,想了一会。才冷冷着笑说:“你以为我能相信咋唬三岁小孩子的这些话吗?实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让人直到临死之前还要不明不白的为之绝望伤腔呢?我今生命薄,今夜早有命尽的打算,希望你莫要再抱着唬弄我的心理了。莲梗风折,丝丝扯我遗恨无穷。此刻的我,对人生、未来都业已绝望之人,早已无心人间的春色秋月、云蒸霞蔚,只求讨个人间公道!方能稍慰我心。所以,今晚我有备而来。与其在悲痛中默默无望地死去,倒不如痛痛快快拉一个负我心之人垫背,亦死而无憾!现在,我即可死在你的面前,你的房里……况且、我家里有遗书,不相信你能逃此干系!”说完,桂贞真的掏出药瓶,拧开瓶盖,举到嘴边,盯着欧州。
  “别……别……”欧州吓傻眼了!不由得投降似的举起双手,连脸上的血色都吓跑光了,只见惨白。无形中,他变得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千万别……别……只要你,啊,不——我什么都答应你……说什么都行!”欧州太了解眼前这个女人了!虽然从她婚后这些年,和她少有接触,但是,从小可以看大——所以,他绝对相信面前这个性情独特刚烈的人。若不马上让步,她准会说得出,做得到!此刻,他还不敢放下手,怕让她产生夺她药瓶的错觉,反酿出大祸。
  “你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她并不放下药瓶在问。
  欧州怯生生的看着桂贞说:“说真的,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过任何坏意。我确实从小到大都一直非常喜爱你。我做梦都想娶你——这绝对是我的心里话!只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家里又穷!曾经,我多少次都盼着老天能赐给我机会——像有的电影里那样:你掉进水里了或遇上坏人什么的,我去奋不顾身救你……以求有机会赢得你和你家人的心,使我梦想成真……可是老天从来连这种机会都没给过我,我实在无法盼望,后来不和别人结婚又能指望什么?”
  桂贞冷笑了,但仍继续用眼睛逼着他问:“既然如此,你过去穷,说你配不上我,现在又拒我,你又没成富翁,这又为什么?但是,我现在问你的是:我们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你胡扯这些干什么?”
  “这……其实,就是同一个问题,是同一个原因。只是,你——你还是别问的好!”他用乞求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我为什么要不问呢?”桂贞激动得高了声。
  欧州固执地说:“我刚才已经反复说过了——让你一旦真正知道了,你一定会更加痛苦,更加绝望的。说不定你也会非常后悔让你知道了那些亊!”他说得很诚心。
  桂贞愤愤地说:“我已经都痛苦到了以死来求解脱的时候了,难道还有什么样的痛苦能吓得住我呢?!我临死就是要弄个明白,请你不要再绕圈子了!我实在已经没有这份精神啦。”桂贞再次恨起了眼睛。
  “我确实说的是好心话。我可以用天地良心发誓!”欧州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让桂贞看看,可就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相信。
  桂贞嘲讽着一笑说:“到现在你扔想用这种鬼话骗我?”她冷笑着,面目可怖,脸色干黄如土,虎视眈眈地瞪着欧州,怒目似锥,大有立刻和他拼命的样子说:“你,还真以为:我今晚来,只仅仅是用死来吓唬你的?不信——这就让你看看……但愿我死后,你能活得更好!”她再次举起药瓶,真的就要喝了……
  欧州急忙叫喊:“别……别喝!我已经愧对你哥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白白送命!我说,我现在就全都说给你!即使真的要死的话,死的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你。你和那些事,一丝关系都没有,我若是让你这样稀里马虎,黑里糊涂,什么都不明白就死了——我就是立即再跟你死了,我做了鬼也永远不能饶恕我自己!”
  “啊——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你快说,你又是怎样愧对我哥了?”桂贞更是大惑不解的、眼不眨地直盯着欧州问。
  欧州张着嘴,低着头,只是瓷怔怔一时发呆。在桂贞一再催问下,才木木讷讷着回答:“你哥和你嫂子离婚,是,是我一手制造的……”
  “啊——你和我哥不是一直都是要好的伙伴吗?你这又是为什么?”
  “是,是……他吞吞吐吐,吱吱呜呜了半会才说:‘你哥为人傲慢,又常常自以为是,你嫂子多有轻薄桃花样之嫌,两人,我都从内心不大看得惯!”
  桂贞叫了:“仅仅就因为你‘看不惯’,就拆散了他们一个好端端的家庭?你……你……我怎么就没有看透你呢?你——阴险!你这样做,到底为什么呀?!”桂贞恨得浑身颤抖。
  此时,欧州反而很平静的样子,慢腾腾地说:“事已至此,我干脆就对你全说了吧……”接着,欧州便一五一十对马桂贞叙说起了一件让桂贞极为震惊,做梦也料想不到的大事件——
  
  问题的根源,是我和你爸两人一块为村里买机器开始的:
  当时,一到上海,你爸在股市场上看到有些人非常容易的就能挣大钱的诱惑,便用公款想快速大捞一把,背着我就炒起股来了……结果,最后竟然赔了二十万有余……他急了,只好求销售机器的仇主任,在购买机器时,给他帮忙把这二十万亏空加进买机器账里去。那姓仇的本不是个顺茬货,借此机会也想大捞一把,和你爸商定:为了捂住我的嘴,决定也给我多虚报二十万,给仇主任二十万,为了不让你爸空手,除了多报那二十万外,再给你爸多报十万元——共计:多报七十万元。
  这话你爸说给我。我心里明白:一旦事败,我就会被这二十万毁掉一生!当时,我不敢答应,说啥我也不同意。你爸说:“你要真不帮我度过这一关,我就死定了!既然是死,我现在就死在这里——只要你回去有法子交差,说得清那二十万亏空,我立马就死!”
  我没有办法,最终也只好跟着你爸赌出去了!
  于是,就填了一份多报七十万元的假合同。
  可是,假合同的事,被仇主任的上司——林科长知道了——
  这个姓林的,简直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他用谎报七十万这个凭据,说要捅到咱们镇上市上去——置你爸于死地!
  无奈之下,你爸只好跪在地上给他磕头求他……最后,姓林的才答应帮你爸不死,但有条件——需在原有的七十万上,再加二百万给他……
  你爸当时也晕了……当时,落着泪和我商议:说他这回左右都真的活不成了:若答应了林科长,谎报这么大数额,必败无疑,他是一死。若说不答应林科长,让他捅出来,死得更快!他说:他想来想去,反正是——二百七十万和七十万,哪个败露了,他都无疑一死,所以干脆就任姓林的再宰二百万了……总之,先走一步算一步,混一天算一天,啥时混不下去了,再说混不下去的话。万一混过去了算他白拣条命!
  这话,当时我一听,气得我不由全身肉都打战——你讲混到哪里算哪里,你把我拉了进来,让我怎么办?况且,一家伙再给姓林的二百万?这数字在当时咱们村民眼里,该是个多大一笔巨额呀!把这么大一笔村民的钱,从我们手里拱手送人……你要是混过去了,我对得起谁呢?我岂不成了生我养我的天吉村的千古罪人了吗?况且,谁有指望混得过去呢?当时,我怒发冲冠,说什么也要和那个姓林的来个刀下见菜,不惜一切一搏!也不愿意给村人落下千古骂名。就这样,我怒不可遏的随你爸找到了林仇二人,当时,我是那样的义愤填膺,疾言厉色,不顾死活的和姓林的顶撞、抵牛,甚至宣言要告发他——最终,迫使林某人让步,少了整整一百万元……
  当我还是坚决不妥协不让步时,林某人说:他一分不要,只要公事公办——把你爸签订的虚报七十万的假合同送交咱们镇上市上去!并赌气走了。
  这下子,你爸受不了啦,一定要我“认事算了”,我还要争取,你爸当时就真的和我翻脸了——就要死在我面前……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因为,你爸要是在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情况下,真的死了,我就得替你爸顶那二十万元的黑锅……于此,我左右为难,最后只好手拍胸膛,违心的答应了你爸……
  尽管如此,当时我实属无奈。但在无奈之下,还可以自慰的是——我总算还是为天吉村争回了一百万元的损失,也不能算作是夲村的千古罪人,因为我确实为村民尽力了。
  最终,机器以多憋出去一百七十万元的代价,买回村了。
  此后,我心怀鬼胎,愧疚总使我抬不起头。我为你爸硬塞我的二十万元卡,老似魂不守舍,心神不安。那卡,回家后我就锁进了箱子。买机器的内情,我对谁都没有提过,包括我最亲近的家人和妻子。这并不只是因为你爸的千叮咛万嘱咐,而是我总觉得拿昧心钱的事,如做贼似的、心里老觉得不保险,说不准哪天败露了,我就把那二十万元交出去……所以,我不断告诫自己——那钱不动,必要时,我及时退回去还可以自保。
  买机器一下子竟多出了近二百万元,当时,村里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闹到了镇上市上都不可落脚,上边派人和张好山共同配合调查……当时,确实朝不保夕。
  这样以来,首先坐不住的当然就是你爸了……那天,他上我家找我商量,我不在家,就和我妻子说话,探实了我确实没有把买机器的实情告诉我妻时,便生出一计:干出了一场天理难容的昧心事——
  他对我妻反说:炒股的是我,一下子赔了二+万有余的公款……一切都是我!他把我和他买机器时的所作所为颠倒了说给我妻,并以我有一张不愿意让她知道的——银行卡,为证……
  当我回家后,我妻反复追问我买机器的事,一则,我答应过你爸:包括我妻,绝不外露半句实情。二则,当时的风声很紧,我怕这么大的事,一旦她知道了内情,一个女人家心里搁不下这么大事,恐露马脚,或出别的事端。所以、面对她反复的追问,我只是以为她到外边听到了些什么传言,因为当时什么传言都有,所以,我不足为意,因此,她越是追问,我越保密;结果,我越是疾口否认一切,她就越发相信了你爸的全部反说……我越说什么事也没有——她就信得千真万确了。相信如你爸所说的:事情已经大到我只能坐以待毙的地步,所以我只是不愿意连累家人而已……
  唉——今天想起来,也全都怪我太老实——吃亏于向来太尊崇一诺千金的为人和从不愿意把别人向坏处想的处事原则,才使你爸钻了个大空子——在我妻为了救我,向你爸讨主意时,你爸借机怂恿她以色堵住张好山的嘴,以出卖肉体拉拢张好山下水并以此要挟好山,拖延扰乱调查……在你爸多方鼓动策划下,让她终于背着我实施了你爸的毒计……
  后来,一次,被刘招弟发现了,好山怕被那女人传出去,想出了个以强奸来捂住那女人的嘴,谁想那个刘招弟硬是不吃张好山那一套,便要喝药寻死,于是、便有了汪小亮持刀上好山家,连砍了好山三刀的事件。当时轰动乡里,人人传说。不久,我自然也知道了——我很气,追问……最后真相大白,才知道:这一切罪孽,都是你爸所为……
  当时,我妻在万分羞恨之下,她……她……她死了……她临死写给我信还在,我现在就拿给你看!说到此,欧州失声痛哭着,并翻出了田樱桃的信,拿到了马桂贞的面前。
  马桂贞此时也为之大惊失色,目瞪口呆着流出了同情的泪水,看着信,半天不能一言。
  此时,屋里的空气似乎一下变得让人感到压抑,憋闷,使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窗外,雨的沙沙声似乎突然变大了,淅沥嘈杂一片于耳,使人心烦。不知屋檐或什么地方的流水声哗哗啦啦——原来的蒙蒙细雨,不知什么时候终于变成了淋漓大雨。此刻,虽然没有雷声隆隆,雷鸣电闪,但在他们二人不同的心里,却同样犹如炸雷轰顶,霹雳震天。
  不知过了多久,欧州擦干了眼泪抬起了头,悲伤叹息着说:“她死得好冤好惨啊……这、你应该是知道的!——这、就是你爸干的好事!人心何在?人性何在?他……他该不该——杀!”欧州突然对马桂贞怒目圆睁,凶巴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瞪着她逼问,像要把她爸的全部罪责,一齐算在她头上一样……一时凶焰高涨。马桂贞神情沮丧,脸色苍白,目光呆板,散淡的停在窗外黑暗中淫雨霏霏的世界里……如泥塑石雕一般无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两人都相对沉默着……
  大约一直延续了十几甚或二三十分钟,马桂贞才如大梦初醒,她轻轻“啊——”了一声,眼泪泉涌,直流到脸上……她若有所思的呓语着:“竟是这样?这样!我——今天才总算明白了——一切全都明白了……”她目光又慢慢扭回到欧州脸上,似要加以证实地问:“这么说来,杀害我爸的人——是你?!而不是许兴旺了!”她怒目圆睁,两目如剑地盯着他。
  欧州完全一副傲骨铮铮、正气凛然的样子,双目对峙,排揎直入地回答:“不错!是兴旺叔替我背了杀人黑锅。我只感到对不起他,而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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