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结婚

　　当人群到了秋家院门时，秋踵说我来吧。便哟喊几声，苏奶奶就出来解了院门。众人一路说笑进了秋家庭院。
　　莼稆见院门房梁上的横批写着：好春天暖；两边的对联只存高处的各三个字，低矮的看来是被调皮捣蛋的孩子撕了或是粘上时没贴好被风雨吹走了，右联为新春新。左联为吉人吉。莼稆便好奇问了画牙这事，只见画牙说：“他家的还算个样，别家头的春联早落了。我想没有完整保到下次添新的；果真有，那他家看来是长年不在家到外头打工了。”莼稆回道：“这个自然如此，就像我家头的孩子都爱去撕，让他们不去撕，背地里还是瞒你去撕，有一回我逮个正着，追问他为什么不听话，你说可笑不可笑，那孩子回我说，‘撕得越高，人在这一年比往年就会长得更高’。原来他们用此来判断自己在过去的一年里有没有长高。那时听了他怎么一说，就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混过去了。”画牙笑说：“你还真有点不同”。莼稆回道：“真真的，你补全这对联；我才服你。”画牙说：“这有什么难得，你有这个兴趣我就应了，让我想想。”不一会，画牙说：“听好了，右联为新春新气象，左联为吉人吉万祥。”球踵见他两还在院外谈说，就去拉他们进屋来。他们也只好作罢，跟进屋里了。
　　
　　秋家已分了家产田地。秋雯未嫁秋敦未娶还和苏奶奶一起生活，然虽是这样，已成家的长子秋尚搬到外头住上新楼房了，是一厅三房，有头胎为女婴名秋淑第二胎是为公子名秋寿第三胎为女胎名为秋蕾。次子秋踵家长子名秋途次子为秋矿；现还在老屋居住。那老屋全用青砖砌成用石灰混沙做浆，屋顶青瓦累成。大厅着实是宽敞，又配上重木门，大厅的两侧壁各有一个内室房门。大厅的后壁的中下位置，挂有用玻璃封闭好的中堂春联，高案桌上摆有过节气祭祖用的香坛，精致别致的刻有各种图腾的瓦瓷做的酒杯茶杯各五个，高桌两则各摆设一长凳。平日里苏奶奶不让人挪动那长凳，更不能活生生的人坐；听苏奶奶说是用来给仙逝的祖宗回家头坐的。在大厅的后右则还专门给世观音置一席之地，莲花台有约半米长的半经，高有三十厘米高，是用整的大榕树根制成，上雕刻有莲花纹。墙壁上挂有世观音的画像，每有闲暇苏奶奶就坐在那莲花台，面对这世观音画像，念些善言佛语。苏奶奶虽信仰佛教，然都不强愿家人身旁的人信佛。果真牛岭村就几个人年老的信佛，余下年幼自不用说，然在成人大人间也很少信佛的。
　　莼母展转大厅一圈后，才把眼睛收聚在挂在上链巨钟的左侧的后墙的黑白上半身的照片上来。秋踵见其好生发呆说：“那是家父仙逝时唯一留下的一张照片。”接着，秋踵又说起往事来。原来，秋袍未登不惑之年就闭眼忘尘了，秋家失去梁柱；直堪群孩曝风霜雨露。不过，尚健身的苏奶奶，明尘理道天运，抹去泪痕力扶家。秋袍在没前刻，只遗嘱长族邻舍好生当护弱妻小子女，又叮嘱其妻度外度内。当得到众人应诺，看了妻儿一面，脸颊划过最后两行泪后，静静的就闭上尘眼。随之既来的，便是满屋的泣涕声。那晚星月全无，那凄然幽暗的黑弥漫在牛岭村的上空。然不管怎样黑的夜，终生黎明，毕竟日在其内部萌芽；哭出的悲伤，必能洗净生者，展开双手拥抱阳光，积极乐观的活着。随天光见日时，在兄弟同族人的引领，有长者、戚朋来慰劝一番。不时，便是一五一十地按习俗，妥当就处理善后事了。
　　
　　说也怪，那时刚晓尘谙的秋雯，抢地哭天，凭你旁人如何劝解。嘴里满口乱语尽说些：“要随去”，“别理我”，“若是同路，须共天日”；“纵有了了，当解怀恩”，“试看非天高路漫，着实是脚近手触。”众人好生奇，皆说秋雯没师教哪得此言训呢。耐到夜幕降临时，秋雯的哭声就起。邻舍几位年长妇女一听到她的哭泣声，就会去她家照看她。就这般轮流看管，操劳了七夜。当秋袍入土八日，亲人完了上茶酒，捻香、点蜡等事后；一切善事终吿结束了。那晚上秋雯果真不哭了，肯睡了。这样牛岭村又回复了宁静的月夜。
　　踏家地后莼母回到自家欢喜俱说。连着第二天，秋家引来了下定礼，只见一小担糖果，红、黑瓜子与及糕点，用两只全新有竹盖的篮子装着；由一位十三岁名秋雯挑担，俗叫：“挑担故娘”，秋雯年轻修长清秀。可当是牛岭村的一面。李媒婆招巧的猫步，在前头一笑一步，手帕打风引蝶。秋敦拎着一大块的咸猪脚；脸上挂着笑，还特地打扮。修一头直短发，身批大整卦；直长的新蓝裤，使得给鞋遮了大半。虽行走了这么远的路起了猛汗，还这一装束；但心里是美味横生。
　　当众人到莼家时，只见莼母领几人出来迎解，并一一收下了定礼。还了带坐，递高茶。过许，莼娥出了深门到了迎客堂。两人深情相望，好似旁若无人，也不管身旁的人说什么笑什么。莼娥打量他一番。身无灰尘，眉目清俊，挂卜胸襟。秋敦见其发呆说：“喂，你好生发呆呀，看黄历没，还需问神社呢。”莼娥回过神，明自己失态，脸便涨红了。道是吞吞吐吐的说：“那事由他们忙去，何愁此，托着欢笑，存些趣味。”秋敦抿嘴不语。眼只在那打转看堂屋的摆设，假装没有听到她说。莼娥见之，拿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便说：“方才有故失，以当语赔个不是。”原来，莼娥说的大意是：让他们忙去，我只高兴。人听之，顿失语。更何况是在这种场景下。此时有人传话吃饭，莼稆引众人一起去吃饭了。一大桌围坐的有媒婆、秋踵、菊大娘、秋敦，余下为莼家等共十人同宴。两家的人，说了些客套，相互夹菜彼碗，侃谈连连。
　　话分两头，下定后也定了婚期，喜宴帖送至亲朋。吉日前两天，请同宗邻舍共聚合欢；俗称‘吃酒花’或‘吃八大碗’；也忙备吉日的酒菜。最起码二十八围（‘围’在此为量词，一围就是十人；同宗孩童一起吃可十二四人，大人只许少不可多这是礼数问题，吃饭摆宴时还有专人在此张罗，唯恐失了礼数被人议论）。吉日那一天，就一下子有三四百人，一般是吃午饭并且要每桌有‘十大碗’和酒、饮料，汤水等等。孩子们在秋寿的引领下，到邻家找桌椅，菜刀砧板，碗碟铜盆等等酒席用具。
　　当下定了回来了。一堆人道是欢喜；所见的事又与各自家里传说一遍。听者也乐到，前去者自不用说。秋家众人翻了黄历，问了神社。今为初九，本十三乃为上吉。然众人都说时为急，不可用。终选好本月二十二为吉日良辰，敬命写好结婚佳期帖，李媒婆领众人垂至递给了莼家；征求意见，莼家便升堂对坐；经过一番对象形说，莼家就翌本月二十二，用红纸书写，此为正单。还有一礼单，礼单上写明礼金数目与嫁妆名目；礼金为莼家办宴席和莼家高堂的报津。此两单，挺直投给秋家。秋家就按礼单上的名目，一一备至。
　　秋家上上下下，忙个不停。在吉日前两天，秋家就按礼单将礼品抬入莼家，此俗称担桶。等莼家一一过目，并分好捆绑，各自贴上‘喜喜’。秋家又抬出，每抬出一份就是凶响的鞭炮声。二十一日的下午，秋敦秋踵谢傅等八几人各自骑自行车前去迎娶新娘。那一天莼家也大办婚宴，请亲戚朋友；等于把此事公布于众。
　　迎娶车队到了村口，便有人禀明莼家车队何刻到。到了莼家大门，大门却紧凑，只留一条门缝。谢傅却不懂此为何意，直向那门撞去。嘴上还说：“开门开门”；随之门内就接“唉呦，哎哟”，因音色不同，还是同时发出，便晓得至少有两人看守；那门本开了好些，却又被关回原处。只听内人说：“要迎娶，看坚心，废蛮礼。”秋踵：“敢问何为‘坚心’？一旁的秋敦只呆住，谢傅又一脸委曲。
　　门内人回道：“凭你懂不懂。”此时秋踵才懊恼，先前为何不学不闻此俗，这下子如何是好呀，心里忐忑不安，底下头用手捉了捉脑勺，随之笑了。道是忧中见智。盘念：“向北村以钱财义礼为尚；想必只图钱。”就忙从怀里拿了两张十元，用红纸卷好。谢傅在那打转，醒目的斗字入眼，心里默念“旺气盖天，好婚永昌；上批为喜喜。”脑子一闪，说：“四叔，我来。”便接过秋踵手上的红包，从那门缝挤入。随过听到门内人高喊一声：“放红炮，铺红席，开朱门，迎高郎。”那门应声缓缓的开，那鞭炮响彻云宵，那红席穿过烟雾，直至大门。
　　秋踵拉着秋敦，谢傅随后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这庭院好生热闹！孩子们如出笼鸟，自由打玩，在那走廊间穿梭。在旁的人阖着那好生事、调皮的；叫他们小心看路，别急穿；别动那物，好生着伤哭喊。然莼逢把那话当耳边风，其父母又没空照看，就更不加理会，只管玩个够。直当自己就是混世魔王了，在伙伴们前称王发号令；此刻他和伙伴们一起抢鞭炮，只因前头说了看谁抢得多就给谁做王。当鞭炮声一绝，莼逢喊道：“开始抢”，孩子们就一窝蜂的前去抢，却不知晓有些鞭炮，还没有燃炸。如果是平常家人就会等一会儿才让孩子前去抢的。却今日，大人们的热闹不在孩子们身上就勿略这一点。大凡事情就这样发生。莼逢的心思直在抢鞭炮上，所以也就把平日的家人的教悔放置一旁。
　　少许，响了一声，紧跟着就是哭声。莼逢的手流血了，莼逢直喊妈妈。孩子们见之，直教把口袋翻了朝天，慌忙地跑到各自父母的身旁。莼母听到莼逢哭声，就从大堂走出：“逢，是谁把你弄哭的。”旁人说：“他被未燃完的鞭炮炸哭的，我刚才好生劝说，可就他不听。”莼母把他僻在后面的手，拉瞧一番。只见，掌心紫了一块，严重处还直冒出血；看之，心多凉了半截。莼逢在怀里，哭声更大了。莼稆说：“逢，来阿爸的怀里，逢不哭不哭，阿爸给你花生糖吃。”
　　就这样，莼稆抱着莼逢看医生去了。幸好，莼家离卫生所近，不出十五分钟就到了。莼逢一看到崔医生，本停的哭声却又在此响起，哭得好可怜。崔医好生打趣说：“稆世家今日大摆宴席，怎么来这哭讨喜酒喝。”莼稆只当他打趣，就不答。只见，身旁不远的大娘说：“莼稆你还在那晾着，你也够狠的，你也好生人家愿当你儿。”崔说：“人家莼稆会把几个铜子放心上，罢了罢了；今日，看在你家喜宴的份上，就通融通融断怕人背后说我扫兴。”莼稆听到‘通融’两字，喜眉展起；并笑着说：“崔世翁，难为你了；今秋家来迎娶舍妹就在踏门重响鞭炮时，我到是一时疏勿，他去抢鞭炮被未燃完的炸到了手掌心，所幸的没炸到双眼。”在怀里的莼逢不敢看崔。崔笑了笑，又说：“别往坏处想，你看你文妹嫁得多好，你想一想现在我们向北村能有几家用得上自行车、缝针车。你看秋家赶着车队来迎娶，好一派春光景象。”莼稆就一五一十地说他到秋家的所看所闻。崔一边恭听点头，一边应诺是。
　　身旁的大娘，只听他两的高论，也不曾再发一语。离去时就当一件新闻的传开了，听者无不敬慕的。莼逢的炸手事件，传得更远了，在每个村屯没有父母不严令自己的儿女的，过后每燃鞭炮便提起此事。
　　话说回当莼稆带莼逢看医生后，迎亲团喝过茶，便摆菜吃饭。才吃不一会，莼稆就回到了。秋踵就拉着他一起进餐，不在话下。莼逢便被旁人支吾去另一处玩了。其实，被带到莼娥的房间，莼娥一看到莼逢的抱扎的手，就流起泪来，有些哽咽想说什又没见说什么；在一旁的人原想大凡出嫁女，都为眷恋亲属；也不说什么，由她哭鼻。
　　只见莼逢说好些遍，说以后别去抢鞭炮；或只拾些玩，也就不再被那可恶的鞭炮伤到手了，只要你现在不哭。莼娥听此，也就收住了声；又仔细的打量莼逢一番。流着泪说了几句叮嘱的话，说以后多听奶奶、爸妈的话，别贪玩，别让你阿爸阿妈添个担心。不时就有传话，说要去拜走高礼。莼娥到了大堂与秋敦并肩，新娘托着平盘，上面堆满喜糖，香烟，红瓜子黑瓜子；到在大堂每个亲戚朋友的跟前，奉糖烟；亲朋也一一回给高堂钱还礼，还说吉利祝福话。在身旁的伴娘，会向新郎一一介绍眼前人的亲属关系；新郎按情况给人点烟握手拥抱。
　　伴郎则注意，平盘糖烟的增添；还要收好回礼放置在平盘的钱，放在拎着的包内。堂钱多寡，随你给；然从这可以看出亲属关系的密疏；更能看出的是来喝喜酒的红包。红包上的钱，会用一本子记好，等人家办喜宴了，不可比此数少；但也有随应而变的，比如人家嫁女按此就可以，如是男婚就要添增；如是家发了也就不同而语了。新娘则哭婚，如有妹妹的还需不间断的递泪巾，特别是拜父母兄妹姐弟时。新娘要哭出父亲养育恩，手足情深。旁观者被感染者，无不落泪。
　　拜走高堂之后，就是出家门。只见，一年长的妆扮新和的妇女掌着崭新的太阳伞，带着新娘走出了庭院。在院门前，有一人也是年长的妇女拿着两、三熟的鸡蛋，染了红的；直往伞上抛；鸡蛋从伞顶落下，身旁的小孩妇女就会去抢来吃。妇人说吃了这红鸡蛋，会给人带来一年的好运；孩子们则认为它能填饱肚子，并且比那没放油的萝卜好吃多了。出了院门，新娘一走三回顾。可那鞭炮响起了，便划出分离的时刻。
　　秋尚在大堂前门接迎客宾，前来的远亲近戚的人试出红包，才给进大堂。每次有宾客来，就有敲锣打鼓声响起。接担的人供茶水的人，便接担的接担，供茶水的供茶水。只见红包有上新屯李皑家的，合民屯秋汕家的、秋才（十三叔）家的、秋坤（九叔）家的。靖殿村的苏屋家的、剑屋家的。余者皆为，牛岭村的旧堂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