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这厂还真不能干

　　日子过得如流水，不知不觉丁大韦和唐晓霞实习期已满，并很快毕业了，他们留到了平山矿中学任教。唐晓霞和丁大韦仍教初高中的英语。在这期间，丁大韦和唐晓霞专程去看了一次郭师傅。晚上，吃罢饭，唐晓霞跟师娘在一起说话，丁大韦和郭师傅在一起说话。丁大韦跟郭师傅聊起自己在学校办工厂的事儿，一说到校办工厂，郭师傅的脸色马上就有些不大好看，说：“大韦啊，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丁大韦说：“郭师傅，有什么话你就说，我听着。”
　　郭师傅想了一会儿说：“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还不懂，这办工厂的事儿，要我说还是慎重些好，就是想办厂也行，那就自己办，吃亏沾光是自己的。如给学校办工厂，有些事情就不好说清了，比如在外花钱请客吃饭的事儿，比如买材料贵贱的事儿，这虽然都是办厂的一些正常开销，但日子久了，别人就会对你产生怀疑，最后落个出力不讨好的下场比啥都准！”
　　丁大韦说：“有些事我也没有太细想，就觉着吧，林校长是我以前的老师，又是个女的，没办过厂，就想在办厂上帮她一把！”
　　郭师傅说：“你想帮林校长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时间长了，有些问题你恐怕给林校长都解释不清楚。”
　　丁大韦说：“师傅，我还真没想这么多。这可怎么办？”
　　郭师傅又说：“这校办工厂你是厂长，当厂长就得动钱，这一动钱就不好说了，到时候别弄得里外不落人，就是你在学校想当个老师也不自在了。”
　　丁大韦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就说上次为了给厂找订单，自己在饭店请了孙白毛和开发商胡经理，花了五百多块钱，林校长就有点嫌钱花多了的意思。丁大韦想到这儿，觉得自己办这事儿确实有点欠考虑，然后跟郭师傅说：“师傅，那我该咋办啊？我已接手了这一摊。”
　　郭师傅说：“这样吧，你现在先干着，这段时间，大的进料或应酬，你就带上你们林校长，或者学校的会计，在每个开销的发票上你们俩个共同签上字，等厂办一段时间，或者厂子办得正好时，你赶快想办法脱手，这样时间也不长，即便有问题也不会太大，你还能在林校长面前落个人情，然后去好好当你的老师，上你的课。”
　　丁大韦有些困惑地叹了口气，说：“嗨，这好事弄不好还真能办成坏事啊！”然后又说：“郭师傅，从我内心讲，我还是想自个办个厂。”
　　郭师傅说：“自己办厂也不是不可，你先当好老师，以后再寻机会，可以租赁个小点的地方，先办一个小厂，雇几个人给你干活，你自己出去联系业务，这样你教学办厂两不误，可你是办得自己的厂，挣多挣少是自己的，也没有人说三道四，更没人查你的账。”
　　丁大韦听到这里，才算听明白了师傅的话，高兴地说：“师傅，我真得很感谢你啊！我现在就觉得出去办事有好多眼睛在盯着我，林校长虽说让我全管，可我每次花钱请客、买东西进料回来，这心里就好像是犯了错无似的，林校长也不放心地问这问那的。”
　　郭师傅说：“看看，看看，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别说是林校长，就是两口子，你自己拿着钱在外边今天请这个，明天又请那个，哪怕你再节省，老婆也对你不放心。”郭师傅说完，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然后又解释道：“这只不过是比个例子，你说呢？”
　　丁大韦说：“嗯，师傅说的是，师傅说的是。”
　　自丁大韦和唐晓霞去看师傅回来，丁大韦心里就经常琢磨这办厂的事儿，觉得去看郭师傅这一趟很有收获，别到时自己费力把厂子干起来了，再落个经济问题，到那时自己还怎么在学校里待，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想来想去，最后丁大韦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当学校的塑钢窗厂办得差不多时，稳稳地退出来，好好当自己的老师，等瞅准适当的机会，再自己办一个塑钢窗厂，不显山不露水地干起来。想到这里，丁大韦觉得自己心里一下亮堂了。
　　学校的塑钢窗厂，在丁大韦的严格管理和大胆经营下，产品的质量好，销路也好，很快见到了效益，学校的经费不但不紧张了，老师们还发了一次小奖金，高兴得老师个个见到丁大韦都竖大拇指，夸大韦年轻有为，是个干大事的人。别人夸是夸，可丁大韦心里有数，觉得别人越是夸，自己就越危险，上次在进材料上，尽管丁大韦带着学校的女会计一同去了，那女会计姓肖，一副不信任丁大韦的样子，寸步不离地跟着丁大韦，生怕一时没看好，丁大韦倒了鬼。当丁大韦买了材料后，肖会计还再三地问这材料是否有回扣？肖会计还亲自去跟材料商核实情况，弄得丁大韦很是难堪。还有一次是请开发商，丁大韦叫林校长一起去，林校长推说自己忙，便派了一个主管后勤的副校长跟自己一同去，这副校长叫高海顺，五十出头，个不高，小平头，戴副黑框眼镜，看上去非常精干。在请开发商喝酒时，那高校长硬是点了很便宜的酒，上菜也是自己当家上，既不征求客人的意见，也不征求丁大韦的意见，闹得开发商心里很不爽。丁大韦觉得自己这样卖力的干，既上课又办厂，忙得连跟唐晓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还落个别人不信任，心里想，真是应了郭师傅的那句话，别干到最后，自己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想到此，丁大韦心里觉得很不是个滋味。
　　学校快期末考试的时候，丁大韦有些忙，既得管厂，还得跟同学们上课辅导，忙得团团转。可就在这时，丁大韦又联系了两个大订单，厂里的工人也由原来的五六人，增加到了十一人，林校长和高校长一天来厂里看好几次。这天林校长和高校长又来了，工人们都干得汗流浃背的，可丁大韦却没在，他正在给同学们辅导英语课。高校长说：“林校长，这怎么能行啊，弄个老师来管厂，这能管好吗？俗话说一心不够二用，这又上课，又当厂长的，这厂出了问题怎么办？再说了，这丁大韦花钱也大手大脚的，像他那样在外边一顿饭就花四五百，咱这厂早晚得黄！”
　　林校长想了想，觉得也是啊，上次丁大韦光请客，三个人就花了五百多块，看来是有点多啊。再说了，现在厂子也搞顺了，觉得丁大韦这样教学管厂的也不是个事儿，就说：“老高啊，你是管后勤的副校长，不行你就把厂管起来，叫丁大韦一心一意地教学吧。”
　　高校长一听，高兴地说：“林校长，不是我吹，要是我管这厂，咱们学校的老师就等着发奖金吧！”
　　林校长也高兴地说：“也不要那么乐观，这办厂恐怕你没有经验啊！”
　　高校长一拍胸脯说：“我没经验，再怎么也比个年轻人强吧？没听说吗，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上次跟开发商吃饭，要不是我在场，小丁还不知喝啥好酒，上啥好菜呢！”
　　林校长看着干得热火朝天的工人们，高兴地说：“那是，那是，年轻人吗，哪懂得节俭啊！”
　　这天课间操时，林校长把丁大韦叫到了办公室，林校长说：“大韦啊，你前一段时间办厂给学校出了不少力，你看，现在咱们的厂办得多红火！学校真是感谢你啊！”
　　丁大韦听到林校长的表扬，高兴地说：“林校长过讲了，这还不都是学校领导支持的吗！”
　　林校长笑笑又说：“这段时间你很忙，特别是上课，太牵涉你的精力了，弄得你也不能好好的上。校领导刚开了个会，决定让你专心教学，这厂就交给后勤管吧，他们后勤本来就是管这一块的。”
　　丁大韦心想，又不知谁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了，看来郭师傅说的还真对啊，这厂还真不能干，你干好了没有看着不红眼的。正好，厂子现在办得正红火，也是个退出来的好时机。丁大韦还想到，只要我退出来，学校的厂无论办成什么样，自己都不会再插手了。然后笑着跟林校长说：“林校长，那太谢谢你了，你看我上课的时间确实受到了影响，这一段时间，学生的成绩也有所下降，我是个新老师，教学本来经验就少，那以后厂里有啥事儿我可就不管了啊！”
　　林校长说：“嗯，厂里的事儿你就不要管了，随后你跟高校长交接一下，你就专心教学吧。”
　　丁大韦说：“厂里也没啥交接的，我去进材料，肖会计每次都跟着，价格什么的她都知道；我和开发商谈生意，高校长跟着，他也都熟悉，所以我没有啥可交接的。”
　　林校长说：“这样吧，我把高校长叫来，咱们三个人谈谈，如果没有啥需要交接的，就算了。”说着，就出门到隔壁办公室叫来了高校长。
　　高校长进来后，脸上呵呵呵地冷笑着，一屁股坐在丁大韦旁边的沙发上。
　　林校长说：“高校长，刚才我跟丁老师谈了，他同意了学校的决定，从今天起，校工厂你高校长就是厂长了，你看还需要丁老师给你交接一下吗？”
　　高校长呵呵呵地笑着，对丁大韦一脸不屑的样子，摘下眼镜用嘴哈了哈，又用手绢擦了擦，戴上，说：“丁老师，你说你都该给我交接啥？”
　　丁大韦说：“高校长，我觉得我们把现有的库存材料和做好的产品过个数，一式三份留个清单，你一份，我一份，学校林校长一份，就行了，别的就没啥可交接了。采购材料是肖会计跟我去的，价钱地方她都知道。和开发商联系是你跟我去的，甚至每个酒场你都在，这些开发商你也都熟悉，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高校长还是呵呵呵地笑着说：“真没有了？”
　　丁大韦说：“真没有了。”
　　高校长说：“厂里就没有留下的钱吗?”
　　丁大韦说：“什么钱？每次采购材料是肖会计付的款，每次吃饭是我自己掏的腰包，回来报的销。我哪里还有厂里的钱？”
　　高校长呵呵呵地笑着，不说话了。
　　林校长说：“那就这样吧，随后把仓库的材料和成品清点一下，一式三份写个交接手续，就算完了。从现在开始丁老师就好好上课，高校长就是校塑钢窗厂的厂长了。就这样吧！”
　　丁大韦见林校长说到这份上，说：“林校长，那这个厂以后就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可要好好上课了啊。”
　　林校长笑笑说：“嗯，这个厂跟你没关系了，你把课上好就行了。”
　　丁大韦站起来，说：“林校长，我走了。”说罢，轻轻松松地走出了林校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