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2012年4月8日星期一晴
　　早晨在“鱼市”等活时碰到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杨刚，我们已有二十多年没有见面了。以前只是从其他同学那儿偶尔听到他一些零碎的消息，知道他后来上了高中专，毕业后在省城的一个国有企业工作。谁知今日一见，竟然落魄得和我一样靠打零工维持生计。让我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年已四十多岁的他，至今孤身一人，让人听后不禁悲从心来，扼腕叹息。在我的再三追问下，杨刚给我讲了他的情史。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杨刚和我们都是市一中的高中学生。那时的我们还是一群懵懂的学子，都相信知识能改变命运，整天沉浸在题海之中。情呀爱呀，被认为不齿。这时的杨刚却很另类，他却偷偷谈起了恋爱。最初，老师和同学谁都不知道，后来，杨刚学习成绩的直线下降，引起了班主任夏老师的注意，找他谈了几次话，作用不大。谁也不明就里。直到有一天晚上，杨刚和他的对象在操场边的小树林里正在互诉衷肠时，被巡夜的老师发现后，我们才明白了杨刚成绩下滑的原因，知道了他在追班花王丽红。这下好了，在校园里一下传得沸沸扬扬。迫于舆论压力，王丽红转到城里的市二中去读书。这一年，杨刚高考落榜了。
　　虽然劳燕分飞，但杨刚对王丽红的爱没有变，他一直在追。杨刚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了王丽红的消息，就每个星期给她写一封信，就是通常所说的情书。他们的爱情在不断升温，演绎着缠缠绵绵的爱。
　　王丽红把和杨刚谈恋爱的事告诉了家里，她的父母倒不怎么反对，两个嫁出去的姐姐却不同意。说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就应该找个城里人嫁了。事有凑巧，王丽红的大姐夫这时正在杨刚村子所在乡当乡长，派人一打听，也坚决不同意。
　　无奈，谈婚论嫁就这样搁浅了。好在这时，两人都在省城读书，一个城南一个城北，周末织女牛郎般来回穿梭，倒也爱意浓浓。
　　时光如如梭，转眼间各自毕业了。杨刚留在了省城，在一个小型国企上班。王丽红凭大姐夫的关系进了市人事局。
　　距离使爱情变得不堪一击。王丽红上班不久，屁股后面就跟了一大群追求者，其中的一个是市里某局长的公子，像护花使者似的，处处呵护着王丽红。王丽红使尽浑身解术也无法摆脱，最后，在大姐和姐夫的劝说下，缴械投降了。
　　一个周末的下午，王丽红约杨刚到市里的公园见面，哭得梨花带雨的，告诉杨刚她不爱他，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骗他的，请他忘了她。杨刚那会相信?追问缘由。王丽红哭着跑开了。
　　这此约会对杨刚打击很大，在近一年的时间里，他都无法释怀，整天浑浑噩噩的。上班也心不在焉，常常出错。慢慢地，公司领导对他也有了看法，杨刚明显感到了领导对他的不器重，同事对他的疏远。
　　两年后，省城掀起了停薪留职潮。杨刚为了从心底里彻底忘掉王丽红，也决定停薪留职，到南方去闯荡。谁知领导不同意，告诉杨刚公司没有接到让职工停职留薪的红头文件，他们们有这个权利。那会儿杨刚年轻气盛，认为公司领导在有意刁难自己，一气之下，写下辞职报告，不等公司领导同意，匆匆离开省城到海南去闯荡。
　　当年的海南刚刚被批为特区，建设正如火如荼。杨刚很快找到了新的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去了。很快，赢得了公司上下的一致称赞。站稳了脚跟。不久后，公司的一位女大学生向杨刚送来了青睐，被杨刚拒绝了。杨刚原以为，离开了故乡，他对王丽红的思恋之情就会淡漠，就会慢慢消逝。可谁知，王丽红在他心里扎了根，想遗忘的一切，变得更加清晰、刻骨铭心。
　　海南工作了几年后，杨刚被一封父亲“病危”的电报叫了回来。回到家后，才知是父母为他的婚事设的骗局。弄清原委后，杨刚勃然大怒，和父母大吵一架，飞回了海南。
　　海南工作几年后，攒了一些钱，再加上父母年龄大了，杨刚辞掉了在海南的工作，又回到省城找原单位领导想回去上班。原单位的领导已经换人，没人搭理他。杨刚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想不到，工作多年的自己，现在成了黑人黑户！
　　就是从那时开始，杨刚成了自由职业者，游走于很多企事业单位之间。没有编制，只能干最苦最累的活，拿最低的工资。
　　这期间，杨刚从一位中专同学的嘴里听到了王丽红的消息:王丽红的老公出车祸死了，因此事和公婆闹崩了，带着十岁的女儿在外租房另过。
　　杨刚鼓起了勇气，决定重新追求王丽红。杨刚坐公交车从省城赶回市里，见到了久别后的王丽红，见面的一刹那间，杨刚愣住了，这哪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啊?望着憔悴不堪的王丽红，杨刚倍感交集，伸出两手要拥抱王丽红。王丽红躲开了。当杨刚提出要再续前缘时，却被王丽红平静地拒绝了。王丽红告诉杨刚，是她对不起他，让他苦等了这些年，她无法面对他。杨刚一再恳求，王丽红一再拒绝。
　　这次见面后，杨刚更加放心不下王丽红母女两人。常常利用休息时间去看望她们母女俩。渐渐的，王丽红和杨刚之间又恢复了恋人关系，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两人商议结婚事宜时，却遇到了王丽红女儿的极力反对。小小的娜娜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两人想不通，为此，王丽红哭着恳求杨刚推迟婚期，让她再劝劝女儿。杨刚答应了。
　　就这样，拖了起来。王丽红不仅女儿反对，她的两个姐姐虽说明里不反对，暗里却提出了一些硬要求:杨刚要娶王丽红可以，但必须在市里买房，另外再给五万元的彩礼。这下，王丽红不好再说啥了，细想一下，姐姐们这也是为自己好。结婚后，公婆是不会让她住在老房里的，公婆一直以来都埋怨老公的死是自己的错，之所以时至今日还没有刁难自己，完全是看在女儿是他们亲孙女的份上。没房住，难道要租房吗？这还不让同事和闺蜜笑掉大牙?再说，五万的彩礼不多啊。就像大姐说的，一个男人连彩礼都不愿意出，那口口声声说的爱都是假的。话又说回来，杨刚确实拿不出来钱买房，彩礼就甭再提了。唉！我命真苦啊！难道爱情就这么被世俗击垮了吗?
　　杨刚呢?也没有闲着，他四处借钱，不是碰一鼻子灰，就是得到一点儿少得可怜的友情赞助。一番折腾后，筹到的钱连买房的首付都不够。无奈之下，他约了王丽红，如实告知，王丽红哭着跑开了。
　　不久之后，王丽红的大姐给她介绍了一个城里的小伙子，是个二婚，很有钱，带个男孩，王丽红把自个儿给嫁了。
　　这几年，迫于父母的压力，杨刚也见了几个面，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和向的。就这样，一直单着。
　　前一阵子，偶然间，杨刚碰到了王丽红，一脸的憔悴，看得杨刚心疼。两人走了很长的路。王丽红告诉杨刚:真后悔啊！当初自己为啥那么没有主见?以至于和你两次插肩而过。这几年，过得非常不幸福。他虽然很有钱，但他太自私，对我始终不放心。对娜娜也不好。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他和前妻到现在还藕断丝连的，好不容易盼个礼拜天，他就被前妻打电话约出去了，说是要见孩子，谁知道一家三口到哪儿逍遥去了。往往还一去就是两天，夜不归宿。你说，我上辈子造的啥孽，这辈子摊上这么一个老公？就这，我还不敢问。问的紧了，晚上换着法儿地折磨我。唉，真难说出口啊。
　　听着王丽红的诉说，杨刚一肚子的气没出发泄。这是人家的家事，只能安慰安慰。
　　王丽红，靠在杨刚的肩头，啜泣起来。杨刚劝她，别太伤心，慢慢会好的。
　　分别后，杨刚常常失眠，他为王丽红担心。在心里默默为王力宏母女俩祈祷，祝愿他们幸福。
　　听完杨刚的诉说，我心情也很沉重。我问他：“老同学，假说，王丽红离婚了，你还愿意娶她吗？”
　　“当然愿意。可问题是，丽红他不愿意离婚。”
　　“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女朋友，心里是放不下王丽红吗？”
　　杨刚点点头，默认了。
　　杨刚告诉我：他马上就要有钱了。三年前，杨刚本家的一个堂哥当了村长，杨刚的父亲找他堂哥倒苦水，把杨刚娶不下媳妇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他堂哥，让他堂哥给杨刚他兄弟划一院子庄基地，他堂哥给办成了。杨刚在新批的宅基地上盖了一座楼房。最近，他们村子要拆迁，阳刚就能得到一大笔拆迁款。阳刚说，等钱已到手，就在市里的黄金地段买一套三室的房子，完成前半生的心愿。
　　我笑着说，是不是给王丽红买的？杨刚笑而不答。
　　我开玩笑说：“要不要我把你现在的情况告诉王丽红？”
　　杨刚说：“不用！我等。”
　　但愿有情人忠诚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