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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9.走进神奇的细胞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细胞，和街道上所有的玻璃房子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不是门口站着两个手执长矛的卫兵，谁也不会想到这里住着什么特殊人物。当他们来到房屋前边的时候，两个卫兵用长矛拦住去路，问：“站住，口令？”
　　“我为人人。”公德回答，“回令？”
　　“人人为我。”卫兵齐声说着，撤开长矛向两旁闪开。于是，公德左手拉着克斯右手牵着赖巴往前走了两步，说声：“请进。”轻轻一推，他们便被粘在墙上——却原来那玻璃墙十分柔软，颤悠悠地抖了抖，一下子凹进去，将他们包在一个水泡中，顺着墙壁滚着、滑着，猛一弹，就飘进屋里。水泡刚一破碎，早有四个身穿白色甲胄的武士迎上来，问道：“请出示你们的身分证？”
　　公德赶紧上前掏出一块上面印有螺旋条纹图案的铜牌给对方看，一边说：“这三位是从天外来的朋友，请转告执政官，他们有紧急公务求见。”
　　“好的，请稍等。”白武士用一种很像手电筒似的工具验证了一下公德的证件后立正敬礼说，然后留下两个陪同他们，另外两个转身走向房屋中间一个发出金属光泽的圆形球体。
　　“那个大圆球是什么？”康康好奇地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一定是细胞核。”赖巴说。
　　“细胞核是干什么用的？”康康又问。
　　“哦……”赖巴想了想，“细胞核可以说是细胞的指挥中心，所有关于细胞的信息都储存在那里。”
　　“是的，”公德在一旁点点头，“那里正是我们的中心信息控制室。”
　　“怎么？小小的细胞也要有一个中心信息控制室？”克斯忍不住笑起来。
　　“这没什么可笑的，克斯。”赖巴说，“每一个细胞都是一个工厂，它的厂房该怎样建造、它的机器设备该怎样安装、它应该生产什么样的产品、以及它如何利用和加工原材料，这一切都需要中心信息控制系统的统一指挥调度。你们看，”他指指分布在房屋里的奇形怪状的管道、机器和操作间，“细胞的结构是多么的复杂呀！”
　　“哇……”康康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挠着后脑勺问：“这些像网子一样连在一起的玻璃管是什么呢？”
　　“它们是房屋的框架，”公德说，“同时也是运送营养的管道系统。”
　　“不错，它们的学名叫做细胞的内质网。”赖巴赶紧做出注解。
　　“那些人在干吗？”康康指着几个手提“油漆桶”，飘在空中往玻璃墙上刷透明“油漆”的工人问。
　　“他们在用脂肪物质加固墙壁。”公德说。
　　“对了，因为脂肪不溶于水，所以它们很自然地被利用来制作细胞膜的原材料。”赖巴说，“同样，形成内质网管壁的主要成分也是脂肪。”
　　“哎──内质网上怎么挂满了小圆球？”克斯指着挂在房梁上的许多小球球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们应该叫核蛋白体，”赖巴急忙抢着说，“凡是被吸收进细胞的各种氨基酸都要在那里被组合成细胞自身建设所需要的蛋白质，然后通过内质网送进那些大罐子里……”
　　“等等，”克斯打断他，“你应该告诉我那些大罐子叫什么？”
　　“高尔基体。”赖巴立刻说，“从核蛋白体中生产出的蛋白质再经过高尔基体的加工，基本上就具备了某种特殊的用途。比如，肌肉细胞的高尔基体会根据需要生产出具有弹性的微丝，而腺细胞的高尔基体则会生产具有不同功效的激素，像甲状腺素、胰岛素，以及各种各样的酶。”
　　“怎么？”克斯睁大了眼睛，“激素和酶也是蛋白质吗？”
　　“当然了！”赖巴说，“蛋白质有两种，一种叫结构蛋白，另一种叫球蛋白，激素和酶属于后者；而前者则是构成生物具体形象的物质，比如人的骨骼、头发、血管、肌肉，它们都是由结构蛋白组成的；包括形态不同的细胞本身，支撑它们身体的这些管道也是结构蛋白。我说的对不对，公德先生？”
　　“对不起，我并不十分了解你所说的内容，赖巴大夫，”公德诚实地说，“但有一点你是对的，那就是我们每一个车间都严格地按照中心信息控制室的要求生产建筑材料，以及各种溶剂、凝固剂、清洁剂和催化剂。”
　　正说着，从不远处的一个高尔基体中“噗噜噜”喷出一片花花绿绿的小豆子，迅速飘散开，其中的几粒直朝他们这边飘来。“欧！原来这里还生产糖豆！”克斯说着，饶有兴致地伸手去接一颗小紫豆。
　　“别碰它！”赖巴喊，可是已经晚了，克斯的手一接触豆子，就听“哧啦”一声，冒出一股烟，吓得他赶紧把手缩回去，再一看，白手套被烧出一溜窟窿。
　　“天哪……这不是糖豆！”天才的魔术科学这才发现自己猜错了。
　　“当然不是！”赖巴说，“这是一种叫作溶酶体的酶，具有强大的溶解力，是分解消化营养物质用的，但同时也负责清除细胞内部衰老、坏死的结构和消灭钻进细胞的病毒、病菌，所以它身上兼着饮事员、清洁工和警卫员这三项职务哩！”
　　“真没想到，细胞里还有这么大的学问……”康康说。
　　“傻小子，你所看到的只不过是有关细胞的一小小小小部分，”赖巴把康康托在手心，另一只手伸出一根小指头说，“比起藏在它深处的大学问来，连九牛一毛都不到呢！”
　　话音未落，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阵响亮──“嘭！噗哧哧……”吓了三个伙伴一大跳，抬头望去，只见上边的内质网框架中有一些椭圆形的玻璃操作间，每间屋里都有一个工人在紧张忙碌地干着同样的事情──从罐子里取出一颗红色的豆子往火炉里放。
　　“哇，那不是葡萄糖豆吗？”曾经在胰腺里目睹胰腺炎上校做试验的康康立刻就认出了那些红豆，“他们在干什么？”
　　“还用问吗，”赖巴说，“既然是葡萄糖，那他们的工作肯定和能量有关。”
　　“对，这些椭圆体正是生产能量球的设备。”公德说。
　　说话间那一颗颗葡萄糖豆已经被投进炉火中，随着通红的火焰骤然升起，五颜六色的液体便顺着连接在炉子上的一条条玻璃管道流向外面庞大的管网系统，好像无数彩流星似的扩散开去，同时，椭圆体中的各种瓶子、罐子、桶子、筐子之类的东西都在不停地跳动，有冒烟的，有冒泡的，有叮当作响的，有吱吱尖叫的……突然，最上边的一个圆球的门打开了，从里边“噼嗒噗突”掉出一串蓝珠子，落进漏斗，沿着玻璃管叽哩咕噜滚入一只方形的容器，那容器两端的喇叭口便发出汽笛的长鸣，上头的烟筒冒着团团水蒸气，屁股一蹶，从下面的管子里掉出四个光芒四射的金球。
　　“ＡＴＰ嘎嘣豆！”三个伙伴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这就是能量球！”公德说，“我们所有的细胞车间里的机器都用它做燃料。”
　　“对，”赖巴兴奋地连连点头，“在细胞学上，这些生产能量球──噢，也就是ＡＴＰ嘎嘣豆的地方叫作线粒体，它是一切细胞，乃至一切动物生命活动的发电站。葡萄糖进入线粒体后，先被加工成一种名叫乙酰辅酶Ａ的东西，再经过一系列氧化作用，就变成ＡＴＰ嘎嘣豆。ＡＴＰ其实是这种高级能量的字母缩写，它的全名叫三磷酸腺苷。”
　　“噢，三磷酸腺苷……”康康重复着这个专业术语，眼睛都瞪圆了。
　　“现在咱们可以最终弄明白为什么人的生命需要氧气了，”赖巴说，“因为没有氧的参与，线粒体就制造不出三磷酸腺苷，而没有三磷酸腺苷，细胞里的一切正常生命活动都会瘫痪。”
　　“克斯，”康康跳到克斯耳朵旁边悄声说，“要是能得到一颗嘎嘣豆多好！”
　　“沉住气，伙计，”克斯用魔术棒轻轻捅了捅帽子，“别忘了咱们是客人；等一会儿见到执政官，我一定想办法替你要一颗。”
　　“欧！拜托了！”康康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这时，那座金属球的门又打开了，两名白武士引着几个官员模样的人出了门，飘然来到他们跟前。
　　“公德先生，听说你带回了天外来客？”为首的一位官员问。
　　“是的，互谅互让先生。”公德说着，便给大家作介绍：“克斯、赖巴和康康，这三位先生来自另一个宇宙，我亲眼看见他们和黑世界的皇帝殊死搏杀。”
　　“你好，尊贵的执政官阁下！”克斯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摘下帽子，对互谅互让鞠了个躬，“我们正是为探明黑世界的秘密而来。”
　　“请不要用尊贵二字称呼我，克斯先生。”互谅互让说，“实际上‘执政官’就是值班员，这个职位在我们这里三天一轮换，现在正好轮到我主持日常工作。我代表白世界欢迎你们光临！”
　　“好吧，既然都是一家人，也用不着客气了。”克斯说，“时间紧迫，我想知道你们计划怎样打败那个黑世界？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出些主意哩！”
　　“这也正是我们所希望的。”互谅互让说，“请跟我来。”
　　圆球形的房间里灯光明亮，沿两边墙上摆着两排桌椅，一些通讯兵正坐在那里“嘀嘀嗒嗒”地发电报，屋子中间有一张圆桌和几把椅子，桌上铺着大幅作战地图，图上纵横交错的红蓝两色箭头向人们展示出战局的复杂激烈。领客人们进入房间后，互谅互让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朋友们，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开门见山地说，走到桌前，用手指着地图上一片螃蟹状的黑色区域：“这就是黑世界占领的地方，它们已经从最初的个体迅速分裂出上百万个联合体，组成了一个极其野蛮的联邦国家，并且拥有一支任何力量都难以战胜的黑色军团。”
　　“这是必然的。”赖巴说，“你们所谓的黑世界在我们那里称为癌症，它是细胞变态的产物──本来，在丰富多彩的细胞世界里，每一个细胞都是社会大家庭的一员，它们有着不同的社会分工，各自担负着不同的社会职能，人人都尽自己的力量为大家服务，同时又依靠大家的努力工作使自己得到应得的营养。可是有一天，某个细胞突然变了，它不再愿意遵守社会秩序、不再按照严格的规定去工作，而是要获得更多的‘自由’，要以自我为中心，让一切都服从于它个人的利益了！为个满足永无止境的私欲，它不断地分裂、再分裂，为的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样就可以获得更多的营养。为了避免被白细胞消灭，它还有一套十分完善的自我防御系统，不断释放出各种变态的酶，迷惑白细胞，使白细胞的武器丧失攻击力，相反，它自己却不断地扩大地盘，把生它养它的健康机体破坏得面目全非，你们看，它多像一只横行霸道的螃蟹！”
　　“所有的癌都像螃蟹吗？”康康问。
　　“是的。”赖巴说，“癌组织永远都是蟹状的，这样形状代表着肆无忌惮的侵略和扩张──毫无规矩可言，毫无道理可讲。”
　　“赖巴先生，你一语道破了黑世界的本性！”一位官员不断地点着头，“它们的确是一帮贪得无厌的匪徒。”
　　“等等，”克斯终于忍不住问，“你们只顾说对手如何了得，可我们自己的武装力量在干什么？难道它们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哦，是这样。”互谅互让指着地图说，“我们早就在黑世界周围布下了五道防线，第一道是ＮＫ淋巴军团，他们配备有各种对付黑武士的专用弓弩；第二道是Ｔ淋巴军团，他们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剑客；第三道防线由Ｋ淋巴军团组成，他们的镖枪队以百战百胜而闻名；在Ｋ军团的后面是机动灵活的Ｂ淋巴军团，他们威力巨大的球蛋白水枪构成了第四道防线；最后一道防线由单核兵军团组成，他们的大嘴战车既可以攻城夺寨，又能够清扫战场。”
　　“哇，真了不起！”康康挥舞着小拳头喊，马上又皱起眉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有这么多军队还消灭不了敌人？”
　　“其实很简单，”互谅互让叹了口气，“我们强大的武装力量之所以打不垮小小的黑世界，眼睁睁地看着它由小变大、由弱变强，原因在于我们无法获得有关黑世界构成的密码信息。”
　　“你是说有关癌细胞的基因吗？”赖巴急忙问。
　　几个细胞精灵互相看了一眼：“怎么，赖巴先生，你也知道什么是基因？”
　　“略知一二。”赖巴谦虚地说，“我知道一切生命形态都是基因决定的，比如，为什么马和狗长得不一样？为什么鸟在天上飞、鱼在水里游？……噢，对不起，这些都是在我们那个‘大宇宙’里生活的动物，你们当然看不见。就拿你们的玻璃房子和街上跑的汽车来说吧，我们称这些东西为细胞，它们之所以形状不同、功能各异，也取决于基因。当然，癌细胞──也就你们所说的黑世界里那些变黑的房子也一样，正因为藏在它们内部的基因发生了突然的变化，才使得它们具有了罪恶本性。”
　　“你说得完全正确。”公德开口说，“我的特殊使命正是以毒攻毒，闯入黑世界进行破坏，寻找机会进入黑房子，好盗出它们的基因密码。”
　　“欧！等等！等等！”克斯由于听不懂人家说的是什么，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什么基因不基因的，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呀？”
　　“克斯，基因就是生命档案，”赖巴说，“能了解多少基因，就等于能了解多少生命的内容，一旦了解了全部基因，就等于了解了生命的全部内容。”
　　“不懂！不懂！”克斯连连摇着脑袋。
　　“这么说吧，”赖巴想了想，“基因，就是藏在细胞核里的脱氧核糖核酸分子，简称‘ＤＮＡ’，它是细胞的信息库，专门负责发出指令，告诉细胞怎样生产蛋白质、生产多少、用什么样的蛋白质建造什么样的细胞房屋、造多少、造多大、再以什么形式把建造好的房屋结合起来，形成一个更大的整体──比如形成一段血管、一丝肌肉、一块骨头、一根毛发，等等，再如何把这些血管、肌肉、骨头、毛发等等联合在一起，变成某种活生生的生命形体，比如是一只蟋蟀或者一头牛蛙或者一条鱼或者一匹马或者一个人。明白了吗？”
　　“ＤＮＡ？脱氧核糖核酸分子？”克斯不停地眨巴着眼睛，“我真不敢相信什么东西会有这么强大的功能……它是什么样的？咱们能看见吗？”
　　“哦，克斯，”赖巴嘟囔着，“恐怕你得问这几位先生了。”
　　几个细胞精灵又互相看了一眼，一齐点点头。互谅互让说：“克斯，赖巴，康康，你们所说的、以及你们希望看到的，是关系到我们这个世界本质的绝对机密。但考虑到你们是从另一个宇宙层次不远万里飞来的朋友，我们愿意对你们真诚地打开这道大门──”说罢抬起右手，与此同时，公德和另外几个官员也将右手伸出来轻轻搭在一起，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齐声念道：
　　“人人为大家，大家为人人。
　　细胞千万亿，全都一条心。
　　有福同享受，有难共承担。
　　生生永不变，联合求生存。”
　　念着念着，旁边一面高大的墙壁上忽然放射出七彩光芒，随着一层层抖开的光波，墙壁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大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