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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作品名称:烟雨人生      作者:周佳磊      发布时间:2017-02-19 14:18:04      字数:7500

  等我和红妹子回到家里,已是半夜三更时分。她妈早叮咛老王叔已在东厢房里休息了,又带着卿远光到隔壁阿秀家说订婚的事情去了。
  卿远光和刘阿秀其实是一见钟情的那种。相处这么短短的几十天时间里,他们爱的是不分彼此,不分上下,就像是两张狗皮褥子粘在一起分不开了。他两的爱情路程简直就是一路相向快速跑到一起的两辆高速行驶的汽车,很快地缩短了距离,迅速上升到了订婚的阶段。一个孤儿长大却侥幸有了工作,且是个官不大僚不小的红火差事,一个深居偏僻的穷山沟却有一个富得在当地小有名气的“土豪”家庭;一个有着武大郎的相貌却心灵聪慧,前途有望,一个长得模样一般,心眼子不多却勤快朴实,踏实能干,实诚善良。在世俗人的眼里,卿远光和刘阿秀都是人生旅途上坐一条板凳上的牵手客,真可谓门当户对、男女般配,两个人如果再没有任何理由地这样拖下去,还有什么生活的实际意义和不切实际的非非之想呢?人生苦短,光阴似箭,应该是及时行乐且行乐,该当向前即向前,把握住人生的旅途中的任何时机,把人生的每个阶段和每个环节都扎扎实实地一步步走完。他两人是这么想的,富得流油水的阿秀老子刘山本夫妇是这么想的,老村长是这么想的,就连村上的所有乡民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躺在西厢房热乎乎的土炕上,老王叔梳理着一头满是浓霜的稀发,感慨地说:“文雁啊!真看不出你的未婚妻还是个山沟沟里的百灵鸟哩。唉,只可惜是没上过学堂,不然,这又是一个能登全国大戏台的戏柱子哩。你看那身段、个头、长相、举止、唱腔,无一处不是舞台大明星的美胚子,我老王年轻时候整天价胡球跑,也到过陕北的米脂、绥德、清涧、延川等地,做过几年的药材生意和贩羊生意,听过那地方婆姨女子们唱的信天游,现在两相比较,我觉得呀,她们还没有一个能赶得上咱红妹子。今晚,真是令我开眼界了,几十年喽,我再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信天游,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俊女子了。”
  “谢谢老王叔的夸奖。红妹子确实是个难得的乡土文艺人才,我后面想着看能不能把她推荐给咱县上的民间文艺协会,让她也去登咱们县上的舞台,给全县父老乡亲们唱信天游去。”听着老王的啧啧夸赞,困乏的我那时候的心里别提有多美滋滋了。
  “咦,不错,不错,亏你想出这么个好建议,后面我去找找协会的宁主席,好好把你的未婚妻举荐一下。”
  “好啊,老王叔,你要是把这事办成了,我请你喝茅台酒。”我激动的差点抱住老王叔叔亲上一口。
  “好小子,一言为定,不许变卦。”老王一拍我的肩膀,笑逐颜开。
  一会儿,从阿秀家回来的卿同学一脸兴奋,美滋滋地学着红妹子的声音,唱着那首《哥走天涯拉妹手》的信天游,我就知道他是顺顺当当地和阿秀订了婚。
  他是孤儿院长大的孤儿,后来上学工作,当了县农业技术站的二把手。这么多年,因他个矮体胖,腿又粗又短,脸蛋又圆又大又黑,像个刚出锅的大烧饼,县城里的女人都嫌弃他是个武大郎的复制品,无人肯嫁他。他也就死了那份心,整天忙于工作,疏忽了自己的婚姻大事,耽搁得年龄有点大了。但是他心眼好,人善良,脑子好使,不是我看他可怜,随口给红妹子妈撂了一句话,叫她给说个媒撮合一下,才有了这个好事情,不然,只怕他至今还打着光棍。再说了,阿秀尽管长得很一般,下巴又长着一个疤痕,据说那是放牛碰到了胡狼,被狼一爪子挖在了下巴上,不是她家的那两个壮犍牛顶跑了狼,她也就没命了。而且,枫林村的刘山本家也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人家,她老子会做生意,走南闯北地赚了不少钱。阿秀的那个哥哥也是人里头的人精,脑子格外好使,小小年纪就跑到外面闯世界,半文盲的人却在省城安了家,当了城市里的农村人。开着上下三层十几间旅馆,忙里忙出地招呼着客人。他老婆一天到晚坐在大柜台后面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忙里忙出的老公,一边吐着唾沫,哗哗地收着钞票。阿秀她哥自己富得流油,隔三差五还给父母寄钱,给阿秀和阿龙买穿的、买吃的,一村人看着羡慕得要死,嫉妒的要疯。
  “怎么样?说的成不?”我和老王齐声问,卿远光神神秘秘的,掩饰不住的高兴样:“好了,阿秀也没反对,当面羞人答答地收了我的礼当和订婚戒指,那就是表示她愿意了么,我吃了定心丸了。可是,她没有你的红妹子长得好看,我的心里不免酸溜溜的实在是不舒服。”
  “咋咧,得是喝了老丈人的酒,又吃了你老婆阿秀的奶,这般闹得肚子疼?”我故意戏谑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你才吃了你老婆红妹子的奶了。什么屁话啊!我是听了红妹嫂的酸曲后,心里头酸的慌。老同学,你真是好福气哩,啥好事咋都让你碰上了,你咋一直就没给我说过枫林村还藏个这么美丽的仙女,要是让我早些知道了,我宁可不要工作,也要跑到红妹子家当倒插门女婿去!”
  “好你个家伙,刚谈好的老婆这会就想着要一脚踹,看我明天不告诉阿秀才怪。就说你一睡在炕上心里就打了退堂鼓,谋思着不要她了。叫她挖破你的脸、打破你的眼镜,打烂你的嘴巴,好好的把你结结实实地拾掇一顿,看你再花花肠子地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我一下子就跳起来使劲地挠老同学的痒。
  “我说小子,真是要做你的黄粱美梦了,想得倒美,美得没鼻子没脸没袖子没领口咧。你使出吃奶的劲去毛遂自荐,看人家红妹子同意嫁给你不?”老王扭头对着卿远光一脸奸笑,打着哈欠,麻利地脱了衣裤,赶紧钻进了被窝。
  “真格的?借你吉言。如若能成,那我真是享了八辈子的艳福了,我就把红妹子做大,阿秀做小,每天晚上一左一右抱着两个老婆,撩咋咧!”
  “快睡些!你还真拿了鸡毛当令箭不成,你没看出人家红妹子和文雁的关系那是谁个也根本分不开的鱼与水的关系?要我说哩,就是天上的男神仙、世上的美潘安来相亲,红妹子也未必就愿意出嫁给他们。我看得出来,红妹子这娃主意很正的,她看准了的事情八头牛也难拉回来。我说呀,远光贤侄子!快别做你的白日鬼梦了!你呀你,哈哈哈,赶紧睡吧,别瓷楞了。”老王不屑一顾地看了一下身边的卿远光,转过身子自顾自地睡觉去了。
  “文雁!文雁!你睡着了没?我是有口无心说的,我知道,我哪能得到红妹子这个大美女的心思呢,我就是一时过一过嘴巴瘾罢了,我才没有当真格的。”卿远光趴在我耳朵边,对我可怜巴巴道。
  我没言语,装着睡着了。可半蒙着被子的我在心里还是为红妹子的人和刚才的信天游一直心里酸酸的半天睡不着,脑际一直萦绕着她美妙、悠扬的歌声和漂亮的模样。房子里一片黑暗、一片寂静、一片祥和,一片温暖,似乎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让人的心儿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温馨。我知道大家都没睡着,都在因为这个原因而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半夜里我光胳膊精腿地披了一件上衣开了房门,跑到院子的仡佬处尿尿时,就发现红妹子房间的灯还亮着。不知道她在灯光下面忙忙碌碌地干什么?莫不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小空间用上了电灯,一颗稀罕陶醉的心看一件稀罕宝贵的东西么?如果是,那不成了傻子么?我一看到西厢房里灯光下床边坐着的婀娜苗条的女子身影,睡意一下子就全消了,很想跑过去,爬在她的窗户上看个究竟。无奈半夜一阵寒风迎面刮来,禁不住浑身冷得直打颤,我披着外衣电闪般折回身,三跑两跳地跑进了西厢房里,赶紧脱鞋上炕钻进了暖和的被窝。
  不料,还是被翻身醒来的卿远光发现了,他揉着惺忪的小眼睛看着我慌乱的样子,会心地一笑,扭头又看了看睡梦中打着呼噜声的老王,低声道:“我说老同,得是下面硬翘翘的熬不住了吧,半夜里跑对面房子会见新娘子去了?要我说嘛,你们两个都半年多了,你是近水楼台早应该得月了吧?我就一直纳了闷了,咋了,你还阴谋没得逞?”
  “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是睡得骨头发贱了,我先把你会见哈!看你受得住受不住?”我一把抱住卿远光,一爪子冰冷地挖在他的光脊背上,吓得他“妈呀”一声,肥胖的身子猛地一躲闪,却不料一头碰在了正翻身的老王叔的眼角骨上,把个老王碰的疼醒了。
  “你两个鬼日的得是想挨打了不是?一个个讨了个媳妇就喜得摸不着屁眼子了,在这里瞎鼓捣啥哩,明天要回家过年了,还叫人睡不睡?”老王一巴掌拍在卿远光的大肥脑瓜上,笑吟吟地翻了个身又梦周公去了。
  第二天早上,红妹子妈已早早地做好了饭菜,隔着窗户催促我们起床吃饭,说是安顺大叔把马车都已套好了,正在后村的老村长家吃饭,一会就到门口接我们了。
  我们三个人赶紧坐起来穿衣服,又下炕出了房门。在东窑洞洗罢脸吃饭时,我就看见红妹子的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人也有点疲倦和憔悴。肯定是一夜胡思乱想了诸多事情没睡好!我猜测着,正要张嘴叫住已经出了窑洞门的红妹子,老王一把拉住我小声说:“文雁!赶紧吃你的饭,热恋着的女子那个不是那样子。当年我老婆送我出门不也是哭的两眼红肿,拉住我不舍得我出门上车满世界地疯跑。你心就放硬些,不要跟个女子娃一样,整天价儿女情长,优柔寡断,没个出息,失了男子汉形象。”
  听着老王叔的话,我也就作罢。吃了饭,我们三个刚站在大门外边用课桌拼凑的还没有拆掉的“戏台子”旁边时,就隔着大门看见红妹子从她的西厢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竟然拿着用毛线编织成的两边带着那种耳朵套子的一顶毛帽子,和一条颜色杂七杂八、宽大肥厚的毛围巾,出了大门口,迟缓疲倦地走到我跟前,莞尔一笑道:“文雁哥!我想着你今天百十里回县城,一路上冒雪顶风,肯定是冷的受不住哩。我一宿没睡,翻箱捣柜子才寻到了这些旧毛线,赶着时间给你织了个帽子和围巾。忙中胡乱织的,不好看吧,你将就着也能抵住今天的风寒,不要嫌弃呀,给我戴上、围上,让我看看戴着毛帽子、围着毛围巾的文雁哥是咋样的帅气和潇洒。”
  “红妹子,你真好!让我怎么感谢你呢?”我激动地一把拉住红妹子的手。
  “帅气?潇洒!啊哈,我们的红妹子也学会了不少的洋名词了,文诌诌的也更让人耐看了!”卿远光由衷地啧啧赞叹着、羡慕着。
  我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瞬间变得模糊起来,赶紧握住红妹子一双冰凉柔软的小手,把它送到我的嘴边美美地用口里的热气哈哈了几下,深情地注视着一夜没合眼为我忙碌的红妹子,一把她搂在怀里,惹得红妹子用一双非常漂亮的毛眼眼害羞地一个劲斜看着老王和卿远光,显得很不自然的样子:“我不冷,热乎着哩,只要哥哥你不冻了,我就热乎着哩!我心里可暖和呢!你放哈我的手,注意影响!”
  我一松开,她就立马给我戴好了帽子,围好了围巾,又围着我轻盈欢快地转了三圈,拍着手笑盈盈地说:“威武得很么,像个战斗英雄杨子荣的样子。”一双手就交织在她那件花格格浅色毛料衣服前,看我就像看一件爱不释手的艺术品一样,爱恋得很、痴迷的很、忘情的很。
  红妹子对我爱恋有加的温柔举动惹的卿远光又是瞪眼又是挖耳朵的满心嫉妒得不舒服起来。
  “走咧,走咧!”安顺大叔大声地在麦场下边的川道上一边解开马缰绳一边催促着我们。
  我和老王、远光一起下了麦场畔,来到川道的大路上,坐到了车上。这时,刘阿秀也从自家院子跑出来,把一个大包包塞进卿远光的怀里,扭身就跑到一边去了。
  红妹子和她妈陪着我们走到马车旁边。红妹子噙着晶莹的泪花,走上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蚊子一样的声音:“哥,快走吧,路长着哩,冬天天黑的早,咱大咱妈还盼着你回家过年呢。你过了年就早点来看我,我……我在家等着你回来!”
  “知道了。”我心里酸酸的,看着貌美如花的红妹子忍不住地说,“一过完年咱们也订婚,我引你到县城咱家订婚!”
  “真是我的好哥哥哩,我就知道你要说这话呢。走吧,记住我,一个给了你一颗心的女娃。”红妹子噙着泪花的眼睛泛起了醉人的柔情,笑脸盈盈地看着我,给了我一个鬼脸。
  “红妹嫂子,你给咱唱个信天游送我们走行不?”冷不丁,身后的远光又是油头滑脑、冒冒失失地插进来一句话,笑嘻嘻地提醒着红妹子。
  “还没听够?我唱啥呀?肚里没词了。”
  “那......还就《走西口》呗!”远光看一眼红妹子看一眼我,就是一个诡异的笑。
  “你们是回县城欢天喜地过大年的,唱那是文不对题哩!”红妹子扑闪着眼睛,诧异地看着远光。
  “你别听他胡乱教唆,你就不唱。红妹子,我们走了,你们多保重。”我亲了亲她的冰凉脸蛋。红妹子突然取下脖子上那双自己织的白绒绒的女式毛手套,坚决地、不容置疑地硬塞进我手里,小猫一般亲昵道:“哥,你要常想着我,可不许忘了我,我……我离不开你。”说罢,她不等我回答,就立即害羞地跑开,抱住不远处自己的老妈,一脸幸福的笑意,甜蜜开心地看着我们。
  马车“咯吱吱”地走开了,我一直看着愈行愈远的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红妹子母女,一颗冰冷的泪珠终于抑制不住地、无声地滚落在她送我的那双白绒绒的毛手套上。
  “真是羡慕死了,想不到你家红妹子对你竟这般的忘我痴情,一夜不睡,给你织出来帽子围巾,这是多大的爱情力量在支撑着她这般的不辞劳苦,这般的心甘情愿,这般的为你无私付出。”远光一脸敬佩地看着我。
  “多好的女子啊!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般疼你爱你护你的女子了!多么纯洁美丽的女子啊!她送你的这份爱是那么的真挚、热烈、单纯而又执着。文雁啊,你可是要好好珍惜你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啊!”老王拍着我的肩膀,意味深长,感叹由衷地说。
  回家才过了几天时间,我的心就飞到了百里之外的枫林村。不知道红妹子这期间过的怎么样,她是不是站在川道大路边那棵老槐树下,盼着我的身影出现在川道的远处?是不是胡思乱想着就害怕我一去再也不回枫林村了?是不是想着我们昔日那相处的美好情景就自己一个人躲在被子窝里偷着流眼泪么?是不是就把我留下的铺盖卷久久凝视,宛如在看我一样忘情呢?唉!美丽多情的山妹子啊!你让哥牵肠挂肚、日思夜想,和你一样地躺在被窝里,也是一遍遍回忆我们厮守一起的那些美好难忘、快乐无比的情景呢!
  刚过完春节,年迈的父母先后又双双病倒了,这下,把我忙的就像个旋转不停的陀螺,在县医院和电力厂家属院(自己的家)之间两头跑着,顾了东顾不了西。不是整天耗在医院陪父母检查、化验、治疗,就是跑到西街口那个指定的药房里取药,病区内科病房看护,再就是回家洗刷拾掇,一日三餐就在医院门口的小饭馆里胡乱吃点饭。等到一切忙完,生活重新步入到正常轨迹后,我却累的躺在床上软如稀泥,再也不想爬起来了。无聊、空虚、烦闷中就忽而想到此时已是新春元宵佳节了。偏偏这个时候,阿秀借着县城正月十五闹社火看戏的机会,就遵她父母的意思,坐了村上宝山的拖拉机跑到县城来看她的未婚夫远光哥了,也就顺带着捎话给我说:“你要提早到村里看一下你的红妹子,她人瘦了一圈,一个春节也只到胡家庙村她老舅妈家一趟后,就窝在村里那里都不去。除了帮助吕奶奶和牛娃他爷家干活外,前天才到过我家玩了一小会,剩下的时间就是天天早上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等着你回来呢。你要再不看去,她就快成了冬季里蔫塔塔的老黄瓜了。”
  阿秀一走,我的心就如同被塞了棉花套子一样慌乱,沉闷,出气都不畅通了。我真担心的很,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到红妹子身边,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吻一下她的脸蛋和柔唇,让她立刻欢喜起来,不再有泪花婆娑的幽怨的眼眸,整个人宛如春天的花儿一样艳丽地绽放在我的身边。
  时间老爷慢得如同病怏怏的老牛在爬着陡峭的长坡,难熬的十几天寒假,漫长如一个世纪般,让人一天到晚晚烦躁不安。苦闷寂寞,真想狂奔到城外的野地里,对着茫茫的雪野,大叫上几声,把一肚子苦水和浓浓的相思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来个倾倒干净。
  在父母大病初愈没几天,我正寻思着怎么编个谎到枫林村看红妹子去,父亲却拉住我的手说:“雁儿,你也二十三四的人了,老大不小咧,呆在偏远的乡下实在是不好相处对象哩。前些日子,我托我单位的你老胡叔给你瞅了个县中学教书的女子,人家娃一听你的才华和能耐后,答应相互见一次面。就这几天,你心理好好准备哈。”
  没等父亲说完,我就不耐烦地打断说:“我还不急哩,等我从乡下调回县城再说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迟。谈对象的事是我一辈子的大事,咱们不能草率、不能匆忙。这个是不是要见面的事,我还要好好的考虑考虑呢。”
  “考虑!考虑!等你考虑好了,黄瓜菜都凉了,你想七老八十再结婚?前些日子,我和你妈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你就是不回一个字,打到村长家,村长明明答应给我们传话让你回来相亲,你知道了情况还赖在村里怕回来是不是?家里栓老虎了?”一生脾气暴躁的父亲开始恼怒地说了起来。
  “我现在不想说对象,我的事情你别管,这是给我娶媳妇哩,我不急你倒催得不行了。”我因为思念红妹子而憋屈得这些天的烦闷一下子迸发出来了。
  父亲瞪着老眼,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尖骂道:“你还成神咧,不敢惹你了得是?八台大桥要抬你回来不成?你一句话,轻描淡写着说不见就不见面了,叫你老胡叔的老脸往哪搁?驴日的你再犟嘴,看我不抽你一鞋帮子才怪呢。”
  “娃你也是一点不懂你大的心,人家老胡不嫌弃咱一个小工人家,端着个老脸为你跑前跑后,你一句话叫人家咋下得了台?以后谁还敢给你说媒?”一向温顺娇惯我的母亲也开始叨叨我了。
  “反正我就是不见,要见你们见,又不是给你们娶媳妇,急吼吼个啥。”我气乎乎地夺门而出。
  “狗崽子反了不成,长硬翅膀要上天了得是?驴日的小犟驴。你看你把娃娇惯成啥了,没结婚就和我开始胡顶愣对着干开了!”身后传来父亲骂我又埋怨母亲的声音。
  到底是胳膊扭不过大腿,我还是见了那女教师一面。一看是个麻子脸,下巴一个疤痕。一问缘由,她说是小时和男孩子打架落下的“光荣勋章”。随即,她还夸夸其谈起自己的强硬霸势,说自己如何弄翻了单位的领导,整怂了单位的同事,制服了家里的哥哥和父亲等等。意思是和我成家了后,遇到难缠事了,她就赤膊上阵,河东雌狮子吼去,我只管坐家里听捷报喜讯!什么都不要操心搭理,一切由她出面摆平。我一听就是个半脑子的二百五货,心里想着这一定就是个人人不敢惹的母老虎了,那里有一点女人温柔的味道?我这人性子倔,脾气也好不到那里,真所谓有我父必有我这子,她再对我来个针尖对麦芒,这日后两个动不动就吵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打的鸡飞狗跳、你死我活,天天能有个安静的日子么?想到这,我立刻就借故起身告辞了,随后捎话给老胡叔婉言推掉了这门亲事。回来骗父母说镇上通知全镇教师立即集中到柳镇的中心小学开寒假教师会,布置安排新学期开学的事宜和学习上级的新指示、新精神,不去的写检查,还要打手里的铁饭碗。
  其实自古以来都是召开暑假教师会,那里开过寒假教师会。但是久不出门的父母对外面的世事早已不闻不问,稀里糊涂、张冠李戴了。经我这么一说,顿时就没了注意,齐刷刷地看着我,疑惑不解,却又不敢强留。看唬住了父母,得到了他们的同意,我高兴的真想一跳三尺三。在他们百般不舍、万般无奈的眼神里和送我的可怜影子中,我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一瞬间,我对脾气暴躁的父亲平日里一些不满的看法如同云烟一样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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