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洗头

苏焱只觉有强烈的风呼呼的擦过他的耳际：嘿嘿，就这速度，你们休想追上我！苏焱边跑边暗暗发笑。
一忽儿，他就站在了自家的楼下：哎，现在安全了，要不是我跑的快，怕是早被大叔，二姨们给清理到Ｘ星了！怎么，我有那么垃圾么？苏焱心有余悸的安抚着胸口。
苏焱喘息稍定，便一把扯开了Ｔ恤的领口，用力的扇着风。边扇边向电梯口走去，在等电梯的当口，苏焱又沉思在昨晚的问题中了：紫欣和叶子，他到底该怎样决则呢？
他实在不忍伤她俩一丝一毫，但他又必须从她们中间选择一个。他知道，只有这样做，他们三个人才能有好的出路。
苏焱又狂乱的撕扯着头顶的那些无辜的发了，昨晚，就有许多不堪凌辱的发自决于他的头了！现在那些残存的发也不再打算迁就他了。它们纷纷各奔前程，全无半点留恋！
不觉，天已大亮了。但他的心绪依然烦乱无章！
电梯的门开了，苏焱漠漠的挎进了电梯。他感觉到电梯上还有一个人，电梯上有人，这没什么奇怪。要是电梯上没人，那倒怪吓人的。
所以，苏焱也没太在意，他只是习惯性的按下了电钮。
这时，只见电梯里的那个少女滿脸通红的呆在原地。闪念间，她又‘啊’的大喊了起来。
苏焱淡漠的看了少女一眼，说：“你有病呀！”他的话音一落，突然又想到了清洁工们的那带点说不上什么的味道的眼神。他摸了摸鼻尖，开始了沉思。思考是痛苦的，他得抽支烟。
当他的手伸向休闲裤的口袋时，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自己今天根本就没穿裤子！他一脸无辜的看了眼呆在原地的少女，不由额头滚下几滴虚汗。
他的手无意识的撩起Ｔ恤，低眉看了一眼，暗自庆幸：“还好，内裤它在尼！”
那个少女在自己捂住着脸的指缝间看到了他的举动，不由又大喊了一阵子，才飞也似的逃命去了！
苏焱的手用尽全力的扯低了Ｔ恤，忐忑不安的溜会了家。他刚关上客厅的门，想舒口气，不想眼前又出现了怒目横眉的妈妈。妈妈怒气沖冲的看着他。
苏焱知道，妈妈是要在沉默中爆发的！
果然，妈妈扔掉笤帚，拿起了擀面杖就要招呼苏焱：“这还了得！这还了得！今天是裸奔，明天就该杀人放火了！后天就成了恐怖主子了！不如今天打死算了！”
“妈，妈，我可没去裸奔哈！这不是穿着衣服么！椐说，今年流行这么穿呢！”苏焱边躲闪妈妈手里那看一眼都要命的擀面杖，边打趣的说。他知道，妈妈也就是吓吓自己。
“哼，你不要脸我不管！可是，我以后怎么见人？”
“哎呀，妈，就您儿子我这智商，这身打扮能让人看见？你就放心大胆的往前走吧！”苏焱趁妈妈一时不备，逃进了自己的卧室。他抹了把汗，自语道：“介个，真的不是裸奔！”
妈妈边喊话，边用力的打着门，由她去吧！累了，您就歇了吧！
苏焱燃了支烟，忆起了紫欣。
苏焱吐了口雾，念起了叶子。
苏焱看了眼窗外的艳阳，想起了落日的余晖。
苏焱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开始恨起了苏焱。
苏焱挣扎了一阵子，那颗心愈加的苦楚了。他想起了好些天都没有去过的书店了。他理好了衣服，对自己说：“忙起来吧！忙到忘记自己，忙到忘动她们！”
苏焱侧耳细听，确定妈妈正在厨房忙呢。苏焱这才蹑手蹑脚地溜了出来，他走在大街之上，阳光之下。他目视着远方的远方，眼前的一切，仿佛只是幻境。
他想，总有一天，他会忘记这人间的一切的！
苏焱在不经意间，有个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迅速地聚焦了目光。当他确定真是是那个孩子时，他的那颗心瞬间黯然神伤。他默默的向那个孩子靠去，他怕，怕他像那滴遭遇烈火的泪珠。闪念间，他就找不到他了。
他轻柔的拔出那孩子咬在嘴里的手指，说：“哥哥请你吃好吗？”
那孩子怯生生的看着苏焱，一忽儿，他又转过头呆呆的看着正在垃圾桶里忙活的邋遢且神经不正常的女人。
那孩子大概五六岁的样子，他滿眼都是无奈的懵懂，脸上淌下黑乎乎的汗水，身上及不协调的穿着一身厚厚的深蓝色的夹衣，因为太热，他敞开的夹衣后面露出黑乎乎的肚皮。
那孩子呆了片刻，然后在惊骇中从苏焱的手中扯回了自己的手。他望了望邋遢的女人，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些。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和他差不多大小的那个不恳吃妈妈递上的早点的孩子身上。
苏焱看了眼那些椐说吃了会得什么癌症的油条，再看看流浪孩子期许的眼光，又拉上他，说：“来呀，哥哥请你吃。”苏焱的语气尽可能的谦卑着，因为他想要的油条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苏焱记得，自己从前也不吃妈妈递上的不油条。
那个孩子扭扭鼻子，又看了下邋遢的女人，用方言说：“我妈说要用拾荒挣的钱买给我。”
苏焱看了眼那位貌似有点可敬的妈妈，说：“这个都一样的，吃进去，拉下来！”苏焱拉他坐下，看他正眯着眼睛迷茫着：“关键是吃了会长个，长大了，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流浪孩子的那双大眼睛，在瞬间释放出奇异的光彩，他兴奋的说：“我长大了要挣钱很多的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流浪孩子看了眼邋遢的女人，眼神又黯淡了下来：“妈妈总说，男人有钱就会变坏。”
哎，又是个老掉牙的故事，苏焱已猜出了这对母子际遇的十之八九。苏焱叫来了油条和牛肉汤，推给他，说：“慢慢吃！”
流浪孩子看了眼苏焱，又看了下邋遢的女人，说：“妈妈还没有呢！”
苏焱燃了支烟，摸了摸不是很厚实的口袋，顿感，有一股子罪恶感袭上心头。这股子罪恶感在他的心头渐渐的扩大，散开，散开，扩大……，苏焱开始烦燥不安起来。
“你先吃，这个有的是！”苏焱连续吸完了几支烟，流浪的孩子虽然在不断的吞着口水，但是他却没有丝豪要动口的迹象。流浪孩子的头像拨浪鼓似的来来回回的看过苏焱又看邋遢的女人。
“那好吧，叫来你妈妈，和妈一块吃吧！”苏焱的话音落处，那孩子已跑去好远了。他依偎在邋遢的女人的怀中微笑着说着些什么。邋遢的女人只是不断的摇着头，她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呢，还是在逃避着什么？
流浪孩子弓起身子，用力扯了妈妈几次，妈妈怯懦的看了看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早点摊。最终，她还是没能拗过她的孩子，她迟疑不决的缓缓走了过来。
“你再不吃，我就让这个邋遢的女人把你捉走！”那个哄孩子吃早点不成的面容还算可亲的少妇用夸张的表情对她的孩子说了这么一句。她的孩子像是害怕，又像是在撒娇，一头钻进她的怀里。
“嗯！嗯！嗯！要饭的，靠一边去，我还做不做生意了！”刚才还滿脸谦和的摊主，看到近在眼前的邋遢的女人不由的嚷嚷着。
邋遢的女人和流浪的孩子并不在意摊主的训斥，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们只是双眼冒光的看着苏焱买来的油条和牛肉汤，一步步的向她们的天堂靠近！
苏焱虽然有点失望，因为他刚才听这个孩子说过：“我妈说要用拾荒挣的钱买给我！”想她定是那个因为不食嗟来之食而饿死后又来这人世书写一曲悲歌的主儿！
苏焱再看她的神情，突然间又顿悟了：“历史是由一群骗子书写的！他们在酒足饭饱，撒完，拉过后，想着的不是解放你的心灵。他们想着的竟是：该怎样奴役你的心灵！”
这对母子听了摊主的喝斥，怯弱的再也不敢靠前半步了。她们如这人世所有的，所谓的，文明的人，一样的厌恶着自己。只是，她们确实太饿了，两双冒光的眼似钉死在了食物上了。
苏焱仰天吐了口痰，本来就稀疏的食客边骂‘疯子’边溃散了。苏焱冷笑着，说：“疯了的到爽了！”
摊主怔了片刻，想要发作，见苏焱的话，说的不太正常。只好忍气吞声的说：“哥儿们，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容易呀！”
“你这摊，哥儿们今天包了！”苏焱说完，拉过盯着食物发呆的母子，说：“慢慢吃，有的是！”
邋遢的女人咬了一小口油条，又端起牛肉汤，放在鼻尖，闻了闻，推给了儿子。那孩子吃的极为开怀，有大粒的汗珠从两腮滚落。邋遢的女人自始至终只吃了一根油条，她一边看着儿子开怀的吃，一边怯怯的收好食客们吃剩的油条，茶叶蛋……，什么的。
苏焱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味。苏焱无论怎样劝，邋遢的女人就是不恳再多吃一口东西了。邋遢的女人似乎也不愿意搭理苏焱的劝说，她看到儿子吃到不再动口了，就拉着儿子，急匆匆，头也不回的去远了。
苏焱想追，但是他追上她们又能怎样呢？那个孩子回头给了苏焱一个纯纯的笑。这个笑撕扯着苏焱的那颗心，苏焱决定追上去，然后……，然后，哎，管不了那么多了，追上去再说！
苏焱才要起跑，却被摊主死死的拽住衣服，动弹不得。苏焱张口骂道：“他妈的，你拉着老子，要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