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作品名称:大漠游侠 作者:lili 发布时间:2017-02-09 22:04:59 字数:4042
当明雪儿的目光射到无名的一刹那,他的眼睛和眉毛好似被电击似的颤抖了一下,他急忙闭上眼睛,似乎那双美丽动人的双眸有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然后他就轻声请求老伯将驴车赶走。老伯一边挥动鞭子一边摇着头说:“汉人爱打架,不好的,不好的。”毛驴挨了鞭子,慢慢地移动步子,从人群中挤了出去。而阿依努儿则还恋恋不舍地回头,从人缝里找寻着那个英俊少年,直到驴车拐进一条小巷,才慢慢地转过头来,既兴奋又羡慕地说:“那个女侠真漂亮啊,简直象仙女一样。”
爷爷会心地笑了,打趣地说:“妈妈漂亮,儿子也漂亮,我的阿依努儿更漂亮,骏马要配金鞍,雄鹰也该有伴,我的阿依努儿会有人喜欢的。”一席话说得阿依努儿两颊绯红,低下了头,害羞地说:“爷爷你说什么呀,人家还是小孩子呢。”爷爷爽朗地笑了起来,啪啪地挥着响鞭,毛驴也来了劲,“的的”地小跑起来,连无名那双紧闭的眼睛也微微张开,那死气沉沉的脸上也似乎有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驴车拐了几个弯,刚停在一个大院门口,院子里立刻冲出几个男人和妇女来,用维吾尔语七嘴八舌地大声嚷嚷着:“你们总算回来了,快把我们急死了!”、“听说外面的汉人在打仗,真是担心你们啊!”、“听说都打死人了,你们两个没事吧。”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爷爷依明下车,却又突然发现了无名躺在车上,又都吓得倒退几步,叫了起来。
爷爷依明从容地下了车,掸掸身上的沙土,笑着说:“没事没事,不用怕,外面没有打仗,只是几个人打架,看你们吓成这样,真没见过世面。”阿依努儿也急忙拉住妈妈的手说:“妈妈,不用担心,他叫无名,是个好人,他还救了我们的命呢!”妈妈惊恐地望着无名那张可怕的脸,半信半疑地摇着头说:“唉呀,看他那个样子啊,吓死人了,还能救人啊?”
无名听懂了他的话,慢慢地坐起来,一边下车一边说:“应该谢谢你们救了我,我该走了。”爷爷依明急忙拦住他说:“哎,不行的,你上了我的车,就是我的客人,还是我们的恩人,绝对不能走的。”阿依努儿也急忙跑过来拉他,被她的爸爸吐尔逊叫住了,责怪地瞪了她一眼,意思是:一个女孩家拉拉扯扯象什么样子。阿依努儿有些害怕和害羞地低下头,又偎到了妈妈怀里。
吐尔逊走上前来,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向无名行了个礼,郑重地说:“远方来的客人,谢谢你救了我的父亲和女儿,请到我的家里坐坐,洗洗风尘,休息一下吧。”无名看他一脸诚恳地样子,也就不再坚持,和他一样鞠躬行礼,和她们一起走进了院子。
院子很大,一边是农具和牲口棚,一边是很大的一片葡萄架,一大串紫色的、绿色的葡萄挂满了枝头,似乎就要掉下来了。下面是一块大地毯,女人们立刻就进了厨房和牛棚忙碌起来,爷爷依明和其他男人们在地毯上坐下,然后挥手示意无名也一起坐下。无名急忙摇摇头,指了指自己那满是沙尘、破烂不堪的衣服。爷爷这才想起来,急忙叫最小的一个男孩子说:“努尔,快带这位叔叔去洗澡。”阿依努儿也突然冒了出来,高兴地说:“我也去,帮你放水。”爸爸吐尔逊喊了她一声,可她早就跑到后面去了,爸爸只好摇摇头,和爷爷说起话来。
阿依努儿领着无名来到了后院,来到一个用木板围起来的栅栏门前,打开门,里面有一个巨大的木盆,看来是专门洗澡用的。阿依努儿说:“等一下,我来放水。”就和小弟弟努尔跑到一旁的水井口,开始往上提水。
无名感激地笑了笑,慢慢地解下了背上的长剑,走进栅栏门,刚把长剑靠在木板上,只听“噌啷”一声,剑身突然从剑鞘里跳出了二寸。无名立刻警觉起来,提着剑走出来,在院墙和屋顶上搜寻着。可是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又闭上眼睛凝神谛听,似乎有一阵杂沓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睁开双眼。阿依努儿和弟弟正提着两桶水奇怪地看着他说:“怎么了?”无名微微一笑:“没什么,没什么!”阿依努儿赶紧提着水桶走进洗澡棚说:“那就赶快洗澡吧。”无名又冲着四周望了望,这才慢慢地走进了洗澡棚。
其实刚才在外面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跟踪而至的金熊,趴在隔壁人家的屋顶上,想闹清楚这个给少年支招打败他们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看到无名冲了出来举头张望,就立刻一骨碌滚下房顶,跑掉了。还有一个就是李校尉,自从无名的驴车一来到格斗的现场,他就开始注意这个蓬头垢面、来历不明的人了,长年西域生活的直觉使他马上感到无名是一个可怕和危险的人,而且就是来自西域的某个地方。可是究竟来自哪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和来自中原的人什么关系?和宝藏又有什么瓜葛?这些问题即使是他这个混迹西域多年、精通几种语言、熟络黑白两道的人也一时想不起来。因此他一直骑着马不近不远地跟着他们,后来就在院墙上偷偷地窥视和谛听着,在无名冲出来的一刹那,他也立刻缩回了头,催马而去。但是走了一段之后,他还是放心不下,又掉转马头,溜了回来,依旧小心地在院墙外面观察着动静。
这一切,阿依努儿她们当然不会知晓,她放了一大盆水后就让无名快点洗澡。然后又跑到前面帮妈妈和嫂子们做饭,一边和她们诉说着今天的奇特见闻。把她们听得惊讶不已,连说以后不要再出去乱跑了,以后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阿依努儿则骄傲和勇敢地说:“我不怕,无名会保护我的。”嫂子则笑着开玩笑:“是啊,他那个样子啊,不用打架都会把人吓死了。”另一个嫂子也急忙开玩笑:“是啊,如果真做了你的丈夫,我可每天都要吓死了。”说得大家都大笑起来。阿依努儿则羞红了脸,和嫂子打闹起来。后来还是妈妈制止了她们说:“好啦,好啦,快去叫他吃饭吧。”阿依努儿才急忙红着脸跑了出去。
她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后院,却见弟弟努尔趴在木板门上偷看着什么,她生气地走上前去敲了敲弟弟的头说:“淘气鬼,你干什么呢?”弟弟转过头来,却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小声说道:“他睡着了。”阿依努儿楞了一下,急忙屏住呼吸,向里看去,只见无名躺在木盆里正在酣睡。满头乱发披在脑后,已变得乌黑,那张可怕的脸虽然依然伤痕累累,但洗干净后可以看出他的眉宇轮廓还是十分的英俊,可以想象得到当年也是一个翩翩少年。阿依努儿轻轻地叹了口气,也冲着弟弟“嘘”了一声,领着他轻轻地走了出去。
且说悦来客栈这边,林海洋一家稍事休息之后就走下楼来,在客栈内大摆酒宴,酬谢各位武林好友。这一下,又引来了小镇内许多武林人士,纷纷前来拜会,多是西北五省的名家、豪杰,中原武林却很少听说他们的名头,但林海航正欲树立林家威望和武当门派的威名,因此不论认识与否、有无朋友引荐,统统请入席中。只把个悦来客栈坐得满满当当,林海航推源德长老坐在首席,自己和明雪儿恭陪左首,华山派孟掌门坐在右首,其他几个掌门互相谦让一番,各自坐定。林少龙则与少林弟子和华山弟子们坐在旁边一张桌上,其他人等依各人喜好自由地坐在一起,大家虽然都已熟识,但还是第一次这么多人坐在一起吃饭喝酒,一个个都十分的兴奋,不停地打着招呼、互相介绍,爽朗的笑声传出了几条街外。
待大家都坐定了,林海航便举起酒杯站了起来,先拱手向四面行了个拳礼,等大家渐渐安静下来,才面带笑容地说道:“诸位前辈、好友,各位武林豪杰,今日能在此大漠西域躬逢此武林盛会,实在是三生有幸,也是林某多年的夙愿。特别是当今天朝不宁,草寇作乱,边关告急,民不聊生。我辈武林中人就更应该精诚团结,为国分忧,外御强敌,内惩乱匪,才不枉先师教诲和朝廷恩德。林某在此先敬各位一杯,感谢大家赏光驾临。同时也希望这次武林大会能够一举成功,我辈都能为国为民尽一份力量。多谢多谢!林某先干为敬。”说完一抬手,将酒一饮而尽。话语间俨然一副武林盟主的派头,似乎这次的武林大会的赢家已非他莫属了。大家虽然也都一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但酒杯还没放下,就有人忍不住开始发表议论了。
坐在右边第三桌的一位红脸大汉把酒杯往桌上一摔,“咳”了一声感叹道:“这个也由不得老百姓啊,连年旱灾,颗粒无收,都快人吃人了,官府还天天逼粮逼税,怎么能不反啊!”说的一桌人纷纷点头称是。
旁边桌上一个麻脸汉子也立刻附和道:“说的是啊,那个狗太监曹化淳回家给他老娘出殡,硬要每家出三两银子,还要老百姓都去披麻戴孝地送葬,谁家敢违抗就立刻抓进牢里,诬成反贼,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啊。年轻力壮的老百姓全都跑去参加起义军了,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啊!”说的大家都热血沸腾,义愤填膺,纷纷骂起官府和东厂太监。
“还有东边的靼子,几次打到北京城,朝廷都畏缩不战,总是和他们议和议和,把官兵都调去打起义军,老百姓啊隔了几年就被他们祸害一回,人人都骂当今朝廷早晚会亡,说只有参加起义军才能打败那些狗鞑子呢。”
看大家越说越离谱,跟自己今天要达到的目的越来越远,林海航不禁着急,正要说上几句,人群中却突然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各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些起义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都楞了一下,转头寻找着说话的人。只见左边第四桌上一个白面短须、骨瘦如柴、书生打扮、摇着纸扇的中年人继续阴阳怪气地说着:“听说张献忠在成都杀人无数,不分官民,见人就杀,满城的人已快被他杀光了。这样的人要是做了皇帝,老百姓不是更惨吗?”
话音还没落地,就有一个满身戎装、满脸黝黑的军官模样的人“腾”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先生此言差矣!我家大帅杀的都是官府的走狗,不听话的恶鬼,你谣言惑众,污蔑起义军,一定是个官府的探子。小心我一刀劈了你!”
那个白面书生听了他的话,冷冷一笑,拱手说道:“哦,原来阁下就是起义军里的好汉,在下冷云飞,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肯定不是官府的探子。只是贵军杀人之事倒真的不是我胡说,我家有个亲戚就在成都乡下,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全家都被贵军杀光了,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跑到我家里告诉我的。”大家听了纷纷点头,知道他就是青城派人称铁扇无情的冷云飞,只因掌门之位未传给他,所以浪迹江湖,仗义任侠,做过很多惩恶扬善的义举,哪里会是朝廷的鹰犬?
可那位军官似乎根本没听说过他的大名,越发气恼地冲过来骂道:“哼,我管你冷云飞还是热云飞,瞧你这阴阳怪气的样,说不定是东厂的太监,我先砍了你再说。”说罢,拔出刀来就向冷云飞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