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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欧州施计(上)

作品名称:人间三视      作者:思魁      发布时间:2017-01-24 22:27:49      字数:7740

  田樱桃死后,欧州总沉浸在自责、悲伤和苦思冥想中不能自拔。他明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失去的再也无法追回了,可是,他不由自主,常常发愣,一坐到天明。白天无精打采,什么都不想干,连饭都无心做,勉强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夜里睡不着觉,总是瞪大眼睛望着黑夜,似想非想地熬过一个个宵夜…… 他清楚这样如此下去,会毁了自己,可他无论如何努力,想走出这种困境,都收效甚微。以至有几个晚上,他都半夜起来,去东坎地——樱桃的坟头,一坐到天明。
  他曾在樱桃坟前,咬破自己手指发血誓:“马平川你以怨报德,我一定叫你死得更惨!”经过反复筹划,欧州谋划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对付马平川办法。他装出对樱桃的死因浑然不知的样子去马平川家商议事情,诱鱼上钩,实施他的策划——成败在此一举。
  ——这是至樱桃案发后,迄今已两个月了,他第一次上马平川家找他——
  马平川的家本来在村西北,和老伴和小儿子在他的老屋住的。说来也命不好,养大了大儿子,搬到村西另住去了,又养大了小儿子,好不容易给盖了房子娶了媳妇,一年后也有了儿子,谁料到小儿子给人盖房时被电打了,从房上摔下来死了。虽然房主人认倒霉给赔了些钱,但儿媳妇改嫁走了只给老两口留下个吃奶娃育养,一个小孩子忙一家人,别说只有老两口的家里还要务几亩庄稼,还有家务、别的事,所以,常常折腾得老两口连饭都吃不上。迫于众人的闲话,大儿子马德发才将马平川三口接到庄西一块去住。听说时间不长,一个家里又两锅吃饭,两屯储粮,像两家人似的经济上各家分开,几乎没有来往,连种地也各种各的,东西都轻易不乱用,成了名副其实的一个院里的两家人。
  欧州比马德发小一岁,实则只小三个月,一块读书长大。马德发人很精明,待人也看似热情,但在欧州的感觉里总有一种虚假、狡猾之为人。所以,他们看似关糸很不错,实则并不是那么回事。今天上他家来,心里最不想见的就是马德发了!谁知偏巧欧州刚跨进他们家门,正巧碰见马德发向外走,想躲都躲不开。便朝德发友好的点头笑笑,打算敷衍了事,进里边去找他爸。谁知马德发见他,马上有点夸张地大声叫道:“哎呀¬¬——老同学,今天日头从西边出来了,你咋走到我家来了,快屋里坐!水仙——欧州来了,快倒茶。”
  “谁来了?”屋里传出一声女声娇嗔地发问,门帘拉开了半边,露出一张白皙、丰腴的鹅蛋形微圆的脸,用一对乌黑的大眼睛滴灵灵的向外寻找了一遍,当她没有发现别人,只看见欧州时,才注视了欧州一眼,撒娇献媚似地撅嘴一笑,傲慢、调皮地说:“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哩!”冲欧州又是甜甜一笑,自有一种矫揉做作地挑逗和有点卖弄,柔情万种情调之嫌。
  自古一笑百愁消。欧州不由问了一句:“是我来了就不高兴啦?”他朦胧感到人家这一对夫妻生活得很快活,而他却……
  水仙发现欧州目光有点滞留在她的脸上,她,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反感的神色,反送一个甜蜜妩媚的肥笑。这一笑使欧州心里不由为之一动:马上意识到——她一定误解自己了!在爱妻尸骨未寒,含冤未报之时,他怎么能让仇人的儿媳妇把自己看成是一个轻薄之徒?并以此讥讽自己?不过——他心里又忽然出现另外一种想法:让这一家子误把自己看成一个有贼心的“小偷”也好!草高了好掩护人。于是、欧州故意含戏带笑地瞅近她说:“你一笑,可真美呀!德发一定会爱你爱发疯了。杨玉环‘回眸一笑百媚生,千般粉黛无颜色。’我看、你也是!看你这碎花葱白短袖,素裹你欣长迷人的身材,加上你这美丽风骚、玄烨光耀的容貌,天生佳丽、风恣迷人;宛苦惊鸿、艳色香融,凭你的夲领和姿色逗引男人,只怕杨玉环都自叹不如呢!”
  “看我打你这张臭嘴!”水仙举着手,做样子叫喊着追过来。
  欧州也装着躲在马德发身后。心里却在说:“你们的老子害得我好苦呀!你却自在……我当迟早一天让你们尝尝你们老子所种下的苦果!
  马德发问他:“你今天来有何贵干?”
  “我找你爸说话。好,改日咱们再胡闹吧。”
  德发说:“我爸在里边住,走我领你去。”便在前领路,喊着:“爸,欧州来找你。”
  马平川乍一看欧州,脸都变色了。但看见欧州对他客气的笑脸相向时,马上镇定了,受宠若惊的立刻迎上来:“噢——欧州,快这里坐!”
  屋里除了马平川老两口外,还有一位年轻女子,欧州觉得很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她是谁。那女子好像刚哭过,本来一张娇艳妖娆的含春脸,却泪痕满面。猛见欧州进来,便不好意思地勉强笑笑,嘴里呓语着:“你——欧州。”忙扭过身去,抹了抹脸上的泪迹,回过头时眼里又噙着泪花,那样子,欧州不由一笑,但拘于礼貌,马上收笑对她深深点了一下头,有点诧异地问:“你认识我?”
  那女子晕红着脸说:“我是马桂贞——我怎么能不认识你?”说完进里屋去了。
  欧州记起来了:她——就是马平川的女儿,结婚几年没见了。小时候和他哥哥一块捉迷藏时,她还参加哩,现在全不象她作姑娘时的样子了……乍看,完全变成了他不认识了的女人——几年的功夫,生活便如此深刻的重新雕塑了她……欧州没话找话地问哄孩子的平川老婆:“她嫁到哪儿了?生活还好吧?”
  “唉,别提了——刚还在哭嘞!嫁的女婿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却是个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主子,整天正事不干-点,只是沾花惹草,到处说谎诈骗。不光是他的亲戚,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只要能认识的、或见过面的,就去,不是说他家谁有病了正住在医院,便是说他有什么事了急用钱,到处借钱行骗,闹得讨账人能挤破家门总藏着抓不着人。借了钱老不还人家,躲得不敢在家呆,多数总是夜里回家。有多少次被人等住诅咒发誓不停还人钱,只要逃脱了就完事。所以,多次被人等住打。当时叫爷、叫祖宗,磕头下跪,只要逃过后又没事了,老不改。而且,今天在这儿勾引个女的,明天在哪又去挂搭个女人养着。优点,就是嘴甜,桂贞实在和他没法过下去了,前不久才算彻底离了婚。可是,给那边丢下个孩子,总放心不下,总想娃,想得太苦了就哭哭啼啼,让我们跟着她也有流不完的眼泪嘞。”
  一旁的马平川不高兴地说:“就你嘴长,什么话都见人就说,搁不到心里。”
  老伴辩解:“欧州又不是外人……”
  欧州一笑说:“其实谁家都有难念的经,谁也不会不笑话谁。今天,我来主要是告诉你一件事情——我见上次调查咱们买机器事的那个镇干部,又上张好山家去了……现在,好山病好了,怕会再次来查!你看还有什么办法逃过这一关?”
  “有这事?”马平川听欧州这么一问,表面应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马上警觉的想到:欧州今天来的目的——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媳妇的死因:是用自己那种见了得人的诡计,顶过了上边那阵调查,之后她才死的!今天用这种拐弯抹角的话来提起此事来的?马平川那贼溜溜的小眼睛似笑非笑,似疑非疑地盯了欧州半会,大约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不便看他了。眼珠子又急急在眼眶里转左转右,像是在打什么主意。其实,他只是在强压着深埋心底的、早有预感、且最使他受不了的、黑森森的恐怖之心而已。
  在上海的时候,他对欧州就有领教,他了解这个看似蔫头呆脑的家伙,总是浑而不知,含而不露,却极有心机,一旦张口咬人,却实难对付。自从樱桃那么一死,对欧州能否已知其中的内情,他终究不得而知,不知道欧州的心底是怎么想的?马平川为此忧心忡忡,且愈来愈焦虑不安,已到了食不甘味,夜不得安眠的程度。心里总有一种惶恐,总觉得说不上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欧州就会不声不响的趁人没注意,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一招致死……所以,他越来越惧怕黑夜、惧怕一切没有人的地方,哪怕他一个人在自己家里,他都害怕。甚至害怕打雷闪电、风吹草动、别人叫喊、喧哗、吵架,他都心悸……他恨不得把自己躲藏起来,又苦于无安全地方可藏。于是,在万般无奈之下,他反复下决心要走到欧州面前,打探个究竟。为了给自己增加勇气,他不断告诫自己:与其被人吓死,倒不如站出来被人杀死!因为任何杀人都得触犯法律,就可能让法律替自己报仇。而一旦被欧州吓死了,欧州反能逃脱法律责任……
  但是,平川终究没敢走到欧州面前去……
  今天,欧州已经找到了他家,来到了他的面前,他不由得想真正知道欧州是什么用心?什么目的?他只能从一举一动,一言一笑的表面观察,但一时半会并不能发现一丝一毫的疑心之处,他只得心存侥幸地想:但愿樱桃死前也羞于对欧州道出亊清的真象!但愿自己一切的顾虑全是虚惊,但愿欧州今天来,心里只有:正如他所说的——为上边调查的事而来的,没有其他用意……但愿真的如此,那就阿弥陀佛了。
  对于调查他们之事,马平川以为,不管怎么说,欧州现在都应该和他绑在一起了,利害是相同的。所以,欧州今天发现情况来找他,应该是无可置疑的。只是他的责任大些罢了。为此,在此事上,他对谁,包括妻女家人和欧州,都装出镇定自如的样子。其实,他内心的恐慌程度早已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可他还得一个人装模作样地硬扛着。他心里明白:这事死活都只能由他一人扛着,压死他,旁人也帮不上忙的!相反,若让亲人知道了事情真相,反倒只能增加无尽的恐慌,只能坏事,没一点好处!他心里痛苦,又不能说出来,就连自己最亲的人面前也不能流露半点,还要强装笑脸,将他内心深处的黑暗盖住,深锁在惶怵不安的心底——这苦楚,对他无疑是残忍的。
  他脑海的种种念头、忧虑、以及无边际的无奈……其复杂程度致使他心力皆瘁,一个“累”字压得他眼睛都乏困难睁。他疲惫的瘫在这种旁人家里少有的舒服高档的真皮沙发上,却累的要死。他闭上眼睛,想象着躺在棺材里一了百了,没有烦恼、没有无奈、没有一切让他郁烦的事,与世长辞也是一种享受!
  他突然觉得他所生存的这个人间世界,才是一个最该诅咒的罪恶渊薮,让他染上了万恶的贪婪——被恶魔的金钱欲、害到今天这等地步……这冤,他向谁诉?即使问遍所有人,谁会说他原来也是一个被染上社会恶习的受害者?这冤他向鬼诉?诉出来,只怕连鬼都不会同情他!哎,他自叹:活得好难,做人多难啊!
  尽管如此,现在,他还得应对欧州所说的问题——他有气无力的反过来讨问欧州主意,试探着欧州的口气问道:“你说现在咱们应该咋办?”
  欧州似有深思熟虑地说:“现在咱们只有先下手为强了,趁他们二次没调查咱们之际,咱们先动手。只要从张好山身上打开缺口,争取主动,就能力挽狂澜,平息这场调查。”
  马平川听后,一下睁大了眼睛,小眼明亮的,异样的盯着欧州问:“你有办法啦?”他那肥笨的身子也随地坐直,来了精神,并前倾着,做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时,马桂贞提着茶壶不声不响走来,给两人各沏杯热茶,递到各人面前。然后退到旁边,默默听着大家说话。欧州捎带发现她有一双格外柔媚的眼睛,似乎在不断的偷偷凝视着自己,那目光似乎闪过一道怨艾凄恻的阴影,欧州马上想到:她是在可怜我?还是表示瞧不起我?便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用傲慢和讥笑回敬她。
  不知她是怎样理解欧州这样给她脸子看?不但不在意,反而还了欧州一个甜甜一笑,跟刚见她时判若两人——脸上泛起娇羞般的红润,乌黑的眼珠子闪过动人的神情,把她心底的情愫一览无余的表露在脸上,流露出内心一种朦胧隐秘的情韵。人也愈加显得丰姿质美,神情诡谲动人了。
  欧州搞不清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便不去理她。转眼对马平川说:“假如咱们用钱使张好山黑馍占口,叫他有话说不出,咱们不就首先争取主动了嘛?”
  “接着说,具体点说”马平川热情地鼓励着。
  “咱们送他几万元,他收下了就得下水,为咱们办事;他若不收,咱们就学那帮整治上届村长的办法——制造假磁带,硬说他拿了咱们好多钱,张扬得满世界都知道,先给他来个说不清……只要他‘说不清’了,谁还听信他呢?只要他一天说不清,咱们先能安然一天,他一月两月或者更长时间说不清,咱们的事不就有可能拖过去了?”
  马平川猛地手拍沙发兴奋地叫道:“嗨,有门道!”他站起来走了一圈,若有所思的又问:“只是,他要调查咱们了,咱们就送钱给他……这不对呀!弄不好不成了不打自招吗?”马平川以自己想得更为周到而心里得意的看着欧州笑。
  欧州认真、执意地说:“这个问题我已反复想过了:从开始镇上派人来调查到现在已经两三个月了,也不见人提了。现在趁他们再次调查还没有开始之先,给他送钱是求他给我们办别的事,就不会和调查的事联系起来了。况且,给他送钱是声明别的目的——比如说,你想承包咱们村要筹建的村办厂那些建厂盖房工程什么的……这样做同时还更能说明个问题:咱们先前买机器是清白的!反之,就不会再为这点油水不大的事情来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马平川听后,不由得点了点头,但又思前顾后的半天做不了决定,最后又说:“让我再细细想想再说。”
  欧州告辞回家。
  刚从马平川房门走到院里,就听见马德发在他们前房里高声怪叫着:“倒点,快倒点,你再不听话,我就叫你个小贱人,今晚上不好好求饶,才算你的邦邦硬哩!”李水仙也在仄着声,怪叫着:“你快叫三声‘大姐姐’,大姐姐就给你馋猫倒点。快叫呀——大姐姐等着咧。”接着,传出马德发诡诞不经的叫嚣:“小妖精,看我怎么收拾你……”接着他们的房间传出欢快的追赶、嬉笑、撒娇,打情骂俏的嬉闹尖叫声。
  欧州心里不由泛起一种没名堂的醋意,很不是个味道。他甚至觉得:这是马德发两口有意在演戏让自己看的,在挑逗他的亡妻不在人世了的不幸,加以轻佻玩弄——这恶作剧,作得太欺人太甚!此时,欧州心里一下子冒出一种无名之火:你们老子害得我家破人亡,你们幸灾乐祸,竟张狂到了如此欺人之地步……他恨不得马上冲进去,闹得他们扫兴,笑不出来才好!
  但是,理智坚决提醒他:莫要发神经!在这院里,他只是脚步放慢了约几十秒钟,他还是平静地走了出来,只是,他在心里恨恨地想:我一定非出这口恶气不可!
  当欧州走到街上,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怯生生的招呼声:“嗨,等一下,问你个话。”欧州回头,见马平川的女儿马桂贞喜盈盈急走过来,大胆的迎着他看了一眼,莞尔而笑,来到他面前,有点不好意思的微红着脸低声说:“走吧,我送送你——不,我去商店,正好一路,走吧。”她率先前边走了。
  欧州不知所措的跟着走。但他一点也不愿意跟上去和她同走——要是她不是马平川的女儿,他一定不会心里感觉别扭。为此,他有意慢慢地走,和她拉开距离,给她容易走开的机会。
  然而,马桂贞却没有走开的意思。他慢,她便两步一停三步一歇的和他拉近距离。温和地说:“你一个男人带个孩子,也实在不容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只是一家不知到一家难罢了。人,难免有不幸,但是,不能老是沉湎于不幸的悲哀之中,长时间走不出这个阴影,你就一定感到孤独、寂寞、生活乏味,是吧?这种格调虽说雄浑悲壮、情意抑郁,我以为还是要不得的!”她以善解人意、体谅人的样子循询诱劝。
  欧州冷笑着,时刻没有忘记她是仇人的女儿,便对她没有好感!明知道她在有心同情、关心他,但在他听来也觉得变味。于是,便不冷不热地回敬她:“谢谢你的训导!你觉得我很需要人同情怜恤吗?像可怜虫一样可怜吗?其实,也大可不必。孩子我妈带过去了,我一个人一身一口,无牵无挂,逍遥自在。况且,我又绝非不辨菽麦,有手有脚,干什么不行嘞?大小伙,一身养一口,只怕无往而不能哩。所以,多谢你的无稽训诫。”他毫无道理的顶撞她,故意给她一点难堪。尽管他刚才已经知道她的生活也很不幸运,但是,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看来,人还是很难跳出私愤的圈子。尽管他从内心承认她老子的过错与她无关,他虽然不愿意真心伤害她,但也总不能避免排除对她的语言过激。和她说话,总不由得想伤耻她点儿。
  马桂贞的-番好意,反被欧州不咸不淡的这一抢白,使她的脸孔泛出红晕,反显得格外鲜润娇羞而动人。她身上仅存的那种少女的纯真友情,热情奔放,使得她善解人意,曲意逢迎。她那白里透红,羞涩带嗔的桃花映水般的含春脸,那成熟女性的绰约风姿,那甜中带媚的微笑,美中透灵的眉眼和那健中泛情的苗条身段,都对一般男人构成了不可抗拒的诱惑力。而欧州的理智,却寸步不离的警告:她是仇人的女儿!于是,便不想给她好脸色看。
  马桂贞似乎并没有太在意欧州的话语冷酷刻薄,只是淡淡一笑的还他一句:“好,你是一代枭雄,很了不起,行吧?”但她很快又大度的一笑说:“其实,你也没有必要在人前充装胖子,我能理解嫂夫人她那样一走,对你的心理打击……你心里的痛苦,我也有同样的感受。所以,你可以尽管说出来,不要老憋在心里,免得你三天两头坐在她的坟头忧积成患。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些。因为我也有着和你不同的不幸,所以,见你就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她脸上露出真诚恳切的表情。
  这些话要是别人说来,欧州一定会感激的,可是,从马桂贞口里说出来,欧州听着就走味:她老子害他到这地步,女儿却在这儿假惺惺……这岂不是要把自己当猴子耍啦?岂有此理!介于樱桃的死与她无关的份上,他忍着,不想过甚伤害她,也不想和她多言,只是腻烦地看了她一眼,冷冰冰的、厌倦的,然而又做出客客气气地说:“你快走你的吧,省得招人看见。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他那语气冷森森地让人受不了。
  马桂贞吃惊地扭过头来,紧皱着眉头盯着欧州变陌生了的脸,不由得长长的:“噢——”了一声,问:“你要赶我走?”她诧异的又问:“我很让你讨厌?!”她额头布满细碎的皱纹,清芳悱恻的面庞显得惊讶和委屈,以至忿忿不平,她极感难堪,太伤自尊了。她眼里闪出激情的火花,轻启朱唇,倔强地说:“只因为同病相怜的原因,我才说了几句表示同情的话,你就妄自尊大,不知好歹的赶我走?你……不可理喻!”她气哼哼扭头走了。
  但是,刚走了两步,又站住了,转过身来,怒冲冲对着欧州说:“你——现在,才让我看透了——原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浅薄无知到了误以为别人在讨好你,真是可笑至极了!不但狂妄自大,而且自以为是:不知道别人对你的同情,只能说明别人的善良和富有同情心。对别人说几句人之常情的话,竞然浅薄到了误认为别人对你有好感,以至于门縫里看人,甚至以己之心,猜度别人……可见:坐井观之蛙,常常狂言——天本来不大……岂不知,自己原本就是浅水之鱼,还得意自己容易到底——反而自以为了不起。所以,这种人,常以出言不逊,以为是时尚;开口伤人、也自以为是卓尔不凡。岂不知,这类人的浅薄无知已到了可怜的地步,还自以为不可-世呢!我发现,大凡才疏学浅之人,总爱自高自大,贬低别人,自持仅有的两条臭豆腐理论,便目空一切。这种人……嗐!嗐——其可怜程度已经到了不知道自己可怜的地步,让我实在不敢恭维!好,我走了。”
  欧州一下傻眼了——看不出,她原来是这么厉害个角色:思想敏捷,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却这么尖酸刻薄,让人满肚子憋火还不好发作出来。而且还得让人佩服她的口才。这——在农村妇女中,也真可谓“卓尔不凡”了。其实人在某些时间,某些情况下也是很贱的。欧州被她训骂了一顿后,反觉得她是个人才,是——才女。反觉得内疚,认为自己本不该“伤害”她的。于是,他忙叫住她,改口道:“你别误解了我刚才的意思——我是说:我妻子刚不在了,她尸骨未寒,我若和别的女人走得近了,让人看见,不免说三道四。所以,我尽量避免一切不必要的误会。只因为我心情不好,说话措辞不当,请谅解。我自知是一个凡而又凡的受伤害者而已,也并不是什么‘浅水之鱼,坐井之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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