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作品名称:郭城摔面传奇 作者:五龙河畔 发布时间:2017-01-23 16:29:08 字数:9556
第七回:高家联庄会被端,国民党残杀英烈
1934年4月,中共胶东特委指示海阳县委组织小股武装,通过开展武装斗争筹集一笔经费,在烟台开设一家客栈,作为党的联络站,安排前往避难的共产党员。
7月,大店村两个游击队队员叛变了革命,于20日带领国民党反动派的“捕共队”到处捕捉共产党员,海阳县委书记刘仲益不幸被捕,押至县城凤城后,又转到了省城济南的国民党监狱,抗战后才获释。
面对敌人的凶残,姜忠太和于连江决定来一次公开的武装斗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打掉敌人的嚣张气焰,同时完成胶东特委下达的革命任务。
在经过研究之后,游击大队海阳分队决定打掉于国英的高家联庄会。高家联庄会,是郭城四区下设的一个反动政府的武装机构,直接受于国英指挥。高家联庄会有十几个人,这些人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军政合一的武装人员。他们平时打着维持地方治安的旗号,下乡搜刮民脂民膏,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老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但是又是敢怒不敢言。如果打掉这股反革命势力,不仅能够震慑敌人,削弱其反革命力量,打压其反革命的嚣张气焰,更能够为老百姓消灭欺压他们的敌人,鼓舞穷苦劳动人民的革命斗志。
1934年9月30日,姜忠太和于连江把游击大队海阳分队的宋聚胜、姜丰胜、姜洪英、姜军、姜丰志等十多名战士拉到了黑崮南山——跑马岭待命。10月1日于连江进入高家,进行战前侦察。
于连江来到高家后,首先去拜见了自己的师傅孙彦昌老拳师,之后来到离高家联庄会所不远的“二先生”家里开的“洪兴客栈”。“二先生”的四弟一见于连江走进来,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着问道:“哈哈哈,是那阵风儿把于大哥给吹来了?”
“西南风,西南风,”于连江笑着说,“蜜蜂涧在高家的西南面,这不就是西南风吗?哈哈哈……”
“大哥,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二先生的四弟狡黠地说。
“哪里哪里,俺是想师傅了,也想师弟你了啊,哈哈哈,这不就来了嘛。兄弟,你在忙啥?”于连江说。
“你来得正好啊!”“二先生”的四弟说,“联庄会里那些老爷们,今天中午要吃郭城摔面,让俺给做好了送过去,你来了,正好帮帮俺的忙吧!”
“好啊,俺来帮你!”于连江嘴里说着,心里暗暗高兴起来:真的是比说书唱戏都巧啊,这样俺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进入联庄会所进行侦察了!
中午吃饭时分,于连江和“二先生”的四弟每人端了四大碗郭城摔面走进了联庄会所,后面于连江自己把剩下的几碗送过来了,等联庄会所的人吃完了于连江又来收拾碗筷,里里外外,出出进进,一共进来了三次,他把联庄会所里的地形、站岗的位置、人员的办公地方等所有情况一一默记下来,顺利地完成了战斗前的侦察任务。
临走前,“二先生”的四弟用包袱包起来十几个玉米饼子和几个馒头递给了于连江,他说:“于大哥,带回家吧,给嫂子和孩子吃,没啥好东西,只是一点心意。”
于连江接过这些干粮,拍拍“二先生”的四弟的肩膀说道:“兄弟,大恩不言谢,以后哥哥一定加倍报答兄弟的恩德!”
“看看,又见外了是不?”“二先生”的四弟说,“说这话,咱们还像兄弟吗?”
于连江连忙说道:“好好,俺不说了还不成吗?”
两个人都笑起来,“二先生”的四弟把于连江送到了“洪兴客栈”的店门外,不想这一别竟成了师兄弟两个人的生离死别。路上,于连江还在想,呵呵,这老弟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啊,俺正愁跑马岭上的战士们没啥吃的呢,不想他就雪中送炭、雨中送伞来了,啊啊,俺哪里还顾得留给淑芳和孩子吃啊?啊啊,淑芳啊,你和孩子跟着俺吃尽了苦头了,等革命胜利了,俺让你和孩子一定享享清福!于连江一想到妻儿,心里总觉得很是亏欠他们娘俩,总觉得对不起他们。
回到跑马岭上,于连江和同志们仔细研究了第二天攻打高家联庄会所的事宜,并且分了工,做了周密细致的安排。
1934年10月2日一大清早,露宿山中的战士们吃过了于连江带回来的干粮后,便向高家进发了。战士们不能带长枪,只能带了匕首之类的家伙,只有于连江和姜忠太腰里别着短枪。
这天,正是阴历赶高家集的日子,上午九点左右,天气突变。天空乌云密布,狂风肆虐,寒气袭人,让穿衣少的人冻得直打哆嗦。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大风停了下来,云消雾散,天空放晴了,太阳也从云层里钻出来。这时,赶集的人越来越多,在于连江的带领下,参入行动的战士们夹杂在赶集的群众中间向集市上涌去。
高家是海阳郭城四区于国英的地盘,高家联庄会是于国英四区区公所的分所。这天,高家联庄会像往日一样,在所外放了几道岗,盘查着过路的行人,这些平时横行乡里、欺压百姓的家伙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末日来到了。
游击大队海阳分队的姜军走进了第一道岗,站岗的团丁用枪一指姜军吼道:“站住了,奶奶的,你是干啥的?”
“老老……老总啊,俺是是是……来找找……找俺的表表表……表哥的。”姜军在故意结巴着拖延着时间。
“你的的表哥是谁?”站岗的团丁凶神恶煞地吼道。
“就就就是……就是你啊!”姜军说道。
“啥?……”站岗的兵丁还没反应过来,伸着脖子在问姜军。
这时,姜丰志、姜洪英等人迅速冲上去,没等团丁明白过来,就用匕首对准了他们的脖子说道:“不准动,动就杀了你们,我们是穷人的队伍,是来借枪用的!”两个站岗的团丁一听此话,软了双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恳求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下得抱头伏地,再不敢说半句废话。
第一道岗哨被顺利解决后,宋聚胜马上组织人员接近第二道岗哨。这时,第二道岗哨的团丁发现了情况不对头,举枪就要反抗。说时迟,那时快,宋聚胜眼疾手快,飞起一脚将团丁的枪支踢落,并把手里的尖刀指在团丁的胸口说:“小心你的狗命,缴枪不杀!”团丁丢下枪支,举起双手连声央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这时,于连江、姜忠太等人冲进敌人的老窝里,将岗楼上的敌人击毙,其余的团丁见同伴毙命,吓得大乱起来,有的弃枪乱串欲寻藏身之地,有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于是游击大队海阳分队的战士们把高家联庄会没有被打死的团丁们捆绑起来,迅速打扫战场撤出了出来。这次战斗,缴获长枪10支,手榴弹25枚,子弹若干发,物资一大宗。于连江和姜忠太、宋聚胜经过商议,把夺得的布匹、粮食等物资就地分给了赶集的群众。
战士们分发完了战利品,于连江找到了一张桌子,他站上去,大声地说道:
“乡亲们,不要怕!我们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队伍,是专门为咱们老百姓打天下的!地主老财、官僚政府为啥天天欺压我们?就因为他们手里有权有势、有枪杆子啊!他们欺男霸女,他们随意杀人,他们把我们穷苦人不当人,连狗都不如,竟让咱们穷人给狗出殡啊!我们共产党人就是要杀富济贫,就是要打破这个不公平的社会,专门为老百姓打天下!咱们共产党在南方建立了中央苏区,成立了咱们穷苦老百姓自己的政府,从此不受地主老财的压迫和剥削,不受官僚政府的欺压,我们很快就会过上没有压迫和剥削的好日子了!让人人都有地种,让人人都有饭吃,不再受人欺辱,就是我们的奋斗的目标!”
于连江的话在赶集的群众中不啻于一枚炸弹突然爆炸!他们从来也没有听到有人这么说过,也从来没有看见有人敢做过!在他们大多数人的心里,听了于连江的话,看了他们做得事儿,就觉得既兴奋,又有点害怕,于是有的分得了东西不敢拿走,还有的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这时一个人在人群里大声喊道:“操,害怕啥?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咱们老百姓的啊,拿走拿走,别怕别怕,头掉了,不就是个碗大小的疤吗?都起来斗这些狗操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咱们还怕谁呢?!”
在人群里说这话的是中石现的于思跃。于思跃,有两个外号,一个叫“谎神”,一个叫“小和尚”,一人占有两个外号,这在高家地面上恐怕是独一无二的。别人愿怎么叫就怎么叫,你叫那个俺都答应着,大名小名外名都是些符号,叫啥都是叫,虽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号不发,叫常了啥听着都是顺耳的,只要能少干点活、多吃点好的,身子舒服些就行啊!于思跃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于思跃心高眼不低,可惜没生在那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家,不是送子娘娘送错了人家,就是管出生的啥子阎王爷之类的当官的喝醉了酒稀里糊涂地把他打发到这阳间来了。他妈生下他第三年,他爹就在一场暴雨中被霹雳击中一命呜乎了,剩下孤儿寡母过日子,原本靠着三亩二亩山岭薄地过活的人家,他爹这一走,日子的艰难就更可想而知了。可是,于思跃他妈信命,她常说人的命天注定,命里有不用求,命里沒有求也是白求。因而,在于思跃他爹走那年,她妈找瞎寿给他起了一卦,瞎寿告诉她说,你这闺女金贵着哩,只不过贵人不压重发,你要给她剃成和尚头,一直到她出嫁那年才可蓄发。于思跃他妈说,老神仙啊你弄错了,俺这是个带把儿的啊。瞎寿说,带把儿的更得这么做了,不然你就等着后悔吧。瞎寿,在高山镇人称“老神仙”,占卜相面看门子样样能干,哪位看官说了瞎子咋相面看门子啊,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东西是不用眼睛的,瞎子点灯白费蜡就这意思嘛,他舞弄的灵不灵谁也不知道,反正人都叫他“老神仙”。从此,于思跃就剃成了光头,一直到他光荣了那天,“小和尚”的外号也就因这五冬六夏的光秃头而来的。
“小和尚”于思跃这人,长得的确是有点意思,头大,典型的瓜子脸,但这瓜子不太成比例,上半部太宽下半部又突然太窄,怎么也让人有点难以接受;眼睛大大的挺有神气的,有时直放光儿,只是眼睛下边两泡眼皮肿得也不是胖得有点出奇;尖尖的下巴到他光荣那阵儿也没长出一颗毛儿来;大高个儿,但有高矮没有粗细,人说刮二级风就够呛能站住了。可能是脑袋大的缘故,他从小道道儿就多,不管说啥话心不跳脸不红,都跟真的是一样的。有人将他说的话、办的事一落实,嘿嘿,都是沒影的亊,而人家却能让你心服口服地相信,因而他又得一郑重其亊的外号“谎神”,在高家地面上能称上“神”级的人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十岁那年,小伙伴们结伴到山里去拾草,他提议得有人在看着扁担、网包、绳子之类的家什啥的,看家什的不用拾草,别的人一人多拾点给他就行了。别人一同意,他就赶快找来石片画阄儿,别人抓的阄儿都是一道横杠儿,只有他的是两道横杠儿,每次抓完阄儿报完结果大家都是将石片扔出老远,次次都是他坐享其成。直到有一天,在旁边看光景的一个大人插足进来,将每个人抓到的石片都收起来,才戳穿了他的鬼把戏,原来他抓到的石片上也只画了一道横杠儿。
十一二岁那年秋天,庄稼拾掇完了后,“小和尚”回到家里对老实巴交又想把儿子含在嘴里、托在手心的老母亲说:“今儿,俺在大街上踫见一穿乡走街的先生,他说俺病了。俺一看,可不是呢,您看看!”说着,“小和尚”把自己的裤褪子撸到膝盖以上露出小腿,将小腿一放松,拍着软囊囊的腿肚子,腿肚子肉儿自然软里晃荡的。他妈可急眼了,这还了的,儿子是金贵的,千万不能有个闪失,否则对不住他那早走的爹,自己也没了养老送终的了。“孩子,先生说咋治啊?”“先生说是缺啥玩意儿,让每天炒两个鸡蛋,靠上去吃两月就好了。”“小和尚”说这话时,连眼皮都没眨巴一下子,那才叫脸不改色心不跳啊。每天两个鸡蛋吃了一个月后,“小和尚”又把腿肚子撸给母亲看,稍稍用点力一蹬,再用手一拍说:“您看看,好多吧?”老母亲看看的确如此,看来这先生的方子还就真有效啊,还得接着继续吃下去。原来,“小和尚”知道他妈养的几只母鸡开张下蛋了。
“小和尚”这么一吆喝,还真的是很管用的,那些本来害怕的人胆子也大起来了,人人都拿着分到的东西走散了。“小和尚”后面的故事还多着哩,在此不提也罢。
“二先生”的四弟听说后走出“洪兴客栈”前来探听虚实时,于连江他们就已经撤退了,他自言自语地说道:“肯定是于大哥他们干的,呵呵,可惜俺没捞着去……”
于连江和姜忠太带领的游击大队海阳分队的战士们夺下高家联庄会的武装后,直接东进三王家村,分了地主王云德家里的浮财,并在三王家和冷家村召开了群众大会,宣传了革命主张,黄昏时分来到了马石山下的尚山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于国英的实力在当时的海阳那是首屈一指的,他的郭城四区有电话总机,是于善民在看守,下面的分公所里都有电话,比方说废城、朱吴、高家都有。于连江和同志们虽然捣毁过不少敌人的乡公所,但是从没见过电话,所以在拿下高家联庄会所时就没有及时掐断敌人的电话线。这样,等到高家联庄会的那些家伙们被解救后,他们立即把电话打给了郭城的于国英。
于国英闻听高家联庄会被连锅端了,死了几个人,损失了不少的武器弹药和大宗物资,简直是气炸了肺!妈的,共产党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在太岁爷的头上动土,此仇不报,俺于国英就不是党国的堂堂区长了!
正当于国英暴跳如雷誓报此仇时,海阳县党部打来电话说暴动的共匪正在马石山下的尚山村休整,要他立即前去围剿。原来,姜忠太、于连江将队伍带来尚山村后,住进了村里的大庙里。第二天,他们找来了村里的村长,让他去群众家里借一些锅盆、面板之类的炊具,又给他钱让他给买些面粉、蔬菜,于连江准备摔一次郭城摔面来犒劳一下几天几夜劳累奋战的战士们。不想这个村长是个地地道道的国民党反动分子,他一边应酬着于连江和他的队伍,一边派人去给海阳国民党反动派当局报信。
于国英接到了情报后,立即组织两个中队的人马前去围剿姜忠太和于连江的革命队伍。他的中队副于善坤,是西石现人,对去尚山村的路途更加熟悉,他主动请战带于国英前去围剿。当时的郭城四区的副区长于乐斌,也是西石现人,他和于善坤是同宗兄弟,他把于善坤拉到一边悄悄地说道:“老弟啊,咱不知以后这天下到底是国民党的,还是共产党的,做事儿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于善坤横横地说道:“俺不管这些,他妈的,这些共匪就该一一铲除!”
傍晚时分,于国英带领着两个中队的国民党区中队的士兵赶到了马石山下的尚山村,把海莱游击大队海阳分队这一部分战士给包围了。夜间里,敌众我寡,再加上地形生疏,在组织突围时,为了掩护战友们,于连江受伤了,姜忠太、宋聚胜、姜洪英等被俘,其他人全部牺牲。于连江在弹尽之时,拖着受伤的身子,投到一个深湾里牺牲了。
姜忠太、宋聚胜、姜洪英在狱中受尽了敌人的残酷折磨,他们大声地质问敌人,最终慷慨就义。
于连江牺牲后,于国英及其手下把于连江的尸体打捞上来之后,将于连江的生殖器和头颅割下来,并且将他的头颅轮换挂在高家地面上的每个村子里的旗杆上示众。
为了保护烈士的亲人和血脉,于挺河和于永悄悄把于连江的妻子姜淑芳和儿子于海才送去了牟平昆嵛山下一个亲戚家里躲过了敌人的斩草去根的大屠杀,使得烈士的后代得以成长为革命的接班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高卓臣返回家乡,“黎明文艺社”诞生
星移斗转,时光荏苒。
1936年的夏天,外出求学的高卓臣又回到了家乡高家。
高卓臣在沟北高富为“北油坊”家的大黑狗出狗殡之后第二天,去告别自己的老师“二先生”和孙老拳师、“大医生”,他说他要走出高家地面,去外面的世界闯荡闯荡,见识见识,看看能不能学点啥回来,改变改变这个不平等的社会,不再让人为狗出殡的事情发生。
高卓臣一走就是五六年,他去哪儿了,又去干啥了呢?
原来高卓臣按照自己的老师“二先生”的指引与举荐来到了大蒿卫城里的初等中学求学。高卓臣在大蒿卫城里的初等中学求学时,与曹校长走得很近,一是因为有自己的老师“二先生”的鼎力推荐,曹校长又敬慕“二先生”的博学与为人;二是曹校长确是开明而又不摆架子,善于引导学生去思考社会上发生的种种事件,尤其是“九•一八”以来的一些有关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儿,在这方面上高卓臣的思想与老师曹校长如出一辙啊,因而他对曹校长更是敬仰,曹校长说啥高卓臣都拥护,达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时间一长,曹校长把高卓臣考察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认为他是一名不仅靠得住而且是非常坚強的栋梁之材,于是曹校长将毕业后的高卓臣派遣到昆嵛山区。原来这曹校长不仅是中共地下党员,而且在刘仲益被捕后身兼海阳县委书记,教书当校长是他的光明正大的职业,是用来掩护身份、开展工作的。
昆嵛山山区有一支红军游击队,主要领导人叫于得水,他的老婆身材高大,常为地下党和游击队送情报,外号叫“高腿基”。这支部队是长江以北除去陕北刘志丹、谢子长领导的陕北红军外的唯一一支红军部队,堪称中国共产党长江以北的革命火种,后来这支部队发展成为胶东军区八路军主力部队,再后来发展成为三野和四野的两个军,自是后话不提。
高卓臣来到昆嵛山区于得水的红军游击队,跟着于得水出生入死,受到了锻炼,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几年后,高卓臣遵照于得水和胶东特委的指示回到了家乡来开辟革命工作。回来后,高卓臣首先与老师曹校长取得联系,倾听了老师的建议:回到家乡后,以成立新文艺社与新剧社为掩护,积极发展党员,积蓄力量,宣传抗日,必要时策划武装斗争,夺取武器来成立自己的革命武装队伍!
高卓臣从曹校长那儿出来后,沒有直接回到家乡,而是直接去了郭城于永的“郭城摔面馆”,一是去拜见一下既是师傅也是师兄弟的于永,二是他从曹老师那儿听说了于连江等人的事情,想来听听风儿,这里毕竟是四区于国英盘踞的地方。如今的高卓臣已是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了,虽然瘦了点儿,满脸的络腮胡子,但眼晴炯炯有神,更精神了,透着干练,透着机警。
回到家乡高家,沒有进自家的门儿,高卓臣首先来看望拜访自己的老师“二先生”,然后再去看望拜访“大医生”和孙老拳师,他把自己这十多年在外求学、做事的情况亦真亦假地向这三位镇上徳高望重的人做了汇报,并说自己这次回来不再打算外出了,想要在家乡做点事儿,想成立一家新文艺社,宣传新思想,宣传抗日保家卫国。
“二先生”听了高卓臣话,笑而不语。
“大医生”和孙老拳师听了高卓臣的话,大加赞赏,说年轻人就该干点事儿。
得到了三位德高望重的人的默许与赞赏后,高卓臣立即行动起来,选择一处空宅租下来,成立了一家新文艺社,取名“黎明文艺社”,对外宣称宣传新文艺,宣传新思想,宣传保家卫囯,并打算组建一支庄户人剧社,排演新戏剧。
高卓臣这一系列的举措吸引着高家地面上上年轻人的心,也牵动着家乡毎个人的神经。年轻人,都想来这文艺社学点东西,更想借文艺社和剧社来展现自己的才华,来圆自己的梦想;镇上的人,不知道新文艺社与新剧社是个啥新鲜玩艺儿,都想一饱眼福来过过瘾。
文艺社聚集了一帮年轻人,包括“北油坊”的大少爷高昆、二少爷高富俊。这帮年轻人,夏天夜里,他们就在“龙头槐”下,谈论着新文艺,探讨着新编的剧本;冬天夜里,就在文艺社里排练着新编的戏剧,畅想着今后的人生。文艺社与新剧社红红火火,风生水起,一次上演新剧《松花江畔》,高家地面上万人空巷,观众无不被剧情感染了,都痛骂侵占我东三省的小日本鬼子。
但是,也有对文艺社和剧社不感兴趣的人,这人是谁呢?这人,就是“南油坊”的大少爷高成章、二少爷高显!高成章、高显兄弟为啥对文艺社和剧社不感兴趣呢?
这话还得从几年前说起呢。
几年前,独闯大上海的“南油坊”当家人被人浑身打成蜂窝样儿装在大红棺材送回高山镇停放在“龙头槐”下那一刻起,高成章、高显兄弟便痛下决心:父仇此生难报了,只有好好把自己家的家业发扬光大,才能对得住九泉之下的先父亡灵了!从此,“南油坊”这兄弟两人便一心扑在了家业的发展上了。
高成章、高显兄弟一边继承祖业继续开好自家的油坊、粉坊、药铺子、兽医铺,一边又干了两件大事情,这两件大事儿在当时是让太多太多人不能理解的,整个镇上恐怕也就“二先生”、“大医生”能理得了,心中佩服这兄弟俩的眼光与心机,用现代人的话说这兄弟俩的确太有经济头脑了。
第一件大事儿,是沿河堤栽了十里长柳。上游从吴家沟东村头起,下游至沟杨家村,整整十里之长。
吴家沟,位居巨龙西山之首处的山脚下,全村都姓程,沒一家姓吴的,为啥村名叫吴家沟,至今也不太明白,只能留给后世研究高家镇历史的史学家了。西山龙头从各条山涧而来的泉水在吴家沟村前汇集成小河,淌淌而下,流至高山镇上东面与南来的高山河水相融合向北流去,直至西山龙尾下的沟杨家村北,与石现河水交汇。这十里河水清澈见底,终年流淌,潺潺不绝;毎年夏秋时节,暴雨来袭,山洪滚滚而来,犹如脱缰之野马,气势磅礡!经年累月,十里长河的两岸河堤淤积了肥沃的泥土,很是利于树木生长。
柳树,叫着平柳,而非我们平常所说的垂柳和紫柳。它是一种生长在山间或河边的树木,抗旱又抗涝,啥子环境都能茁壮成长,而且生长速度快,成材早;其木质细腻,是起屋盖房做梁、椽子或者打制家俱的优质木材。柳树尤其喜欢生长在沟旁河边,发达的根系汲吮着水分,生长极快。
“南油坊”两兄弟于是把吴家沟至沟杨家十里长河的两岸河堤栽上了柳树,后来就有了“十里长柳”的景观,这是后话,只是不提罢了。
第二件大事儿,是栽种百亩梨树,形成了“百亩梨园”。
梨,是一种水果,也是一种中医常用的药材,有止咳化痰之功效,常食用这种水果对人体极是有益。梨的品种很多,但在胶东一带最为有名的是“莱阳梨”,有古谚“烟台苹果,莱阳梨”之说,都是贡品。单说这“莱阳梨”,是一种把儿梨,浑身长有黑点儿,活像人脸上的苍蝇屎,但吃起来不仅汁儿多,脆,而且特甜,个头儿也不少,毎个足有半斤四两的。正宗的贡品“莱阳梨”诞生在五龙河畔中下游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这里的土壤是千百年来五龙河水冲积而成的,泥沙混合,油砂质地,因而种植的梨树结出的梨子是梨中的精佳之品,每每都是送往了京城,贡给皇家和官达贵人。据说,出贡品的梨园仅有三四亩地之大。
“南油坊”两兄弟亲自去过五龙河畔中下游那个产“莱阳梨”贡品的地方,去干啥?去看人家的地质呗!回到家乡后,高成章、高显兄弟便在镇上高山河之东自家百亩油砂质地的土地上栽种“莱阳梨”树,建起了“百亩梨园”。
如今,“十里长柳”已成林,都已丈余高了;“百亩梨园”已结出果实了,让人吃出了滋味儿,享受到了皇亲国戚的待遇了。
“南油坊”两兄弟眼下正在筹划更大的事业——开机房纩丝,织绸缎,牙根儿就沒闲空儿去对高卓臣的文艺社与剧社感兴趣!开机房纩丝,就是置办机械设备,选地方盖厂房,把蚕茧拉成丝线,然后制出绸缎来,卖到青岛、上海一些大城市里去,这在当时这是民族工业的支柱产业。“南油坊”兄弟俩的这个大举措,在高家地面上是个盘古开天劈地的事儿,“二先生”和“大医生”是很钦佩这兄弟两人的,高卓臣也不得不暗暗佩服的。
一天,“二先生”的四弟对高成章、高显说,高卓臣的文艺社和剧社弄得不错,你兄弟俩不去参合参合?
高成章说:“去参合啥?文艺社和剧社能产出粮食,还是能造出银元?更不能织出布缝成衣服吧?”
“是啊,俺哥说得在理儿!”高显也说道,“虚头巴脑的玩艺儿俺不干,俺们干的净是碾砣子打碾底的营生,发家立业的就干,否则不干!”
“二先生”的四弟闻听这兄弟俩的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记得二哥说高卓臣能成大事儿,咋得到了“南油坊”兄弟俩这儿就成了“虚头巴脑的玩艺儿”了呢?他再想想于连江、姜善他们,就觉得人是不同的,个人有个人的不同追求,谁也不能强求谁。
“二先生”这四弟摸摸脑袋瓜子,嘿嘿一笑,说道:“是这么个理儿哈,人啊,各有追求呗,谁也不会强求谁的!”
回到了家乡后,高卓臣成立了新文艺社和新剧社,以此为掩护聚集革命力量,发展新同志。在这一阶段里,高卓臣发展了高春照、高春池等人入党,并且将“北油坊”的两位少爷高昆、高富俊都发展到组织里来了。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别说镇上一般人不知道,就连“二先生”、“大医生”这样德高望重的高卓臣最信赖的人,都是不能透露的,这是革命的纪律啊,否则就要掉脑袋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