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秋雁李小虎和秀敏结婚

　　秋雁正准备回家，婆婆领着蓓蓓、蕾蕾来到地头。
　　“娘，天真热，你咋领着他们过来了？”秋雁说着扔下锄头跑过去，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
　　“我来丢种子呀，不然你一个人咋干得过来？”看到地里到处是人，田小喜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扭头瞅着李小虎远去的背影。
　　“刚种完，回去吧。”
　　“你咋真有本事哩，一会儿可种完了？”
　　“是小虎弟弟来帮咱种的，不然咋能恁快哩？”只顾着看孩子，秋雁并没有发现婆婆异样的神情。
　　“你的男人缘可真好，都争着讨好你，也不知道他们能捞到什么好处？”
　　“娘，说啥呢？小虎是李大爷让来的，他可是李辉的弟弟。”秋雁觉得生气。她打算中午来干活的，哪知道李小虎不声不响来帮忙呀？
　　“哼，我娃儿只有一个兄弟，就是被你害死的小亮。”
　　“我……”秋雁想不到婆婆会旧事重提。
　　“她婶子，你可有些日子没来地里，今儿咋舍得下地了？”
　　正吵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田小喜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带着俩娃儿来地转转。”田小喜脸上装出一脸的笑容。
　　“你家媳妇儿可真行，开店能挣钱，干活又麻利，还给你养了孙子孙女。”
　　像是被人搧了一巴掌似的，田小喜再也装不下去了，拉着脸气呼呼地走了。留下女人不解地站在那里：“我说错啥了吗，你婆婆咋走了呢？”女人继续追问。
　　“家门忘锁了，她着急回家看门呢。”
　　“这老东西，尽顾着看家了，孙子、孙女都不要了。”女人说着，弯腰捡起秋雁的锄头，秋雁抱着俩孩子一块儿往回走。
　　秋雁进到院子，刚把俩孩子放到地上，婆婆端起一盆脏水泼到了院子里跑着的一只母鸡身上，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晕鸡子，供你吃、供你住，还把蛋下外人家里。骚货，咯咯，咯咯显摆啥哩，显摆你会浪、会勾引男人呀？”
　　撒欢儿的母鸡忽然被浇得水湿，惊慌地四处逃窜，吓得蓓蓓、蕾蕾紧紧抱着秋雁的双腿不放，嘴里还叫着妈妈，妈妈。
　　“你骂谁哩？我正正当当开店，清清白白挣钱，我勾引谁了？”听到婆婆指桑骂槐，秋雁再也忍不住了。
　　“不吃盐不发渴，不吃草料不倒沫。我骂鸡哩，碍你啥事啦？除非你心里有鬼，真的勾引了男人。”
　　“我勾引谁了，你抓到了？看见了？我敬你是李辉的娘，我的婆婆，不然我……”秋雁恨得直咬牙。
　　“不然你要咋样，想杀了我还是想刮了我？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还蛮有理呢。”
　　“我做啥不要脸的事了？”
　　“人都看见了，你们头碰头有说有笑，这哪是干活，分明就是偷情，丢死人啦。”
　　“婶子，你们这是干啥？”天送牵着莹莹的手走进了院子。
　　“姐姐——姐姐——”俩孩子见到莹莹，慌慌张张跑到了莹莹面前。
　　“干啥？问她呀。”
　　不用问，只看秋雁那急促的呼吸，就知道，秋雁又挨骂了。天送对秋雁使着眼色说道：“刚经过你的店门口，看见有两个姑娘等着剪头发呢，俩孩子放家里，你快去吧。”
　　秋雁会意地转身就要出门，谁知田小喜在后面说了声：“把你俩娃儿带走，我不再给别人带孩子了。”
　　“婶子，他们是你孙子孙女，你不要了吗？”天送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要……要，咋会不要？就是今个儿身子不清爽。”发现说漏嘴的田小喜赶忙说道。
　　“那没事，我带着仨孩子，你快去吧。”
　　秋雁走了，田小喜这才堆满笑容让天送坐下。自从知道闺女李红喜欢天送之后，田小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真怕闺女死守着她那死鬼男人，一个人过一辈子呢。现在总算开窍了。天送这娃虽说是山上的，可他是吃公粮的教书先生，对莹莹也好，闺女和他成了家后也免得因为孩子生气。她也更不用担心天送再打秋雁的主意。
　　王天送想知道，秋雁为啥受委屈：“婶儿，到底因为啥呀？”
　　“我家娃娶了秋雁真是倒八辈子霉了。你是不知道，她处处招惹男人，今个儿吧，她又和李小虎在一起勾勾搭搭不清不楚。”
　　“不会吧？小虎可是大哥的弟弟呢，不可能。”
　　“一家子弟弟咋啦？也架不住秋雁这骚货的勾引呀。”田小喜的话就像剜在王天送的心上一样刺痛，他以为秋雁生了孩子婆婆会把她当作李家的功臣善待她呵护她的，没想到，田小喜还这样侮辱她。
　　“您别瞎想，小虎不是那种人，秋雁更不是那种人。”
　　“是啥人我还不清楚？人家都亲眼看到了。”
　　天送不想再说下去了，更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怕再听下去会忍不住和田小喜争吵，动手：“我带仨孩子出去玩了。”
　　蓓蕾美发店里，仨孩子在拿着玩具玩，秋雁和天送各自坐在椅子上。
　　“这两年你一直都这样过的，对不对？为啥不告诉我？”田小喜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天送的心都碎了。
　　“告诉你什么，我过得很好呀。”
　　“好吗？你婆婆把你骂成那样，还好呀？”
　　“她老了，我咋能和她计较呢？李辉对我和孩子很好的，还有李红和李平她们。”
　　“你不是一个是非分明，敢爱敢恨的人吗？咋变成一个逆来顺受、任人欺负的小媳妇了。以前那个尚秋雁哪去了？”
　　“我是变了，从一个姑娘变成了妈妈，从一个学生变成了农民，从一个只想着自己的梦想的女孩变成了顾及家人感受、顾忌孩子健康成长的女人。”
　　“为什么要变呢？我都没有变，你为什么会变呢？”天送喃喃自语。
　　“谁说你没有变？你比以前开朗了，自信了，以后你的前途会更加光明的。”
　　秋雁这番话使王天送充满自信和勇气：“秋雁，既然你知道我的前途光明，那就离开李家，离开李辉吧，把你交给我，让我照顾你和孩子一辈子吧，和我在一起，你的未来也会是一片光明的。”想象着秋雁天天忍受婆婆的辱骂，天送仿佛看到秋雁在水深火热中挣扎，他不顾一切把藏在心里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你胡说啥呀？我不会离开李家，更不会离开李辉。小红是个好姑娘，你别辜负了她对你的心意。”
　　“你看不出来吗？我喜欢的是你，我的眼里心里全是你，其他人都与我无关。”天送失望极了。
　　“我只把你当我的哥哥，你就别瞎想啦。李辉对我和孩子们的情义我不会忘记，也绝对不会离开他的。”
　　“我不管，我就是爱你，只爱你一个人，我会爱你保护你一辈子的。”　　
　　半个月后，李大爷问正在吃晚饭的小虎：“娃儿呀，你对那女娃儿啥看法？”小虎闷着头喝着汤没有回答。
　　“书记后晌又来催了。中意不中意你说个话，我好回话。”
　　“爷爷，我同意和秀敏结婚，等忙完田里活，就把事儿办了。”沉默了好久，李小虎才面无表情地回答爷爷。
　　“你真的想通了？中。中。我马上挑个好日子，把媳妇儿给你娶进门。”
　　爷爷先睡了，李小虎洗着碗，耳边又想起了天送的话：“秋雁真的很可怜，处处受婆婆的辱骂，因为你帮着点种子，秋雁被婆婆骂成是勾引男人的骚货……”
　　帮秋雁点种，是想减轻她的负担，没想到和她在地里相遇了。自己一个人干秋雁是不可能答应的，他才刨坑，让她丢种子。的确，和秋雁近距离接触，他心里会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但是冲动之后他就会告诫自己，秋雁是李辉的媳妇儿，是他的嫂子，他只能帮她，不能有非分之想。他只希望她过的开心幸福，绝不想带给她灾难和痛苦。他没有想到，这些却让田小喜误解了，由此给秋雁带来了侮辱和灾难。以后还敢帮秋雁吗？还能帮吗？田小喜一旦认准的事儿，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以前天送去找秋雁，她会把所有的错，都算在秋雁身上，天天找秋雁的麻烦，骂秋雁妖冶狐媚。现在，她认定秋雁和他眉来眼去，还能放过秋雁吗？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女人赶快结婚成家，才能让田小喜放心。自己也不小了，不能让爷爷再操心，就结婚吧，和秀敏结婚吧。他看出来了，秀敏是个好姑娘。既然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和谁结婚还有啥区别呢？只要秀敏能孝顺爷爷就好，其他方面他都无所谓了。　　
　　烫头发秋雁被婆婆赶出家门
　　“都快看呀，李辉媳妇儿弄了个外国人的头发回来了。”中午，从城里回来，秋雁刚一进村，就引起了全村人的议论和指指点点。
　　每次进城购置洗头膏、发乳，秋雁都要向高美丽讨教新的流行发式。这次看到城里的姑娘把长头发弄成大波浪式的，像电影里的外国女郎一样，秋雁盯着人家的头发不放。高美丽就鼓动秋雁把齐腰的辫子打散，烫成时下流行的波浪式发型。秋雁犹豫了，在石佛湾乃至煤矿还没有一个女人把头发整成这样。高美丽鼓动说：“你这脸型，配上流行的卷发，肯定更漂亮更美丽。”
　　“都是孩子他娘啦，弄那样给谁看啊？”想起婆婆平时的辱骂，秋雁犹豫了。
　　“我们开美发店，不就是要让人外貌更精神、更靓丽吗？眼下提倡改革开放，人的发型也应更新换代。波浪型披肩发可是今年最时髦的发型，相信不久就会传到你们那里去的。干我们这行的，就要引领时尚新潮流。”
　　“我回家给她们烫发可以，我可不敢开这个头。”
　　“你不率先烫头发，别人咋知道烫发好看呢？一花引来百花开。听我的，把自个儿的头发整美丽整漂亮，就是最好的广告。你开个头，一定会带动石佛湾的女人烫发的……”
　　高美丽的绘声绘色，秋雁心动了，她眼一闭，牙一咬，“美丽姐，我听你的。咱就跟着时代潮流浪一回。”
　　头发做好了，秋雁忐忑地睁开了眼。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惊愕得直吐舌头。身材脸型原本就好看，改了发型更是光彩照人。那个洋气的女人是自己吗？秋雁如梦似幻。回来的车上，好多人目不转睛瞧着她。有几个女人竟然向她打听这是什么发型？在哪里整的？人们对秋雁的大胆创新的赏识，让她对小店的未来充满信心。看着一路的崇山峻岭，幻想着扩大后店面的规模。
　　“池县到了，下车的旅客赶快下车。”列车员的声音把秋雁拉回现实中。村里人会怎么看她呢？婆婆会不会生气辱骂啊？
　　秋雁的这些担心很快被证实了。
　　秋雁从街道上走过，后面跟了好多人，像动物园看猴似的瞧新奇。大姑娘小媳妇露出惊喜羡慕的面容；男人们一个个盯着秋雁，就像一口要把她吞下去似的；老年人唉声叹气地说像啥啊，简直就是妖精，村里的习俗坏了，坏了；小孩子们则跟在她身后“洋媳妇，洋媳妇”地叫着，好一阵起哄……人们异样的目光，秋雁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哪一种新生事物的问世都会历经风风雨雨的。她如无其事，坦然往回走。
　　“蓓蓓、蕾蕾，快看妈妈给你们带什么了？”走进院子，秋雁就冲着屋里喊。
　　俩孩子听到秋雁的叫声，“妈妈，妈妈”地叫着。秋雁一看，房门被锁上了，俩孩子被锁在屋里。
　　“蓓蓓，蕾蕾，谁把你们锁屋里了？奶奶呢？”孩子的哭声揪扯着秋雁的心，她来到门口，放下东西，在外面窗台上找钥匙。
　　“妈妈，钥匙奶奶拿走了。”
　　秋雁正要找婆婆，婆婆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娘，你这是干啥。对我有意见，也不能拿孩子出气啊？”
　　田小喜出言不逊，“骚货，还好意思说啊。打扮的跟窑子铺里的贱女人一样，把我们李家的人都给丢尽了。还回来干啥，早些滚开，我们家没有你这样败坏门风的媳妇儿。”
　　秋雁早就想到了，看到她的头发，婆婆一定会大闹一场的。
　　“娘，这是今年流行的发型，咱要想赚钱，就要抓住机会，敢为人先。”秋雁耐心地解释着。
　　“我不懂啥叫流行，也不知道啥叫人先人后。就知道你这是败坏门风，我还不糊涂，还没有落到要靠你卖身赚钱的地步。打扮成这样，不就是想招引男人来么？”
　　“娘，你……”秋雁觉得娘越来越不可理喻。
　　“一个当娘的女人了，还不知自重，到处招蜂引蝶，卖弄风骚，把我娃的脸都丢尽了。婊子，狐狸精！”
　　“你还有完没完了？你说什么都可以，但不可以侮辱我的人格。”秋雁终于忍不住了。
　　“我侮辱你的人格了吗？说这话也不嫌脸红。先是和矿上的男娃儿扯不清，接着就是村支书，前几天又整出个小虎，这小虎娶媳妇儿成家了，你又把自己弄成这妖冶样儿，打算再去狐媚哪个男人哩？哼，哪像个正经人家出身的闺女。”
　　总觉得婆婆年岁大了，又帮她照看着孩子，再辱骂自己她都忍了，但这次她却忍不下去了。听到婆婆说到家，让秋雁想起姨奶那一家子，姨奶多好啊，怎能说不是正经人家？姨奶在秋雁的心里就是一座神圣的丰碑，她容不得别人去诽谤污蔑她。气急的秋雁再也顾不得往日的婆媳情面了。“我不是正经人家的闺女，你是正经人家的闺女？男人走得早，当初一个人拉扯着孩子，想必也没少招惹男人吧？别把自己说成贞洁烈女，没有人给你立贞节牌坊。”
　　听到秋雁诬陷自己的清白，田小喜愤怒了，上去揪着秋雁的波浪卷发扭打起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贱人，骚货，我可是村里有名的贞妇，你竟敢说我招惹男人，我跟你拼啦。”
　　“妈妈，妈妈。”外面的吵闹声让屋里俩孩子哭声更大了。
　　婆婆六十多岁了，秋雁哪敢和她扭打呀？她极力躲闪着辩解着：“就因为你是婆婆，你骂我，我一直忍让着，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以为我就是个软柿子，想怎么揑就怎么揑。我不吃你那一套。”
　　“臭不要脸的，还敢狡辩。看我不撕破你的嘴。”田小喜叫嚷着、哭喊着越发地不依不饶。
　　“好了，闹够了没有？”秋雁正手足无措时，李辉呼喊着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走上去把秋雁从娘的身边拉开了，接着说道，“还嫌外人看笑话看得少呀？”
　　“你看看，你看看，你媳妇儿这打扮，像不像过去窑子铺里的妓女？她把咱家的人都丢尽了，你还护着她干啥？我算是白生你、白养你啦，你咋恁窝囊，咋就不像男人哩？”田小喜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着，这样的话一出口，马上就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到儿子李辉叫嚷道：“你说的没错，我窝囊，我不是男人，我枉披一张人皮，却干不了男人的事情，才让人钻空子，让人围着我的媳妇儿转，让娘和媳妇儿争吵，我窝囊呀——”
　　这一段，李辉的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火气呢。最初他是相信秋雁的，但架不住娘天天在他面前说秋雁的坏话，他迷茫了，谎言说的人多了就成真理，流言被人传的多了也就成了事实。李辉对秋雁的信任也开始动摇了。今天听到大街上人人都在议论秋雁，并在他身后指指戳戳说他不管用了，媳妇儿才着急打扮自己勾引男人的，他更加生气了。
　　“蕾蕾他爸，别人不信我，你咋也不信我呢？”秋雁有些伤心委屈了。
　　“你让我咋信你哩？听听外人都咋讥笑我哩？”
　　“你要我咋做你才能信我？”
　　“把这头发剪了，把店关了，好好在家带孩子，我养你，养活孩子，咱一家平平安安过日子中不中？”听到秋雁的话，李辉把藏在心里多日的话全说了出来。
　　“对，就让她把这丢人的头发给剪了，让她变成秃子，看她还能不能再去招惹男人。”田小喜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给你说过多少回了，我就想闯一片自己的天地，就想证明我也能挣钱养活自己。别人不理解我也就算啦，你也不理解我。”见李辉低着头默不做声，秋雁继续说，“现在，政策越来越好，美发店越来越红火，我咋能关了店呢？绝对不行。我既然把头发烫了，就不可能剪掉的。”
　　“你真的不顾别人的议论干下去吗？”听了秋雁的话，李辉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一定要干下去的。”
　　不等李辉决定，田小喜绝情地叫着：“既然这样，那就带着你的孩子，给我滚出李家。你要干啥是你的事儿，俺们管不着。”
　　平时无论秋雁说什么做什么，李辉都站出来支持她保护她，今天这是第一次鼓足勇气说出不同的看法，他多希望秋雁在娘的面前给他留一点男人的尊严和面子呀，可是，秋雁没有，还是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听到娘要把赶秋雁走，李辉把头扭到一边，故意不看秋雁。
　　“中。这是你说的。我带着孩子就走。”秋雁从地上捡起婆婆扔下的钥匙，打开了屋门，拉着俩孩子就往外走，俩孩子看到李辉站在院子里，高声叫着“爸爸，爸爸”，可是李辉一脸冷淡不理不睬。秋雁知道，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拉着俩孩子说：“蓓蓓、蕾蕾，跟娘走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