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凶魔拦路雅松山，尊者收徒绝虎岭

　　词曰：逃出虎狼窝，征途险，莫吁嗟；岁月正蹉跎，由来坎坷多。卯足真元劲，荆棘去，动山河；冷对活阎罗，频频奏凯歌。
　　——调寄“醉垂鞭”。
　　
　　一
　　“师叔，王叔叔说还有很多事要告诉我哩，我们为什么要急着离开呢？”一路上，欧阳长天问霍天东。贺天东四下环顾了一阵子，方才答道：“你不觉得蹊跷吗？王道忠说郑正义和李东阳可能是来行刺他，却走错了门。难道这种话你也信？”
　　“……”欧阳长天默然。
　　霍天东又道：“二人本是王家贵宾，为什么要刺杀主人？再说他们如真是刺杀王道忠，为什么来客房，世上哪有主人住客房之理！”
　　“你是说，王叔叔有嫌疑。为什么要来宰那两个家伙？今天你强要离开，他不但没留难，还给咱包了盘缠……”欧阳长天疑惑地说。
　　“这就是江湖啊。那王道忠号称‘义薄云天’，怎么可以“自砸招牌”，若那两人是他指使的，天知道我有没有识破二人的身份，不杀之灭口行吗？”
　　欧阳长天又问道：“师叔昨天去了哪儿呀，为什么半夜三更才回来呢？”
　　“昨天，王道忠说自己走不开，托我代替他去云阳秘密会一个东家，到了云阳，压根儿就查无此人。”霍天东回答道，“我怀疑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于是连夜赶回……还好，正巧碰上蒙面人偷入你房间行刺。
　　无论两人是否王道忠唆使，他们的目标一定是你。这一次失败了，一定还有下一次。而下一次来的对手，绝对比郑正义、李东阳之流更加难缠。”
　　……两人边走边谈，不多一会儿就上了雅松山。
　　雅松山，好大的山呵！翻上去一看，犹在半山腰；再翻上去，一看仍在半山腰。就象登八达岭万里长城一样，似乎永远都到不了最高峰……翻上了好几个岭，这才往下斜行，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已临近山脚，才又往上斜行数里，远远望见一个怪石危峰。
　　之所以称为危峰，是因为那山型颇似贵州的梵净山，危峰兀立陡峭绝伦，乍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这就是绝虎岭。由于山势太过险峻，连老虎都不敢向前，故得此名。
　　来到绝虎岭下，正待攀岩，突然出现四个身着红衣，头扎白绫的虬髯恶汉，挡在面前。
　　那几个恶汉，一个使虎头护手钩，一个使双凤朝阳刀，一个使烽火鸳鸯轮，还有一个，似乎是这伙人中的头儿，手中提的，竟然是佛门方便月牙铲。
　　“幽灵四魔，咱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这是干什么？！”
　　霍天东宏声大喝。
　　“金臂哪吒，咱们没犯你的河水，只是要这位小哥打赏一点，然后各自走人。”提月牙铲的恶汉淡淡地回腔道。
　　“霍某记得，这不是你们的山头啊？”霍天东强压怒火，沉声说道。
　　“大概你还不知道，一个时辰前，敝兄弟就搬来这儿啦！”恶汉厚颜无耻地说。不用问了，这分明是强词夺理，存心找苒。
　　霍天东深知四魔的难缠，不想滋生事端，希望稍作忍让了事。于是对欧阳长天说道：“那好吧，鹏儿，给他们纹银百两，算是交个朋友。”
　　“我想你误会了，幽灵四魔向来不缺钱花，你们的金银财帛，咱们不感兴趣。”仍是先前那恶汉冷冷地说。
　　“那你们的意思……”
　　“只要小哥留下秋水宝剑，便可畅行无阻！”执护手钩的恶汉翻着白眼，阴阴地说。
　　“明白了，鹏儿，看来今天咱爷俩想息事宁人那是不成的了，就放手一搏吧！”霍天东浅笑道。
　　说打就打，突然向前，熟铜棍以力劈华山之势向对方扑去。月牙铲、护手钩、烽火鸳鸯轮，三般兵器便一齐迎了上来。却剩下一口双凤朝阳刀，睁着双贪得无厌的眸子虎视眈眈地盯着欧阳长天。
　　欧阳长天没取下包裹，他上次挺剑迎敌几乎吃了大亏，知道自己剑艺太拙，不若拳术功夫精湛，因此，也不作势，猛扑过去，挥拳便打。
　　那使双凤朝阳刀的恶汉没料到这少年如此托大，竟然敢予空手相搏。一个碎不及防，鼻子上几乎着了一拳，好在他反应够快，总算躲过了碎鼻之灾，但也眼冒金星，慌忙救招。
　　其实凭这恶汉的武功，绝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只因太过小看对方，不免疏忽大意。不料刚把刀杆往上抬，小肚子上就严严实实的挨了一脚。
　　这正是开门八极的绝招“摇摆脚”。恶汉连连失利，气得哇哇大叫，翻身爬起，双手舞动着双凤朝阳刀，恶狠狠地朝欧阳长天扑来。
　　
　　二
　　   这“幽灵四魔”原是韶关一带的贼盗，老大叫严大勇，依次下去是严大猛、严大刚、严大强，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
　　早年在韶关，他们曾与霍天东发生过冲突。霍天东以一敌四，竟然打了个平分秋色。是以当即就扬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与欧阳长天相斗的，就是老四严大强。四兄弟中，数他最为浑球，但功底却是最为扎实。
　　拳谚有云：“一寸长，一寸强。”欧阳长天手无寸铁，面对严大强风车般的攻击，唯有仰仗着身法闪展腾挪，节节后退，顿时险象环生。
　　霍天东以一敌三，虽然毫无惧色，却也无暇抽身。见欧阳长天遇险，不禁心中大急。心急之下，迭遇险招，顿时汗流夹背，也是被迫得一退再退。
　　欧阳长天几次欲进，总是找不到敌方的空门，心想若此刻宝剑在手，定然有机可乘。此念一生，便不再接招，接连几个跟斗，翻出十丈开外，随着取下包袱，拔出了秋水宝剑。
　　见欧阳长天已脱出危机，霍天东静下心来，熟铜棍一卷，棍影如山捣出。本已将三魔圈住，却不防自己已身临悬坎，脚下踩虚，仰身摔下坎去，骨碌碌往坡下便滚。三魔见机不可失，也一并跃下坎，向霍天东追击而去。
　　这里欧阳长天已掣剑在手，却见霍天东滚下坎去，心中着急，但也无暇抽身，只好一咬牙，仗剑与严大强恶斗起来。急斗中，一剑削断了严大强的刀身。严大强把剩下的刀杆一扔，随即又从腰间扯下一条四尺来长的铁链，狠狠攻来。
　　这铁链可不好招架，欧阳长天又给迫得后退不已……
　　蓦地，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严老四，欺侮一个娃儿，还要不要脸？兵器被毁在先，还好意思再逞凶横，真是恬不知耻！”声音不大，却是清清楚楚。
　　“什么人？”严老四大惊，此刻对欧阳长天，也只稍先上风；三个哥哥追杀霍天东未见回来。如果对方再加上个高手，自己必然一败涂地。心念转动，突然扬手将铁链掷向欧阳长天，然后几个跟头倒翻出去，刹那间消失了踪影。
　　   欧阳长天正要到坎边去看霍天东的情况，忽然之间，一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现身出来，道：“小哥到此何干？”
　　“老人家是谁，刚才是您说话吓走那恶汉的吗？”
　　“嗯。你是谁，怎么会跟幽灵四魔在此打斗？”小老头问道。
　　“晚辈陈天鹏，与师叔霍天东来此寻访一位隐士，不料在这儿碰上幽灵四魔拦劫。霍师叔已掉下坎去生死未卜，多亏老伯吓走恶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了。”
　　“哦，你是说‘金臂哪吒’霍天东？哎呀！你们要找的人正是老夫。快去看看！”小老头急道。
　　
　　三
　　两人来到危坎边，见坎下萋草倒伏，却不见了打斗四人的踪影。
　　小老头道：“老夫就是隐逸在此的‘玉剑尊者’梁中洲。按说‘幽灵四魔’以四敌一，也仅仅只能与霍天东打成平手，只有三魔，应该不是对手才是。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的，你先随老夫去我的住处，然后我再去寻他，你对这儿不熟悉当心迷了路。”
　　事已致此，欧阳长天已别无选择，说道：“师叔带我来，是要恳请前辈收我为徒。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小老头哈哈一笑：“你不说老夫也知霍老弟的心意。”
　　“那你是答应了？”
　　“当然，金臂哪吒给老夫推荐的徒弟，那绝对是上上之选，看你如此俊秀，骨骼坚实，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哩！”小老头笑道。
　　欧阳长天喜不自胜，于是向老头跪倒，拜了三拜，喊了声：“师父！”
　　“没辨清真假就拜师，小娃儿也太唐突了吧？”一个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欧阳长天闻声抬头，只见一个身材健壮的六旬白衣老人，与霍天东一起向自己走了过来。
　　小老头一见，手一扬，一道白光便向白衣老人射去，随着双足点地，往反方向逃窜。
　　白衣老人随手一抄，便将飞镖抓在手中，叱道：“变态猴儿，这几下耍猴儿的把戏收起来吧！凭你还不配老夫出手！”
　　霍天东道：“天儿，还不快来拜见正宗的师父，这位才是如假包换的‘玉剑尊者’梁中洲大侠。”
　　原来，霍天东摔下坎后，三魔相继跃下，霍天东来不及起身，唯有边滚边闪格三魔的攻击。快滚到坡脚，玉剑尊者突然现身，三魔撒腿就逃。
　　来不及追赶,于是简要向玉剑尊者讲述了来历，二人便抄小道来寻欧阳长天，刚来到这儿，就遇到人人不齿的“变态猴儿”魏福仁冒充“玉剑尊者”那一幕。
　　原来这“变态猴儿”魏福仁不近女色，却特喜欢俊俏少年，总是以各种方式将俊俏少年掳去，吸其精血。在湘西已有几个样貌标致的二十来岁的少年，被他哄骗去，十来天之间便吸尽其精血，然后将死尸弃之荒郊野岭。后来案发，被官府通辑，不得已才隐身此间。
　　欧阳长天红着脸，拜了师。霍天东嘱道：“在山上要认真学艺，艺成后去湘潭宏发客栈找我。我先走了！”
　　“您不去师父那儿坐坐？”
　　“不了，‘玉剑尊者’的窝点是从不给外人知悉的，你跟他回去吧！”霍天东笑着说。
　　正是：今番登上求仙路，来曰誓将乱世平。
　　后事何如，请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