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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望生草

作品名称:武大郎外传      作者:田间布衣      发布时间:2017-01-19 17:58:15      字数:6061

  陷于这种纠结与矛盾之中,武秀元觉得头昏脑胀身心疲惫,便对小玉说道:“小玉,你也别哭哭啼啼的了,采药这事儿咱先放着,时辰也不早了,睡吧,明天还得干活嘞。”说着他就自行上床倒头便睡了。睡到鼓过三更时他醒了,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突然间听到从大郎的屋里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于是急忙起身把灯点亮,匆匆穿好衣服端起灯来到了大郎的屋里。进屋一看他大吃一惊,只见大郎躺在地上浑身抽搐,身边满是碎碗片儿。他赶紧把手的灯放下将大郎抱回到床上放好,发现大郎又在发烧,赶紧折回去把正在睡觉的小玉叫醒了。
  睡意正浓的石小玉突然被丈夫叫醒,睡眼惺忪不知发生了啥事,急忙问道:“哥哥,咋啦?”
  “小玉,快起来,大郎又发烧烧得不省人事了。你赶紧起来烧盆儿热水来我给他擦擦身子,然后你把那清热的药熬一剂给他服用,我先去看着他。”武秀元说罢又返回了大郎的屋里。
  听丈夫说罢石小玉哪儿还敢怠慢,赶紧穿好衣服就去烧热水。她把热水烧好之后端进了大郎的房间。
  守候在大郎身边的武秀元见小玉把热水弄好,便说道:“把水先放这儿吧,你赶紧去熬药。”待水温适宜之后,武秀元开始为大郎擦拭身子。他一边擦一边看着昏迷之中的大郎叹气。大郎脸色苍白,两眼紧闭,眼窝深陷,身上瘦得只剩下一张皮儿了,皮儿之下的骨头一根一根凸现着,就像一把把尖刀戳在他心上,不由得潸然泪下。泪眼朦胧之中,他仿佛看到亡妻关月娥正在用一双幽怨的眼睛盯着他,那眼神里满是责备与怨恨。他心中不由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头脑瞬间清醒过来。于是他扪心自问,为给大郎治病他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使出了全部的能耐,可仍旧没能把大郎的病给治好,觉得心中愧疚。可这事能怨谁呢?怨大朗吗?怨自己吗?怨老天吗?他谁都不怨,要怨也只能怨命。是的,命!一切都是命啊!命中注定的,谁也躲不过逃不掉。他不是神仙,能回天有术,也不是王孙贵胄,权力无限。他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草民,一个小小的铁匠罢了。他能改变什么?他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尽心尽力让这个家过的好一点儿,让这个家中的每一个人都健康快乐,他就心满意足了。可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老天都不肯给他,他心中那个恨呐!大郎是他的亲骨肉,心肝宝贝,他宁愿自己替大郎去遭受这病痛的折磨与摧残也不想看到大郎活得这么痛苦,可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郎一次又一次被病魔给折磨的死去活来。大郎这孩子聪明伶俐,书又念得好,将来肯定有出息,他不能就这么让病魔把他给活活的折磨死,他必须救他。想到此处,他猛然间想起二十多年前他跟着师傅走街串巷为人打制农具时去过“燕子山”跟前一个叫“柳家铺子”的村子,住在一个叫柳玉清的农户家里,一住就是半个月。柳玉清老人为人耿直热情厚道,他和老人的儿子柳大龙还是好朋友,感情深厚关系不错,而且柳家人经常上“燕子山”采药拿到集镇上去卖,有采药经验,肯定能帮他找到“望生草”。有了“望生草”大郎这病就有救啦!想到这儿武秀元不由激动得浑身颤抖。这时石小玉恰好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他兴奋的对小玉说“小玉,天一亮我就去石人沟采药,你赶快去给我准备东西。”
  看着一脸喜色的丈夫,石小玉有点儿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站在那儿怔怔的看着丈夫。武秀元见小玉愣着,就把刚才想起的事告诉了她。石小玉听罢也蛮高兴。大郎的病毕竟是堵在她和丈夫心头的一块儿石头,而且丈夫的秉性她也清楚,他一旦决定要干的事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此去采药能有人帮衬着,这让她心里也踏实了不少,于是就没再阻拦,因为她心里清楚这次阻拦也没用。给大郎把药喂下之后,夫妻二人就赶紧着手准备采药所需的东西。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天刚麻麻亮,武秀元就背起东西上路了。他赶到“燕子山”脚下时已经是下午半晌了,便决定先去“柳家铺子”找柳玉清,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毕竟已经二十多年不见面了,就这样赤手空拳去找人家不太合适,可这一路上只顾着赶路就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于是他又拐到附近一个小镇上买了礼物这才朝柳家走去。来到柳家门前时太阳已经偏西了,正是庄户人家收工回家之际,他想柳玉清肯定在家,便站在门外冲院子里喊了一句:“有人吗?”,话音还未落地“嗖”的一声便从院子里蹿出一条高大威猛的黑狼狗冲他呲牙咧嘴“旺旺”直叫,冷不防吓得他连连后退了几步这才站稳。
  随着狗的狂叫声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妇女。她上下打量着武秀元,一脸疑惑的问道:“你找谁?”
  武秀元看了看中年妇女,见她头扎一条带花汗巾,衣着朴素得体看着显得精神利索,让人一看就知是居家过日的人。柳家像她这般岁数的人他都认得,可这位却眼生,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地方,于是冲她憨厚的笑了笑说道:“这位大嫂,请问这儿是柳玉清家吗?”
  “是”中年妇女回答的干净利索。
  “那柳玉清老伯在家吗?”
  “你不是本地人吧?”中年妇女看着武秀元问道。
  “我是从清河那边过来的。”
  “难怪你不知道,我公公已经去世多年了!请问你找他有啥事吗?”
  她这么一说武秀元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妇女是柳大龙的媳妇,难怪他不认得,他在这儿住的时候柳大龙还没成亲呢。于是他向大龙媳妇问道“你就是大龙的媳妇吧?请问大龙在家吗?”
  柳大龙媳妇一脸诧异的看着武秀元问道:“我是大龙的媳妇,请问你是?”
  “噢,我是大龙的朋友,叫武秀元,刚从清河那边过来。”
  “原来你就是大龙的朋友武秀元啊!常听大龙提起你,那别站着了,快进屋去说话,大龙就在屋里。”
  武秀元看了看站在柳大龙媳妇旁边对着他虎视眈眈的大狼狗,怯怯地说道:“弟妹,这狗——”
  柳大龙媳妇一看武秀元怕狗,不由“咯咯”的笑道:“没事,有我在,它不咬。”说着便冲大狼狗吆喝了一声:“黑子,一边儿去。”那狗真灵性,听到她的吆喝声便乖乖走开了。
  武秀元这才跟随留柳大龙媳妇来到了院子里。
  刚进院子柳大龙媳妇便冲屋里喊道:“大龙,大龙,来客人啦!”
  柳大龙闻声从屋子里出来,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院子中的武秀元。虽说岁月的流逝让武秀元显得很苍老,但他模样没变。柳大龙喜出望外疾步上前抱住武秀元激动的说道:“秀元哥哥,你可想死我了!你说你怎么一走这么多年就一点音信都没有呢?今天不知是哪股风把你给吹来了?这回不住个半月二十天的,你就别想走。”
  武秀元见到柳大龙也是心情激动。虽说他在这里只住过半个月,但是山里人朴实厚道,你只要在他家呆过,他们就会永远拿你当亲人一样的待你。他发现这院子里的房屋还是他住时的模样,一点儿都没变,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就涌上了心头,刚想张嘴说什么,就听站在一旁的大龙媳妇儿说道:“看把你老哥俩儿给高兴的。有啥话进屋再说呗,别在这院子里杵着呀!”
  闻听媳妇言说,柳大龙急忙松开武秀元笑着说道:“对对对,走,哥哥,咱进屋说话。这是我媳妇儿,叫英子。英子,还站着干啥呢?赶快去弄茶呀!武家哥哥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是口渴啦!”
  “好,我这就去弄。”英子说着转身走开。
  柳大龙接过武秀元手里的东西把他拉进了屋里,落座之后,柳大龙向武秀元问道:“哥哥,还没吃饭吧?一会儿我让英子弄几个菜,咱哥俩儿好好喝一杯!”
  武秀元不好意思的冲柳大龙笑了笑了说道:“还没呐。”
  说话的功夫,英子便把茶端了过来。
  柳大龙对媳妇儿说道:“英子,哥哥还没吃饭呢,你赶紧弄几个菜,我要和哥哥好好喝一杯。”
  “好,那你先陪哥哥喝茶,我这就去弄。”英子说着把茶放下就走了。
  柳大龙和武秀元俩儿人开始边喝茶边聊,聊他们在一块儿时的快乐,聊分别后各自的经历,聊各自的儿女,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石人沟”和“望生草”。正当哥俩儿聊得起兴时,英子把饭菜弄好,于是柳大龙便说道:“来,咱哥俩儿边喝边聊。”
  入座后武秀元见英子弄了一大桌子的菜,有红烧熏肉,炒山菇,木耳烧青菜什么的,中间一个大盆子里还整了满满一盆儿酸菜粉炖肉,十分丰盛,便不好意思的说道:“咱是自家兄弟,随便吃些就行了,这也太麻烦弟妹啦!”
  “不妨事,哥哥这么多年都没来了,做小弟的尽一下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嘛。来,哥哥,先把这杯酒干了再说。”柳大龙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向武秀元敬到。
  武秀元接过柳大龙敬过来的酒饮罢之后,哥俩儿重新落座边喝边聊。
  柳大龙说:“不瞒哥哥说,那‘望生草’我也只见过一回,那还是多年前我跟着村里的几个猎户去了一趟石人沟无意之中采了一棵。那石人沟是一条宽约数里的深山沟,就像女人裹脚的带子又窄又长,里面古树参天蔽日,危险的东西太多了。各种凶禽猛兽甚至就连天气变化稍不注意都可能会让你丢了性命,所以很少有一两个人敢单独进入的。”
  听柳大龙这么一说,武秀元这心里又急了。他苦愁着脸对大龙说道:“大龙兄弟,你知道哥哥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得到这‘望生草’,它可是能救你大侄子性命的宝贝,对哥哥很重要。你不是已经答应要帮哥哥的嘛,那你想想办法呀!”
  看到武秀元一脸的苦愁相,柳大龙笑了。他举起酒杯冲武秀元说道:“兄弟,我知道。来,喝酒,喝了这杯酒兄弟我再对你说。”
  无奈之下,武秀元只好和大龙干了一杯。
  酒干之后柳大龙这才接着说“自古以来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这儿背靠燕子山,山上草药山货十分丰富,所以村子里大多数人都以采药挖山货为主,也有一少部分人是采药挖山货狩猎一起营生的,他们逮着啥是啥。不瞒哥哥说,你来得正是时候。这天已经入秋了,正是围猎的好机会,我听说村里的猎户已经约好了明天要一起去石人沟围猎,我一会儿去给他们说说,赶明儿让他们把咱哥俩儿也带上,兄弟我陪你去采‘望生草’还不行嘛?”
  听柳大龙如此一说,武秀元那是心花怒放喜出望外,连忙冲大龙抱拳施礼说道:“那太好啦,谢谢兄弟!来,哥哥敬你一杯。”
  酒足饭饱之后,柳大龙让武秀元先行休息便自个出去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返回来对武秀元说道:“哥哥,放心睡吧,一切都安排妥当,就等明天一大早进山。”听到这话武秀元的心里才彻底踏实。由于连日来的奔波劳累,很快他就鼾声四起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大龙和武秀元早早吃罢饭之后便跟随围猎的队伍进山了。
  长这么大武秀元还没上山采过药,更别提围猎了。他发现这支有二十几号人组成的队伍除了他和柳大龙各自带了一把大砍刀之外,其余的人都带着刀枪剑戟家伙什,除此之外还带有十余条高大威猛的猎狗,看起来阵容相当强大,这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看到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小伙子,于是他悄悄问身边的柳大龙:“大龙兄弟,前面那娃娃看起来才十八九岁,这么小的娃家里人就放心让他跟着围猎,万一有个闪失可咋办呀?”
  听武秀元这么一问,柳大龙就知道他是在说强子,于是笑道:“哥哥,你千万可别小瞧了这娃。他叫强子,是我们这儿十里八村年轻一辈猎手中最出色的一个,没人能比得过他。你别看他年纪小,却是我们这一带出了名的神箭手,那箭射得是百发百中。他从小就跟着他爹在这座山里打猎,这燕子山上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因此每次打猎都少不得他。”随后柳大龙又向武秀元详细解说了“望生草”的形状和特征以及此行需要注意的事项,并嘱咐他务必牢记于心。
  经过艰难跋涉,队伍终于抵达了石人沟的入口。武秀元发现这石人沟和传言的一样,各种各样的古树密密麻麻参天蔽日,树下遍地都是深至腰际的杂草荆棘灌木,根本就无路可走。
  进入石人沟之后,强子依旧在前面带路。他边寻路边分辨地形,还时不时的向大家介绍这山里各种动物的生活习性以及捕猎方法,直听得武秀元目瞪口呆。强子所说的这些动物,有的他别说见过,就连听也没听说过。每走一步,强子都要用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戳前面的地,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危险。这期间猎人们捕获了几只獐狍子,山鹿,野獾什么的,收获不小。但武秀元和柳大龙始终没有发现他们要找的“望生草”,只好跟着围猎队伍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武秀元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仿佛是打雷。他透过树间的缝隙抬头看了看天,发现长空如洗,晴朗的连一朵云彩都没有,怎么突然会有雷声?他的心紧缩着跟着队伍一步一挪向前行走。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强子突然挥手示意队伍停下。看到强子的手势,整个队伍立马停了下来。武秀元不知发生了啥事,只听那响声是越来越近了,好像是什么巨大的怪兽在朝着这边奔过来。强子站在队伍前头侧耳倾听了片刻回头对大伙说:“没事,是猎狗在追赶野猪。大家就地散开,注意隐蔽。”
  武秀元这才发现随来的猎狗少了几只,剩余的猎狗此时则一字排开蹲在地上虎视眈眈紧盯前方。只听“咔嚓”一声轰响,他看见前面不远处一棵碗口粗的红松树应声倒下,随之从后面“嗖”地蹿出一头半壮牛犊子大么大的黑野猪。这头野猪膘肥体壮,四条腿粗短有力,嘴边露出两颗向上弯曲的大獠牙,就像两把锋利的匕首。野猪撒开蹄子旋风一般向前狂冲,四条猎狗在后面穷追不舍。眼看那头凶猛的野猪就要窜到众人面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蹲在前面那些一字排开的猎狗像离弦的箭一样,一个个狂猛地扑向野猪东一口西一口疯狂撕咬。突然遭受袭击的野猪掉头回转,又被后面追击的猎狗拦截,发疯似的嚎叫着横冲直闯,弄得四周树上的叶子下雨般纷落。趴在草丛之中的武秀元哪儿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一时吓得目瞪口呆心口“咚咚”直跳。
  由于腹背受敌,那头野猪慌不择路一个猛跃跳进了武秀元面前不远处一个状似铁锅的深坑之中,猎狗却没有跳下坑中继续围攻,而是有序的沿着坑沿儿散成一个圈儿把陷于坑中的野猪给团团围住。
  武秀元蛰伏于草丛之中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两眼死死地盯着坑中的野猪。突然他眼睛一亮,发现那坑中有一棵“望生草”,这个意外发现让他激动的差点惊叫出声来,于是他连忙用手推了推趴在他身边的柳大龙轻声说道:“兄弟,你看,那坑里有一棵‘望生草’!”
  柳大龙闻言顺着武秀元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坑中果然有一棵“望生草”。
  此时被困在坑中的野猪气急败坏的嚎叫着围着坑底狂奔。眼看着那棵“望生草”就要被撒野的野猪毁于一旦,武秀元心里急得直冒烟,便不觉不由向前探了探身子。
  趴在武秀元身边的柳大龙发觉武秀元有点异常,一把拽住他低声吼道“趴着别动,你想找死啊!”
  “兄弟,那棵‘望生草’马上就要被野猪给糟蹋啦!”
  “是那棵草重要还是你的性命重要?好好给我趴着。”柳大龙说着拽住武秀元没松手。
  气急败坏的野猪在坑底狂奔了片刻之后,突然使出浑身的力气猛地向上跳跃,竟然一下就从那深坑之中跳了出来。就在野猪跳到最高点开始向下坠落的瞬间,围在坑沿四周的猎狗之中一条体型最大的猛然间从地上弹跳而起,如离弦之箭向野猪扑去,一下子和正在下坠的野猪撞个正着。下坠的野猪被撞翻了个个儿,四条腿朝上向下坠落。就在野猪快要着地的瞬间,只听“嗖嗖”两声轻响,强子搭弓射出的两支利箭深深刺进了野猪的腹部,野猪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重重摔落在地上。那些围观的猎狗根本就不给野猪翻身的机会便一哄而上对准腹部狠狠撕咬,野猪的惨叫声渐渐越来越弱,不一会儿就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武秀元见野猪已死,推开身边的柳大龙从草丛中站起身一个箭步向那深坑冲了过去,由于心急没防着脚下,结果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一下子就滚进了深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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