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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作品名称:26+11      作者:小楼昨夜又东风      发布时间:2017-01-18 20:07:37      字数:4158

  “这日子究竟还得持续多久?”我忍不住问道。
  “到头了!”她哭得梨花带雨,花容憔悴地说道:
  “上个月我已经还清了所有欠款。可是,我的日子却依旧是越来越不好过……”
  “怎么说?”
  “我……我感觉我的日子也快到头了!”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一刻不停地哭着:
  “上个月以前……包括上个月以前的很久以前,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大对劲儿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去医院检查一下,哪个不是一身的毛病。没办法,这个世界,害人的多,救人的少——病人就是这样多起来的。可我即便去了医院又能怎么样呢?我用身体赚的钱,还不够去治我身体的病。我便没让那些医生给我诊断,自己背地里给自己下了诊断:我没任何问题。这个小伎俩确实屡屡蒙混过关,让我摇摇晃晃地挺过了这几年。感觉身体实在是忍不下去的时候,就买些妇炎洁和红霉素来应付应付。可上个月还完欠款之后,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到医院里一检查……中秋,你知道这个世界上都有些什么性病吗?我告诉你,这个世上有的性病,我身上都有!”
  “但你还是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即便不想活了……那就不要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要为了活着以外的别的目的撑下去……”
  “我懂!我不会死的。我,我是说我现在不会死的。我肯定不会像我父亲那样死去的。我会试着活下去,能活一天是一天。活的时间越长,做的事情就越多。做的事情多了,说不定我死后别人对我的印象就有改变了。我总得让我奶奶在那些我坟前阳奉阴违地指指点点的人面前,能够挺直腰杆地骂他们的十八辈祖宗吧!只是……我不能再去祸害别人了。我们回去后你就少说些话,别把郭庄往火坑里推了。”
  “那你回去之后不会再离开了吧?”我站起来问道她。
  “呵!”她苦笑一声,只是拿出了小镜子和粉底补着妆。
  末了,我动了身,她跟在了我的身后。
  郭庄的眼神好得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们离周萍家还有足足一里地的时候,他便一手拖着郭爹爹,一手指着我们的轮廓吆喝道:
  “爷爷,爷爷你快来看!他们回来了!周萍她回来了!”
  “周萍,以后就不走了吧?”还没等我们走进屋,郭爹爹便一手抓住了周萍往屋里拽。
  周萍顺手一摆,甩开了他,躲到了我的身后苦笑着。
  “不走了!不走了!皆大欢喜啊!中秋呀!我就知道你是做乡长的料。我们这就向县里联名推荐你当乡长,你放心,不出三两天,你就是这里拿着工资的正式乡长了!以后你就是我们这里名正言顺的一员了!来来来!今天我们就都在这里吃、喝、在这里歇息睡下了!庄儿!快去拿桌椅板凳出来,把菜都摆上来,咱们吃饭了!哎哎哎……萍儿你要去哪儿?别别别……补什么妆!咱们这儿不兴那一套!以后在家图个自在就是安稳的了!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郭爹爹未沾半滴酒水便满是醉意,稀里糊涂地说了一通过后,酒意似乎更浓,举起酒瓶便喝到了天黑。
  我们三个男人在她们两个女人的面前从三杯浑白酒下肚喝到了酒过三巡。
  末了,郭爹爹干脆死皮赖脸地躺在了周萍家里,说要一觉睡到明个儿日晒三杆才肯罢休。我本是希望可以同他一样席地而睡并一睡不起的,可酒意之下残存的最后一星意识告诉我:我背上还有包袱——他就在家里的襁褓之中。
  我便起身打了辞意。
  周萍企望送我一程。闻声便从内屋里蹿出,朝我奔疾而来,她更像是一盆冷水朝我泼了过来一样,让我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寒颤。我双手撑在桌角上,瞪直了眼睛盯着她:她就像是一位种了小半辈子田的农妇一样,被蚂蝗吸干了她的血和肉,如今她只剩下了一副苍白的面皮和沉重的躯壳。我感觉在此刻,我突然间经历了很多时刻的时空穿越一般,像是五年后,更像是看见了十年后苍老的周萍。
  我仓惶地谢绝了她的好意,匆匆一人朝着屋外的夜幕狂奔而去。
  “其实时间有时候也是个包袱啊!以前都不在意,小的时候把它当上学的书包背,大了以后把它当旅游的背包背。现在倒是知事了,知道了它的分量,但人恐怕被坟头压在了土里的时候,才晓得时间的真正分量吧!”我一个人忖忖地絮叨着。
  末了,我也没走了几步,身子便开始佝偻、膀胱便开始鼓胀起来了。
  酒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没来你肚子里的时候,它就是酒。等它被你喝进肚子里来了,就分解成了两种东西:一种是往头上飘的酒劲;一种是往膀胱里掉的尿液。所以这世上才会有那么些个不经过大脑思考便稀里糊涂地站在马路上撒尿的醉汉了。
  我捂着鼓得越来越大的膀胱,此刻最由不得的就是踌躇犹豫。我一狠心一跺脚便调转枪头原路返回。
  不远处的周萍家有厕所——和浴室同为一体的厕所。
  “什么人?”在离周萍家厕所十余米的位置,我捂着膀胱朝着厕所前的黑影嘘声道。
  那道黑影却只顾着全神贯注地盯着厕所里看,全然漠视了我的声音。我赶紧躲进了周遭的草丛里,绕到了那道黑影的侧面:一道月光正照在了郭庄的侧脸。他一手扶着窗,一手伸进裤裆里上下抖动起来,伴随着时快时慢的抖动,他紧闭着双眼轻轻地呻吟了起来。
  见此,我便不再过去打扰到他。转过身,脱下了裤子,我也双眼紧闭地撒起了欢。
  “萍儿……萍儿……啊!啊!啊!萍儿……啊!”他急促而又拼命地压低着自己的咆哮,随着他裤子一脱、头一仰、脚一踮、腰一挺,整个人瞬即飘飘欲仙得东摇西歪了起来。
  此刻我正好尿了近一半,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便又立即回过了头来:人儿啊!不仅对床弟之事,就连手淫也是触类旁通。对性的追求就同对爱的渴望一样强烈且与生俱来。不稀奇,不稀奇。我摇了摇头。
  可郭庄接下来做的一件事情却叫我大惊失色。
  约莫两分钟后,他提起了裤子,跑到屋里摇醒了郭爹爹:
  “爷爷!我要娶周萍!现在就娶!马上就娶!越快越好!”
  “大晚上的你说什么胡话呢!”郭爹爹不耐烦地侧过了身子。
  “爷爷!我刚才看周萍洗澡了!看得我硬了!”
  “嘘!你小点声!”郭爹爹闻声便反着扭过了手捂在了郭庄的嘴上,见四下无人,这才慢慢转正了身子蹑手蹑脚地同他诘问道:
  “你是说你刚才硬了?你真的硬了?”
  “是的!硬起来了!它真的硬起来了!爷爷!你不知道周萍有多么漂亮啊!这世上任何的污垢都不属于她!我刚才看见千万滴水流在了她的身上,后又从她的身上流了下去,带走的只有这世间寄居在她身上的污垢而已!作为一个女人,她无比高贵、圣洁;作为一个男人,没有谁是不想要占有她的……”
  “萍儿!嫁给我!无论如何你也要嫁给我!现在!就现在!”我躲在屋外的草丛里,看见郭庄像犹大仆倒在了耶稣的脚下一样,跪倒在了周萍的腿下。夜幕实在是很静谧,我仿佛能听见在他内心翻涌过无数次的那声:“我要睡你!”
  “萍儿!你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要么你跟我回家,要么我就死赖在你家不走!”他把头埋在了周萍的双腿之间啜泣着。
  周婆婆迷糊着双眼从内屋走了出来,站在门前朝着他们三人眨巴了眨巴眼后,和周萍面面相觑:
  “你自己决定吧!”她无声地摆了摆手,又回了屋。
  我实在不忍草丛里自己的尿骚味,起身回了家。
  回家后,我给他喂了吃的、换了尿裤,然后便在他的嘤嘤哭啼声中不愠不怒地躺了下来。因为在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所以我这些时来的情绪,极不稳定:“你哭你的,我说我的!”我对他把话说开了来:
  “没想到在这里当个乡长门槛还挺高的!这世上的不幸分为两种:一种是自己的;一种是别人的。而我不仅得经历自己的,还得经历别人的不幸。我似乎要经历这世上所有的不幸,我更像是这世上最不幸的那个人了!可它的门槛不仅对高度,还对宽度、大小、形状都有要求:我的心胸不能太狭窄、脾气不能太大、还得像个金佛雕像一样爱恨不憎、宠辱偕忘,时刻地杵在他们面前一动不动。自从来这里以后,我愈发觉得随着自己的年龄愈来愈大,随之失去的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我发现在这麻木的生活之中,我的记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我将一些人和一些事像头发一样一根根地从我头上拔去;又像一根头发一样被人从他的头上拔下来。我和他头上别的头发似乎没有任何看得出来的差异——除了命运。我保证我现在没有喝多,我保证只要让尿液从我膀胱里流走后我再开动大脑用思考蒸发掉多余的酒劲,我便不可能会有一丝的醉意了。我啊!总是喜欢用记忆去记住一些真实的东西,再用回忆去还原这些真实的东西。这些年来,我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记第一次离家打工时出门目送游子的母亲:她说是出门送我,却从家里出来的那一刻起便头也不抬地不肯看我一眼。只顾着半哈着腰逗乐身下那个两岁的我——记忆就是从这里开始出现偏差的。我不知道是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看错了那个两岁的孩子,还是母亲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她根本就不曾出来送过我。正是这样让我深刻记住的记忆,却只体现出了两种深刻的东西:一是我保证不了那些记忆确是真实的;二是我唯一可以保证的是,我只记下了这并不确切的东西。我正是在这种不真实的生活和模糊的记忆之中睁眼摸黑寸步踱行的。”我闭上眼,无声地和那个哭闹不休的家伙在这房间之内一同哭泣着。
  慢慢地,我们都开始有了消停的迹象,在闹人和恼人环境之下,我们不觉睡了下去。
  翌日,我打了早便赶到了周家,正巧碰到了春风得意、挥手还家的郭庄爷孙俩。我把周萍叫道一旁问道:
  “你们成了?”
  “成了。”她心平气和地回答道。
  “这次可真没我的什么事儿了!”
  “哪能没你的事!到时候我们结婚你过来喝喜酒!”
  “哎,周萍!我不明白,你,你咋能这么快就想通了呢?”
  “我没想通!我甚至接受不了这一切。可它们就和我以前的一切经历一样,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让我必须在短时间内和它们做个了断。我不知道我当初的那些决定是对是错,我只是觉得,生活,再糟也糟不过我的意料之外了。你说这世上除了那寥寥几件让人不喜不忧的事外,还能有几件让人称心如意的事情?你出去做事得有关系,你交个朋友全是利益,你频频燃气的希望被生活一次次地浇灭……你终于想要放松下来去旅游度假,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知书达理的男人,和他推杯换盏过后却被他推上床上了。你回到了家里,可你前脚还没放稳,后脚就有男人拿着钞票来敲你的门,你开了门,然后你又被人上了。你想反抗,你也有能力朝他裤裆就是一脚,可你看到那几张钞票后想起了明天的材米油盐酱醋茶,于是你便只能忍了下来。我啊!活了二十几年!这二十几年不是很长也不是很短,就是很快!它们就都像是昨天一样,离今天很近,以至于和今天没有任何的差别。”
  “其实都一样的!都一样!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了。”我应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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