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释下人 赏奴仆 侯爷得子（1）

　　一场春雪下过，料峭的寒意挡不住春天的脚步，冰雪开始消融，老街河又唱起了欢快的歌。博望坡上枯草下新芽萌发，不知名的小花开得浓艳，向人们展示春的气息。勤劳的城邑人民已经又忙碌在高坡之上，刚刚被犁铧翻起的土壤裸露着黑褐色的泥土，泥土的陇间轻雾升腾。开冻了，冀成义带领侯府中人又开始了新村的建设。
　　又是一年春草长，花娇柳媚艳阳时。听说冀成义已经把新村的房宅都已建好，这日侯爷张骞来到高坡之上视察。他登上高坡，望着绿意盎然的城郭和田地对冀成义道：“大农掾，你看这城邑村落皆披绿挂碧，浓阴郁郁，新建的村子怎么不见一点绿意呢？”冀成义道：“侯爷恕罪，我们一心想着建房，上个月才发现这新村没有树荫，所以赶忙补种了一些小树，由于移栽过晚，这些小树才刚刚发芽。”张骞道：“误了农时是一季，误了树木移栽的时节可就是一年啊！明年可要让大家多多种树，只要树多，再大的风雨都不怕，再热的天气也能过得！”冀成义点头应喏。张骞又道：“我们一起去看一看新村吧。”
　　二人便向新村走来。来到了村边，冀成义指着屋舍道：“依照侯爷所设计的式样，每户住宅房建主房三间，东厢房三间，主房用来居住，厢房分别为灶房、贮藏室和杂物间，为了圈养牲畜，还建设了牲畜蓬……”张骞看着眼前整齐的宅院点了点头。这些宅院由于刚刚建好，都还没来得及安柴门，新刷在墙上的泥浆半干半湿。冀成义陪张骞走进最近的一处院宅，张骞抚摸着墙壁道：“这些都是用泥土所建？”冀成义回道：“所有房宅根基入土一尺，和地上一尺，都是用石块和河卵石所砌，这样房子才既坚固，又能防止雨水冲刷根部，再往上便是土坯彻成，又刷了泥浆，不仅保护了内部的土坯，而且墙壁光滑平整。”张骞弯腰向下看了看道：“这么多的卵石、石快从何而来？”冀成义道：“老街河内卵石颇多，沿岸百姓听说侯府在高坡上建村，便主动下河拾捞，堆在岸边，然后我们套了牛车拉来使用。”
　　“原来百姓又帮了我们大忙！”
　　“是啊，百姓看我们建房没有木料，都把自己家中木料拿了出来，支援我们建设，没有百姓的支持，现在恐怕是建不成的！”
　　“百姓之物都是他们辛勤劳作所得，用时都要付给他们报酬。”
　　“我们用百姓之物皆按高于集市买卖的价钱，不会让百姓吃亏的！”
　　二人说着来到房门前，这时主房半遮半掩的门突然开了，张骞和冀成义都吃了一惊，就见张昌和孔茜儿从屋内含羞走出。冀成义道：“你们——”他本想说你们来这干什么呢？但一转念，这两人已是夫妻，小两口定是嫌侯府人多嘈杂，来到这清静没人扰之地，还会干什么呢？这样问太不合适了。于是他又改口道：“啊，是你们呀，吓了我和侯爷一大跳，我还以为是歹人。”看两个年轻人局促慌张，张骞扶了一下院内刚发芽的小槐树，漫不经心道：“昌儿和茜儿也来看这新村吗？”孔茜儿和张昌的确是嫌侯府内人多不清静，才来到这高坡新村欣享婚后的甜蜜。可是不想今日竟被侯爷堵在屋内，二人躲在房内想侯爷看看就会走的，所以没有出房，不想侯爷却要进屋内来看，这让两人尴尬极了，只好羞红着脸从屋内走出。见侯爷话中为自己和张昌铺设了台阶，孔茜儿原本紧张的心情平静了许多。说道：“爹爹所言甚是，这里天开地阔，环境幽雅，自然是居住的好地方，可否给我和夫君分配一宅？”张骞道：“这房宅有你母亲一处，你们还要吗？”张昌惊喜道：“爹爹真的要赏赐我娘房宅吗？”张骞含笑道：“那还能有假！”
　　“太好啦，我们就搬来和娘一起居住！”两个年轻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言语之中兴奋之情无言以表。
张骞觉得张昌变了，自打与孔茜儿认识后，张昌就改变了许多，以前那个非要像其父一样建功立业，实现人生辉煌的堂邑昌不见了，并且对于建功立业的事他现在也很少提及，看书习武也松懈了，似乎这种平安平淡的生活更是适合他。今日里为了清静，小夫妻两来到这里偷情，又对这新盖的宅院如此感兴趣，看来显赫一时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已不是他的追求……
　　冀成义从侯爷与两人的对话中明白了侯爷建新村的目的，他问道：“侯爷，您让我们建这二十处宅院，难道是要将我等都赶出侯府来此居住吗？”张骞一听这冀成义现在才明白我的心意，怎么话语之间还显得不大乐意，便说道：“大农掾言重了，怎么是赶出侯府呢？”冀成义一听侯爷真的要让自己出府来此居住，便跪地道：“侯爷，请不要把我们兄弟赶出侯府，纵有千错万错，请侯爷责罚于我！”张骞哈哈大笑道：“大农掾想不开吗？还不如人家这对小夫妻！”话语刚落，孔茜儿郑重地道：“侯爷真的要将冀大哥他们分出侯府吗？”张骞看着小夫妻俩点了点头。孔茜儿道：“冀大哥在府上辛辛苦苦、勤勤恳恳，侯爷怎么忍心让他们出府来呢？刚才的话不是在开玩笑吧？”
　　张骞呵呵一笑道：“看看，你俩也不经夸了！”张骞看着跪地的冀成义道：“大农掾，起来回话吧！”冀成义起身，不情愿地站在一旁。张昌道：“爹爹，冀大哥在侯府垦荒侍田，无人能及，如果分他出府，这千亩的耕田谁来管理呢？还望爹爹念及冀大哥劳苦功高，不要赶他出府。”张昌也为冀成义求起情来。张骞道：“此地与侯府相隔二里，遥相互望，来往便捷，即使不在一府之内，有什么事情也能互相照应的，侯府内虽然宽展能容纳得下，但却嘈杂事多，有诸多不便！”孔茜儿道：“大家住在一起，其乐融融，怎么会有诸多不便呢？”张骞道：“你冀大哥他们现在都是单身同住一房间自然没事的，可是总得成个家吧，成了家再在一起合适吗？”一句话说得冀成义眼前亮了许多。原来兄弟们的一切侯爷都在为之着想啊！孔茜儿的脸上又漾起了红云，自己和张昌不就是嫌……
　　张昌道：“爹爹，将冀大哥分出侯府，这大农掾之职还会保留吗？”张骞扫了一眼几人摇了摇头，孔茜儿道：“是要冀大哥和侯府毫无干系不成？”张骞又扫视了几人后摇了摇头后又点点头，孔茜儿道：“爹爹何意？”张骞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分出侯府就不能再担负侯府之职，就做一个真正的自由百姓，这是我点头的原因；我们原本亲如一家，情感上的往来，事情上的互助，我们要继续保持，这是我摇头的原因。”孔茜儿道：“侯府中大农掾一职恐无人能胜任。”张骞道：“侯爷我已来封地近一年，治理也算有方吧，封地的百姓现在安乐富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养那么多的公职人员和府卫干什么呢？也该让他们自食其力了，这么多闲人还愁不能找到一个大农掾吗？”张昌道：“爹爹要分出冀大哥五人，怎么建了这二十处宅院？”张骞笑道：“这二十所住宅我还嫌少呢！恐怕不够用。”
　　“那爹爹是想——”
　　“你冀大哥他们每人一所，给你母亲一所，剩下的就分给府内的奴仆吧，只要他们愿意离开侯府来此过百姓的生活，侯爷我就赐他们自由，分给他们田地！”
　　三人一听都明白了，侯爷这是要赦免奴仆们的奴隶之身，让奴仆们也能像百姓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侯爷这是拿下人当人看啊！他平日里不仅没有对下人发过脾气，而且宽厚对待府内上下每一个人，深得下人们的敬仰，现在又要给他们自由，他们肯定会求之不得的。冀成义施礼说道：“侯爷请将分与我的宅院分给奴仆吧，我愿终生追随侯爷左右！”张骞生气道：“看看这又来了，还是不想离开侯府吗？你那母亲一日不如一日强健，正是你侍侯之时，不要只想着跟随侯爷我，却忘了家中需要赡养的老人。你们可知孔丘的弟子子路吗？他就十分孝顺。早年求学在外，自己常常采野菜做饭吃，却从百里之外负米回家侍奉双亲。父母死后，他做了大官，但想到双亲，心中悲哀不已，常慨叹即便是为父母负米，也不可得。百德孝为先，古人尚且尊崇孝道，你等也要学习呀！”几人点头，冀成义道：“侯爷教训的甚是！”说完不再吭声了。孔茜儿道：“爹爹，到时我和夫君也随婆婆一起搬出府，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张骞高兴道：“茜儿姑娘虽为富家娇女，却有如此贤慧孝敬之心，昌儿真的没有选错人啊！”一句话又让孔茜儿的脸上泛起了红霞。
　　张昌岔话道：“爹爹，我们应该为这新村起个名子才是呀？”孔茜儿和冀成义也觉得此话有理，也都附和。张骞道：“依你们之见，起什么名字好呢？”三人各抒已见讲了一番，最后大家商定，这新村就叫侯建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