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16日星期五

　　周月仙今天做大机。我站在透析室门口时就看到她已躺倒在16号床上。护士伟娟在16号机上安装管道和透析器。管道和透析器是一次性使用器械，病人下机后就随同撤除重新换上一套。她们两人在聊着什么。
　　我同周月仙开玩笑：“你今天也好大面子，医生给你安排做大机了。”
　　“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做的。”周月仙说。
　　“这大机做做是很好的。”伟娟回头看了我一眼，对我说。并告诉我透析室搬到新房子过去后这大机还要增加一台，要我有条件多做几次。
　　“我已跟组长说了，下个月开始给我增加一次，一个月做两次。”我说。
　　“像你这样最好是一个星期做一次。”伟娟对我说，“你有没有看到某某，她就是一个星期做三次的，看她的脸色就很好。”
　　“我也有这种感觉。”我说，“我是9号做的。9号前，我老婆就老是说我脸又好黑了。9号做了大机后又说我脸色好些了。”
　　“早些安排，好有床位。”伟娟说着已安装好管道离开16号床。病人还要再等，机器自检程序还没有结束。16机自检时间要长些。
　　
　　2点30分，13号床位杨富元的儿子结算治疗费回来，到了他父亲床边对他父亲说：“我出去一下。”
　　“……”老人像是不同意。
　　“我去买五个包子，回来给你吃。”小杨解释。说罢，离开父亲床边出去了。没有多长时间，他又出现在13号床边。
　　“我回来了。”小杨在向老杨报告，“我给你背上揉一下吧？痛吗?”
　　“他说现在不痛了。”边上12床的病人周芳仙代为回答。老人说话很轻，我这里就听不到了。
　　“他里面的骨头烂起来了。医生说没办法医治了，就只好这样。前几天也就出院回家了。”小杨对12床周芳仙这样解释。老人今天是儿子送过来的。
　　
　　2点45分。
　　“渴死了！”我听到谁在叫。向左侧过头来，看到老邵的老婆正从休息室门口进来，在15床床边停下。她的手里拿着一只装药的塑料盘，她是刚从急诊室结算费用和拿药回来的。
　　“我拿药去了。刚才你不是睡觉了吗？”老太婆说。我想，刚才叫渴的肯定是老邵。老太婆拿了一只水杯给病人喝了点水。她不能多给他喝。
　　
　　“娘，等会我要出去一下。”11号床边一位女子附身下去对床上病人轻轻说，“哥他们也来了。”
　　女子话音刚停，11号床边已多了两个男人，我想一个可能就是女子的哥，一个可能就是她的男人。
　　“气味很重。”病人细细地呻吟。
　　“这里的气味确是很重。”微胖的男人说话。他可能就是哥——老人的儿子。
　　“哪有不重的，四处都是血。”女子说。
　　护士云仙刚好到这张床来为病人量血压。
　　“心里难过。”病人又在呻吟着对护士说。
　　“徐燕，11床病人说心里不舒服，血压75——48。”云仙朝医护室方向大声说。徐燕就是今天当班医生的名字。一会，徐医生过来在11号机器的屏幕上按着几个键，调整了有关数据。
　　手中拿着血压器的云仙站在走廊上对徐医生说：“王芽芬怎么回事，一个下午打她电话她不接，现在却在微信上问我下午有没有床铺？”
　　“让她来吧。”徐医生说。
　　“哪台机？”云仙再问。
　　“12号机再有50分钟就下机了。”徐医生说。“反正今天晚上得加班。顺便通知做CT的病人，一个小时后下来。”
　　在听着医生和护士两人谈话的时候，我的手机接连不断有微信的消息。我打开微信，“肾友之家”群上已有24个未读信息。王芽芬是在下午近三点时在微信上问徐医生下午有没有床位？约好4、5点钟有床位。哦，还有叫“夏夏”的“微友”在微信上发起了红包。只是我打开微信迟了，没有抢到红包。
　　
　　三点半，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北京某医院的一位张姓医生打来的。他先是问了一下我的目前情况。我告诉他，目前情况很好，血糖、血压都很正常；肌酐做前500一下，做后200多些。他鼓励我能这样已很好。最后告诉我，像我这样还能有200左右尿液的病人，还可以通过药物辅助治疗，吃一些中药，能很好地保护肾脏余下的功能，要我与当地中医生沟通，配一些中药喝喝。我想，要是能好也是一件好事呵。
　　
　　3点50分，20床陈芳招在讲故事。说有这样一个儿子，嫌他的母亲年老病残，一天发狠心用箩筐装上母亲抬出去活埋了。回来时碰到他的儿子。儿子问爸爸，爸爸你怎么不把箩筐带回家的呵？父亲回答儿子说，旧箩筐带回来干吗？儿子说，带回来将来等你老时我好用它装你抬出去活埋呵！陈芳招说着故事的中途，对面17号床的病人“开麻将馆的”还不时在里面插些话。两个护工在搞卫生，很认真地听着故事，有时没明白故事里的情况还插话问陈芳招。
　　13床病人周芳仙听着陈芳招的故事，也好兴奋，竟然在陈芳招尚未结束故事时也大声讲起她的故事。她躺在床上，一边说着故事一边左手在空中比划着。我也听着她讲的故事，只是情节和人物与陈芳招的都一样，只是故事中的“道具”不是箩筐而猪笼。
　　护工张红，也简单地讲了一个故事，说某地方有这样一孝子，将年老的母亲四肢打残，放到床上，不给吃的，让她活活饿死。
　　这些故事是真是假，无人考证。但我想总不会是现在，或许是民间以前的传说吧。
　　
　　4点22分，11号床病人下机。住院病人早就在边上等做了。所以，病人一离开床位，两个护工马上过去三下两下就换好了被褥。
　　“你帮忙托一下屁股。”男人护工双手插进推推担架上的住院病人的后背，并对床边照顾病人的一位女子请求。这女子马上双手插进病人的屁股，一起用劲把病人从推推担架上托起，再放到透析室里新腾出的11号床位上。
　　“我哥也是很重的。”女子对男人护工说。病人已躺倒床上，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是好重。”护工说。
　　“你们是20楼下来的病人吗？”徐医生一边在问一边给病人做检查。新进来的病人，医生都要先作检查。20楼是内科，也兼治肾病的。
　　“裤子脱了没有？”护士红燕过来准备为病人上机，向病人家属打听给病人的情况。新做血透的住院病人一般都是在这医院做的临时管，手术都是做在大腿上的。所以，在上机时必须先脱下裤子。
　　“没有。”刚才帮忙担架病人的女子说。一边则赶紧掀开盖在病人身上的棉被给病人脱去裤子。
　　“徐燕，脱多少？”红燕在问徐医生。
　　“脱2000吧。”徐医生回话。她也已为病人检查完毕，交代后也就离开了11床。几分钟后，红燕也给病人上好了机，交代了病人家属几句子也离开了11床。红燕刚走，休息室那边过来一位女子，在11号床边停下，并同先到的女子聊了起来。我估计是嫂子——病人的老婆来了。我听到新来的女子说：“昨天这样一下子就花了1000多元。”病人的妹妹说：“你们还好，夫妻都能挣钱，要是我们夫妻这样就麻烦了。”
　　嫂子则说：“我们也没挣多少钱呵。这人呵，一进医院，这钱就不是钱了。”
　　“你来了，我有事要先走了。”病人妹妹说着也就匆匆离开了透析室。
　　“嘟、嘟、嘟——”11号机突然响起警报，屏幕上的两张红灯也闪着。护士红燕也赶紧来到床前。她按了屏幕上的哪个按纽，消除了警报。但还没有走开，警报又响起。
　　“脚不要动！”红燕对病人说。脚动的时候会影响到大腿上的临时管，管道阻塞会引进警报。
　　
　　4点50分，透析室进来一位“小姑娘”
　　“哪张床给我？”“小姑娘”一进来就在走廊上问。
　　“王芽芬，我上午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呵？”正在给7号床病人下机的韦仙在问新进来的“小姑娘”。哦，她就是刚才云仙说的王芽芬，也是微信群上“肾友之家”成员。“下午云仙还给你打了几次，也没有接电话。”
　　“我的手机没电了，在冲电，我人出去办事了。”王芽芬赶紧解释。
　　“你就睡13号床吧！”韦仙对王芽芬说。13号病人杨富元刚才已下机，有他的儿子带回家了。
　　“王芽芬，你的针是纯针还是尖针？”云仙在配药房门口问从休息室称好身重回到13号床前的王芽芬。
　　“一根纯针一根尖针。”王芽芬回答，人也已躺到了床上。看样子也是一个老血透病人。
　　护工雅琴到我床前拿塑料桶。我对她说：“咱们这里还有这么年轻的病人？看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呵。”
　　“她原来就是我们这里的病人。今天钾高，来脱一下钾的。”雅琴对我说。
　　哦，可能她是做星期二、四、六的病人吧。什么时候也能拜见一下这些时段的病友们，多看看我们这个“大江湖”有哪些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