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富儿被抓

　　第二天，老百姓到地里干活的时候，发现鬼子又一段一段重新把线路架起来了，我们的侦察兵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到了晚上，大家又爬上了电线杆，看着落在地上的一段一段的电线，大家心里美滋滋的。这些电线正是我们大后方紧缺的物品，敌人免费给我们送来，我们总不能拒绝吧？就这样，白天日军忙着架线，夜里八路军领导军民不慌不忙割线。架线总没有割线快。日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架到了头，安上话机一试线却一点回音也没有。于是，他们气急败坏的沿路巡视，却一个人也抓不到。日军看着一根根孤零零的电线杆黑乎乎地矗在那儿，十分恼火。
　　武工队员们专门编了一段快板：“日本鬼，真不孬，送线送的真不少，送多少，取多少，只管去收，不会要收条，鬼子前边架好了，收线英雄又来到。等到鬼子扭回头，收线英雄不见了。哎哟哟，不用去查账，咱们收的一寸也不差。鬼子汉奸直跺跳，真是气得哇哇叫……”这样折腾了几次，鬼子害怕了，怕什么啊？如果这样下去，别说是运到交城的电线不够用，恐怕把日本东京的电线制造厂搬到这儿来，也会供不应求。他们岂能不怕！
　　鬼子也开始想对策了，他们先是摆了个“迷魂阵”。一天夜里，战士们割线时带着斧子、锯子，准备连电线杆一块砍倒。刚要动手时，眼尖的史应成发现电线上吊着一个个圆溜溜的东西，顺着夜风微微摆动，看上去和鬼子用的手雷差不多。武德中立即传令所有队员、群众，立即停止割线，查明情况再说。史应成让队友们搭起了人梯，他扶着一根长棍子踩在队友的肩膀上探到了电线，他一手轻轻地托住了“炸弹”，另一只手放开了长棍子，小心翼翼地解开拴“炸弹”的布包把它摘了下来。虽然开春的天气晚上一点都不热，甚至夜风吹来背上还凉飕飕的，但是胆大的史应成回到地面上来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漓，身上穿的土布夹袄已经湿透了。大家继续匍匐在地塄下面，史应成爬在地上小心的剥开外边一层布包，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土，朝着地塄挥了挥手，“大家看，鬼子真是狗娘养的，吓死老子了！”大家围拢了过来，原来史应成手里拿着一块破布包的圆石头。有队员也跟着小声的笑了起来。“大家不能掉以轻心，小心鬼子使诈，再看几个！”武德中拍了拍史应成的肩膀，小声吩咐大家。大家又摘了几个，还是破布包的圆石头。日军的“迷魂阵”被识破了。这一夜，战士们割完了线，把电线杆也劈了个乱七八糟。
　　回到驻地，鸡已打鸣，天也快亮了，大家都休息了，只有史应成在院子里抱着一个木头梯子比划来比划去。大家在睡梦中只听到院子里一会儿“嗤啦嗤啦”拉锯的声音，一会儿“嗵嗵”的像是在木头上凿孔。当武德中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老高了，他叫醒了大家，出门打洗脸水，发现史应成趴在鸡窝上的大石板上睡着了，鼾声如雷，把鸡吓得不敢进窝下蛋了，远远地朝着鸡窝“咕咕”地叫着。鸡窝后的土墙上立着一架梯子，这梯子看上去有点不同。武德中走过去扶起了梯子，梯子后边还有一个“T”字形支架，打开以后不用倚靠任何东西就能在半院里立得住。“这是个好东西！”虽然武德中一时还没想明白史应成要用这梯子干什么，但是他感觉到它一定会有大用处。一阵山风吹来，寒气袭人。他回屋取了一件单子出来盖在史应成身上。并告诉战士们动静小点，让史应成再多睡一会儿。
　　鬼子通讯不畅，岂能罢手！
　　古籁一看破布包石头吓唬不住八路军，于是就在电线上真的挂上了甜瓜式的手雷，在电线杆周围还埋设了地雷和手榴弹，想把割线的战士炸死。
　　这一天晚上又要去割线了，史应成扛上自制的带支架的梯子出发了。和往常一样，还是在交城城门口布了哨。大家快到线杆的时候，武德中感觉到有点不对，草皮好像被人动过，按理说，初春的小草正是生命力旺盛的时候，可是有些地方的小草蔫蔫的耷拉着脑袋。他提醒大家蹲下身子小心脚下，战士们发现了电线杆周围的小木棍，上边还拴着引线，顺着引线一搜索就到了草蔫了的地方，小心的埋在地下的东西刨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捆一捆拧开盖的手榴弹，大家小心地把线剪断，取出手榴弹。电线上依然有圆溜溜的东西在夜风中微微摆动。“看我的！”史应成把梯子支好，麻利地爬了上去。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看起来是个二不愣的史应成也会动心思了。“要小心！”战友们小声提醒。史应成已经稳稳地站在了梯子上，他一探手就感觉到不一样，“他妈的，这回是真的！”他嘴里嘟囔着，顺便提醒下边的战友散开、卧倒。史应成小心地解下布包，下了梯子，把手雷交给战友们，然后搬移梯子，放到下一处，他动作麻利，顺着线路一路摘下去。后面割线的人有条不紊地操作。
　　这一晚，大家不仅割取了电线，还收获了不少手榴弹、手雷。战士们别提有多高兴了！
　　日军的阴谋又被识破了。
　　就这样，日军的这段线路总是遭到破坏，不能接通。日本鬼子着了慌，就在这段线路的中间——安定村北老爷庙扎下据点，加强了巡逻，并让李扁头带着特务队四处设伏。在电线杆周围还埋设了直径一米宽、一人多高的圪针障碍物，让你无法爬上电线杆。武工队一时还没想出对策，割线工作暂时停了下来。
　　这个晚上，眼看天要亮了，也没抓到一个割线的，一夜设伏的便衣特务在汉奸李扁头的带领下骂骂咧咧地正要回据点，这时，他们发现了从成城村出来的富儿和王献瑞，迅速包抄上去，把二人围在中间。
　　“干什么的？”李扁头拿枪顶了顶自己的礼帽，这颗脑瓜子实在太歪瓜裂枣了，扁不啦唧的，稍一颠簸，礼帽就扣住了脑门儿，所以总要不时的扶一扶。
　　“我是成城村王仁，家里开个骡马店，有个客商的马病了，怎么也不吃草料了，我到安定村找兽医王先生。”王献瑞看着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俩，不慌不忙地回答。
　　李扁头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富儿，上下打量着。
　　“你呢？”
　　“我就一赶脚的，庄稼人，怕误了营生，起个早回家作务地了。”
　　“哪个村的？”
　　“申家圪垛村。”
　　李扁头对这个白白净净的后生还是产生了怀疑，一个庄稼人不会这么文静的。
　　“带走！”李扁头一声怒喝，说时迟，那时快，两个特务应声而上，把富儿就地按倒，五花大绑起来。王献瑞见势不好，拔腿就跑，“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
　　王献瑞看着四周一马平川，毫无遮挡，他们真要开枪，自己就是活靶子。想到这里，王献瑞转身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地说：“老总，客商的马耽误不得啊，我得赶紧请医生去。各位就行行好吧！”
　　李扁头走过来，一把提住王献瑞的领口，“怎么，想跑？”
　　“不是的，不是的，我哪有那个胆啊，就是着急，着急。那牲口真是病的不轻，要死在店里，赔人家不少钱啊。老总，你就行行好吧！”王献瑞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三块大洋，塞到李扁头手里，“行个方便，老总，我们都是良民。”
　　“别啰嗦了，我们也去安定，你先跟着！”李扁头不耐烦地说。
　　这时，富儿也叫喊起来：“老总，冤枉哪！我是正正经经的庄稼人啊！”
　　“庄稼人？庄稼人有你这么白净的吗？”话音未落，“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富儿脸上，富儿两颊火辣辣地疼，两道血手印瞬时显现出来。
　　“你认识他不？”李扁头指着王献瑞进一步追问富儿。
　　“不认识！”富儿摇了摇头。
　　“那你们怎么相跟着？”
　　“半路上遇到的。”
　　“这不是世道不太平嘛，半路上碰到做个伴儿壮个胆。”王献瑞跟了一句。
　　“一起带走！”
　　富儿被紧紧地捆缚着，后边两特务不时推搡一下，踹上一脚。王献瑞只是被夹在队伍中间跟着走。来到安定村大槐树下，王献瑞指了指王家兽医铺，“我去叫个门，马儿还受罪的了。”李扁头没吭气，王献瑞见状几步跨上王家院圪台，拍着门环大声叫喊：“老王！老王！起来了吗？”
　　队伍停了下来。
　　“谁啊？天没亮就来号丧啊。”院子里咳嗽了两声，骂骂咧咧地。
　　“我，成城村开骡马店的老王，店里有匹马病了，快去看看！”
　　“那匹马我早说让你卖了吧，你就舍不得，睡得正香了你就惊人动喜的不让人睡个囫囵觉，真是的！”
　　“我那匹早卖了，这匹是客人的，到我店里就病倒了，死活不吃草料，非讹我说是我家的草料有问题。麻烦你跑一趟吧！”王献瑞央求着。
　　从门缝看到窗户纸上映出了油灯晕黄的亮光，“那你等一下！”
　　过了没几分钟，院子里传来了“咳咳”的咳嗽声，然后王兽医披着一件夹袄出现在了门口，他看到门口一堆人，有的手里还提着枪，吓了一跳。
　　李扁头盯得王兽医心里头发毛。王兽医吓得就要关门，王献瑞暗中用力，死死顶住。王兽医哀求的目光看着王献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