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12日星期一

　　中午12点25分，我走进血透中心的休息室。休息室里挤满了人，坐着的站着的都有，在议论着做“大机”的事。做大机费用要贵一点，一次要多加250元左右的费用，而且这笔费用是自费的，不能报销。
　　“我都没有做过大机，什么时候也要跟医生讲一下给我安排做一下大机。”坐在第二排凳子上的周月仙说。我曾听护士说过，周月仙以前也做过大机，只是后来她自己说吃不消做大机（体质差的人做大机会出现一些反应）而自己停掉的。
　　“唉，家里穷，做不起。”坐在第一排的毛重阳说。站在电子称上称体重的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又继续说：“我们现在看到的还是钱。”
　　“钱是花花目的。”我接过毛重阳的话说。“还是身体重要。每月能最少做一次大机，对我们血透病人是有好处的。”我也帮忙宣传做大机的好处。
　　“我的意思是我看到自己没有钱。”毛重阳对我解释。意思是他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的确没钱。他又接着说了一句：“我也要跟医生说说，什么时候也每月能做一次。”
　　“跟组长严晓英说一下，让他安排。”不知道是谁接过话。做大机是组长安排的。我看到组长就在给14床上午时段的病人下机，我就叫了她，告诉她周月仙和毛重阳也想做大机。我想她们护士是求之不得，因为这大机是医院最挣钱的，是她们护士奖金的重要来源之一。组长已给14号床病人下好机，听到我的话就走到休息室过来，周月仙先起身迎上组长，要组长就给她安排一下12月份做一次大机。组长就在玻璃墙上的大机安排名单上圈出了一个位子。而毛重阳却没动，还是坐在凳子看着我们，还是我再一次对组长说，还有毛重阳他也要做。组长嘀咕了一下，说什么我也没有听清楚，毛重阳他自己也没再说什么。我也就到医护室那边去向医生报告体重去了。
　　
　　医护室里。今天当班的是徐医生。她在电脑上做着事。旁边还坐着一位我的老乡四都赤山人，她今天也是做下午时段的透析。徐医生见到我就开始批评我了，说我对别人都知道说怎样怎样吃能控好高钾，而自己这次验出来的钾还是这么高的。她是说我前几天抽血检查出来的高钾。她还说，好像我每次血检出来钾都是很高的。我如实对她说了，这次验血的前两天我在自己的园子里采桔子时吃了几个桔子了！她笑笑后又一次叮嘱我一定得控制住高钾。
　　我突然想起“肾友之家”微信群中的一位“微友”叫“独舞”的，我问徐医生他是谁？因为“肾友之家”群主就是徐医生，她应该知道是谁。
　　“他也是血透病人”徐医生一边在为一位刚下机病人登记体重一边回答我。
　　“是谁？我认识吗？”我说。因为这么长的时间我还没有发现有一个这样热心肠的人，肯定还是一位岁数还不怎么大的男人。
　　“他在衢州柯城医院做血透。”徐医生说。
　　“他不是江山人？”
　　“江山人。”徐医生一边回答一边转过身来。“他本来也是在我们这医院做的。后来转到柯城去做了。江山有四五个像他这样的病人，他们自己还组合承包了一辆出租车，专门接送他们去衢州柯城医院做血透。”
　　“哪不是还要承担一笔车旅费？”我有些奇怪。
　　“好像医院会帮助承担这笔费用的。”徐医生说。哦，以前我好像听我哥哥也说过，要我到衢州去做血透，那边也能报销车旅费。
　　“是这样的。”坐在一边的四都赤山人说。“我们四都田前村也有一个人，他每次也是坐出租车到柯城去做的。”
　　“其实这血透哪里都是一样的。”我说。“我曾听有人说那医院做的透析脱水要清一点。这些日子下来，我感觉脱水清不淡青的关键还是要我们病人自己来掌握的！与自己的干体重至关重要。”
　　“衢州就是有一些硬件要好一些。”徐医生说。此时有一个病人来报体重。“主要就是与浙一医院的肾病专科有联系。”
　　“是的，每一个星期有一个浙一医院的肾病专科的医生来坐诊。”我说。因为年前我曾在柯城医院住过一次院，知道浙一医院与柯城医院合作的事。
　　“徐医生，老周在你这里吗？”是护士云仙的声音。“快叫他出来，躺到床上去！”
　　我赶紧从医护室出来。我的17号床位已整整齐齐，云仙已在给机器安装管道。
　　
　　我刚躺下不久，徐医生也就过来为我量血压了。这第一轮检查病人血压情况是医生的事。
　　“你出来，让我。”徐医生对站在我的17床与右边9号床相隔的通道上的李梅说。李梅的妈妈今天是9号床位。
　　“哦，好，好。”李梅一边应着话一边赶紧退出。
　　“你就到休息室去坐坐吧。”徐医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我的身边准备为我量血压。她又回头对躺在床上的病人说：“不要有事没事都叫着女儿。搬到新房子过去后病人的家属一律不许进来。”
　　早就听说要搬到新大楼去，半年多了还没有动静。
　　“我不舒服呀！”李梅妈妈说话。
　　“哪女儿站在身边就好了？”徐医生说。她已为我量好了血压，站到了走廊上，对病人又补了一句：“有事叫医生！”
　　“叫医生要挨骂；叫女儿有水喝。”护工张红刚从这里过，接过徐医生的话说。李梅的妈妈也是上在做透析过程中喜欢偷偷喝水的人。一般情况下，病人老是喝水医生或护士都会劝告的。
　　
　　下午3点15分。医院食堂阿姨又进来订餐了，一般每次都是这个时候。
　　“有没有包子？”19床毛重阳一边在吃着自己家里带来的饼干一边在叫唤着食堂阿姨。食堂阿姨还在透析室第一张床位16号床边问病人订餐。
　　“今天馒头没了，包子还有几个。”阿姨在订好16床的食品后大声说，也算是对19床的回答吧。
　　“今天有没有包子？”阿姨走到19床对面20床床边时毛重阳又问。
　　“只有两个了！”阿姨丢下一句话，人没有到19号床边，而是径直走进医护室到里面“特殊血透病人”的透析室为几个“特殊血透病人”订餐了。她每次来订餐是有顺序的，先走廊右边床位开始到“特殊血透病人”透析室，出来时再到走廊左边的床位。
　　躺在床上的毛重阳看着阿姨离去的背景喃喃地在说：“要订的话什么东西都可以，只是除了包子馒头其他东西拿回家都要对磨的。”这“对磨”是江山土话，是挨骂的意思。他还在嘀咕着的时候，阿姨已从“特殊血透病人”透析室那边过来。
　　“你想要的包子让前面的人订了。”阿姨在向19床的毛重阳解释。“哦，你在后面就要吃亏一点。”
　　“没关系，今天没有下次再买也行。”毛重阳大度地说。
　　十几分钟后，食堂阿姨又来到透析室，在把一些病人订的食品分发给病人后提了一袋东西过来到了19床边。
　　“还有五个包子一个馒头，我给你带过来了，不知道你还要不要？”阿姨对毛重阳说。“包子七毛钱一只，总的3块5角，加一个茶叶蛋。还有一只馒头也就送你了。”
　　“好，好，好。”毛重阳连声说好。
　　“你就撕半张票给我吧，刚好5元。另一半留着下次用吧。”阿姨一边说着一边问拿餐券。我们每次发的餐券都是十元，分两个五元票张。
　　“怎么茶叶蛋带回家你不怕老婆骂你的？”19床斜对面18床的“石门人”同毛重阳开玩笑。他们是老乡。
　　“骂就让她骂吧。”毛重阳说。“没办法，谁让自己生了这种病的，惹人讨厌。茶叶蛋明天早上我自己吃，包子馒头给我老婆和孩子吃。”他一边把东西放在床边放好，一边又在说着：“我老婆经常对我说，这医院的包子馒头很好吃，沾着辣椒浆吃更好吃。”
　　我专心地听着毛重阳说的这些话，什么时候徐医生走到我的床边我都不知道。她附下身看看我记的本子，问我：“这么认真地在记什么？”
　　“随便记一些东西。”我不好意思地说。
　　“哈哈，抓住了！让医生抓住了！”边上毛重阳在笑。他也许还可能认为我这种随记的习惯医生是不容许的吧！
　　
　　将近五点。发琴来到我床前。
　　“哦，还有四十五分钟！今天怎么这么迟的？”她对我说。每天她都是这个时候来接我。我早下机就我打电话给她；迟下机她则上来看看我。她每天都是这样，中午帮我送过来后她去办事，她兼了几家企业的会计；傍晚再来接我回家。我生了这种病，不仅自己平增麻烦和痛苦，还拖累了家人。我也算是“久病靠贤妻”了！
　　“今天上机迟了。”我说。
　　“我到那边去看看刘周雲。”发琴说。我妹妹的女儿也在这家医院生产，还是前天的事，前天晚上我和发琴就一同来看望过她了，生了一个胖小姐，有9斤多重。
　　“好吧。”我巴不得她去看看，是我的亲外甥女呀，等于为我代劳。也好让她少闻一点这里的血腥味。她每次进入这透析室都要嘀咕一下，说这里的血腥味太重。
　　我们血透病人就喜欢在这血腥味浓重的环境下生活，哪一天厌倦了这血腥味，也许那一天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