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穿过了树林，走到那片坟地里。太阳已经偏西，尽管天气晴朗，但冬天毕竟是冷的。龚小南有点冷，又有点怕，她缩紧了膀子坐下来，耿震自然地挨着她，把外面棉袄脱下来要她穿上。生平第一次穿男生的衣服，龚小南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夜晚的星空是那样明朗，北斗星和其它叫不出名字的星星就在头顶，默默注视着这一对少男少女。夜格外寂静，格外冷清，龚小南起初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安静，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一直喋喋不休的耿震竟然也奇怪得一言不发。
　　龚小南就那样抱着双膝坐在那儿，黑暗的夜空中仿佛有一种难言的滋味在弥散。当龚小南又缩了缩身子，把下颌放在曲着的膝盖上时，她感觉到耿震伸过来的一只胳膊揽住了她，她没动。慢慢地，耿震的头也挨住了她的，在她头发上轻轻摩擦。龚小南紧张得一动不动，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也不知道不应该怎么做。就那样，靠了很久。等到她忽然有些感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唇已经被沉沉地压上，她感觉被吮得生疼，脸上也是唾液，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好。她推了推耿震，反被他更紧地抱在怀中。
　　耿震就这样紧紧地抱着她，任凭自己青春的冲动信马由疆。他的手从龚小南的衣服下伸进去，一路摸索向上，触到了一个小小的、鼓鼓的所在，他感觉到龚小南轻轻挣扎了一下，他没有松手，抚摸着这个令他无数次好奇又渴望的神秘领地，贪婪地想要去解开所有的密码。龚小南被他坐在地上抱着，青春男女的心啊，就在这纯情的、原始的、萌动的冲动中像花儿一样开放，露出了娇羞无比的花蕊。
　　龚小南在一陈混沌、慌乱中不知所措地感受着。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她身体的某个地方传来。她仿佛知道了些什么，耳根滚烫，想要挣脱，无奈耿震搂她太紧，她只能感觉到他拼命的抱紧她，拼命地抱紧。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松开，等龚小南站起身子，耿震也站起来想去拉她的手，却“哎哟”一声弯下腰，他的双腿已经麻木地无法直立了。他像被电击了似的使劲蹬着腿，龚小南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
　　等他们回到学校的时候，却发现大门早已锁上。龚小南撅起小嘴：“都怪你！”耿震围着大门转了几圈，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栏杆，从大门上一跃而过。龚小南气得直跳：“我怎么办？我怎么办？”耿震嘴里边说“别急”边蹬上栏杆，从上面伸出手，拉着龚小南艰难地爬上去，把她接了下来。
　　以后这种惊险动作在无数次的演习之后，已经被龚小南练得炉火纯青了，以至于后来先翻墙入内的倒是龚小南了。自从那次两人初识亲吻的滋味，每次出去，都要拥抱亲吻一翻，两人的动作也越来越大胆，耿震不但上下其手，有一次居然提出要求，想要看看她。“怎么看？你想冻死我！”龚小南瞪了他一眼。耿震谄媚地笑道：“就看一下！”“不行！”“就一下！”“不！”“一下！”“可是，外面太冷……”龚小南禁不住他软磨硬泡。“要不，”耿震眼珠一转，“我们一起去洗澡好不好？”龚小南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呀！”耿震对自己的想像激动不已：“小南，我们一起去洗澡，好不好！”龚小南犹豫着。“去吧，去吧！”耿震死皮赖脸地说着好话。龚小南“嗯”了半天，才说：“那，先说好，你可不准碰我！”“遵命！”耿震高兴地举手宣誓。
　　等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学校大门，到了大街上的时候，两个人立马并肩亲密地走在一起。龚小南不放心地问：“你说，澡堂的老板要是问咱们咋办？咱们又没有结婚……”“没事，没事。”耿震安慰着她，同时也壮着自己的胆，“咱们去了啥话都别说，只管进去，或许人家以为咱们是小两口呢！”“谁知道呢。”龚小南仍是提心吊胆。他们在街上瞄了好一阵儿，选了一个离校较远、地方又隐秘的澡堂。耿震故作镇定地对澡堂门口肥胖的老板娘说“要个单间”，然后镇定地付了钱，老板娘面无表情地一指：“喏，那间空着。”耿震和龚小南一起不吭地走进去，放下衣物，把门锁上之后，两人才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哎哟妈呀！”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进来了，先前怕得要命，真是划不来。他们俩都“呵呵”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却被更大的尴尬笼罩着：接下来，该怎么做？而且要命的是，他俩同时发现，这真的是一个单间，单的只有一个浴盆。
　　耿震“咳”了一声，打开冷热水管，往浴盆里放水，不一会儿，房间里热气腾腾。耿震伸手解上衣的扣子，龚小南连忙转过身。听着衣服落地的声音。听着他跳进浴盆的声音。听着他在身后说：“你也来洗吧。”龚小南咬着嘴唇，半晌才说：“那你转过头，不准看我。”“好，我不看。”耿震保证道。
　　龚小南脱了衣服，她慢慢跳进浴盆，耿震背向她，龚小南小心地缩成一团，不让自己碰到他，但无奈浴池太小，两个人总是有意无意地碰到。到最后，几翻碰触之后，耿震索性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她，温热的水，湿漉漉的脸庞贴着龚小南，她的胸口感受到剧烈的心跳，不知是他，还是她的。耿震亲吻着龚小南的嘴唇，用力太猛，她感到一股咸咸的味道，她推开他：“你把我嘴唇咬破了，真是的！”耿震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恼怒地看了他一眼，却一下子面红耳赤，但她马上又意识到自己的状况，还来不及捂住前胸，就被耿震贴上去的脸庞掩盖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浴池里紧紧的相拥。多年以后，当龚小南回忆起此事时，一直想不起来他们最后到底洗澡了没有。更为当时的纯情所感动，青春时代相拥的快乐已经胜过成年之后所有的风花雪月。
　　
　　自从这次亲密接触之后，耿震和龚小南之间就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耿震俨然已经把龚小南当成理所当然的自己人，他的那种想当然也不知不觉感染了龚小南。每个夜自习放学，每个周末，他们都会想尽办法溜出去，不厌其烦地做着千篇一律的动作：拥抱、接吻。每一次龚小南都感受到了耿震身体的异样，她心知肚明，却故作不知，有几次甚至在耿震死命的抱紧她时，故意问他：“你怎么啦？你怎么啦？”耿震已经脸红耳赤，却无法向她说出难堪的折磨，只是轻声说：“没事，没事，你不用管。”欲望的火苗在升腾、按压，再升腾、再按压，如此往复，乐此不疲。多年以后，当他俩真正融为一体的时候，耿震才说出了当初的内心想法：“我想，你早晚是我的妻子，我想把最美好的留存新婚之夜。要早知道后来我们分手，我当初就应该下手了，真是一仁慈成千古恨啊！”
　　龚小南还是像往常一样，隔两天会去买一次茶叶蛋。每次见到她，徐婶总要闺女长闺女短地叫个不停，拉着她的手问寒问暖。起初龚小南被她的热情搞得不好意思，后来就慢慢地习惯了。再后来，徐婶见到龚小南去打开水，总要塞给她一个茶叶蛋，龚小南百般推辞不掉，只得接受。这次她走进茶房，却见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柜台后，清瘦俊朗，正双手插着裤兜向外面张望，见龚小南走进来，有意无意地打量她。龚小南有些拘谨，轻声说：“买个茶叶蛋。”她掏出五毛钱，放在柜台上，自己动手捡起一个鸡蛋，转身就走。
　　当她上完夜自习，和肖丽一起去打开水的时候，发现这个年轻人仍然在这儿。徐婶一见龚小南，就吩咐他：“徐坤，快给你这个妺子拿个鸡蛋。”徐坤忙不迭地拿起小塑料袋去装。龚小南笑着推辞：“我上午刚吃过，今天不吃了。”“拿着吧，拿着吧，闺女，省得夜里饿。”徐婶一边说一边让徐坤把鸡蛋寒给龚小南。同行的肖丽撇撇嘴：“徐婶，太偏心了吧！”“来，一人一个！”徐婶爽快地吩咐儿子又递给肖丽一个。
　　肖丽挎着龚小南走在校园里，边吃边说：“今天，咱可是沾了某人的光了！”“说什么呀？”龚小南没理她。“哎，我可看出来了！”肖丽斜视着她：“徐婶她儿子可一直盯着你呢！”然后又长叹一声：“也不知道你哪儿长得好？先是耿大才子，又来个徐大官人，怎么就没人看上我？难道他们的眼睛都瞎了吗？”“哈哈哈……”龚小南一边捏着肖丽胖嘟嘟的脸蛋，一边大笑：“主要是他们都怕死在你的‘化骨绵掌’之下呀！”“那是自然！”肖丽得意地仰起眉毛。提起肖丽的“化骨绵掌”，江湖上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哪个男生敢得罪肖丽，统统都会死在她的双掌之下，迫于她的淫威，班级男生一见到她，基本上都是绕着走。久而久之，肖丽的独门绝技也在江湖上风生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