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7章

　　第15章
　　
　　糖醋里脊。
　　那是一道中国菜。大卫的奶奶在二十岁以前还没离开过中国半步。事实上，她是一个纯粹的中国人。她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出生在中国的四川省，十四岁的时候因种种原因去了中国台湾；后来，她考进了台湾大学，二十岁的时候，她得到了全额奖学金，顺利的从台湾到美国留学；在美国，她和大卫的爷爷相爱，便入了美国国籍。大卫小时候，经常听奶奶给他讲她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奶奶告诉他，在四川省的山里面，有一种叫熊猫的动物，有着黑白相间的皮毛，它们每个都毛茸茸的，外形憨厚，还会上树，走起路来更是可爱极了。后来，大卫在动物园里亲眼看见了熊猫，发现它们都憨态可掬，和奶奶说的一模一样。
　　
　　大卫的奶奶是中国人，这就是为什么他的头发是黑色的原因。其实，他的血统很复杂，二分之一美国血统，四分之一中国血统，八分之一法国血统，甚至还有八分之一犹太血统。他有着深棕色的虹膜，黑色的头发，就连面部轮廓都透着那么一点淡淡的东西方气质。正是因为这一点来自东方的神秘气质，他才在和赛米娜吃第一顿饭的时候就捕获了她的心。这是赛米娜后来亲口告诉他的大实话。
　　
　　他给奶奶带去了几只百合花。车一停到奶奶的家门口，多利就开始兴奋地汪汪叫了。奶奶微笑着向大卫伸出双臂，大卫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
　　奶奶有着中国女人特有的贤惠，虽然年事已高，身子骨早没有年轻的时候听使唤了，但她还是把家收拾得很整洁，很温馨。
　　走进门去，咖啡色的木地板，古色古香的玫瑰木餐桌，还有墙上那幅大大的描绘着草原风情的油画。这里二十年来都未变过。这儿也记录着大卫的成长。
　　大卫把他带来的那几只开得正盛的百合花插入了客厅里的一个陶瓷花瓶里，奶奶对他说：“你应该把赛米娜也带来，让她来尝尝我这个老太婆的手艺。她最近在学校挺忙是吗？”不看新闻的奶奶，根本就不知道赛米娜的外公被人杀害的消息。
　　
　　“赛米娜，噢……是的，她最近挺忙的。”大卫支唔着。
　　“实际上，她一个星期前来看过我。她来陪我聊天，还给我做了一份好吃的水果沙拉。噢，赛米娜可真是个好姑娘。”奶奶赞美到。
　　“是的，奶奶。”
　　“你们年龄也不小了，你为什么不动作快点儿，和她早些结婚，再让她给我生个大胖重孙子。”奶奶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
　　“噢，我亲爱的奶奶，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告诉过你，其实我也和你想的一样，但她总说她没准备好，她……”
　　“她不喜欢你当警察。”奶奶接过了大卫的话。她走到沙发旁，摸着大卫的头，说，“孩子，她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固执。”
　　“奶奶，在不要我当警察这一点上，她从未向我退步。”
　　“你错了，孩子。其实，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在中国人们常这么形容女人。你知道吗，赛米娜之所以老在这一点上和你过不去，真正的原因并不完全在于她对你的担心，而是你对她始终不够关心。她没有从你那里得到足够的温暖和足够的安全感，孩子，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的吗？奶奶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大卫想着。我确实在有些时候只顾工作而疏忽了她。为了工作，我经常把她晾在一边，一连好几天不给她联系，担心得她团团转，我总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拒绝她的要求，比如去海洋公园度周末。我不像别的男人一样，能整天围着自己的女友转，而是对她不温不火，也很少说什么肉麻的话和做什么让她感到浪漫的事。
　　我以为她会感受到我内心对她强烈的爱呢，不用什么过多的形式。看来她并没有，而是对我的爱产生了怀疑。她也许以为我不像以前那样爱她了。但是，嘿，我们不可能还老停留在二十岁的那种狂热状态，我们已经很大了。我只希望她感受到那些我藏在心里，没表现出来的东西。
　　但是，心理手册上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大卫偶尔也会看这样的书籍，他记得心理手册上写，女人总是需要关怀和安慰，否则她就会失去安全感。然后觉得她失去了你。
　　对，赛米娜不会去理会我内心深处的东西，而是把我在她面前种种不良表现全部记在账上了。对，我忽略了她的感受，自从成为警察的这许多年来。大卫这样想着。她担心警察这份工作对我的生命安全所构成的危险，更担心这份工作会慢慢带走我对她的爱。我把时间全花在了工作上而很少陪她，她觉得我更爱工作，而渐渐不爱她了，她一定是这样认为的。
　　这么说来，全部的错都在我这里，是我一直在伤害她吗？
　　大卫这样想着。
　　
　　“小胖？”奶奶叫了一声。
　　“哦。”大卫这才回过神来。
　　“我在跟你讲话，你却一直在发呆。我猜你一定想到了很多事。”
　　“被你猜中了，奶奶。”大卫轻轻叹了一口气，“是赛米娜给你说了什么吗？奶奶。”
　　“没有。”奶奶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又盯着大卫，说，“也可以说‘有’！这些都是我从她的话语里感受出来的。毕竟我也是女人，我能感觉得出来。好了，快到晚餐时间了，我现在要去厨房烧菜去。”
　　“我来帮你。”大卫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不，不用。”奶奶把大卫按回了沙发上，“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用，你只管在这儿坐会儿，‘糖醋里脊’马上就给你烧好。”
　　突然间，老人和孩子好像产生了某种默契，两个人都举着拳头同时大声喊道：“糖醋——里脊！”
　　
　　这是一个藏在回忆里的默契。大卫还小的时候，每当奶奶说要做这道菜的时候，大卫都会兴奋地举起拳头，像刚才一样叫着。
　　老屋里回荡着祖孙两人的笑声。
　　刚才的笑，几乎让大卫流泪了。时光流逝得真快啊！
　　在这间老屋子里，当然会有一个房间是独属于他的。在大卫念高中搬出去住之后，这个房间就被闲置了。奶奶没有去动它，还是让它保持和孙子在时一个样。
　　
　　刚才和奶奶的默契，让大卫忍不住开始回忆起在这里的童年。在奶奶去厨房做菜这个当儿，他打开了一直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书桌和老式的拉索台灯还是被奶奶擦的干干净净的，窗台旁的书柜里，甚至还整齐地放着他念初中的时候曾一连四年订阅的《中学生自然科学》杂志；小书柜上面没放书的那一格，有一张合影照，那是念小学五年级时他所在的校棒球队得到全洛杉矶郡小学生棒球联赛冠军时拍下的照片。照片中间是大卫和他的一群小伙伴们，最左边是他们的教练，而站在最右边的那个人，就是大卫的爷爷。是爷爷教会了大卫大棒球，然后又帮助他提高技术使得他最终入选了校棒球队。在大卫进入校棒球队后，爷爷一有空闲就来到校棒球场给大卫和他的伙伴们当陪练，最终帮助他们取得了小学生棒球联赛的冠军。是爷爷，用棒球让大卫走出了失去父母的痛苦和阴影。大卫拿起照片旁的棒球手套，回忆着他和爷爷在后院草坪上抛球的情景。在他满满成长的岁月里，爷爷一直告诉着他这样一句话：在任何困难面前，都绝不要轻言放弃。
　　爷爷说，这个代代相传的教诲，是他们亚当斯家族的血脉能一直流传一千多年的原因。爷爷希望他能为自己的家族如此长久而感到自豪。另外，大卫的爷爷还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他每周都要带大卫到教堂做礼拜。他告诉大卫，基督教最根本的宗旨是教会全世界的人们要懂得感恩，懂得爱别人。爱，才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根本。这些话，大卫一直都记在心里。
　　
　　奶奶的糖醋里脊真是百吃不腻。帮奶奶洗完碗，时间也已经不早了。在大卫和奶奶拥抱告别的时候，奶奶对他说：“我希望你知道以后该怎么对赛米娜了，孩子，别让她失望，更别让我这个老太婆失望。”奶奶说完，帮大卫理了理衣领角。
　　大卫向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第16章
　　
　　罗马，梵蒂冈。
　　
　　圣彼得堡大教堂里，还是像往常一样充满了朝圣者和游客。枢机主教特伦斯•伍德独自在诵经。但在诵读圣经的过程中，他的心里却不断有不安的情绪出现。这可是对主的不尊重啊。他放下了经书，在嘴里默念着忏悔词，并在胸口划着十字架，希望圣洁的主能原谅他。
　　昨天晚上八点，伍德主教又接到了忠实的教徒斯宾赛•麦赫打来的电话。麦赫告诉了他寻找古卷的最新动态：他的手下已经找到了抢走古卷那个人的线索，并且已经飞往纽约寻找那个人的下落。伍德在接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向教皇做了报告。但是，时间还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古卷始终还是在别人手里。万一……万一有人真的利用了古卷里的秘密，那将很有可能对教廷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伍德主教的心跳更快了，他想教皇和弗里曼主教现在一定也像他一样忐忑。他们三人保守着这个教廷保守了两千年的秘密，他们三个现在也在承受着这个绝不能为人所知的巨大的精神负担。
　　
　　阿门。
　　
　　特工杰克和鲍伯刚刚乘飞机抵达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他们完全不知道，在遥远的意大利，有三个重量级人物已经将对未来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他们俩身上了。他们只把这看作是麦赫长官布置给他们的一个秘密任务。他们不会去关心这样做是为什么，这是他们的职业素养之一。但是，他们始终铭记着在华盛顿总部进行特工培训时长官反复强调的一点，那就是：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最崇高的国家利益。
　　
　　杰克和鲍伯嚼着口香糖，走出了纽约国际机场。
　　他们两个直接去了退役军人登记表上记录的加里•道格拉斯的住址。他们找到了那儿，但里面住的却是一对小情侣，并不是他们要找的道格拉斯。房东告诉他们，道格拉斯早在半年之前就搬走了。不过，这难不倒这两位特工。他们通过自己的特殊职权，调出了银行信用卡系统中道格拉斯的消费记录。他们找出了他最常刷卡消费的区域，然后在那个区域内的社区管理委员会的居民登记簿上找到了道格拉斯的名字，并且确定了他现在的住址：一所租来的、还算高档的公寓。
　　信用卡的消费记录同时也告诉他们，金发道格拉斯昨天买了一张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到了道格拉斯的家，他们并没有找到他。大楼管理处的监视录像告诉他们，昨天中午道格拉斯曾回来过，然后又提着一个小行李袋走了。
　　
　　“他绝对去了拉斯维加斯！这家伙。老大，我们也应该去那儿找他！”鲍伯一听是拉斯维加斯，就显得无比的兴奋。他恨不得国家所有的危难都在那里发生，以便他每天都能在那里执行任务。
　　“不行，我们不能去。”杰克说。
　　“嘿，杰克，为什么？他现在就在拉斯维加斯，我们不去那儿，怎么抓得到他？”
　　“去拉斯维加斯找他，犹如大海捞针。你懂不懂。”
　　“可要是我们不去抓他，麦赫真会把我们枪毙了！”
　　“你怎么不懂脑子想想？我们去拉斯维加斯能找到他吗？谁知道他会在哪个赌场或者是夜总会里？他不像是想得到古卷的人，他不过是个受人指使的傻兵，在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人。他指使金发男道格拉斯帮他杀了休伊特，并帮他得到古卷；事成之后，他给了道格拉斯一大笔的酬金，道格拉斯就拿着这笔钱去了那个可以让人挥金如土的地方，傻兵都爱去那儿。你懂我的意思吗？”
　　“老大，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那你认为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我们在这里等金发傻兵回来，然后让他告诉我们古卷在哪儿。”
　　“那要是他不回来了呢？”
　　“他会的。在拉斯维加斯，钱越多就花得越快，再多的钱也花不过三天。不出三天，他就会回到这个公寓。”
　　“希望你说得没错，杰克。”
　　
　　洛杉矶。
　　
　　回到自己住的公寓里，大卫•亚当斯躺在床上，打开了床头灯。他摸出衣兜里那个金发加里•道格拉斯的个人资料。
　　他看着照片上的那个人。他今天上午还怀疑这个人是罗马教廷派来杀休伊特教授的，而现在想起来又似乎有点荒谬。基督教传播的是感恩、爱和互爱，不是吗？想到这里，大卫拿起了床头的那本《圣经》——这个像字典一样在每个美国人的家里都会有一本的书。
　　
　　大卫是个唯物主义者，但由于从小受父母和爷爷的影响，他也会经常翻翻《圣经》。在《约翰福音》第十三章里记录了耶稣这样的话：“我赐给你们一条新命令，仍是叫你们彼此相爱；我怎么爱你们，你们也要怎样相爱。你们若有彼此相爱的心，众人因此就认出你们是我的门徒了。”
　　不管耶稣他是神还是人，他能向人们传达出这样一种互爱的思想，就是他的一种伟大。大卫一直这么认为，他告诉自己，应该不要去怀疑将博爱的思想传遍了全世界的罗马教廷的纯洁性。
　　
　　第二天早上，大卫早早地起床了。今天上午，将会举行休伊特教授的葬礼。
　　墓场里站满了前来为休伊特教授送行的人，包括他的朋友、同事、学生、以及那些尊敬他和崇拜他的人。大家的脸上都写着悲痛和遗憾。在所有了解他的人眼里，他都是个好人。他的性格乐观开朗，而且乐于助人。他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对于科学和文化的研究。他是一个可爱的老人。
　　
　　大卫穿着那套他只会在这种场合才拿出来穿在身上的黑色西装，站在前来追悼的人群中间。牧师在前面严肃地念着悼词。
　　牧师念着悼词，许多人都在流泪。当然，赛米娜是其中哭得最厉害的。休伊特，她的外公，是她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了，现在，竟然也撒手离她而去了。她的心像被毒蝎在蛰着，痛苦万分。
　　她也是个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的孩子，这是她和大卫之间的一个巨大的相同点。这也许是他们的心灵能走得如此之近的一个原因。因为那一个曾经的经历。
　　
　　这时，大卫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拉着她的手。在这个心灵最脆弱最需要安慰、关怀和保护的时刻，赛米娜没有力气再让大卫走开了。她还在流着泪。最近她和大卫的感情危机和接踵而至的噩耗让她的精神走向了崩溃的边缘。她需要爱她的人在她的身边。
　　大卫拉着她的手，他们的眼睛追随着休伊特的棺木，看着它慢慢被放入地里。
　　
　　葬礼结束后，人群慢慢散开了。幸好，在这个时候爱人还陪在她的身边。赛米娜获得了不小的宽慰。不过她还在等他说点什么。
　　“赛米娜。”大卫用手轻轻转过赛米娜还残留着泪痕的脸，说，“我想告诉你，对于我以前对你的忽略，都是我的错。我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大卫用手撩开赛米娜额边的头发，帮她擦着她脸上的泪痕。“我现在那儿都不去了，我只想在你身边陪着你，好吗？”
　　他们俩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拥抱结束之后，一颗钮扣从大卫的身上掉了下来，落在草坪上。
　　“扣子掉了，你西装上的。”赛米娜弯腰帮他把草坪上的扣子捡了起来，递给了他。
　　
　　扣子？
　　西装上掉落的扣子。草坪上的小黑点。
　　扣子，扣子，扣子。
　　“大卫？”赛米娜发现他突然发起了呆。
　　大卫在赛米娜的声音中回过神来。“走吧，回我家去。”他对赛米娜说。
　　
　　在车上，大卫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他刚刚究竟想到了什么？
　　
　　对，他想起了他在休伊特家的后院草坪上无意中看见的一个小黑点。那会不会是一颗黑色的西服扣子？昨天上午，两个FBI特工找上门来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特工的西服上少了一颗扣子。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西服扣子。大卫努力回忆，那个特工穿的好像是“银盾”牌的商业西装。
　　真的有联系吗？
　　明明说回他家，但为什么会把车开来亨廷顿街？赛米娜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汽车停在了外公的家门口。
　　“你在车上等着，我马上回来。”大卫说完开门下了汽车。
　　
　　这里是赛米娜的童年，也是她的梦魇。前天早上，也正是在这里，她目睹了外公的死。赛米娜本来应该来这里整理她外公的遗物，但是，她不敢回这里，因为一到这里就又会使她想起那最令自己悲伤的一幕。整座房子还是被红白相间的隔离胶带围着。大卫撩开隔离胶带，翻过篱笆走进了休伊特家的后院草坪。
　　在草坪的一个角落里，一块篱笆的旁边，他找到了那颗他曾无心留意到的黑色小点。虽然它在一大块的草坪里并不是显得那么的醒目，但它还是被大卫捡起来了。他读出了扣子表面阴刻的字母：银盾。
　　他们应该就是从这块篱笆翻出去的。大卫指的是那两个开黑色奥迪的人，那两个FBI特工。
　　怎么会是他们？大卫的脑子即刻乱作了一团糨糊……金发男道格拉斯和两个特工先后来到这里，早上发现教授死了，然后两个特工又接管了这个案件……那到底是谁杀了教授？是谁抢走了古卷？特工又为什么出现在案件中？
　　蹊跷。
　　
　　大卫用车把赛米娜送到了她家门口，然后对她说：“赛米娜，你外公的案子出了点问题，我必须得去调查清楚。外公不能枉死，你明白吗？给我几天时间，事一完我就回来，我相信你会懂我的。”他给了赛米娜一个吻，然后匆匆的开着车走了。
　　赛米娜站在公寓楼下，看着大卫急驰而去。她感到自己的心又失去了支撑，就像一个失去了支架地稻草人。
　　他是怎么了？刚刚还说只想陪着我，现在却再次离我而去。赛米娜找不到解释了。这样的男人还能够依靠吗？我知道外公的案子一定不简单，可现在已经有人接管了，没有你的事了啊！况且，还有那么多未知的危险，我不要你去！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外公，我不想再失去……
　　赛米娜捂着嘴又哭了出来。
　　
　　第17章
　　
　　其实大卫心理现在也没什么明确的结论。是道格拉斯杀了教授吗？不一定，也许他只抢走了古卷；是两个特工杀了教授吗？也不一定，特工晚到了一步，金发道格拉斯已经抢走了古卷并杀人灭口。那特工到那儿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他们提前收到了风声说有人要抢古卷而专程去保护他的吗？这样好像说不通。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就应该在事件发生后马上通知洛杉矶警方，协助他们的调查，凶手就根本跑不远。那他们一定是心怀鬼胎的人了？抢走古卷，也许是他们上级布置给他们的任务，但他们晚到了一步，任务失败了，所以就无声地离开了现场。一天之后，他们又在上级的指示下，以正式身份出现，接管了案件，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利用警方找到的重要线索，而且也避免了警方的调查产生的不必要麻烦……是这样的吗？联邦调查局可是国家级机构，难道这本古卷所关乎的是国家利益甚至是政治阴谋？再或者，这仅仅是两名特工的那位上级的个人阴谋……不得而知。
　　
　　在众多交错的线索面前，大卫不想乱猜了。猜也猜不出来。现在在大卫心里只有一个坚定不移的想法，那就是：不能让教授死的不明不白，一定要抓出凶手，不管他是谁！这不仅仅是为了让教授瞑目，这更是他作为一个警察应该负起的责任。他这样想着。
　　下一步该怎么走？他一个普通的警探，不可能去调查美国联邦调查局，更不可能与一个在实际操作中凌驾于美国所有司法机构以上的特工机构相抗衡。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从金发道格拉斯下手。幸运的是，在他手里有加里•道格拉斯的详细资料，那是昨天他叫翠西打印出来给他的，现在正放在他的外衣口袋里。
　　
　　他回到警局，向他的头儿乔治•范恩斯请了一个假。
　　他不能把他所想的告诉范恩斯，如果说出来，范恩斯一定会阻止他再碰这事儿，因为他不敢惹FBI。要知道，对他来说，那可是要命的，他绝不想丢掉那马上就会属于他的上百万的退休金。所以大卫只是偷偷拿了几个弹匣，配上了自己那把柯尔特2100式9毫米十五发手枪，然后去向范恩斯请了一个星期的长假。他在范恩斯的办公室提出他的要求之后，范恩斯居然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还对他说：“其实我早想放你们的假了。上个月你和丹尼尔一觉都没睡好，我也是从警探干过来的，我知道你们有多累。现在我命令你回去睡个好觉，然后陪陪家里人，比如去看看球赛和电影什么的。不要告诉丹尼尔是你来要的假，就说是我主动批的，成吗？”
　　这个平时总让大卫和丹尼尔感到碍手碍脚的老头子，居然也有可爱的一面。
　　现在，他决定去纽约，找那个道格拉斯。
　　
　　纽约，休宁顿大街，巴拉克零售公司大楼。
　　
　　在大楼的顶层，有一个自认为是现在全世界最快乐的人。他认为，自己马上就要找到通往天堂的路。没错这不是一句诗或歌词什么的，的确是这么念的：通往天堂的路。马丁•巴拉克董事长已经为此奋斗了四十年了，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他相信在这本古卷里一定记载了他想要的东西，所以在那天道格拉斯将古卷交给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他的巨型办公室。他吃在这里，睡在这里，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了漂亮的女秘书去做。几天下来，他已经翻译出了古卷里的许多内容，虽然这让他累得双眼布满了血丝。但是，没有什么事比这古卷里的内容更让他兴奋的了。他已经看到了许多他以前未曾了解的东西，同时也在古卷中印证了他以前的许多猜测。随着翻译的深入，他认为，谜底马上就要被揭开了。
　　
　　通往天堂的路。
　　此刻，在由古董环绕的巨型办公室的一端，在白色的灯光下，巴拉克疯狂地查阅着古文工具书，一只手飞快地记着。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