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千一设局 宴请仇人

　　青龙庵又迎来一个逢集的日子。薄雾尚未散去，四面八方赶集的人便蜂拥而至。街道狭长如小巷，两旁的两层小楼黑瓦相接，滴水翘檐首尾相连，粉墙灰瓦错落有致，茶楼酒肆处处林立，窄窄的青石板的街道曲径通幽。小桥，流水，人家。流溢在浓彩淡墨里，看不清虚实，分不清究竟。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淡淡的薄雾，笼罩了整座小镇，构成了一副优美的江南水乡的画卷。
　　集市中间交汇处，两辆人力三轮车“嘎然”而止，从第一辆三轮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人，一头油光可鉴的头发，讲究的分在耳际。一身雪白的西服一尘不染，外面罩着一件貂皮披风，眼睛上带着一副墨色眼睛。年轻人下了车，便从裤兜里掏出一枝雪茄叼在嘴上。
　　后面一辆三轮车上，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也紧随着下了车，黝黑的脸膛上，一道深深的刀疤十分明显刻画在额头，凸显十二分的恶气。
　　彪形大汉放下手中的沉甸甸的皮箱，娴熟地掏出一只西式打火机，恭恭敬敬地对着年轻人说：“薛少，您请。”
　　年轻人傲慢地“嗯”了一声，抬起左手悠然地点燃了雪茄，手上一枚十分厚重的黄金戒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薛少深深地吸了一口，优雅地吐出一团烟雾说：“龙五，你去打听下，青龙庵的商会在什么地方？”
　　龙五恭敬地用洪亮的声音回答道：“是，薛少。”说完转身离去打听商会地址去了。
　　不一会功夫，龙五回到了薛少的面前说：“薛少，我打听到了，青龙庵的商会离这里不远，拐过前面这个巷子就是。”薛少点了点头，在鼻腔里“嗯”了一声说：“那我们过去吧。”说完转身朝着巷子那头走去，龙五弯下腰吃力地提着箱子紧紧跟在后面。
　　
　　薛少脚刚踏进商会的门槛，便冲着里面喊了一声：“你们会长在吗？让他出来见我。”一位手里拿着账本的正欲离开的中年男子，何曾看见过如此阔少的架势，冲着薛少躬着腰迎合地说：“这位老板您请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我们的欧阳会长。”然后转身对着另一张桌上坐着的同事说了声，“小欧，快去给这位老板沏茶。”
　　薛少傲然地走到椅子旁，龙五快步走到椅子前，麻利地用袖子轻轻拂了两下，薛少这才坐了下来。小欧麻利地沏了一壶茶，刚给薛少提上来倒上，商会的欧阳会长就走了进来。欧阳会长走到薛少的面前说：“敝人欧阳逸枫，是这里商会的会长。”薛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稍稍“嗯”了一声。欧阳会长尴尬地愣在那里。过了一会，欧阳会长冲着薛少巴结笑了一下说：“这位老板，不知道您找敝商会……”
　　听到说话声，薛少抬起眼看了一眼欧阳会长，冲着一旁站着的龙五说了声：“龙五，给会长名片。”龙五立即回答到：“是，薛少。”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名片盒，盒子的迎面镶着一颗5克拉大小的钻石。龙五从盒子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欧阳会长。
　　欧阳会长双手从龙五手中接过名片，离老远就可以嗅到名片上，散发淡淡薰衣草的味道。欧阳会长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仔细看了看名片，名片上赫然写着：广东佛山开源商行总经理薛梓寒。欧阳会长看完名片，他知道商会这次遇到大买卖了。满脸媚笑地说：“薛经理呀，有失远迎。”
　　薛梓寒抬眼看了看欧阳会长，面无表情地说：“此次奉薛董事长安排，也就是家父的安排，采办一笔茶叶。听我一朋友说，你们青龙庵山清水秀，茶树又都种植在崇山峻岭间，自然吸收山间的灵气，不论是茶叶的外形还是口感都是上上乘。刚才我品了品你们沏的茶叶，确实不错，口感极佳。所以，我打算在你们这里采办500万担的茶叶。”
　　听说500万担的茶叶，欧阳会长眼睛都瞪直了，这个天文数字何尝有过。欧阳会长立即对着薛梓寒说道：“怪不得尽早出门喜鹊就‘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财神爷驾到。薛经理，您放心，500万担茶叶没问题，而且包是上乘的极品好茶。”
　　薛梓寒微微点了点头说：“我这个人做生意，一直爽快，不喜欢繁文缛节，你们负责把茶叶收购齐全，然后装船发货，我们留下来负责最后算账付款，你看如何？”
　　欧阳会长略略迟疑了一下说：“这个收购需要垫资，怕……”不待欧阳会长说完，薛梓寒“嚯”地站了起来，冷冷地说：“怎么了？难道怕我们开源商行是投机奸商不成，还是怕我们赖着不给你们钱。要是真的怕了，我看我还是到其他乡镇采办茶叶好了。”
　　眼看煮熟的鸭子，怎能让他飞了。再说了，青龙庵自从杨博源家茶仓火灾后，弄得现在整个茶行人心惶惶，都不愿意到青龙庵采办茶叶，五大茶园的茶叶还都库在茶农的手里。现在让这个阔少走了，今年茶叶也许就烂在茶农手里了。想到这，欧阳会长立即讨好地说：“薛经理，是这样的，我们商会怎么也都隶属青龙庵镇管理，我怕熊镇长……”
　　薛梓寒明白欧阳会长的意思，“嘿嘿”冷笑两声说：“你们不是就怕本少爷没钱吗？龙五，把箱子打开给欧阳会长看看。”
　　
　　一旁的龙五早已按捺不住，用双手把地上沉甸甸的箱子提起来，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一条腿匪里匪气地跨在椅子上说：“睁开你们的双眼看看，我们开源商行这次可是真金白银跟你们做生意。”
　　龙五豪气地把箱子打开，整齐的金条码放在里面，发出黄灿灿的光。欧阳会长以及其他两个人当时就瞪大了眼睛，几时看到过这么多的金条？几时商会做过这么大的买卖？欧阳会长刚要上前看个仔细，龙五瞪了欧阳会长一眼，一股杀气透过眼神，欧阳会长心头一寒，立即止住了脚步，龙五迅速地把箱盖“啪”的一声盖上。
　　薛梓寒嘲弄般朝欧阳会长笑了笑说：“欧阳会长，我们这笔买卖可以成交吗？要是怕的话，不好意思，我们另寻卖家。”欧阳会长尴尬笑了笑说：“可以成交，当然可以成交，我们怎么会把生意推出门呢！”
　　薛梓寒哈哈一笑说：“既然欧阳会长这么爽快，今晚我做东，就在青龙庵最好的汇江源酒楼宴请所有的茶园庄主，当然，目的只有一个，选出此次能够担当的收购方，欧阳会长你看如何？”
　　欧阳会长见薛梓寒松口同意合作，又一掷千金在汇江源宴请大家，求之不得的好事，岂有不应允的道理。连忙说：“薛经理不愧身出名门，年少有为有魄力！欧阳再推脱就显得有点不知进退，邀请的事宜就让欧阳代劳了。”
　　薛梓寒当胸抱拳：“那辛苦欧阳会长了。”说完和龙五飘然而去。
　　
　　晚上，汇江源大酒楼灯火通明。青龙庵来了巨商，提了一箱黄金采办茶叶的事，早已被小镇传得沸沸扬扬。传到最后，一箱黄金变成了一马车黄金。薛少自然也被神话了，说开源商行的少东家满身珠光宝气，就连身上那件貂皮披风，据听说花费50只野貂皮缝制而成，单单一件貂皮披风，就能买下一个茶园。让人听之咋舌，说者感叹。
　　熊霸天因为杨博源失火案，造成茶商都不敢来青龙庵采办茶叶的事苦恼。固然，办掉了杨博源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是自家茶园的租子却一点收成都没有，茶农新茶卖不出去，自然就不能上缴租金。看看马上进入深秋，茶农天天到镇政府闹腾，让镇政府想办法，不然家家都揭不开锅了。加之其他几个茶园庄主也是隔三差五来诉苦水，请镇政府拿出解决的对策。对付本乡本土的民众熊霸天还勉强支撑，不知道顶头上司县长怎么知道这个信息，勒令他尽快拿出方案安抚民心，如此内忧外患，如此折腾来折腾去，熊镇长一个“愁”字了得。
　　薛梓寒走后，欧阳会长就直接去了镇政府，向熊霸天汇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熊霸天心花怒放，直呼苍天不负青龙庵，青龙庵茶园有救了。高兴归高兴，老奸巨滑的熊霸天还是详细地问了许多细节方面的问题，连最关心的箱子的黄金也没放过。欧阳会长拍着胸脯担保：“镇长您放心，我亲眼所见一箱子的金条，绝对不会假。”熊霸天这才放下心来，只等晚上赴宴。
　　听说有采办巨商收购茶叶，龙口茶园，慈安茶园，苗圃茶园，汇源茶园四家庄园主早早来到了汇江源酒楼，大家正谈论是何方神圣有如此大手笔时候，熊霸天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大家纷纷止住了谈论，都站了起来与熊霸天寒暄。
　　熊霸天简单的和大家打了招呼，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现场，并没有发现传说中薛少。
　　眼神中略略有些失望，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欧阳会长的身上，欧阳会长尴尬地站在那里，嘴中嗫嚅道：“那个开源商行薛少说好的，那阵仗不像是打诳语的呀。”
　　苗圃茶园的郑庄主说：“是不是耍我们呀，既然他做东，岂有请客的不到，赴宴的反到全到齐了。我看这事不靠谱。”
　　龙口茶园的赖庄主说：“会不会人家就是嘴上这么一说，欧阳会长当真了。”
　　汇源茶园的蒋庄主说：“人家既然是一掷千金的主，当然一言九鼎，不会食言。唯一可能他并不是把我们青龙庵当作唯一的采办方了，说不定此刻他正和别的镇也正在谈这桩买卖呢。”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听得熊霸天心烦意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家齐刷刷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