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小天鹅

　　这天下午，李刚在街上截住了去局里上访的老疙蔫，用手拽着他的衣袖往家走，李刚说：“老疙蔫，你也一把岁数了，别闹了，这样折腾有意思吗？”
　　老疙蔫说：“你丢开我，你丢开我，在这大街上你拉拉扯扯地干啥？”
　　李刚说：“你回家我就丢开你，不然我就拽着你，你不怕丢人我也不怕，我我要是一松手，你就又跑了。”
　　老疙蔫瞪着一只眼，坏坏地一笑说：“我跑，我往哪儿跑啊？你们全民皆兵的，每个路口都放着人站岗！”老疙蔫说完，觉得还不解气，又说：“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这些人个个都不讲道德，个个都没有水平，我不去局里告你们我告谁？”
　　李刚说：“你还说我们不讲道德，没有水平，难道你讲道德有水平啊？每月开那么多钱，还跟国家要救济！”
　　老疙蔫红着脸，一蹦老高说：“我开得多吗？我辛辛苦苦上一辈子班，还不该开这些钱吗？再说了，我要救济是因为我是矿上的功臣，当年，为矿抓革命、促生产我瞎了一只眼睛，你们谁瞎了？嗯？不叫我吃救济就算了，还骂我，你们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刚也着急地说：“老疙蔫，今天我截住了你，你就是说出麻花来，也得跟我回家去！”
　　老疙蔫一扯膀子说：“我就不回去，我还要在大街上逛逛。”
　　李刚说：“你在大街上逛逛我不管，但你不能去局里上访！”
　　老疙蔫说：“我不上访了，你放手，我要去商店买东西。”
　　李刚说：“你真是去买东西？”
　　老疙蔫说：“嗯，真是去买东西。”
　　李刚就松了抓着老疙蔫的手，不眨眼地看着老疙蔫往商店里走。
　　老疙蔫刚走进商店，李刚就看见刘桠枝的车停在了跟前，刘桠枝从车窗口露出一个脸来，咯咯地笑着说：“喂，你傻愣愣地站在这里等谁啊？”
　　李刚说：“呀，怎么是你，这是去哪儿啊？”
　　刘桠枝笑着说：“还说呢，我去矿上找了你好几次，都没找到你，你怎么在这大街上，看花呢？”
　　李刚苦苦一笑说：“看什么花儿啊？我是在工作。”
　　刘桠枝纳闷地问：“工作？这大街上有什么工作？”
　　李刚说：“我们矿有个上访户，被我截住了，要不截住他，他就跑到局里上访了。”
　　刘桠枝更不明白了，说：“啥上访户，上就叫他上呗，截他干啥啊？”
　　李刚说：“你不懂，要不截住他，他到局里去了，局里不但批评我们，还要考核我们呢！”
　　刘桠枝咯咯咯地笑着说：“考核就考核呗，管他呢，走我们去玩去！”
　　李刚说：“我还得看住他，他去商店了，那人鬼着呢，扭脸他就跑了。”
　　刘桠枝说：“那你到车上来，站在大街上多傻啊！”
　　李刚就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刘桠枝说：“这些天你就一直在大街上截他啊？”
　　李刚说：“对啊，这是矿上交给我的任务，你不知道，这个老疙蔫，真累死我了！”
　　刘桠枝说：“什么老疙蔫，管他呢，走，咱去跳舞去！”
　　李刚说：“别别别，先等等，等那老疙蔫回家了再说。”
　　刘桠枝扒头往车窗外看看，说：“哪有老疙蔫，我咋看不见？”
　　李刚说：“刚进商店，一会他就出来了。”
　　刘桠枝看看李刚，笑笑说：“一个老疙蔫，就把你弄成这个样？”说着就去拉李刚的手。
　　李刚说：“嘿，别这样，叫人看见，这是在大街上。”
　　刘桠枝甜甜地一笑说：“我不管，好长时间没见你，我就是要拉你的手！”刘桠枝刚拉住李刚的手，汽车窗户上就伸出一个头，大声喊着说：“嗨，李刚，大白天就在车上搞流氓，我告你去！”
　　刘桠枝一听有人看见了，赶紧松开手，问：“这人是谁？”
　　李刚有些难堪地说：“谁，他就是老疙蔫。”说完下车就去撵老疙蔫。老疙蔫就拼命地往前跑。
　　李刚喊着老疙蔫说：“老疙蔫，你别跑，我不抓你了。”
　　老疙蔫边跑边说：“我告你去，你大白天就在车上搞流氓！”
　　李刚就喊着说：“哪是啊？我们是老同事，见面握握手，这哪是搞流氓啊！”
　　老疙蔫说：“握手咋不在车下？为啥在车上，嗯？反正我得去告你。”
　　这时，刘桠枝“吱”地一声把车停在了老疙蔫前头，把头伸出来看着老疙蔫说：“喂，老东西，看清了，谁搞流氓了？嗯？你再瞎嚷嚷我就打电话告你，说你搞流氓，信不信我让人来抓你！”然后用手指指李刚说：“他就是证人。”
　　老疙蔫用一只眼看看刘桠枝，觉得这女人说的也对，她要说我老疙蔫搞流氓，我也没办法，然后就赶紧说：“那算了，我不告了。”
　　刘桠枝还不饶，狠狠地说：“老东西，岁数不小了，安安生生活几天，别作死！”然后跟李刚说：“我在厂等你。”说罢，一踩油门走了。
　　老疙蔫被刘桠枝的一句话吓傻了，说：“李刚，她到底是谁？咋恁厉害！”
　　李刚吓唬她说：“她是谁你别管，反正弄你个半死不活的跟碾死个臭虫差不多！”
　　老疙蔫一听，脸一下就白了，说：“那求求你跟她说说，我可啥也没看见。”
　　李刚笑笑说：“不告了？”
　　老疙蔫有些害怕地说：“不告了，我也不去局上访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说着扭头就往回走。
　　李刚说：“老疙蔫，真回家？”
　　老疙蔫怕怕地说：“真回家。”说完就快步往家走了。
　　李刚看老疙蔫回家了，也放心了，就赶紧往矿上走，刚到矿门口，刘桠枝在车里“嘀嘀”地摁着车喇叭，伸出个脸来笑笑说：“老东西走了？”
　　李刚说：“走了，被你吓住了！”
　　刘桠枝咯咯咯地笑着说：“对这号人你就得来狠的！”然后她又说：“李刚，以后他要再上访，你就跟我说，我保管他的腿瘸了！”
　　李刚说：“嗨，别说那狠话，一个老退休工人，还是个独眼龙。”
　　刘桠枝说：“我看他就是欠揍！”说完，刘桠枝又说：“气死我了，不就拉拉手，还流氓了，走我们喝酒去！”
　　李刚这些天也累了，说：“走，喝酒就喝酒，这些天那老疙蔫真吊白得我不轻！”说完就上了车。刘桠枝咯咯咯地笑着，一踩油门，说：“小天鹅！”说罢，
　　车就开上了公路。
　　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县城小天鹅歌厅，刘桠枝说：“这是新开的一家歌厅，我们今天去蹦迪，好好放松放松！”
　　李刚说：“好。”说着刘桠枝把车停好，他们就进了歌厅，进到歌厅后，李刚说：“这歌厅怎么这么暗，哪儿都黑咕隆咚的！”
　　刘桠枝笑笑说：“歌厅都这样，要是太亮了，谁还敢来？”他们说着话儿，前台服务生就把他们领到了一个包厢，刘桠枝给服务生说：“上一箱啤酒来。”
　　服务生说：“好。”就出去了。
　　刘桠枝说：“李刚，你想唱什么歌，我给你放音乐。”
　　李刚说：“唱什么歌？我可不会唱！”
　　刘桠枝说：“不会咱就不唱，我们跳舞。”说着刘桠枝就放起了舞曲。李刚说：“这舞我也不会跳，上次跳舞我还踩了你的脚。”
　　刘桠枝咯咯咯地笑着说：“我不是说过吗？跳舞就是瞎扭打，跟跳大神差不多，两个人抱住跟着音乐傻跳就是啦！”
　　这时服务生送进来一箱啤酒，就走了。
　　音乐响起来了，蹦擦擦，蹦擦擦响得好热闹。刘桠枝过来拉住李刚的手说：“来，我教你跳！”
　　李刚就跟着刘桠枝跳了起来，他们踩着舞点儿，蹦擦擦，蹦擦擦地跳了一会儿，觉得太快，李刚说：“这舞点有些快，跳得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咱换一支慢点的舞曲好吗？”
　　刘桠枝笑笑说：“好，我觉得也有点快，不抒情，我去换个慢点的。”说着刘桠枝就到点歌机旁，换了一支慢三步，这样舞曲的节奏一下就慢了下来，然后刘桠枝抱住李刚，慢慢跟着舞曲的节奏，在包厢里晃悠着，包厢的灯光很暗，那暗里带着一些微微的红，映着刘桠枝的脸红红的，李刚能看得出，刘桠枝今天很开心，她脸上薄薄地擦着一层粉儿，使得她的脸非常的细腻光滑；她的嘴唇也是红红的，像这包厢里红色的灯，在红色灯光地映照下，她的嘴唇红得像一朵刚绽放的花儿；她的眼睛很亮，在暗红色的包厢里放着光，一闪一闪的。李刚抱着刘桠枝，情不自禁地说：“桠枝，你真美！”
　　刘桠枝笑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甜甜地说：“美吗？”
　　李刚说：“美！”
　　刘桠枝笑了，她举起抱着李刚的那支手，在李刚的脸上摸了摸，说：“你真会说话！”然后刘桠枝有些羞怯地说：“不过，我喜欢听！”
　　舞曲缠绵，舞步翩跹，刘桠枝的手抱得李刚更紧了，李刚也把刘桠枝紧紧地搂在怀里，他的脸离刘桠枝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贴在了刘桠枝的脸上，刘桠枝羞红着脸，顺从地被李刚抱着，慢慢，慢慢，刘桠枝闭上了眼睛……
　　一曲终了，他们俩还是紧紧地抱着，这时，李刚放开刘桠枝，说：“休息一会儿吧？”
　　刘桠枝说：“好。”
　　他们坐在沙发上，刘桠枝打开啤酒，给了李刚一瓶，自己也打开一瓶，他们喝着酒，两手又紧紧地拉在了一起。刘桠枝看一眼李刚，不好意思地说：“开心吗？”
　　李刚说：“开心。”
　　他们喝一会儿酒，跳一会儿舞，在跳到一支更加缠绵的舞曲时，刘桠枝的手一下伸进了李刚的裤子里，李刚终于陶醉了，他使劲地抱着刘桠枝，嘴里喘着粗气，把刘桠枝放在了沙发上……
　　这天他们玩得很开心，很陶醉，刘桠枝从沙发上起来，用手摸着李刚的脸，亲切地说：“李刚，你真好！”然后又说：“这使我想起了我们上学的时候。”
　　李刚不好意思地看着刘桠枝说：“什么上学的时候？”
　　刘桠枝说：“忘了？”
　　李刚笑笑说：“没，没忘。”
　　刘桠枝整理着头发，白李刚一眼，说：“没忘，还算你有良心！”
　　天黑了，刘桠枝和李刚从小天鹅出来，刘桠枝说：“我们去吃饭吧？”
　　李刚小声说：“天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刘桠枝看着李刚笑笑，说：“好吧，我把你送回去。”
　　车在公路上开着，一路上刘桠枝没有说话，李刚也没有说话，好像都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