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第十三集
　　1、货车里，清晨、内
　　货车里坐满了从抚顺、阜新方面回来的穿着破烂的劳工服的劳工和穿着蓝布衣的勤劳奉仕队的队员。还有逃回来的穿军装的伪军。在拥挤在敞棚车厢里昏昏欲睡，　　
一个身穿伪军制服的人睁开腥松的眼睛问：“这是到哪啦？”
一个劳工模样的人回答：“马上到凌阳啦。”
这时一个大汉兴奋地喊：“凌阳的老乡们，快醒醒，我们到家了。”
敞棚车里有一半人站起来整理行李，一个个笑遂颜开地说：“到家了，可算到家了。”
一个身着军服的人大喊一声：“乡亲们，到家了。我们的父母老婆孩子都在车站接我们哪！家里炕上的被窝都捂暖和了。”
人们哄堂大笑。

2.闷罐车里，清晨、内
　　百十多号人坐在地上，互相依偎着睡觉。陈铁崖站起来喊：“同志们醒醒吧！火车快到凌阳啦。淩阳车站为我们准备了早饭，我们回到亲人的怀抱里啦。”
　　一队员问：“什么时间到沈阳？”
　　苗涤石说：“正常情况下还需三个小时，可是现在火车运行得太慢，什么时候到还真说不准。我估计中午前一定能到。”
　　又一队员问陈铁崖：“听说你和苗队长都是凌阳人？“
　　陈铁崖笑了，说：“我们何止都是凌阳人，我们还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家都在金银沟。他家在金沟，我家在银沟。我们一起读私塾，挨先生的板子。后来我去了北京读大学，他读了沈阳东北大学。这些话现在可以说了。过去不敢说，怕连累家人。“
　　又一个队员问：“你们早就认识？“
　　苗涤石说：“就是怕连累家人，我们用的都是化名。四年前那一天，下了闷罐车，我才认出他来。不过‘陈铁崖’三个字却是如雷贯耳，谁不知道抗联有位能征善战的铁主任。但不知他就是孔祥生”
　　陈铁崖：“提起‘苗涤石’三个字也是如日中天，谁不晓得东北民众自卫军里有位身先士卒的石队长。也不知道他就是赵连城。”
　　一个队员问：“到家啦，两位队长不想回家看一看吗？”
　　陈铁崖说：“想啊，我爹六十多岁啦，我是他的小儿子，很疼爱我。真想象小时候那样依偎在他怀里，听他吟古诗。那是个满腹经纶有民族气节的老人，我受他的影响很大。”
苗涤石说：“我爹也六十多啦，一身好武功，嗓门也大。每天鸡一叫，就听他喊：‘小狗剩子，快起来练武’”
　　人们哈哈大笑，纷纷说：“我们陪你们回家见见亲人。”
　　 陈铁崖：“好哇！我带你们回去见见你们的嫂子。她这个人哪，缺点不少，我一条也找不出来；优点不多，我能给你们总结出几百条。”
　　人们大笑：“哇！这么多优点呀，捡主要的优点说一说。”
　　陈铁崖：“最主要的优点就是肚子争气，一下子给我生了两个娃娃，还是龙凤胎。老大叫大龙，老二叫二凤。我离家的时候都是肉嘟嘟的小不点，现在可是满地乱跑能打酱油。”
　　苗涤石：“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结婚。把我的末婚妻娶到家，我让她等的时间太长啦。”
　　大家问：“嫂子一定很漂亮吧？”
　　苗涤石：“我告诉你们吧，那就是一个仙女。那一年我们搞抗日募捐会演，淩阳女师表演‘醒来吧，春天。’她扮演春神……“

　3、回忆
　　舞台上，傍晚、内
　　音乐奏起，大幕拉开，台上半蹲着八个妆扮艳丽的少女。有的手擎柳枝、有的手握桃花，有的手棒牡丹……每人手里都拿着各种花卉草木。摆出一付昏睡的样子
　　黄玉萌身着豆绿色衣裙，头戴花环，手脖上套着灯笼花做的手串，手里拿着尘拂，迈着碎步，象从云里飘出来似的出埸了。后边伴唱的女孩子唱道：
“美丽的好春神呀好春神
　　飞呀飞呀，飞呀飞呀，飞到人们的耳朵边
　　亲亲热热地叫道：‘喂，喂，醒来吧！醒来吧！’
　　不能再酣睡啦”
　　她跳着舞步，跑着圆场，嘴里唱着：‘拉拉拉拉拉……,停留在手持杨柳的女孩身边。唱道：
“可爱的垂杨柳呀垂杨柳，
　　喂，喂，醒来吧！醒来吧！“
　　手持杨柳的女孩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唱：“我已经睡醒啦。”
　　然后站在春神的后边，她们边舞边跑园场。伴唱的在后边唱：“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伸出你的绿腰，抽出你的枝条，向着江河呼喊：‘喂，喂，醒来吧，醒来吧！掀起你的狂涛。拉拉拉拉……“
　　二人舞到“桃花”身边，两人合唱道：
　　“漂亮的好桃花呀好桃花，
　　 喂，喂，醒来吧，醒来吧。“
　　 桃花做了个优美的舞姿，唱道：
　　“我已经睡够啦。”
　　她也站在春神的队伍里舞起来，后边伴唱：“拉拉拉拉拉……绽开你的花苞，露出你的笑容，向着高山呼喊：喂，喂，醒来吧，醒来吧！飙起你的巨岚。拉拉拉拉拉……”她们就这样跑着圆场。唤醒了牡丹、唤醒了杜鹃……
　　八个女孩在春神的招唤下，都站起来啦，她们边舞边唱，台上花团锦簇，女孩子都在唱“醒来吧，醒来吧……”

　4、闷罐车里
苗涤石继续讲：“扮演春神的那个女孩，舞姿是那样轻柔流畅优美，声音那样婉转细腻清脆，神态又是那样内秀亲和纯洁。当时我就和我的同伴说：”这姑娘我要定了。这一辈子非她不娶。第二天我就叫我爹上门提亲去了。“
　　 有人问：“人家答应了吗？“
　　 陈铁崖：“象苗队长这样一表人才，人家能不答应吗？“
　　 车里的人一起哄堂大笑。

5、张先生房间，夜、内
　　赵爷：“我们尽力地照顾这些日本女人和孩子，就是铁打的心肠也会软乎了些吧？”
　　张先生：“我看隋口不再那么凶巴巴的啦。这倒是个好兆头。我想乘着这热乎劲再找隋口。”
　　孔二爷：“有用吗？日本人顽固不化，愚昧无知，对上级奴颜婢膝，对下边凶狠残暴。缺少人性。”
　　张先生：”我看横山和隋口是有区别的，横山为财而来，财没到手，他不会善罢甘休，他还会来，而且要来一伙人，扒坟和拆庙不是一个人能干得了的。十八日他没得手，今夜下暴雨他来不了，明天夜里他肯定要来。我再找找隋口，他虽是个固执的军人，只知道一丝不苟地执行上司的命令，但他内心深处不想杀人，也想找到横山，回去交令。我想动员他在孔家坟和赵家庙设伏，抓住横山。”
　　赵爷的衣袖一飘，站起来大叫：“好！能说服他最好。有了横山，他既能交差，也免得杀了那么多的人，罪上加罪。”
　　张先生说：“那好，事不宜迟，赵爷，二爷。你们要大家放声大哭，我借这个由头就过去。”

　6、校院内，夜、内赵爷来到院里，哭喊道：“祥福，我的孩呀！这两天，可苦了你了。”
“爹呀！我的亲爹呀！”祥福跪在院里大哭
　　听到祥福声嘶力竭的哭声。
　　院里的人都出来哭了起来。祥福喊爹，院里的人就爷爷，兄弟，大哥，孔爷地哭喊着。
这也勾起日本女人的伤心。她们也走出来哭喊着亲人名字。
　　顿时，院里一片号啕。

　7、隋口房间，夜、内
　　学校大院的哭声惊动了隋口。他起身望去，看到张先生推门进来。
　　隋口：“院里怎么又哭上啦？”
　　张先生：“就剩一天一夜啦，哪个愿意死，想起孔爷死得那样惨，又想起孔爷死时还有棺材，有人哭送. 而我们到了那个时候，只有暴尸荒野，任狼掏狗啃。想起这些谁能不哭呀？”
　　张先生也哭起来，又说：“问题是我们死的冤哪！我们没看见横山，没害他，怎么就不问青红皂白地要杀我们？那个情报不是真的。”
　　隋口听罢，走近的张先生说：“我也希望能把横山找到，这样我们都解脱了。”
　　张先生脸色非常阴郁。他轻轻摇摇头说：“没用！找不到。横山不可能让你或我们找到，他藏得很深。如果你真想找到他，就在孔家坟和赵家庙附近设下埋伏，能找到横山及其同伙。他是为财而来，今夜或明天夜间，他肯定来取宝。”
　　隋口说：“我实话告诉你，从孔爷出殡之时，我就给九井中佐写了信，让铃木送走。我告诉他：来金银沟两天，经过多方调查与审讯，均未发现有关横山线索。这里老弱妇孺居多，绝非绑架横山的凶手。我认为横山为金靴子和夜明珠而来，活动范围必在孔家坟、赵家庙附近，如若在此两处设伏，定能遇到横山，劝其迷途知返。并说，在此危难之际，不要枉杀无辜。”
　　金翻译这时也从炕上爬起，有气无力的：“白跑一趟，九井的回信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
　　然后叹口气说：“这件事九井要是同意才怪哪。”
　　张先生也微微摇摇头，感到很失望，说：“我也觉得让九井改变主意很难。”
　　翻译说：“岂止是难，根本不可能。想一想九井和横山的关系，想一想他们的家族，想一想他们平时的为人。少佐，我早就告诉过你，上了人家的圈套。你杀了人，想摆脱干系，不容易呀。”
　　隋口说：“我是个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准则。一切行动听指挥是军人的使命。”
　　张先生说：“战争结束了，你的军人使命也结束了。应该有自己的思维和行动。”
　　隋口也长叹一口气说：“先生说得对。但九井一直对我很好。他不会骗我。再说，我们是战俘，钱财对我们没有意义。这一点九井看得很透，糊涂的是横山。我们还是等等九井中佐的信吧。”
　　翻译问隋口：“这些话你能说服自己吗？如果九井还是坚持原来的立场怎么办？”
　　张先生也说：“是呀！那我们就白白放过找到横山的机会啦。”
　　隋口：“张先生，我想可以照你希望的那样做一做。今天晚上，我带人在孔家坟、赵家庙那里堵横山。”
　　张先生和翻译都会心地笑啦。
　　张先生：“隋口先生，你要这样做可就积了大德啦！我们全村人给你立长生牌位。

　8、张先生房间，清晨、内
　　张先生兴冲冲地推门进来说：“好消息，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隋口同意在孔家坟和赵家庙附近设伏堵横山。”
　　赵爷大喜：“天哪！我们有救了。我敢打包票，在这两个地方肯定能堵住横山这小子。”
　　孔二爷忙从褥子底下掏出那个小本子，写道：‘八月二十日凌晨四时，张先生带来好消息，说隋口同意在孔家坟和赵家庙两设伏堵横山。大雨过后，金银沟看到曙光啦 。“
　　张先生：“人同此心，事同此理。只要是人，他的内心深处或多或少地总有些良知。这些良知需要外边的情憬将其开发出来，我们要营造一种向善向美的环境化解双方敌对情绪。告诉村民们，要对那些日本兵好一点。其实他们脱去那身军装，大家都是一样的人，都有一颗仁慈的心。”

　9、铁路上，清晨、外
　　一辆火车从远处开来。正挡着迎面开来的横山溜道车。二者差点相撞。
　　火车头上的司机将车猛然停下，头伸出车外，挥手叫道：“不要命啦？敢撞火车。倒回去！先让火车过。”
　　溜道车上鬼子喊：“你们倒回去！我们先过。”
　　双方各不相让。
　　一个日本鬼子跳下车，喊;“把车倒回大东房，我们有要紧的事去那里。”
　　司机说：“凭什么呀？你们有事去大东房，我们还有事去凌阳哪！你们把车倒回凌阳车站，给我们让路。”
　　车上的劳工、逃回的伪军站起来扒着车框喊：“哪有大车给小车让路之理？再说凌阳站就在前边，还是你们先倒回去吧。”
　　横山急不可待地跳下溜道车，爬上火车头，就要搬闸把车倒开回去。司机坚决不答应，横山拔出短枪，就向中国司机开火，当场打伤了司机左臂，血流满身。
　　列车上的劳工、逃回来的伪军、纷纷跳下列车，铁路职工也跑过来，大声叫骂：“狗杂种，投降了还耍野蛮！”
　　人们一拥而上，有的抡铁锨，有的拿石头向鬼子打去，并大声叫骂着：“砸死这群狗杂种！”“小兔崽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霸道。”
　　司炉工也火冒三丈，顺手抄起煤铲，向横山劈去。横山闪躲过去，跳下车头，向下面的鬼子叽哩哇啦叫了一阵。鬼子们登时满脸杀气，打死车头上的司机、司炉。
　　横山就要动手开倒车。劳工们围上来，大叫“不许开倒车。”“打死这个小日本，杀人偿命！”
　　日本鬼子举起枪向人群射击，人群中有几个人倒下了。
　　铁路警卫队队长刘黑南怔住了，一个倒地的劳工看了他一眼说：“哥呀！我要回家。”
　　刘黑南忍无可忍，狠狠地向警卫队发出命令“开枪！”
　　警卫队冲了上来。开枪打死了跳上车头的鬼子。
　　劳工们一拥而上，敌我双方纠缠混打在一起。一阵乱枪响。一片喊“杀”声。10个鬼子和10多个劳工都死在火车、铁轨两旁。
　　横山和两个鬼子在混乱中逃走了。

　10、闷罐车里，清晨、内
　　车突然停了，接着听到一阵枪声，人们吃了一惊，纷纷问：“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情况？”
陈铁崖、苗涤石安慰大家不要慌。试着打开车门。可是车门在外面插着，打不开。



　　11、猪圈里，清晨、内
　　横山乘混乱和两个鬼子，溜进了民宅，钻到一家猪圈里。
　　他对其中一个鬼子说：“你赶紧回到兵营，找到九井中佐，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他。时间来不及了，我只能去银龙山取夜明珠。这件事要保密，偷偷地对九井中佐说。”
　　说完，横山和一个鬼子往前跑，另一个鬼子往后跑，看到一户人家马棚里的马，于是飞身上马往亮岭寺跑。
　　黑暗中跟着横山的那个一个鬼子跑丢了，不久就被警卫队的人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