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四川人郭大虎营长牺牲了，而且就在黄连长面前——被几颗子弹击中了他紧系宽皮带的肚皮，有一颗子弹打在他丰满胸部上，而这一过程仅一秒都没有。黄连长如一个呆傻的人，看到血从红军营长郭大虎的肚皮上殷红的小弹孔里涌出来，他的肝脏被打烂了。过会，郭营长头向右一偏，身子一软牺牲了。而这时，正是白匪军想一次性拿下阵地并加紧攻上来的时候。从这个迹象显示：红军阵地有被即将攻破的危险，当然，敌人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而正在他处于十分悲哀的时候，红军机枪手张少山看到这一侧攻上来的白匪军有三十个不等。他迅速起身，伸出衣袖卷在手肘上的粗壮左手拿住机枪，右手扣着扳机，迅速一步踏上凹凸阵地，朝阵地下边仅八九米的白匪军进行狂怒射击。顿时，在阵地下的多个白匪军中弹大叫，身子在乱抖，血在飞出，你倒我落，身子相碰，滚落下坡去。
　　这时，黄连长才回过神，跑到老张身边，立刻挥动驳壳枪，连续射击。打了一会，把子弹打完了，又把驳壳枪插在他皮带里，拿起在阵地上的手榴弹，就像干急活，干了这样接着干那样，连续扔向敌人。这样，一次又一次爆炸响起，后他们打退了敌人的进攻。这一时，黄连长看见老张还站在战壕上。
　　虽然这时不危险，敌人退下去了，可是万一还有没被炸死的敌人呢？黄连长感到担心。就马上喊道：“老张，快下来！”
　　“我去把那铤机枪捡回来。”
　　“别去。”
　　老张就跑下去几步，从炸得很烂的敌人身体上捡来机枪，就马上跑回阵地。
　　“老张，你怎么知道哪里有机枪？”趴在战壕上的黄连长问。刚低下自己头的老张回答：“我刚才看到一个敌人抱机枪，还往上面打枪，可惜，你扔下手榴弹把他们炸死了。不然，我亲自把他们打死。”老张说，有一种没有亲手打死敌人的遗憾感。
　　然后，黄连长又喊了一句：“李平！”
　　“是。”他俩身边的一个矮个战士答应。
　　“过来。”
　　然后，26岁的红军战士李平就跑过来，到连长身边，望着连长。
　　“什么事，连长？”
　　“你把这机枪拿到正面阵地用。”
　　“是，连长。”
　　“你刚才打仗时都忘了。有几次不注意子弹，就光知道打敌人，下次要注意。”黄连长特地提醒战士李平。
　　“我知道了，连长。”战士李平左手提着机枪跑过去了。
　　“连长，你提醒的好。小李会注意的。”老张说。
　　然后，他又问：“连长，敌人会好久进攻呢？”
　　“现在一时半会，嗯，不好说。”
　　“可能白匪军要想别的办法对付我们！”
　　“对。”
　　“那我们也不怕。反正都是死。那我们就好好歇一歇。”
　　“嗯。”
　　机枪手老张就从自己军衣包里拿出早已裹好的纸烟，问：“连长，你也抽一支？”
　　黄连长有一个习惯，仗没有打出个眉目和大胜，一般不抽烟，就摆摆手，老张就自己抽了。烟子从他两个扁平而黑乎乎的鼻孔里喷出来，然后，他把身子斜靠在战壕壁上，身旁战壕上就是他架好的机枪。
　　他看了看阵地和战壕里的人，就又抽了一口烟，感叹地说：“连长，我们已经打了三天四夜了吧？”
　　而正对着山下，在观察敌人情况的黄连长听了，都心里感到这仗打得没完没了。就回答：“是呀。”
　　“连长，我们还要打多久？”
　　“我也不知道。”
　　老张显得非常烦躁，又吸了一口烟后，更为低落。咕哝一句：“要是团长在就好了。”
　　“可惜，他被肃反的夏青特派员弄走了。”黄连长听到这里气愤说。说了后，也深感到情势对红军不利，说：“现在郭营长牺牲了，左侧就只有杨副营长了。”
　　“我看，等打完仗，还是去肃反局看看傅团长。”老张说。
　　“等不了这么久，这一仗过了就去。”黄连长说。
　　老张觉得黄连长不到天黑就走，他也要去。现在，阵地上还有杨副营长在。
　　接近黄昏了，战斗又在进行。同时，打了三四天战斗，已经把人弄得十分精疲力竭。而白匪军和红军的战斗还在继续。
　　天空渐渐隐晦了，天上都浮起了灰白色的云块，一度发热的气温变得凉快些了。这时，在红军阵地上枪声急急，看来没有停歇的迹象。
　　红军战士们在杨副营长和黄连长的带领下，与冲上来的敌人战斗。
　　机枪手老张又看到敌人跑近了，他马上身子一起，把架在战壕上的机枪略抬起射击。打了一会，他看到像狼犬般白匪军急急而攻，就干脆把机枪抱起来，站在战壕里，对着白匪军就是狠狠射击。他在射击时，他紧系宽皮带的肚子也就暴露在白匪军射击的范围内。
　　在射到性急时，时常大叫：“啊……啊……”充满着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击杀！老张还裂开嘴，倾力张开他红红发亮的嘴唇，能看到他两排白牙齿里的红红的喉咙，一定把白匪军全部灭掉。
　　同时，一个白匪军军官看见了。立刻朝他开枪。
　　红军战士卢土根看见机枪老张有被打死的危险，就突然把老张一拉，这个军官刚好打来的子弹，就从老张头边飞过去。
　　“张大哥，你不要站起来，你会被打死的。”卢土根喊道。
　　“小卢，谢谢你救了我。”老张感激地说。
　　“张大哥，这白匪军不是一下两下就打死完的。”旁边一个战士也关心说，“你看，这两天有不少战士牺牲了，我们不想……”
　　老张不回答，竟然抱起机枪，非常犟往阵地上非要起身。
　　战士卢土根喊道：“张大哥……”
　　旁边的一个战士非常快抓住老张的腰背上的宽皮带，往下一拽。
　　“不要拖我。”老张喊道。
　　“张大哥你怎么又这样？”这战士说。
　　“不这样怎么能打得死更多白匪军。”被拖下来的老张喊道。又好像没有说明白，老张又说：“我有数的。”
　　在他说这一句时，就听到在他俩侧旁的卢土根忽然喊道：“白匪军要上来了。”
　　于是，老张抱起机枪，竟然起身突出站在战壕地上，好像他忘了在他做出这一动作前，自己有被打死的危险！但是，打击敌人的紧迫性也不能拖沓。张少山又是激射敌人，猛射在他身下的八九米远的白匪军。
　　他什么都不顾忌了，处于要死就死，要活就活的情势。
　　“小卢，你快走开！”老张喊道。
　　这时，他两人看到机枪手老张紧系着宽皮带的肚皮几乎贴着战壕射击。几秒不到，顿时，有一两颗子弹向他飞上来，老张就立刻身子一让，子弹就飞过去了。等子弹一过，机枪手老张又向下面敌人射击。
　　着急的小李，看到了阵地下，有些敌人意图向站立战壕里的红军机枪手老张打枪。他不能看着自己战友被打死，在他着急时，就摸到腰间宽皮带后上的手榴弹，就马上觉得这时用这个好。有了这个主意，他马上把腰间皮带上的手榴弹取下，拉燃，迅速投向阵地下的敌人；而已经举枪要向老张射击的两个敌人，似乎就要扣动扳机，就看到手榴弹飞下来了，一下回身跑走，还是被炸死。老张就低下身子在战壕里。
　　“张大哥，你快跟连长一样了。”战士卢土根说。
　　憨厚的老张笑笑说：“我差得远。”
　　“不错，这一下白匪军死了些人。”
　　老张没回答。
　　“是你张大哥太厉害！”
　　憨厚的老张谦虚说：“这是大家的功劳。”
　　……然后，他们又继续打白匪军。
　　后来，经过大家努力，白匪军被打退了。这时，天要黑了。黄连长就到30岁的红军副营长杨田刚那里。
　　“副营长！”
　　这时，已经非常累，坐在战壕靠山顶方向的杨副营长在抽烟，听到了黄连长的声音，就马上从坐着的战壕边的地上站起来。看到黄连长要对他说什么，就把烟从嘴上拿下来。
　　“黄连长，你说。”行事非常爽直的杨副营长说。
　　“是这样，我想这天要黑了，白匪军要明天才进攻。这团长被带走了都还没有消息，我想去看看。”
　　杨副营长听了，就把他发黄左手拿着的烟慢慢拿在嘴唇上吸了两口，后又拿下。他觉得这天黑了，怎么去看团长。觉得这事应该明天去看团长才行，他非常的稳重。就说：“你怎么不早说？”
　　“我下午都想去，就担心我走后，你一个人担子重，应付不过来。”黄连长解释说。
　　“我是大家的代理营长，这些战斗应该没有问题。”
　　“杨副杨营长，我没有说你不行，你别误会。”
　　“好了，我们能别闲扯，看来你是一定要去了。”杨副营长已经感到了说，然后，问，“那你怎么做？”
　　“我想这个时候去茅坪夏青的肃反委员会，过后就回来。”
　　“我看太迟了，路上不稳当，万一你们遇到了敌人怎办？”杨副营长说，他更为担心。
　　“这好办。现在天要黑了，到时一溜，敌人就找不到了。”
　　听他这样说，杨副营长有些放心了，他觉得黄连长是团长看中的人，应该到时能应付。就说：“黄连长，你去吧。”
　　“是，副营长。”黄连长立刻向杨副营长敬了一个军礼，就走开了。
　　并带着机枪手老张、小刘，立刻下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