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连载四十一）

　　社会在发展，泽源小城很多地方都在大兴土木。泽源市实验中学得到东城区政府拨款，学校小场地更要充分利用，准备再建一座新的教学楼和宿舍楼。教学楼前三排平房和一排两层楼房被建筑工人推到，紧挨着教学楼，围着铲平的场地砌了一圈院墙，建筑工人夜以继日开始在里面工作，不久后，钢筋混凝土的地基已经打好。课下，很多学生喜欢站在教学楼走道边观看楼下忙碌的建筑工人。场地中间有一处塔吊，李卫华无意中看到，塔吊操控室里正在操控的那个人身影很熟悉，去四班找到谢俊峰一起确认。谢俊峰仔细看了看，非常肯定说是曹志刚，没错就是他。李卫华与谢俊峰对着塔吊驾驶室齐声喊曹志刚，果然，看到驾驶室里的人向这边看了一眼，招了招手，然后眼睛紧盯着下面接着工作。
　　午饭后，李卫华和谢俊峰在建筑院墙门口等待曹志刚，不一会，曹志刚向二人身边跑过来。打完招呼，曹志刚很高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老同学，拍着李卫华肩膀说：“更没想到你小子竟然上了高中。”三人说说笑笑，李卫华问曹志刚，什么时候会开那玩意了，爬那么高很有意思的样子。曹志刚说，自己现在还是个学徒，干这个看着好玩其实很危险，不过工资也高。
　　由于建筑场地机器轰鸣，李卫华领着曹志刚要去自己宿舍说话。宿舍里有不少同学在睡午觉，三人只好拿了几张报纸来到过道里把纸铺在地上坐下说话。一转眼一年多没有相见，三位老同学说起各自知道的其他同学现在的去处，大多数人都在打工，也有去学技术的，也有做小生意的。曹志刚知道上学时李卫华喜欢刘艳红，问李卫华现在想不想她。李卫华笑着说：“那时候不懂事，全是闹着玩，还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曹志刚说刘艳红和我二姐的关系很好，刚退学那会还去过我们家。二姐说，刘艳红经人介绍有了对象，但刘艳红好像不太满意，无奈父母逼迫就答应下来；后来刘艳红来到泽源城服装市场卖服装，和南方的一位小商贩好上了，再后来她就跟着那位小商贩跑了，家人找一直没找到，倒是每过一个月家人都会收到从外地寄来的不少钱，还有信，说是要给她弟弟妹妹上学用的。家人按照寄钱的城市去找人也没找到，想着她总是寄钱回家，应该在外地活的好好的，就没有再继续找，一直到现在。
　　听到这里，李卫华说想着她也是那样的人，终究是个不甘心普通的。小商贩毕竟是做生意，总比打工强。三人聊天，直到下午快要上课才分开。曹志刚说，过几天他要去另外一处工地工作，学徒期就算是结束了，走时咱们聚在一起喝一杯。李卫华和谢俊峰说一定，必须的。
　　
　　高一下学期，李卫华学习继续努力，但学习成绩好像很难再提高多少，主要原因是李卫华越来越暗恋郑雯，越是暗恋她内心里越是矛盾。李卫华总想着要依靠自觉来控制自己不可以胡思乱想，因为他觉得即使郑雯对自己有点好感，也只是好感而已，两人在高中上学阶段不可能发展出什么结果。看郑雯的气质就能让人明白，她学习优异志向远大，实现自己上大学的梦想是必然，不可能在高中阶段与李卫华发展爱情影响自己实现上大学的梦想的。只不过是少女怀春，本能使然与李卫华以目传情，只是个欣赏而已。这一点李卫华心里十分清楚，既然不会有任何结果，为什么还要浪费精力与她传情？更何况自己也没有资本可供自己在学校里谈情说爱。最难的就是要与自己的欲望进行搏斗，结果一目了然，内心却难以控制不去暗恋。暗恋又不能采取行动，真是一件十分折磨人的事情。郑雯一个眼神看过来，能让李卫华心情激动老半天，而看到有别的男生花言巧语在追郑雯极力讨好她的时候，郑雯与别人说话，李卫华又痛苦的难以忍受，总觉得这全世界只有自己才配哄郑雯开心。
　　几个回合下来，李卫华渐渐心力交瘁，又理智又冲动，又暗恋又不行动，又传情又想约束自己，又喜欢幻想又觉得不实际，就这样一直矛盾着，以至于到后来每时每刻无不都在挣扎。
　　这个时候，李卫华写日记不再局限于睡觉前写日记，为了屏蔽掉自己时刻都有可能受到郑雯一举一动的影响，避免自己出现的胡思乱想，李卫华的日记变成了随记。只要感觉心理不平静时，李卫华随时拿出日记本当即写下自己的所思所想。一是希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等心态平静时再继续学习；二是练习自己的写作能力，反正这个时候根本无心再好好学习，愣在那里胡思乱想，不如完完全全写出来。从此，李卫华的随记本不再离身，还为自己的随记起了一个名字，叫《我行我素》。
　　
　　我之所以采取这样一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是无奈之举。我快要崩溃了，尝试了很多种方法，依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经常胡思乱想。随记是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过倒也挺有意思，不光可以把自己的所思所想随时记录下来，以这种方式，我还可以深究思考一下，我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
　　因为是随记，写的速度有些快，字体潦草，未来看随记的我请多多原谅，当然，本来字写的就潦草，我这里说的潦草是指比以前更加不堪入目，到时候未来的我，你就知道了。既然现在的我能写出来，我想未来的我不可能蠢到认不清以前的我写的字吧！不过未来的我即使很蠢看不明白也无所谓了，我现在的处境哪能是未来的我看随记的你能够体会，此时的我那叫一个惨啊！好痛苦啊！我觉得现在的我五脏六腑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雄性荷尔蒙所掌控，所以，未来的我看随记的你可想而知，以下的文字会有多么不堪入目，那会是我内心里最最深处、最最无耻、最最邪恶、最最下流、最最恶心的想法！当未来的我看到现在的你如此的心理变态，请不要大惊小怪，如果我还有别的办法，谁会写这种大逆不道的随记呀！
　　其实，我写随记是要拯救我自己，我要学会控制。究竟我想要控制我自己什么，我真的还不太明白，是我的身体吗，我觉得不全是，也许是我的心理，但又觉得也不全是。那究竟是什么呢，我真的还不太明白。反正就这个样子，随想随记，同时反思我自己，这种反思也许是想更好的把我自己变成一个我想变成的人吧！总之，从外到内，我想认知我究竟是什么。
　　肉体和灵魂是多么神奇的两样东西，我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两样东西在我体内有时合二为一，有时却又不统一。灵魂的东西，或者说是思想的东西会和我的肉体打架，它们打架的时候就是我矛盾的时候，也就是我痛苦的时候。真的很奇怪对不对，肉体想让我变成一个畜生，而灵魂却想让我得到升华把我带到一个超脱的境界。当然，我现在不明白超脱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它能让我活的比现在充满了欲望更爽更冲动吗？我不清楚，因为连超脱和境界的概念都是我不久前从一本破书中看到的，这里只不过是拿来用一下试一试而已。
　　从今天开始，我要学会更好的控制我的肉体，因为我发现我的肉体越来越不受我控制。控制不住我的肉体，我就难以静下心来好好学习；不能够静下心来好好学习，我对理想的追求也就更加接近只不过是一个屁。所以，让肉体多经受经受磨练是必须的，这一点我经验丰富。体育锻炼是一个很好的方式，劳动现在在城里上学没条件。洗冷水澡，去年我竟然从夏天一直坚持洗到了冬天，外面冰天雪地，我冲凉水澡把很多人吓着了，哈哈哈。他们哪里会知道，这种锻炼有一种很大的好处哩，不但少感冒，就连手淫感觉也更爽啊！
　　问题就在这里，身体越好欲望越强，也许这是大自然法则吧，可是控制这种欲望带来的冲动心理也就要求更高，所以我更容易想入非非，这时候我那追求高尚的灵魂就出现了，开始和肉体打架。这是一种挑战，几乎每时每刻，我都要与我自己进行搏斗，该控制的控制，该释放的释放，但要做到这一点一点也不容易。写到这里，未来的我还没有领教现在的我真正随记的开始，真的很恶心，未来的我如果不想看就不要看下去了。
　　我觉得我给随记开了一个完美的开头，早就煎熬许多天，早就想把随记带在身边随时开始写，今天终于正式开始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感觉我的思想斗争越来越激烈，这使我开始认识到我大概真的爱上她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难以控制的莫名其妙的欲望越来越高涨，此时此刻，我的心多想得到那怕一刻钟的平静啊！
　　但我十分清醒的知道，如果真的爱上了她，那我对梦想追求一切就真的完了！那种折磨我心的近乎乞求的爱，会使我重演各种虚假的戏。一定要控制自己恢复正常，让理想的追求重新高于一切。我乞求苍天，千万不要再一次让我的心灵受到折磨了，我好害怕，那种折磨比任何肉体的折磨都要痛，它简直可以促使我发疯！
　　可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好美，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孩，美丽而又纯洁，开朗而又充满智慧。很多人说郑雯长得很一般，但我觉得她真是漂亮极了，也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每当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似不经意飘向我这边，我就无法克制，急切寻求她目光照射下的光辉，真搞不明白，为什么我就一点自制力都没有呢。
　　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再让我经历一次挫折，来磨练我这颗脆弱的心。我有些发狂，想否认这是一个事实！我不能再受任何人的支配，包括我自己，包括上天。我要挣扎，我要抗争，以实际行动去追求我想要的东西。满足自己的欲望何乐而不为，傻傻的以苦闷的心理斗争来折磨自己又是何必呢！
　　令人苦恼的是，我不知道如何摆脱这一切，眼前各种关系交织，是那样的复杂。在同一个空间里不是只有我和郑雯两个，在她的周围还有其他的好多个他，在我的周围还有其他的她，她和他，他又和她，她又和那个他，她又和她，他又和他，她又和那个他的他，很邪门的乱七八糟。特别是我身边那个她，同样美丽而又纯洁的女孩，也许她并不比郑雯差什么，然而，我内心里最喜欢的却不是她，而是郑雯；可她偏偏又付出了那么多，让我良心感到不安。我身边的她，身材苗条，从教室前排第二位开始与后座换位，一直换一直换，直到换到我的座位前面。
　　对于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她，我经常会出现一些邪恶的念头，我蠢蠢欲动，欲火焚身，既然她这么心甘情愿，我是不是神不知鬼不觉把她给收了，满足我的欲望再去追郑雯岂不两全其美。当然，这种邪恶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还是保持了理智的头脑。既然我喜欢郑雯如果再和那个她有一腿，纸里包不住火，风险太大了，好龌蹉的想法呀！这种欲望和担忧交织在一起形成的心理矛盾，最让我痛苦。我被荷尔蒙所支配，却又受道德所牵制，也许正是这种相互冲击相互掣肘，才能让我保持了理智的头脑不会乱来。有时我真的懊恼自己，为什么总是忧心忡忡，为什么不能快刀斩乱麻，为什么总是走不出那种茫然的状态，去干净利索地追求我真心最爱的人呢！
　　影响我心态的当然不只是爱不爱谁的问题，还有教室里很多同学那令我不习惯接受的性格。最不喜欢阴腔怪调的人，还有骄里娇气喜欢攀比的人。有些女生说话发嗲，爱慕虚荣的很，急切希望得到别人的赞赏，不经意似的总喜欢攀比这攀比那，崇拜这崇拜那。我不理解她们的生命为什么依附于外在的东西那么强烈。有些男生一副吊样，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好像全世界都是他的，勾心斗角，笑里藏刀，一点也不仗义；还有一类，我晕，整个一书呆子，自己学习好看不起差生，最计较的就是考试排名，老师夸罢家长夸，家长夸罢亲戚夸，亲戚夸罢邻居夸，从小到大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天之娇子，盛气临人的很。要不就是另一番模样，干脆一呆到底，整个就一考试机器，我怎么觉得那样有点傻。还有同样从农村出来的，他极力讨好条件好的同学，那身上的贱骨头，让我看到都觉得自己身上骨头酥软，请不要人穷志短好不好呀！天呢，救命啊——
　　我知道，每个人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每个人天生就与别人不一样，但长着长着，好像有什么东西非要我们一样，这一点我觉得才是我最无法接受，所以，生活中我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虽然有很多人我看着并不爽，毕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倒也想的开。唉！只是苦了自己，好孤独。
　　我有一个新的决定，除非我和郑雯单独相遇的情况下，其他场合我不再寻找郑雯的目光了，让一切顺其自然，这样肯定会减轻我内心的折磨。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郑雯非常聪明，善于巧妙掩盖自己想要的。她假装不知道后面的那位男生在讨好她，和他畅所欲言交流甚欢，而那个家伙过后就会在大家面前夸夸其谈，炫耀他最新泡妞的成就。他的那种成就我真的很嫉妒，总会让我心生苦闷却又一筹莫展。也许这就是真心爱上郑雯而不是只想泡泡妞的代价吧。一想到她会和别人亲热的场景我就难以忍受，这种忧心忡忡胡思乱想，每天消耗我太多精力，并且一天接一天引起了连锁反应。
　　我说过要采取实际行动，事实上只能坐以待毙。我内心惶惶，找不到借口去和她搭讪，明明知道她的心思，我却羞于和她接近，因为，在他面前我没有自信。我土里土气，她却高贵时尚，并且学习优异。即使没有外在因素，不知怎么的，我一旦接近她，内心里就极度紧张，想一想她的美，我全身就哆嗦。为什么在别的女生面前我不会这样子呢，好奇怪！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不去和她交往成为好朋友，我的那种连锁反应就会一天也不会终止，它会一直困扰我不能够把学习精力完全投入到学习中去。是不是真有这样一种可能，我和她成为好朋友，我自觉控制好自己，把握好朋友的分寸，其他的我不再去幻想，这样既是好朋友又可以向她学习提高自的成绩。也许还有一种可能，她现在和我一样心思混乱不能够好好学习，她学习那么好，只因为我的原因学习退步陷入困境，是我不能够原谅自己的！哈哈，我终于找到一个好的理由，不是为了我自己而允许自己去犯贱，我是为了她呀！我现在别无选择，只有和她成为真正的好朋友，我们才能走出各自的困境，一起学习进步。为此，我决定更加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捕获她的每一束光芒！
　　不知道会不会有希望，我常常安慰自己，这一切一定会慢慢成为过去。到将来，将来会怎样呢？将来一定会好的，也许现在的紧张对于将来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现在敢做自己认定的事，将来一定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