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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七天七夜 (3)最终选择死亡

作品名称:九点医院      作者:三叶杨      发布时间:2016-12-01 11:11:27      字数:4257

  山村里的夜晚是从那袅袅的炊烟升起时开始的,当一切归于寂静之时,星星月亮便登上舞台,就像一颗一颗晶莹的宝石点缀在黑色的缎锦上,雍容华贵。晚上九点钟王浩敏按时来到褚玉然的病床旁边,看着一滴一滴的液体有节奏地流进心爱人的身体,却又仿佛流进了自己的身体,进而产生一阵心悸和发自内心的凉气。
  “今天是十五吗?”褚玉然磁性十足的低中音仿佛恢复了原来的底气。
  “你醒了?然。”王浩敏像个撒娇的小孩子撅起了嘴,“我都不知道。”
  “你看月光多么的明亮。”王浩敏这才发现病房里原来没有开灯,是满满的光晕照亮了屋子。她歉疚地起身:“对不起,我去开灯。”
  “不。”褚玉然用力的握了一下手她的手,“这样能看见月亮上桂花树的影子。”
      褚玉然最喜欢桂花树了,特别是金色的丹桂。“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留香”王浩敏把褚玉然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轻轻地摩挲着。“前些日子,大丫(青花瓷盆装栽的四季桂,约4米高,直径约15~20厘米,是褚玉然家里最大的桂花树,所以称之为大丫)长势喜人,满枝头都散满了白色花朵,香气在卧室都能闻见。二丫(褚玉然最喜欢的硬叶丹桂古桩盆景)的叶子的边缘有些枯黄,园艺技师来看过了,喷洒了一些硫酸铜,加增施了一些钾肥,现在枝肥叶茂。”“
  还有,医生说你日渐好转呢。”
  “恩。”褚玉然淡定的回答,“来过电话吗?”
  “谁?”王浩敏略一迟钝,接着反应过来褚玉然暗指程有光,“奥,没有人来过。”月光静静地照在病床上,沐浴着一幅美丽的画卷。
  “今天仇虎接到一个电话,也回去了。”一个闪念,王浩敏抬起了头,“昨晚和仇虎聊了一会儿,他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一天没接到电话了,让我放心。我听着像是话里有话,他没细说。”
  “奥?把你的手机拿来我看看。”褚浩然为之一振,坐了起来。
  “什么事?”王浩敏不解的递过手机。
  病的太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褚玉然伸过的双手竟然有些颤抖,过了几分钟,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嘴里恶狠狠地发出一句:“早知道你会有今天!”
  “什么呀?”自从褚玉然病了以后,仿佛与外界绝缘的王浩敏好奇的拿过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文江省财政厅厅长程有光涉嫌滥用职权罪和受贿罪被立案调查。“与咱有关系吗?”王浩敏忐忑地问。
  “你不懂也好。不知道更好。”褚玉然表情复杂的嘟哝了两句,安静地躺下来,似乎很疲惫一样闭上眼睛,一会儿皱眉叹息,一会咧嘴开笑,再也没有说话,只是握着王浩敏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第五天,褚玉然体温恢复正常。王浩敏像个小孩子着急大人手里的棉花糖一样,紧紧地跟在医生身后,“医生,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你不是说只要体温恢复正常,他就能够醒来吗?”“现在已经正常了,为何他还不醒?”医生对于这样的不把砂锅打破不到底的质问和讨教已经司空见惯,停下脚步正视着王浩敏,说了句:“耐心等待。”“好吧,我去等着。”王浩敏悻悻地退回了病房。
  六个吊瓶,黄的、白的各不相同。王浩敏坐在床边,两只手紧紧地抱住褚玉然的左手,一会儿盯着液体瓶,看着液体如何一滴一滴轻快地滑落,在跌落处旋起一圈又一圈的褶皱。一会儿端详着褚玉然的脸庞,原本丰润的脸庞已经消瘦了很多,挺拔的鼻梁透射出性格的坚毅,下巴上新长出一批黑且硬的胡须刺头,让原本就不白的脸庞更增加了一抹男人的味道。看着看着王浩敏不由地低下头亲了亲这个肥厚的手掌。隐约中,手动了一下。“然。”王浩敏轻轻地呼唤,没有回应。
  近中午的时候,王浩敏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睡梦中有人在触摸自己的头发。她一个机灵爬起来,“然?”模模糊糊中仿佛褚玉然的眼睛在动,“然?”她仔细地揉揉眼睛,一切都没有变化,静静地房子,静静地他。王浩敏整理了一下被褥,再次仔细端详着这张熟悉的脸庞,世间人情的历练让岁月过早地额头,留下一道道蠕虫一般的沟壑,分别从眼角到两鬓,从鼻根到眉宇间,每一道的印刻都有无数个不眠之夜在里面缠绕。
  “啊”再次依偎着褚玉然的体温,迷迷糊糊睡去的王浩敏突然被一声尖叫惊醒。血,刺眼的鲜血浸透了雪白的被褥,顺着褚玉然的左手腕,滴答滴答的落下。“然?!!”王浩敏再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轰然发生了,从头到脚每一根神经瞬间被电击,突如其来的窒息感、频死感,让她一下子坠入了万丈深渊,旋转、旋转……当她再次醒来,旁边的姐姐含泪站在病床前,“玉然用针划破了动脉,医生说,针不起眼儿,是他的决心太大。”
  王浩敏挣扎着起身,来到抢救室,室内灯火辉煌,室外外一如鲜血般刺眼的屹立着四个警察。
  审讯室里,一脸茫然和恐慌的王浩敏从警察的嘴里知道了一切。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共同的情趣和爱好会给下属和领导的相处搭建一座通往捷径的桥梁。褚玉然和黄凯的认识也是从共同的文字爱好开始。从未谋面,彼此在荒原苍狼文学圈惺惺相惜,一个名为“阿笑”,一个自曰“拾荒者”。在那个彼此陌生的世界里,他们毫无芥蒂的释放着本真,建立了一条穿越时空的真友情,直到有一日,阿笑发给了他一封私密信件“有个单位需要个文职,愿否?”那时,他才知,阿笑是个官,对他来说很大的官,怪不得每次群里建立群友相册,他都避而不露,而且罕见常来。
  从一个小小的县城连跳三级来到省城,褚玉然心中充满了美好未来的憧憬和希望。但是,当他被领到分管领导程有光的面前时,心情跌到了地狱。肥厚且时时低迷的水肿眼皮仿佛刻意隐藏泄露内心的天机,随话语而顾忌左右快速转动的眼珠仿佛又在提示随时会有机关启动——程有光,是个社会中的高人。果不其然,后来听说,是程有光和厅长拍了桌子把他争到了这个科室,并从此给他戴上了苦力的帽子,一戴就是五年,更甚至于暴露出和某女同事关系不清都没有把他的事业打入冰点。褚玉然认命了,亦正亦邪是最厉害的处世为政之道,然,邪,褚玉然做不到。熬字里的回旋周折,把褚玉然和程有光之间的隔阂变成了敌视。就在这时,王浩敏出现了,她的单纯、青春为褚玉然的癫狂状态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和一个全新的世界。人都说丈夫有外遇最后一个知道的是妻子。褚玉然的妻子李旭却是个例外,突然无厘头的发火,无缘无故的不归,日益冷淡的夫妻生活,两人已成为深处两级的冰和火。甚至在她洗澡时褚玉然破天荒地地投过来挑剔的一瞥,李旭都能从那双暗黄的瞳孔中读出他心中那个身影的娇艳——心在流血,内伤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自己不优秀吗?琴棋书画,心胸胆识连男儿都不及。只是男人这个东西太无趣,总会给自己的肆意蓄意冠之千万个理由去忘却曾有个女人为他传宗接代放弃了自己的事业,牺牲了美貌,甚至徘徊在过生死的边缘。为了孩子,李旭一如往日的安静 :如果你不再喜欢我,请你放弃我!我只想认认真真地走好属于自己的真实人生!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呢?褚玉然信誓旦旦。暂且相信了吧,自己的宽容也许会挽回这个贪玩的老男孩,但是日子却让这种痛却越陷越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若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纳兰性德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至少也是个这样的痛过的人吧?
  北京的秋天相比往年姗姗来迟,李旭甲状腺癌术后的第二天,褚玉然就离开了,出院的时候,沉重的背包在身后游荡,它权且还有个脊背可以依靠,自己却连个背包都不如,像一片落叶一样独自萧瑟在秋风里,唯一给她力量的就是嘴里反复咀嚼的这首诗。背包向后的重心牵引着颈部的伤疤隐隐作痛,泪在眼眶里回旋着。
  日子久了,李旭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一个人带着孩子去上夜班,习惯了一个人在深夜里抱着生病的孩子去医院……这样也好,至少让别人觉得孩子至少还有一个爹。
  累了,乏了……孩子告诉父亲,母亲要带他去南方游玩,褚玉然给他们设计了行程,找到了一个口碑不错的旅行社。就在出行前的前一天夜里,突然雷声大作,暴雨狂风,这一晚,只有孩子步入睡梦中。李旭辗转反侧,假若放弃,下一次又不知何时?加入继续前行,又担心旅途不顺利。凌晨五点,褚玉然就起了身:“还去吗?”“你说呢?”李旭反问到,她没有正眼看褚玉然,害怕里面没有自己要寻找的答案。而此时,褚玉然的脑子却只有两个画面翻滚,一个是美丽且懂人心的小女人,一个是即可以让自己重新获得美好又可以让自己拜托陈世美的罪孽深重,几分钟的沉默犹如隔世般弥久:“你定吧。”“旅行社要是还按计划出行的话,我就去了。”“奥”就在褚玉然转身的时候,李旭的心跌至冰点,她多么希望褚玉然能说出这样的天气不能出行,我担心你和孩子,哪怕是大声的呵斥也好,至少说明他的心里还有你,原本就看到尽头的路径,无非缩短了时间的差距而已,只是孩子,确属无辜,褚玉然,真的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易了吗?!也许自己多心了,也许他只是不想让孩子失望,这样的天气旅行社不都没停止出行吗?
   最终,李旭没有回来。
  “是他么?”王浩敏是一个不知情、却又深陷其中的第三者,她像一个被刺破了的气球,瞬间瘫软在椅子上,然后倾尽全力的举起双手,面目狰狞的看着,仿佛上面沾满了鲜血。那个在她的心里高大、有责任、有爱心的男子汉形象轰然倒塌了,她也变成了一介走肉,只是有气无力的嗫嚅着,“还是我?还是我……”
  “都不是,是程有光。”“临行前程有光打来电话,听说李旭和他的妻子同一行程,能否同行?于是大家做上了程有光事先准备好的一辆大车,在行驶途中,汽车突然刹车失灵,在车祸发生的刹那,褚玉然反常规的没有自我保护左打方向盘,而是选择了猛烈右转,用汽车的左侧撞向了护栏、建筑物……可是,只有司机的安全气囊成功弹出,司机褚玉然头部骨折,脑挫裂伤,李旭紧抱的孩子轻微伤,余人皆亡。”
  此后,经常自责的褚玉然踏上了程有光的战船,一起狗苟蝇营于官场。
  第七天的清晨,九点医院还在睡熟中,突然一阵骚动,一个家属跑出203病房:“医生,医生,我闺女是怎么了,从昨天起,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疯癫,连我这个娘都不不认识了……”
  交班室里,个个正襟严坐“11月20日旧病号203床褚玉然,男,45岁,因心力衰竭于15时20分抢救无效死亡;11月20日203入住新病号王浩敏,女,28岁,入院诊断:轻度昏迷,辅助检查无异常,考虑急性刺激所致,给予对症处理和脑复苏治疗,今晨起2时45分苏醒,半小时后,出现怪异行为,被害妄想,考虑精神分裂症,建议转精神病医院治疗。”
  王浩敏转院了,那个柔弱的身躯挣脱了所有亲人的扶持,兀自在西风中旋转飘零着,不时还停下脚步,惊恐的凝视着前方:程有光,你想干什么?你别想害我!你判了死刑我才不怕你!褚玉然,你等等我……李旭、李旭……李旭来了,快救救我,她手里的斧头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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