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山刺玫(小说)>第五章 不堪屈辱饮长恨 为葬亡父跪乡亲

第五章 不堪屈辱饮长恨 为葬亡父跪乡亲

作品名称:山刺玫(小说)      作者:路煜      发布时间:2016-11-20 17:01:12      字数:3729

  大西北的春天是一个少雨的季节,几乎每年都会出现干旱的现象,刚犁开的土地灰褐色的一块一块分布在田野里,墑情很差但庄稼人依旧在正常播种。他们播种的是一年的希望,下不下雨,种子能不能发芽,庄稼能不能丰收,就靠老天保佑了。
  春种时节的乡村是热闹的,走进村子,耳边就会被各种声音萦绕着,毛驴的嘶鸣声,老牛的低哞声,孩童的欢笑声,鸟雀的鸣叫声,以及更多的声音杂煣在一起繁而不乱,像一曲交响乐,美妙、和谐、充满着生机。
  “我的儿呀……”
  就在这时,突兀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犹如晴天霹雳,打破了村庄的祥和。田间劳作的人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个个竖起耳朵,屏气凝神地听着:声声老人的嚎哭,悲怆而绝望;数声孩子的哭喊,凄凉而无助。循着哭声望去,声源处正是路永年家。
  对叶也在田间,听见哭声,心里咯噔一下腿脚发软,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充斥着她,丢下农具慌忙向家里奔去。当她赶到家时,顿时傻眼了。
  ——路永年脸色苍白地平躺在地上,牛佳慧颤巍巍地瘫坐在旁边,头发蓬乱,哭声嘶哑,涕泗横流,哭诉道:"娃儿,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让白发人送你黑发人!你睁眼看看你这可怜的俩孩子。”听奶奶如此哭诉,雅娴和雅茹心里更是悲苦,伏在父亲身上嚎啕大哭。
  犹如五雷轰顶,对叶头晕目眩,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扑通瘫倒于地。看着眼前脸色紫青,双目紧闭的丈夫,心绞痛的疼。她挣扎着爬到路永年的身边,摸了摸他的身体。那温度,由指尖一直寒彻入心。
  "老天爷,你瞎了眼了么?"对叶摇晃着路永年的尸体,涕泗横流地哭喊,“大永哥,你醒醒啊,不要丢下我们孤儿寡母,让我们难活的怎么活呀,啊嘿嘿,大永哥啊,你睁开眼看看我们啊,啊嘿嘿……”
  不论家人怎么痛哭流涕,路永年再也听不到了,他死了!
  一群村民站着或蹲在田埂上,或倾听或观望,七嘴八舌猜测着,但谁也不知究竟。有人眼尖,看见路永年家的门前竖起了报丧的白幡。那白幡其实是竖起的长棍上悬挂了一张条形的白纸,村里人见到白幡就知道那家人有了丧事,都自发前来。
  双驼岭的村民看到路永年家门前的白幡,女人留在地里干活,男人们都集体向路永年家走来。村民们走进路永年家时,眼前一片凄惨光景,孤儿寡母无助地围着路永年的尸体啼哭着。
  "唉,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走了,怪可怜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残废总比死了强吧?"
  “没个儿子,这家人怕是要烂散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苦了路大娘了,那么心善的一个老人家,命真苦!”
  “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他当初下黑手对付张俊华的,也是报应!”
  ……
  村民们七嘴八舌议论的话,有惋惜的、有同情的、也有非议的,那些话不论是哪一种都像刀子一样,深深地扎进了牛佳慧和对叶的心。
  “孩子,人死不能复生,死者为大,暂且收起眼泪,打发死者入土为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说着,试图搀扶起瘫倒在地上的对叶。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小月的爷爷——刘德荣。
  路永年弄瘫痪了张俊华,刘德荣也怀恨,但他也知道小月和路永年的关系,曾一度他都把路永年当成了孙女婿。在他心中路永年是个好孩子,待人很是和气,至于他做出伤害张俊华的事,也是张俊华做的太过分了。常言道,兔子逼急了也咬人,何况是人。眼前凄惨光景,让他心里甚怜悯,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孤儿寡母没有了主心骨,遇上这么大的事,没个人提携着都慌乱了。
  对叶悲痛欲绝,心如死灰,脑袋昏沉,哪能听得进劝,任刘德荣如何用力搀扶,她就是不起来。劝慰对叶无望,让刘德荣看清这家人是指望不上的,丧事还得依靠乡亲们操办。
  他站在上屋的台阶上,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说:“各位乡党们,你们都也看到了,这家人的事情,指望这家人怕是指望不上了,死者为大,大伙儿都帮一把,乡亲父老,这个时候,你们就是菩萨!”
  “刘老爷子说的在理,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了,孤儿寡母的,没个人主事,乡亲们不帮忙操办,难道要让尸体臭了不成,到时候坏的可是我们双驼岭的名声!”说话的人叫王锦程,是路永年儿时的伙伴,后来路永年去外地求学,多年不见二人的关系便淡漠了。但毕竟是自己儿时的伙伴,如今路永年英年早逝,他也颇为痛心。
  “锦程你做事沉稳,就由你来主持吧!”大家一致同意,让王锦程来主持操办路永年的丧事。
  “慢着,我看你们谁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在大家准备分头行事的时候,一个面庞黧黑,双目炯炯有神的年轻男子,站在众人眼前神气地说。
  “队长,跟个死人较什么劲!”一个中年男子,看不惯那人的作风,出言斥责。
  你知那队长是谁,不是别人,正是路永年的死敌——张俊杰。
  “胡虔,我说你狗日的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胡虔瞅了一眼凶巴巴的张俊杰,皱了皱眉不再言语了。他特别厌恶张家俩兄弟,但他不敢过分得罪他们。原来胡虔是胡荣发的二叔,张俊华和张俊杰同胡荣发的老婆搞破鞋的事,败坏了他们胡家的门风。
  “是啊,队长跟个死人较什么劲呢?坏的可不是我们村的名声吗?”其他人看不惯张俊杰的飞扬跋扈,纷纷说道。
  “哼!老子的话就是圣旨,谁敢不听?”众人看张俊杰铁了心和大家作对,都顾及他的权力,嚅需喏喏,袖手旁观。原来自张俊华瘫痪后,双驼岭的队长就换成张俊杰了。张俊杰为人比张俊华更加飞扬跋扈,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在双驼岭耀武扬威,欺男霸女,众人怕他报复克扣工分不敢得罪。
  "俊杰,何必呢,好歹也是乡邻,何必呢?"刘德荣看不惯张俊杰的强横,捋着冉冉的胡须愤懑地说。
  “婊子的爷爷,这儿没你说话的份,猪鼻子里插葱,装什么大象,有多远滚多远!”张俊杰的话像骨鲠一样噎住了刘德荣,他已至耄耋之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辱骂,憋了一肚子火,气得面红耳赤,直指着张俊华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张俊杰对嫂子小月偷情一事怀恨在心,对刘家人也不待见,见刘德荣帮路永年说话,更是恼恨。看刘德荣被自己气走,心里甚是解恨。
  张俊杰自己不知,他的恶劣行为早已激怒了众人。刘德荣在村里是个有威望的长者,许多村民都敬重他。众人本就看不惯张俊华家一家,但忌惮张家人多势众,都忍气吞声,张俊华的瘫痪,让许多村民暗暗解恨,不想张俊杰走关系,又当上了队长。张俊杰阻挠大家给路永年办丧事,本就引起了村民的不满,加之辱骂刘德荣,已使部分村民忍无可忍了。
  “弄死这狗日的,张家的这货就不是个东西!”一位身体魁梧的中年男子,捋起衣袖,骂着走向张俊杰。那男子名叫唐进,是村里出名的暴脾气。双驼岭除了张氏是大户,其他姓氏都是小户。其他姓氏的人常受张氏人的压迫,村民对张家人很是恼恨,经那男子带头,其他人都围了上来,群殴张俊杰。张俊杰被打的抱头鼠窜,在他们张氏人的庇护下逃走了。
  院子里的情景顿时荒诞绝伦,一边在哭丧,一边在斗殴,悲悲戚戚,喧喧闹闹。
  雅茹哭累了,擦干了眼泪,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眼看着仇人从中作梗,她恨的忍不住掐死张俊杰。父亲是他害死的,若是他不挑断父亲的脚筋,父亲就不会死!一想到这里,雅茹的心就仿若火焰灼烧般痛苦,那仇恨的火焰烧得她稚嫩的心灵千疮百孔。
  父亲死了!残酷的现实告诉她,她敬爱的父亲再也不会睁开眼了!她不断地试探他的鼻息;不断地倾听他的心跳;不断地揣摸他的体温。但都没有奇迹发生,父亲的身体冰冷依旧!她没见过死人,但她知道父亲死了!看着冰冷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她甚至怀疑不是她的父亲。心里莫名的排斥,让她不想再靠近。
  父亲死了,她不能让他的尸体一直躺在冰凉的地上,她必须得做些什么,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雅茹扑通跪倒在众人眼前,神情肃穆,朗声说道:“求求你们了,爷爷、叔叔、大哥哥们,帮帮我们吧,我大生前没得罪过你们,看在我们孤儿寡母可怜的份上,帮帮我们吧,把我大埋了吧!”
  大家本来就同情路永年一家,雅茹的一番话和她的一跪,让大家心酸。使铁铮铮的汉子,眼里泛起了泪花。试想,一个失去了父亲的七岁女孩,像大人一样的说话,那么的恳切,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凄惨,那么的沉重,谁能不心生怜悯呢?
  “孩子,起来吧,即使看在你这一跪的份上,我们也会把你大,妥善安葬的!”乡亲们被雅茹深深的感动了,每个人眼里泛起了人性的光芒。自然法则是弱肉强食,可人性的可贵就是爱护弱小。除了人性的丑恶,雅茹也感受到了人性的美善。
  乡亲们按照当地的丧葬习俗操办了起来。丧事有很多讲究,繁文缛节很多,但那都是针对“喜丧”来说。而路永年不到三十岁年纪,虽有两个女儿也算早妖,葬礼一切从简。
  看到乡亲们尽心尽力地操办起丧事,对叶悲苦的心里稍稍有了些安慰。背靠着墙壁,泪眼迷蒙,呆呆地坐着。她的心里绝望极了!是啊,绝望!一个女人,一个如她这样目不认丁,一个如她这样从小到大未踏出过大山一步,丈夫就是她的天。如今,天塌了!生活对她来说已没了奔头,丈夫走了,她又没生下个儿子来,以后谁替她养老送终呢!
  夕阳如血,双驼岭的西山坡上,一堆新坟孤零零地卧在田地里。那是路永年的坟墓。正是壮年之际,他抛弃了妻小老母,喝老鼠药自杀了。他是不堪屈辱,选择绝路。他被挑断的脚筋,由于救治不及时,而无法缝接,成了残废。残废,对他来说,活着就是耻辱!死,是他的解脱,也是她的新生,对叶还年轻!
  (注:大是西北某些地区对父亲的称谓。天大,地大,家里谁大,父亲最大,所以父亲即是大!)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