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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氨基酸分解车间
　他们随着破碎的玻璃片一起下落着，低头看，下面是一个波涛汹涌的圆形水池，水池的四壁有密密层层的管口往外喷涌着粗大的淡黄色的水柱，一道道激流汇聚到池中，顺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向下倾泻，形成一个十分可怕的巨大漩涡，声响如雷，水雾蒸腾……
　　“健康万岁万万岁！”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在空中手刨脚蹬地大叫起来。
　　“别慌！别慌！”康康紧紧揪住不乱别人的杯子喝水的头发，“越到危险的时候就越要冷静，这是克斯说的……”
　　话音未落，他们便“扑通”一声落进水里，冒了几冒，消失在涡流中。
　　“他跳下去了！”病精灵们乱嚷着追到窗前，伸头一看，哪里还见得人影？
　　“哈哈！这个可怜虫完蛋了！”病精灵军官赶来看了看情况说，“这是氨基酸分解池，他很快就会被做成氨基酸面包的！”
　　“哈哈哈哈……”病精灵们全都得意地笑了。
　　病精灵离开后不久，走廊里的一间房门“吱”地响了一声，慢慢地打开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一个戴着工作帽的脑袋，向外面张望着，轻声说：“不好，一日三餐博士，有人跳进氨基酸分解池了！”
　　“什么？”一日三餐博士推开房门走出来，那是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眼角眉稍透着文雅的学者气，他快步走到破碎的窗户前，往下看了看，说：“快！按时吃饭，拿一根绳子来！”
　　“怎么？博士，”按时吃饭问，“你以为掉下去的人能活着上来吗？”
　　“快去拿绳子！”一日三餐博士语气坚决地说，“人命关天，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应该尽百分之百的努力。”
　　“好的。”按时吃饭急忙跑进屋去拿来一根长绳子，对准下面的漩涡瞄了瞄，“嗖”地一声抛了下去。
　　再说两个遇难者，幸亏他们中的一个是康康，换了谁都不行，吓也得被吓死。就在他们顺流而下的一瞬间，在飞溅的水花和震耳欲聋的浪涛声里，康康居然发现了两根十字交叉横在井口上的铁条，（那大约也许是当年施工时专门为防止过大的物体进入机器内部而设计的。）他急忙大喊：“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先生！快抓住那根铁条！”
　　可怜的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他几乎完全失去了生的希望，就如同飞机失事时悬在半空中的不幸的乘客们那样。但康康的呼声还是一下子唤起他求生的本能，他立刻挥舞着双手乱抓起来，胳膊一下子搭在铁条上，虽然撞得生疼，却终于抓住了。“救命！救命啊！”他喊，但四周的滚滚激流立刻淹没了他的声音。
　　“别喊了，不会有人听见的。”康康说，“咱们还是自己想办法。”
　　“欧，康康，我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吐出嘴里的水说，“我看这里根本没有出路，而且我也不会坚持多久的。”
　　“可是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你必须得坚持！”康康说，“要不然咱们就太对不起不和别人使一把牙刷了……看！那是什么？”
　　一根绳子从天而降，“噗嗒”一下落在水里。
　　“是一根绳子！”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喊。
　　“快抓住它！”康康说。
　　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伸手一抓，没抓住。“我够不着它……”他说，挣扎着挪动双手往那边靠，却眼看着绳子在水中晃了几晃，又被抽上去。
　　“我们在这儿！”康康和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齐声喊。
　　其实上面的人根本听不见喊声。一日三餐博士眼看着光秃秃的绳子露出水面，失望地叹了口气：“唉，看来是凶多吉少啊。”
　　“我说过，从这里掉下去的人是不可能活着上来的。”按时吃饭往上拉着绳子，“咱们赶紧回去吧，千万别让病精灵看见。”
　　“等等，我再试一次。”一日三餐博士仍有些不甘心，他从按时吃饭手里接过绳子，用力抛了出去，“如果这次再没有人，就说明你是对的。”
　　井口里，康康和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瞪大眼睛眼巴巴地朝上边张望，忽见绳子又一次飞落下来，心里不免一阵狂跳。
　　“下来啦！下来啦！”康康喊，“快抓住它！”
　　“可我实在够不着……”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哼哼着，他已经筋疲力尽，只能支撑着不被水冲下去而已，“康康，我真的没劲儿了……”
　　“看我的！”康康大吼一声，纵身一个鱼跃，像只蚂蚱似地蹦到粗大的绳子上，双手紧紧抱住，两只脚在激流的水面不停地蹬着、跳着，就如同一个超级滑水运动员一般，竟把对他来说像柱子那么粗的绳子荡悠起来，弹了几下，正好弹到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面前：“抓住！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谢谢你！康康！”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拼尽全力往前一扑，双手紧紧抓住绳子，“扑通”一声沉没进水里，死也不再松手。
　　却说一日三餐，正要试着把绳子往上拉，突然被什么重物坠了一下，几乎将他从窗口拽下去。“啊！”他大叫一声，用力绷住身体才总算站稳脚根，“有情况！”他喊，“快来帮我一把！”
　　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终于被拉上来。
　　“谢谢……谢谢你们！”他连声说着，瘫在地上一个劲地喘气。而康康则蹦到按时吃饭手上说：“你们好！我是康康，多谢二位相救！”
　　“康康？”一日三餐博士和按时吃饭都楞住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
　　“你这个小不点儿怎么会是康康呢？”按时吃饭问，“康康可是天下无敌的呀。”
　　“我的能量用完了，”康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不然我才不会让病精灵追得四处乱跑呢！”
　　“原来是这样。”一日三餐博士朝两旁看了看，“咱们还是到屋里去谈吧。”说罢，便和按时吃饭一起，搀着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进了屋。
　　这是一座很大的车间，里面全是仪器仪表，上面的红灯绿灯不停地闪烁；还有一些中间用管子相连的奇形怪状的机器，不时发出“嗡嗡嗡”的鸣叫声。
　　“这是什么地方？”康康惊奇地问。
　　“这是血浆蛋白仓库的氨基酸分解车间。”一日三餐博士介绍道，“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一日三餐博士，他是我的助手，维修工按时吃饭先生。”
　　“为什么病精灵没把你们抓起来呢？”康康不解地问。
　　“是这样的，康康，”一日三餐博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们实际上是在干一件坏事，就是把血浆蛋白分解成氨基酸，以便为病精灵提供食品。”
　　“欧，对不起，”康康疑惑地皱起眉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嗯，这么说吧，”一日三餐博士想了想，“你先看看这个。”他从桌上拿起一个玻璃试管，“你看，这里面装的就是大神的血液。”
　　“怎么……”康康望着试管中黄一层、白一层、红一层的液体问，“血液不是红颜色的吗？怎么会是这样？”
　　“血液是红颜色的，那是因为里面有大量红细胞的缘故。”一日三餐说，“在这根试管里，由于血液中的红细胞已经沉淀下来了，所以最下面一层是红色的，而中间一层白色的是白细胞，最上面这层淡黄色的液体就是血浆。”
　　“噢，原来血浆是黄颜色的水。”康康说。
　　“它可是不水。”一日三餐说，“它是由水和无机盐、尿素、葡萄糖等等低分子晶体，以及血浆蛋白这类高分子胶体混合在一起形成的物质。其中血浆蛋白的含量占百分之七。”
　　“那血浆蛋白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呢？”康康问。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一日三餐把试管放回原处说，“血浆蛋白是由血纤维蛋白原、白蛋白和甲、乙、丙三种球蛋白组成的，其中除了丙种球蛋白由淋巴组织生产之外，其余的几种全都在肝脏里加工完成。它们的主要作用是维持血液的渗透压。”
　　“什么是血液的渗透压？”康康和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一起问。
　　“血液的渗透压就是控制血液中的水份通过毛细血管向细胞间渗透的压力。我们知道，细胞所需要的营养是血液提供的，血液通过通透性很强的毛细血管进入到细胞组织中间，把营养带进去，再把细胞排出的垃圾废料带出来，这个过程就是用渗透的方式来完成。我们可以做一个有趣的试验。”一日三餐说着，取出一块纱布递给按时吃饭，“请你拿好。”
　　“放心吧，博士。”按时吃饭拿过纱布，把它撑开一个平面，接在脸盆上。
　　“这块纱布就好比是毛细血管壁，我们现在给它加进些模拟的‘血液’。”一日三餐从一个玻璃缸里舀出一勺子白乎乎的粘稠液体倒地纱布上，“你们看，这是掺进一定比例面粉的水，由于面粉是粘稠的，它就产生了一种控制水份向纱布外面渗透的压力。”
　　康康伸直脖子仔细看──可不是，在纱布下面，水正一点点渗着往下滴。
　　“可是，如果水中的面粉减少、或者完全没有了，那么它就减少或丧失了渗透压，其结果就是这样──”一日三餐又从另一个玻璃缸中舀出一勺清水倒在纱布上。
　　“哗──”水立刻全都流进了脸盆中……
　　“明白了吗？”他问康康，“这样的渗透速度是细胞无法接受的，所以就产生了一种医学上常见的病理现象：‘水肿’。”
　　“我明白了。”康康说，“血浆蛋白在血液中所起的作用就好象面粉在水中所起的作用一样，是吗？”
　　“是的。”一日三餐点点头，“不过和面粉不同的是，血浆蛋白同时还是一些营养物质或废料的载体，就好象是运货卡车，比如白蛋白专门负责运载有毒的胆红素，而铁蛋白则是储藏和运输铁的专用交通工具。”
　　“原来是这样……”康康思考着，“血浆蛋白还有别的用处吗？”
　　“有！”一日三餐肯定地回答，“它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就是当一个人吃进食物中的蛋白质含量不够时，就由我们这个车间把血浆蛋白重新分解成氨基酸，送到血液中去，为细胞制造它们生存所需要的各种蛋白质提供原料。这实际上是一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方法，时间一长，血液中的血浆蛋白数量会越来越少，造成血液渗透压的严重降低，这样大量的水分就会渗漏到组织中，所以长期饥饿的人会产生全身浮肿的现象。”
　　“我这回真的明白了。”康康说，“这个车间是专门把血浆蛋白分解成氨基酸用的。而我们刚才掉进去的大池子，就是分解机器的入口，对不对？”
　　“不错。”一日三餐博士低声说，“康康，我必须告诉你，实际上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更糟糕，因为我们并没有向大神的血液提供任何营养，却在用大神的血浆蛋白为病精灵制造氨基酸面包。”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康康大声问。
　　“你听我解释，康康，”按时吃饭在一旁说，“这里边有一个特殊情况──病精灵把我们厂里的十个工人，包括不挑食厂长在内，全都抓起来作了人质，如果我们拒绝为它们工作，十个兄弟就要丢掉性命。”
　　“欧！这太恶毒了！”康康低下头，又猛地扬起脸，“应该把人质救出来！”
　　“这几天我和按时吃饭一直在研究这件事，”一日三餐博士说“问题是病精灵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检查一次，所以我们根本无办法离开这个车间。现在你来了，正好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哦？”康康问，“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办法早就想好了，你来看──”一日三餐博士说着，打开一张血浆蛋白仓库的平面图，指指点点地向康康和不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道出了他和按时吃饭蕴酿已久的逃跑计划……
　　他们刚商量完，门就被捶得猛烈晃动起来：“咚咚咚！咚咚咚！”“开门！快开门！”病精灵在外面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