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小说】情迷罂粟(十四)

　　十四、始料不及
　　
　　该怎么办，我一时没了主意。其实，我不喜欢委屈自己。自己受的委屈还少吗？从妹妹降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成了养母家中多余的人。从养母的第一次冷眼开始，我就告诫自己，如果这辈子有机会，我一定自己做主，我过够了人在矮檐下的日子，表现上是怜悯的情怀，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懂得那种被冷落的凄苦。不就是虚拟的网络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想到这，我放弃了与云中孤雁的网络联系，决定再寻找新的网络娱乐途径。
　　时间看看已经快春节了，大街上，商场里都被铺天盖地的红色侵占着，中国人的过年情结可真浓呀，远隔千里万里，都颠簸着赶回去。可是，年对我来说是陌生的，冷落的，因为越是过年，似乎我在养母家就越多余。看着弟弟妹妹们穿的新衣服，再看看自己穿得养母穿剩下的旧衣服，不觉地悲从中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觉得我的身上始终就像压着三座大山一样沉重。今年，总算可以远离那个家，过一个不温暖但是轻松的年。
　　网吧的人，也因为过年锐减。想想也是，原来的很多流动人口，现在都返城了。家在县里的，有几家没有电脑的。那些偷着上网的学生，现在也被家长困在家里准备过年了。始料不及的是，一闲下来，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与云中孤雁的那几天的交往就放电影一样重现了。我在潜意识里认为他还是懂我的，因为我们那些有关音画的交流，我是记忆在心的。可是，为什么他对人那么冷淡呢？而且也那么强硬。为什么非要做他的遗骨呢？本来干爹的事，我已经纠结得难以排遣，现在又出来个爹，真是不可理喻。难道我这辈子，因为没有得到亲爹的呵护，却要遇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干爹吗？不行，绝对不行，如果再像上次那样，我实在无法承受。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彻底解决，本想身体好了再算账的，现在半路又杀出个爹来，这像什么，我是缺少父爱，可是也不缺少这样的父爱吧。
　　这样想着，强迫自己在网上漫无目的的浏览。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认，寂寞在一次袭击了我。在这样的城市，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可以交流的人，那简直是慢性自杀。没有经历过寂寞的人也许不知道，其实寂寞是无比可怕的，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觉得寂寞仿佛可以杀人，难怪很多人选择在夜间自杀，因为她们不能摆脱黑夜给予的可怕的寂寞。长夜难眠，我就又不自觉地去看那些音画了，一边看，一边落泪。是啊，人生知己者有几？难道好不容易碰到的知己，就这样失之交臂了吗？可是，此刻他的音画似乎正表达着他的心声——《擦肩而过》：
　　当爱情来了谁又能说我舍不得寂寞
　　当爱情走了谁又能说我不觉得失落
　　当爱燃烧过谁又能说我不觉得快乐
　　当爱变沉默谁又能说我过的很洒脱
　　爱上你是我的错
　　可是离开又舍不得
　　听着你为我写的歌
　　好难过
　　听着，想着，哭着，我承认我就像上了一条巨流中的船，方向已经不属于我控制，情感也不属于我控制。我不得不承认，我无法摆脱这种情感，因为那种撕心裂胆的疼痛我无法抗拒。不就是一种称呼吗？难道会少点什么吗？如果不答应我就要永远地失去他了，于是我也毫不犹豫地给他留言：
如果我说我说如果
　　我们还能重新来过
　　不去计较谁对谁错
　　会怎么做
　　没有很快回应，我就那样死死地盯着聊天窗口，渴望能给我一个答复。就像秋天的落叶一样，有些时候，人是不能自已的，就算有时候能权衡利弊，可是骨子里的痴迷是没有办法的。我想，我暂且答应做遗骨这件事，以后看看他怎么做再说。时候已近年关，我需要有人陪我度过春节这段寂寞的日子。新的一年来临时，我会重新回到餐厅工作，一切也就重新开始了。
　　一直到晚上，总算有了回应。
　　“想好做我的遗骨了吗？”
　　“我……哦。”
　　“那一切可得听我的，否则就一刀两断。”
　　“我又没说不听。”
　　“那好，乖女儿。你知道吗，我就喜欢女儿，亭亭玉立的，想起来就迷人。你也很迷人是吧？”
　　“我很丑陋。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以前，我也有个网上女儿，可是我叫他叫我爸爸，他不肯，我一气之下就不要她了，后来他还来求我，我没理。好吧，乖女儿，你想要什么音画，爸爸给你做。”
　　我听了总觉得怪怪的，心里好难受，就像那次被干爹强暴的感觉。可是，离开又舍不得，只得勉强坚持着，好在他没提出非分的要求，我也就赶紧答复：“我最喜欢刀郎的《冲动的惩罚》，你做给我吧。”
　　其实，我只是喜欢那抒情的音乐，歌词没怎研究过，我觉得那离我很远。第一次听到那歌曲我就觉得很有穿透力，凄凉，悲怆，很吻合我的心境。
　　“好吧，我给你做，一定做得叫你满意。”
　　谈话就这样结束了，我觉得没有什么太多的欢乐，可是离开又舍不得。不得不承认，人有时候是非常复杂的。可是，却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呢？难道会有新的转机吗？我也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隔着漫漫的现实，我不可能把自己的一辈子交给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么这一切呢？难道只是逢场作戏吗？可是，不这样又能怎样，我这样的处境，还能有什么办法？
　　第二天音画如期完成，可是出乎我的意料，画面上的两个男女衣服穿得特别少，而且拥抱得很近，关系也很暧昧。我看了，有点脸红。觉得这种场面很不适合我。不过音乐很好听，所以也就不去多想。
　　“女儿，爸爸做的音画还可以吧，我可是这方面的高手呢！”他问。
　　“是很好，很有风格。”我答。
　　“既然这么满意，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爸爸，好像这辈子我还没真正地叫过，叫过养父，叫过干爹，可那都是勉强的，今天难道还要勉强。
　　“爸爸最喜欢乖女儿了，快叫，爸爸太难受呀，快呀……”
　　我有点恶心，怎么这样说话，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叫不出口。
　　“你不叫是吧？那好，随便，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可是，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有什么准备的，不就是叫爸爸吗？有那么难吗？你评论里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可是，我对叫爸爸有心结。”
　　“什么心结？你叫还是不叫？少絮叨，十秒钟不叫，我就走人。”
　　真是逼人太甚，不说就走人，那么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想到自己艰难的处境，此刻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也许这时是我最艰难的时候，我权且答应下来，又不是真做什么女儿，不过游戏而已。实际上大家不都在游戏人生吗？我倒是不想游戏，可是命运游戏了我。不知为什么，又想到了那次蹂躏，没准他知道了还瞧不起我呢，这样就正好扯平了。
　　“我叫，爸爸。”
　　“哎。女儿真乖。女儿，你看到我给你做的音画了吗？爸爸好想抱抱女儿。爸爸找女儿找得很苦，终于找到了，叫爸爸抱抱吧，好吗？”
　　真是没完没了。我一听就脸红了。这虽然是一种语言交流，可是也是一种精神入侵。
　　此时他已经点过来拥抱的表情符号。
　　我开始翻江倒海，这是在干什么？自己还小，怎么做起了这样的事情来。
　　“快呀，女儿，爸爸好难受，快抱抱爸爸。”
　　他越是催促，我越是紧张，好像真要拥抱一般，我的脸已经红得发紫，这一切都是我没有准备的。
　　“不拥抱是不是？好了，不受你折磨了，这点诚心都没有，女儿抱抱爸爸有什么呀，装什么装！算了。”
　　说罢，下线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哪里发呆。是啊，我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表情符号吗？还真当真了，这个社会有多少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也没像我这样。装，没错，我就是在装。虚拟的世界，文字的游戏，有什么。我又不会实际操作，真是的。
　　“爸爸，女儿抱抱你。”我发过去信息和一个拥抱的表情。
　　没有回应。
　　“我已经拥抱你了，还不行吗？真是的，什么破父亲，折腾女儿。”我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不行，就是不行。现在，爸爸需要女儿亲吻。”他没有走，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可是，我已经很害臊了，这也来得太突然了。我也知道，只要我拒绝，他还会立马走人，他已经抓住了我的心理，他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他。好吧，就到这里，如果他再提出无理要求，我是绝对不能同意的，这是我的底线。没有办法，我只得不情愿地发出了聊天信息：“爸爸，我亲你了。”然后，发了一个亲吻的红嘴。一下子我有点恶心，我赶紧跑到卫生间，我觉得我要呕吐了，好像那吻真的存在一样。我都做了什么呀？我的脑海一片混沌……